偷生 (第二部)作者:路人甲甲甲-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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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了缓劲，让那两人扶着狼狈的站了起来。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自顾自走回来，倒是那两名士兵有些愣住，呆了一会儿才跟上来。
　　尹忱终于搞懂了他们为什么愣了。双真手上拎着的并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只——妖怪。
　　他抱着侥幸的心理问：“殿下，这个是……”
　　双真，面无表情的：“今天的饭。”
　　“这东西……能吃吗？”
　　“能。就是有毒而已。”双真冷静到尹忱觉得自己问了很蠢的问题似的。
　　双真看他那样子，又补了句：“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与其饿死，中点毒不算什么，能尽快回去的话就不会有事。”
　　尹忱不说话了，看着双真和三名士兵倒腾着扒皮切块生火。他打了个颤，决定闭上眼不看为好。带点毒其实也还好，只是，吃妖怪的话，未免……很恶心。妖怪大多长得丑陋骇人，而且……怎么说呢，手是手脚是脚的，虽不会说话，却会让尹忱有种他就要吃了一个人的感觉。
　　只是又如双真所说，他们别无选择。
　　双真刚刚……
　　尹忱还是睁了眼，看见双真正木着一张脸在清内脏。
　　说不想吐是骗人的，只是，怕是连双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煞白的吓人。
　　“殿下……”
　　双真回头看他。
　　“你刚刚……”
　　“没事，只是有点累。”
　　尹忱不知道说什么。距离那场战事已经三四天了，双真拖着这一群残兵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他的眼眶深陷，怕是一直都没怎么睡过，毕竟另三个人本身力量就并不高，虽然四肢完好，到底是受了伤。
　　双真忙碌中回头看他一眼，见他舔了舔唇，问：“渴吗？”边就要施法化出水来。
　　尹忱摇头。
　　双真哦了一声，转过去继续忙。
　　尹忱在身边抓了团雪往嘴里塞，默默的咀嚼着。
　　一切做好的时候已将近傍晚，风炎像是为了赶上晚饭似的，居然醒了。
　　从外面看不出他受了什么伤，只是脸色不太好。但他醒的时候竟是吐字清晰，头脑反应敏捷依旧，除了手脚有些缓慢之外，众人几乎要怀疑他之前的要死不活是不是装的。
　　尹忱强迫着自己忘掉正在吃的什么，一边机械的嚼着他的晚餐，一边很挫败的看着他的陛下吃的欢畅。
　　吃完之后，风炎看向一直没有理他的双真。
　　“双真，我们谈谈吧。”
　　“我没什么可谈的。”
　　“我有。”
　　“那是你的事。”
　　风炎叹了口气：“就当是看在那些保护你的人的面子上。”
　　双真无言以对。这个人总是能轻易戳到他的软肋。
　　风炎微笑：“我们单独谈谈，别吵着他们休息。”
　　双真冷冷的扶起风炎往边上走去，转了个弯，等看不见其他人了才把他放在地上，自己也坐下。
　　“好了，你想说什么？”
　　风炎理了理思绪，“我先告诉你，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见双真没什么反应，继续道，“这里是狼族的聚居区。你或许很少看见这个种族，因为狼族很少外出，他们属于高等的恶灵，更是拥有着自然赋予的神秘力量，然而他们却从未试图扩张势力，而是世代守着这块土地。
　　“这个地方有着几个出口，通向边界的普通地区，然而都极难发觉，又有着古老的法术守卫着，若非有人带领或告知方法，要进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发觉双真看他，他笑，“你不用管我怎么进来的，我自有法子。我只是想告诉你，狼族守卫着的，是另一个种族的地域。”他顿了一下，才轻轻的吐出两个字，“蛇族。”
　　双真愕然。
　　这回是风炎偏了头不去看双真，“我知道这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地方。我也知道，另一半中心魔法就在蛇族的领域里。”
　　风炎居然已经知道了？！双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既然知道了还囚禁着他们干什么？为什么还威胁他要他说出这个秘密？
　　太多的疑问，双真只问出了一句话：“为什么骗我？”
　　风炎苦笑：“我能不骗吗？狼族的首领不知道为什么要抓你们，我发觉的时候只来得及拖出你跟浅昔，其他人怕是已经落入他的手中。我若不假装是我抓了你们，你一旦知道人在他手里，必定会闯进去。那种连我都要带兵闯的地方，你去不是送死吗？”
　　“那又与陛下何干？”双真愤怒，又感到无力。
　　非遥，奇然，小秋，师父和简仲，他最重要的人几乎都陷入了险境，他却只是傻乎乎的待在风炎的营帐之中，什么也没做。
