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制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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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野有蔓草,零露瀼瀼。咳咳……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咳咳咳……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咳咳……”
“好了,黎子熙,你都背出来了。”魏尔瞻阻止了他背下一首,“今儿放你一天假,请大夫好好看看罢!”
“不妨事的,先生。咳咳。”黎子熙低声回答,落了座之后,又咳了两声。
看来,感冒得很严重啊!还死鸭子嘴硬,说什么“不妨事”!就算你自己不妨事,估计过两天整个班级就有一半人咳嗽了。
苏一一虽然腹诽着,看到他两颊潮红,更显得弱不胜衣,有女子之态。如果不是这个时代并不禁止女子上学堂,她真要以为黎子熙是女扮男装了。
目光落在他干净整洁,却打了两个补丁的长衫上,立刻就明白他所谓的“不妨事”,是什么意思了。
他的家境,看来比自己家更加不如。这个时代的医者,地位甚高,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延医请诊,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有个头疼发热,不过是让药店的小伙计帮着看看,随意弄两帖药回去吃。
“炳乾哥哥,你家不是开药店的吗?不如拿两帖药给他吃去,看来他烧得厉害,再烧下去人都要糊涂了。”下课的时候,苏一一溜到了梁炳乾的身边,和他咬起了耳朵。
梁炳乾犯了难:“这怎么成?那一帖药,要五百文呢!我爹要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五百文就是半两银子!自家的小杂货店,一天下来能做到一两银子的生意,利润却只有一百文。要连做五天,才能买得起一帖药?妈妈咪啊,这药……怎么金贵成这样!
而且,这还是伤风感冒的药,居然……也贵得这么离谱?
正文 第012章 菘蓝
苏一一在心里打了一会儿小九九,才眨巴了一下眼睛:“难怪你家这么有钱,原来把药卖得这么贵!”
梁炳乾红了脸,期期艾艾:“这个价钱是公道的……当然,如果是你……我肯定去拿……”
“啐,我又没伤风咳嗽,难道这黑糊糊的药汁,十分好吃么?”苏一一好笑地嗔了他一句,“我是瞧他……身形单薄,畏寒咳嗽,才让你随便拿两帖药来……难怪他硬是撑着,平常人家哪里吃得起你们那药啊!”
“你若是要……我偷偷拿来给你。”梁炳乾迟疑了半晌,才咬牙下定了决心,“到时你愿给他,便悄悄儿的,千万莫让我爹知道。”
苏一一忽然眼睛一亮:“不用你去偷,吃过饭以后,咱们去那边山上,找几味草药给他试试。若是有效,免得你回去找骂。咱们与他非亲非故,举手之劳倒也罢了,若是特特地去挨你爹一顿骂,倒有点得不偿失了。”
梁炳乾听她说着“咱们”,又把黎子熙说成“非亲非故”,亲疏之别显而易见,心里真比吃了一颗雪片糖还甜。
殊不知苏一一的意思,一样欠下梁炳乾的人情,总要偷些山参灵芝的才划算。两帖感冒药……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你识得草药吗?”梁炳乾提醒,“若是不小心找了什么剧毒的药,那……小心黎家找上门来!虽说黎子熙只是黎家的旁支,但若黎家真肯出头,你们苏家未必肯为了你得罪他们。”
看来,黎家也是当地望族?嗯,那现在施点小恩小惠,也许日后会有丰厚的回报呢!古人不是总是说什么“受人点滴恩,当以涌泉相报”吗?这种一本万利的小事,苏一一是绝对愿意投资的。
“有一种草,叶片是长椭圆形,下部的叶比较大,渐上渐小,有不明显的细锯齿。如果开了花更好认,黄色倒卵形……”
她连说带划,一抬头,却见梁炳乾听得一脸迷茫。她的表达能力,有这么糟糕吗?
苏一一想了想,拿起了毛笔,又觉得不合用,干脆用手指醮了墨汁画在宣纸上:“你瞧见过这种草吗?”
她以前学过素描,画起来自然形神毕肖。
“见过啊,这不是菘蓝吗?”梁炳乾惊讶地反问。
苏一一大喜,几乎跳将起来:“对对,就叫菘蓝!”
“这种草我见过,听叔叔教我辨认的。前山那边有,我们吃过饭去也来得及采回来。不过,这菘蓝,有什么用么?”
“省你回去偷药,咱们自己动手就成了。”苏一一笑嘻嘻地说着,一溜烟地回了座位。
菘蓝是什么?那可是板蓝根的主要材料啊!在现代,板蓝根可算得上是预防和治疗感冒的畅销药了,成本低廉,制作方便。若是能制作成颗粒,用纸袋按量分好,那不就是一件极富特色的商品了吗?
