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亚那的树 作者:白色向日葵(晋江vip2012-7-27完结)-第3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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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安吉感觉茫然。
　　“你从头到脚都白成一片了，一转眼就看不见人。换一件，才不会搞丢。”
　　经他这么一说，安吉这才注意到，自己是银色的头发白色的狐裘，往雪地里面一站，好像是有那么点些难以辨认。
　　于是看着扎尔硬给她套上了自己的黑裘皮，亲自系上，没有再做任何反抗。
　　“所以你不会再变卦的吧，不会再赶我走。”飞行在地下暗河的上方，扎尔还在穷追不舍，一直皱着眉头问安吉答案，“这一路必定会有更多像这样的地方，尤其是索克兰堡，更加……”
　　之后的话没有说下去，安吉听见身后的呼吸，很凝重。
　　“不，不会的，我不会再赶你走了，我……”
　　既然在出卖灵魂时就预计过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她不会再左顾右盼，瞻前想后的计较各方面的事情。上一次撵他走是一时冲动，但现在。
　　过去的已经过去，活在现在，活在未来……
　　“扎尔，你刚刚讲的话是什么意思。”突然想起他刚刚说的有关于威德的话，虽然感觉不可理喻，却是那样认真而笃定的说着，好像他有他的道理，“你说是威德希望你那么干的，威德会希望你毁掉隐都吗？”
　　听起来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若依你们人间的描述，‘善　
’与‘恶’是相互对立着存在，尤其在你们人类身上，更加体现得极致。人人心中都会有恶的种子，威德当然也不例外。他是一位国王是吗，拥有着权力、地位、财
富和荣耀？这也便是他的痛苦之所在。权力和地位是用相对等的责任换回来的，财富、荣耀？要牺牲多少的个人所欲，背负多少的枷锁　
　　才能获得。领袖是一种孤独而丧失自我的存在，而要做一个乱世中的旷古奇今的领袖，更是孤独中的孤独，极端的克制私欲。隐都，那是束缚了他一辈子的东西，所以我说是他希望毁灭掉的，并不为过。”
　　
　
　扎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那样熟悉、醇厚、充满着沉静的笃定。只不过现在熟悉的声音在说着完全不熟悉的论调，他那样评说自己的另一段人生，用完全不同的立
场，推翻他曾经坚守了一世的信念。可仔细想来却也有些合理的地方。不能随心所欲，不能以私欲为转移，他走的每一步路都要考虑家族的利益和隐都的立场，以生
命为燃料获取通往天顶的能量与资格，几年后的重逢见到他老练、沉稳许多，已经不是当年单纯想成为大魔法师的小男孩了，而是一群人，一个家族，想要张扬力量
与野心的战争。被碾碎的真性情自然不用说，还有更多更宏大的东西都被碾碎在这里面……
　　“嗯？”想着想着，思绪飘太远了，觉得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来。
　　“这是威德的想法吗？”安吉最后问。
　　“不，我只是从我的角度来分析而已。威德的想法我不得而知了，关于他的一切，都是你告诉我的。”扎尔在她耳旁笑。
　　“你……”安吉默然，停顿，“这又是你的恶魔诡辩术了。其实砍倒神树的就是你，是你想获得更多的能量而已。”
　　她有些默哀自己竟为这恶魔的诡辩言论思索许久。
　　扎尔又一次轻笑，在她身后的风声中不置可否。
　　
　　在地下世界里穿行很久，终于听到了外面的风声，吹过洞口，古朴而萧瑟。扎尔驱使着戟龙从洞口飞上去，然后晴朗的天空便在头顶了，暴风雪已经远去，这里的世界洁白而宁静。
　　安吉看着湛蓝宝石般的天空如此耀眼，水晶的山峰闪耀，白雪万里，延绵成鹅毛铺就的地毯，远远没有尽头。然后她又看见了远处的地毯里有东西在蠕动，那样直立的身形不是什么动物，手中的剑和光更表明他们不是普通人类，而是……
　　
　　魔法师？
　
这集算重头戏吗？
271、第十七章　冰川下归路（下）　。。。
　　喂……那边……还有没有新的发现……
　　卡利文的经书找到了！……这边……帮忙……
　　阿里芬斯！……费里斯！……
　　
　　断断续续的呼喊声随风传来，真的是隐都的魔法师，是回来寻找遗失的宝物的。
　　
　　安吉藏在雪山背后观察。
　　
　　他们一行大概有十来人，穿着厚实的御寒衣物，带着雪地飞禽，全部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到达此地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这时那个什么经书被挖出来了，光芒从周围各个魔法师手中飞出，汇聚成七彩光球，染亮了天空与雪。
　　众魔法师欢欣鼓舞的将那经书收藏好了，安吉远远看着，喃喃一句是什么很要紧的东西么。扎尔的回答传来，贴着她的耳朵，呼吸撩动
鬓发。
　　“先圣塞弗里克狙击黑暗魔道所绘制的卡利文经书，封存于暝鱼眼内，以四方之气做保护，布诺雷斯的通极殿内镇殿法宝之一。”
　　“布诺雷斯？你说布诺雷斯？”
　　忽略掉其他复杂又搞不懂的信息，安吉只听到了布诺雷斯，也自然而然的只注意到了布诺雷斯，那个装载了她年少无忧时光的空中浮岛