　　没错，风炎骗他是为了救他。只是救他，其他人于他而言都无关紧要。在他轻易的将浅昔交给凛的时候双真就应该明白的。
　　风炎也沉默了。他再三隐瞒，没想到对方竟然让非遥出战了。那一次伤亡如此惨烈，他不知道自己又背负了多少兄弟的性命。他却真是自私，竟在这时还依旧庆幸着双真仍完好无损的在他的身边。
　　双真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开
　　“你去哪？”
　　双真头也不回地继续迈步。
　　风炎终于急了，撑着力气冲上去拦双真。看到双真眼中的怨恨，他顿了顿，却仍拽住了他的手。
　　怨恨。又不是第一次，还有什么好在意的？从决定杀掉芸帝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被他怨恨一辈子的准备。只是他终于尝到了从前从未感受过的，一种名为悲伤的纠缠不清的痛。
　　双真咬着唇，用力甩开风炎。谁料风炎竟毫无抵抗的被挥开了，一下子撞在墙上，然后软软的滑到了地上。
　　双真惊了一下，去看，风炎竟已经昏了过去。
　　双真握紧了拳。他知道自己走不成了。
　　即使恨，可有谁能丢下一个一心要护着自己，还身受重伤的人？
　　他禁不住自嘲。风炎果真总是有法子让他顺从。
　　风炎依稀觉得自己被扶了起来，靠在那个瘦弱的身躯之上。近在咫尺的让人想念的味道，让他几乎要牵动了嘴角。只是黑暗来得太快，瞬间就剥夺了他试图挽留住的这一刻。
　　似乎过了很久。模模糊糊的有了些意识，却动不了，只是觉得冷，很冷。
　　有一双手盖在额头上探他的体温。感觉得到手指骨节清晰，掌上有着薄薄的茧，冰凉却让他感觉舒服。
　　“冷……”
　　那是他的声音吗？一向强大的他竟然示弱了。
　　恍惚中是那人担忧的声音：“好像发烧了……怎么办……”
　　风炎觉得他或许在昏迷中笑了。即使只是如此的小事，竟有着难以言喻的幸福。不敢置信。
　　如此，再卑鄙又何妨。
　　
　　再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到光线并不强烈，不知道是不是阴天。却并不觉得寒冷。
　　还没有全醒，却感觉得出身上盖着的是他之前给了双真的毛皮披风。身边睡着一个人，轻轻的拥着他，小心翼翼得似乎唯恐稍用力他就会伤到一般。
　　温暖的空气在彼此间流动。
　　他依旧没有睁眼，禁不住伸手拥住了那具带着暖意的身躯。
　　嗯……有点怪怪的……
　　是因为手脚有些麻吗？总觉得不对劲……
　　“陛下，别摸了，是我。”尹忱毫无起伏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风炎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
　　“你挨那么近做什么？”
　　尹忱颇无辜，面无表情道：“双真殿下说你发冷，让我用身体给你取暖。”
　　“……”—　—｜｜

红　

　　（15）
　　风炎的情况时好时坏，醒的时候明明精神倍加，甚至有精力去挑拨对他冷眼相待的双真，可一旦要昏那也是不管时间地点的，还一昏就是半天，手脚冰冷得跟死人无异。
　　因为是一群伤兵，难免要躲着敌人走，也就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一片密林里。
　　这个地方的雪明显薄了很多，植被并不像之前的林子是完全的针叶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双真甚至觉得没有之前那么冷了。
　　风炎醒过来了，拍了拍背着他的士兵要下来。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温度的差异，面上虽然还是和平时没两样，却沉默了许多，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双真感觉是离他们的营地越来越远了，他却跟风炎一样默不作声的往林子深处走去。其他人也都察觉了什么似的，安静的跟着。
　　一直走到树木越发茂密的地方，这股沉默终于被打破。
　　轻轻的婉转的歌声，像流泻在雪面的光，既洁白纯净又耀眼魅惑。似空灵，又含着怨。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没有词，只是淡淡的哼唱。
　　跟歌声截然相反的是吹起来的风，四面袭来，带着杀气。
　　风炎最先反应过来，只说了句：“别乱动。”
　　他就站在双真身后，抬手捂住了双真的耳朵。双真反射性的要躲，可是风炎按得很紧，双真又不敢乱动，只好由着他。
　　其他人见状都伸手捂住了耳朵。
　　歌声在继续，只是依旧很淡，捂住耳朵就几乎听不到了。
　　双真突然想起来还有风炎是暴露在歌声中的，记起他的伤，犹豫片刻，心不甘情不愿的冷着脸反手捂住风炎的耳朵。
　　掌心所触冰凉柔软，线条鲜明，赤红的发顺从的滑进他的指尖。
　　两人挨得如此近，彼此护着，像是拥抱。
　　双真有点郁闷的想到风炎此刻一定是忙里偷闲的在笑，而且是很欠扁的那种老狐狸笑容。
　　才想着，歌声骤停。
　　杀气瞬间从双真面前袭来，双真眼前一花，只觉得瞥见了一抹红色，手上倒是下意识的施法抵挡在身前。
　　风炎也在同时搂住了双真就往边上退。