苏一一越想越觉得兴奋,要不是就坐在魏尔瞻的眼皮底下,她甚至想动手写一份简单的计划书,为自己“发明”的第一件“商品”好好做一份可行性报告。
这可是自己穿越后有望掘到的第一桶金,得好好策划一下,争取一炮打响!
因此,苏尔瞻讲了些什么,她便有些心不在焉。
“苏依依,你来解这一首齐风?鸡鸣》。”苏尔瞻看她的书,还翻在溱洧》那一页上,忍不住开口点了名。
“呃……鸡鸣……”苏一一低头看到自己的课本,顿时脸色胀红,悄悄地翻过了一页,“鸡既鸣矣,朝既盈矣。是说公鸡已叫,官员上朝。匪鸡则鸣,苍蝇之声。是说此非公鸡打鸣,而是苍蝇嗡嗡地叫。东方明矣,朝既昌矣。是说东方已亮,官员坐满朝堂。匪东方则明……”
她琅琅而解,苏尔瞻频频点头。
解完后,才温言让她复归座位:“认真听讲。”
苏一一自知理亏,脸色微霞,赧然落座。
魏尔瞻只当她年纪尚小,玩心尤重。又见她聪明伶俐,一首鸡鸣》解得丝毫不错,便不忍多加苛责。
学堂提供一顿午餐,有两道菜和一碗汤。虽然菜色尚可,但苏一一心里记挂着前山的菘蓝,哪里有耐心细尝!用汤泡了一碗饭,便拉着梁炳乾出了学堂。
一路急奔,梁炳乾已是气息微喘。而苏一一,喘得一跤跌坐在草地上,只想摊开了手脚这样躺着好好睡一觉。
再一次沉痛地认识到,这个身体的运动能力,实在是……太差了!看来,她要做的事情很多,赚钱养家,强身健体,缺一不可。幸好这个身体只有六岁,想怎么塑造都行。
所谓前山,是指山的南面。树木葱茏,山花灿烂,正是一副春日好风光。苏一一干脆仰躺下来,天蓝云白,澄静得似乎透明了一般。到底是没有经过工业污染的古代,比现代那些所谓的香格里拉,还要原生态得多。
“真美。”她喃喃低语。
她一身白衣,唇角微翘,泉水般纯净的大眼睛里,映上了湖光山色。波光流转处,仿佛阳光都敛到了她的眸子里,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
“就是这里。”梁炳乾调转目光,伸出了手,却不敢拉她,只是讪讪地走到一边,指着一丛开着黄花的植物道。
“果然!”苏一一这才记起了自己一路狂奔的初衷,四足并用地爬了过去,“就是这个菘蓝,咱们连根挖一些回去,煎了汤给黎子熙服下!”
“有用么?”梁炳乾听她话音刚落,便已动手拔了好几棵。
“呆子,自然是有用的,你别把根拔断了,连泥挖出来,我回去种在院子里!”苏一一做了个鬼脸,“放心吧,这东西能清热解毒,提高人体免疫力。”
“解毒?没毒就好。”梁炳乾被那句“呆子”,说得骨子都快酥了,动手继续挖了几株。
苏一一想了想,挑了几株断了根的出来,剩下的却仔细地用收在一起,连泥都没有抖掉。
“这个一会儿给黎子熙,这些收起来我另外有用的。”
“哦。”梁炳乾没有再问,只是把菘蓝细细收好。
苏一一却并不急着走,而是在周围又转了一圈,看到还散生着大量的马蓝,心里更是欣喜。
马蓝,也是板蓝根的主要原材料呢!看来,这里的资源十分丰(炫)(书)(网)(题)(供)(下)(载)富,足以应付她第一期板蓝根的材料所需。
春天是伤风咳嗽的高发期,若是销量好,便可说服父母在院里子种上菘蓝和马蓝。只是院子里的地太少……
正文 第013章 路要一步步走
她一拍前额,有了第一期的收入,还怕买不起地么!自己真是傻了,竟然只顾着眼在院子里那几畸地上!
“依依妹妹,你怎么打起自己来了?”梁炳乾傻傻地问。
“啊……额头有只蚊子!”苏一一干笑着搪塞,忽然心里又是一动。眼看着夏天就要到了,江南之地,蚊蝇甚多,若是做些驱蚊蝇的药水出来……
商机无限啊!
不过,饭要一口口地吃,路也只能一步步地走。当务之急,还是先赚些银子。有了本钱,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规划。苏一一知道,为了替她交这束修,父母可是咬紧了牙关,把积蓄全都用掉了。
谁知下学以后,苏一一拿了两把菘蓝给黎子熙的时候,对方却像看着毒药似的不敢接。
“你傻了呀,快回去连根带叶煎着服下,你看看自己,烧得都昏头昏脑了,再烧下去脑子都被烧坏了,再用功也光不了门楣!”
“可是这个……路边的野草,也能治病?”黎子熙虽然年少,却并非无知。
“这哪叫野草?我可是拉着梁炳乾去山那边好容易找来的,梁家是干什么的,你难道还不知道?”
梁家世代开着药店,黎子熙想了一想,也就信了。
他朝着梁炳乾施了一礼:“多谢梁兄。”
苏一一很郁闷地想,明明是自己贡献了人力和物力,为什么最后做好事的名头,却落到了梁炳乾的头上?说白了,就是因为自己人小言轻,人家根本不信!
“这个……不是我想出来的。”梁炳乾是个老实人,不敢居功,微红着脸避开了他的多礼。
“梁兄大恩,不敢言谢。”
苏一一翻了个白眼,这称呼听起来有些像是祝英台的台词啊!
“不是我……”梁炳乾还待再次声明,苏一一心急包在衣襟里的菘蓝,拉了拉他的袖子。
“炳乾哥哥,咱们该回去啦,免得爹娘牵挂。”
“哦,好。”梁炳乾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像影子似地跟在苏依依的身后,返身便走。
他本就比苏依依年长,又兼身量初成,苏依依只及他的胸。偏偏小小的女孩儿在前面昂首挺胸,高大的男孩在后面亦步亦趋。这样的组合,让黎子熙看得暗暗称奇。手里的菘蓝还是苍翠欲滴,黎子熙的心里有点暖。
这个小女孩,是关心自己的吧?刚才她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只是想要让自己接受这把草药。不管怎么说,先煎一帖服下再说。梁炳乾虽然年幼,不过自幼在药店里长大,多少应该认得这种草药吧?
“苏依依。”那一头,魏尔瞻却叫住了苏一一,“你已经能把诗经》学完,难怪你不乐意听讲。”
苏一一脸红耳赤:“先生,今次是学生的错,往后不敢了。”
“倒也不怪你,孔丘有言,因材而施教,这几堂课对于你来说实在是过浅了,难怪你听着就走神儿。从今天开始,你习字之余,不妨开始读礼记》。若有看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是。”苏一一恭顺地应了下来,心里却不以为意。
她的理想,可不是成为女才子,而是做一个大商人啊!现在满脑门子的都是生意经,哪里读得进礼记》!
不过,看魏尔瞻一脸的拳拳之意,又不忍拒绝。好歹她二十来岁的智商,读这些书还不是小菜一碟?这时代没有小说书可供消遣,就当读小说啦!
“你的髻子……”魏尔瞻看着她的脑袋,笑了笑,“散了。”
“啊,是。”苏一一知道是自己中午一路急跑,又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头发要是不散才怪呢!
可是,她又不会梳这种髻子!前世的她自然有佣人替她梳头,后来入了军队,又是清一色的短发,根本没有头发方面的烦恼!
“坐这里来,我替你绾上。不然,回头又得让你娘数落。”魏尔瞻温和地指着一张小凳。
“啊?”苏一一大跌眼镜,“先生,你……你会绾发?”
“虽绾得不如你娘好,总比这样披头散发的好。”魏尔瞻笑道。
她只是髻子松脱,哪里至于披头散发啊!苏一一半信半疑地坐下来,只觉得他的动作轻柔得几乎不触及头皮。在他的指下,她仿佛成了一块薄胎细瓷,稍不经心,便会粉身碎骨。
“好了。”他轻轻地放下牛角梳。
苏一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髻子,只觉得光滑如新,顿时大喜:“多谢先生。”
“回去吧,免得你爹娘担心。”
“是。”苏一一不知怎么的,竟是红了脸。她不敢抬头,拉着梁炳乾,如飞一般地就跑了出去。
“依依妹妹,你走岔道了!”梁炳乾又好笑又好气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咱们该往这里走才对。”
“啊,对了。”苏一一的脸更红了。
这天还没有大热呢,怎么吹上来的风,也带着熏人的暖意?脸似乎更烫了,而且蔓延到了耳后……
她不断地对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我才六岁,不是十六!都是田含玉早上的那番话,害她也跟着“早熟”了一回……
好容易挨到了家门口,苏一一头也不敢抬,就对着梁炳乾挥了挥手:“炳乾哥哥再见。”一溜烟地就跑进了自家的大门。
想是今日回得早了,苏庆正并没有在巷子口等候。他们的房子,前面是一排店,后面才住着人,中间则是一片院子。
苏一一走进门的时候,田含玉正在招呼着客人。虽是几个铜子儿的买卖,她依然笑脸迎人。哪怕对方挑三拣四,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换到现代,那简直就是个服务明星啊!苏一一看着田含玉那张含笑迎人的脸,对于自己的商业大计,就更有信心了。
咱的软件,那绝对是首屈一指。如今,就只剩下硬件了。而这个硬件么……正在兜里揣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