　　那红衣女子也不管其他人的攻击，硬是就要袭向双真。她动作敏捷到诡异，虽没武器，爪子倒是很吓人，在双真手臂上划了好长一道口子，风炎脸色一沉，狠狠将那女子打到一边，她猛的摔在了地上。说实话，若不是风炎有伤在身，刚刚那一下可能就要了她的小命。
　　那女子倒在地上后居然不出手了，只是瞪着双真，又看看风炎。
　　双真这才瞧清那女子的样子。她身上穿的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只是一块红布，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单薄得让人看了都发冷。她相貌姣好，身材更是堪称尤物，就这么倒在地上，看过去简直是山峦起伏。
　　只是她的行为就……
　　风炎冷冷的瞪她，她竟委屈的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众人傻眼。
　　这美人哭得还一点都不梨花带雨，反像小孩子一样放声的嚎啕，男人们都手足无措起来，完全忘了刚刚还被袭击的事，脑袋里飞快转着哄女人的法子。
　　风炎倒是唯一冷静的，还想着要看双真的伤。双真避之唯恐不及的连退两步，风炎要跟上去，那美人嗖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直扑风炎怀里，声音柔媚娇俏又惹人怜爱的喊着：“哥哥！”
　　这回连风炎都僵了。
　　
　　双真采到果子了，正在分配。
　　风炎苦笑：“我真的不认识她。”
　　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双真惯例的不予理睬。
　　那美人倚在风炎身上：“哥哥，我好想你。”
　　风炎用一根手指抵开她的脑袋，无奈：“姑娘，你到底是谁啊？”
　　美人又靠了回来：“哥哥，我一直都在等你。”
　　风炎扒开她要搂过来的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美人整个人贴过去：“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风炎无力：“你认错人了吧……”
　　美人作娇羞状：“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洞房？”
　　风炎默然半晌，求助的看向尹忱他们道：“这女人脑筋有问题啊，你们快给我想想办法。”
　　众人都垂手低头作植物状。
　　风炎怒了，一把推开美人：“我不认识你！”
　　美人立刻眼中带泪，目中含情，贝齿轻咬下唇，悲戚戚的看着风炎：“你以前明明那么喜欢红儿的……”
　　眼看洪水就要袭来，双真会头痛，赶紧推风炎：“你别惹她哭啊。”
　　风炎沉了脸：“我就没惹过她。”
　　“是吗？”双真的语气揶揄得很，“陛下不是始乱终弃了吗？”
　　“……”冤死了啊TT。
　　
　　那之后，这名唤红儿的女人就是跟定了风炎，虽然不知道她说的话究竟有多少是真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装疯卖傻，但并没有感觉到她的恶意，也就由着她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这女子在这个地方待过多年，对四周熟悉，并且身手不弱，对他们这一群残兵来说自然有用。
　　说是对他们没有恶意，是就大多数人而言，其中并不包括双真
　　红儿对双真的敌意相当强，做的事情倒是孩子气十足。
　　一旦发现风炎在看双真，她一定堵在风炎面前恶狠狠地瞪过去；去找吃的一定不会带双真的份，让他总要跟尹忱他们分；好不容易双真得以好好睡一觉，醒来会发现整个人都埋在了雪里只有头还在外边……
　　双真想一定是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他和风炎动作过于暧昧，招致了女人的嫉妒，于是特地跑去解释，谁知道红儿不但不高兴，还利爪相向，撕破了他的衣袖，“枉哥哥那么喜欢你，你怎么无情至此？！哥哥好可怜~~”然后泪奔了去扑风炎。
　　双真阴沉的无语了。旁边尹忱一伙憋笑憋得面红耳赤。
　　自从多了红儿，众人的伤势大有好转。虽说她并不四处走动，但依然清楚林子里什么地方会有什么草药。有了他的照顾，风炎昏迷的次数明显少了。
　　他们依旧在往林子深处走，因为他们一致认为这里通向一个并非狼族领域的地方——边界，或是蛇族。
　　风炎更偏向后者。
　　很多天之后，红儿才想起来问：“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风炎已经不再说他不是她口中的哥哥了，只回道：“我们想往林子那一头走。”
　　红儿脸色突然一沉。
　　风炎立刻察觉了，放柔了声问：“红儿去过那边吗？”
　　红儿摇摇头，却又扯着风炎的衣袖说：“哥哥别去，那边危险。”
　　风炎凑近了笑道：“你又没去过，怎么知道危险？”
　　其他人默默在心里定义之为□。
　　红儿果然立刻红了脸，谎也撒不下去了：“我是去过……那边很危险的……很多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