。
　　“你说……这里是布诺雷斯的遗址……”
　　她再次仔细眺望过去，雪白的大地上冰雪皑皑，宏伟的楼宇倒塌，露出残缺的殿宇一角，叹息昔日光辉。
　　
　　布诺雷斯，魔法的终极殿堂，已然坠落。
　　
　　****
　　
　　之前隐约听说过有隐都的人回来找东西的，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竟然遇上了，还差点撞见她和扎尔怒刚特。
　　幸好最后是没看见，要不看见了她和夜魔同乘坐骑，指不定要起什么样的波澜。塞巴迪昂，后弥忒司，威德的家人，威德所训练的要杀
夜魔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们小心避过了隐都的人，继续向着索克兰堡前进。到了晚上，仍然是在雪地里露宿。
　　扎尔拿起一支烤好了的烤鱼递给安吉：“安吉，安吉？”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放下手里的烧烤串，走到她面前，蹲下，吻一下。
　　“唔？！”
　　这下终于有反应了。安吉往后一缩，望着眼前的男人，神情略显惊恐。
　　“扎尔……！”
　　“快吃吧，都冷了。本来就不太好吃的东西冷了就更不好吃了。”
　　他漫不经心地重新坐了回去，再递过烤好的鱼串，望着安吉深笑。
　　安吉愣了几秒钟，接住，眼神有些闪烁地回避着，脸颊微红，只感觉火光中的他的笑太亮，亮得晃眼睛。
　　扎尔看在眼里，笑得也更深了。
　　“我们大概后天就能到达索克兰堡。”
　　“嗯。”
　　“然后呢，寻找到神树的遗骸？”
　　“嗯。”
　　“那遗骸里有什么？可以对付噬灵的东西？”
　　“嗯。”　
　　　“你为什么非得杀噬灵呢。你打不过它，但你是不死的，可以抛开这一切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何苦多管闲事。”
　　“嗯。”
　　“安吉……你……”
　　“嗯。”
　　
　　……
　　
　　索性再度起身到她面前，凑上去，又是一吻。
　　“喂！”安吉终于抗议着再次回过神来。左手推开一脸奸计得逞的扎尔怒刚特，右手扔掉啃过一半的烤鱼，捂住嘴，“你……还真玩上
瘾了？”
　　“谁叫你老是走神不理人了，这招挺管用。”扎尔笑得春风得意，又满脸灿烂。他振振有词的回答完，片刻，又再补上了一句：“你被
吻时总是害羞又脸红的，脸红的样子很好看……是会上瘾呢。”
　　…………
　　面对如此厚颜又堂而皇之的调戏，安吉实在是……应对无能。
　　
　　“布诺雷斯……是你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吗。你在隐都的几年妖奴生活，伊哥斯帕？”
　　
　　解决完晚饭后，两人坐到了冰垒外，披着裘皮，看着天空，极光如薄纱在钻石幕布上飘舞。
　
　　“嗯，在那里呆了四年呢，大概是我离开母亲后中最安宁平静的一段日子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东西给你看。”
　　她说着起身进了冰垒，等回来时手里多了样东西，是从勒克斯公爵那里讨来的威德的匣子。
　　里面装着她珍藏的记忆。
　　写给威德的信，虽然由于种种原因从来没被威德看到过，事情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不再是被西卡骗的宿主，也不再需要威德提供帮助
。
　　只是，写给他的信，希望在有生之年里还是要给他看的，哪怕只是他的残像，哪怕扎尔。
　　可是扎尔见她拿出信时只是瞟过一眼，然后就继续盯着天空，一脸泰然淡定。
　　“看过了。”
　　“诶？！”
　　“在你消失的那十几天里，已经都看过了。”
　　“……”
　　短暂的沉默。
　　
　　“你偷看别人隐私。”
　　
　　“噗……哈哈哈哈！”扎尔失声大笑，一双蔚蓝的眼睛弯起来，温柔溢满湖水，“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要给我看的，你现在不正打算
给我看么？”
　　“那不一样！那时我还没说给你看！”安吉忿忿地坐到他身旁，瞪他。
　　“可反正也是写给我的。”扎尔又笑。
　　“谁说是写给你的了！是写给威德的，你又不是威德。”
　　安吉继续口伐他。
　　扎尔继续笑。然后，片刻后，沉默了。
　　
　　“你们不是情侣吗。”当几颗流星划过星空，扎尔望天后仰，双手撑地，黑色的长发如夜倾泻，“我看过那两封信，你叫他主人，他说
他爱你，却无法拥有你，愿你忘记他寻找自己的幸福……你们只是主仆？”
　　“嗯。”
　　“这么说你心另有所属。”
　　“不……”
　　“那　
　　就是他单恋你，你还在犹豫，还在考虑要不要做他的恋人……”
　　“也不是。他的恋人都是异人……”
　　“‘都’？”
　　扎尔收起双臂，重新坐好。深邃的眸子里显出好奇来，侧头望向安吉：“好复杂的故事。这样迂回的感情关系背后，到底是怎么样的缠
绵悱恻？你不是说会给我讲他的一生吗，你讲他的习惯，他的秉性，他热衷于魔法试炼，替家族争得荣耀，征服全世界……到现在故事的主
人公就快要登上顶峰成为隐王了，你却丝毫没有讲起关于你们之间的感情。难道你们之间只存在当时孩童间的打闹拌嘴？没有发生任何的感
情？”
　　“嗯。”
　　“什么……？”
　　“威德是我的主人，直到离开伊哥斯帕时也是。而后来，到了索克兰堡再见面时，甚至连主仆的关系也没有了……只是众人口中高不可
攀的青年权贵，姑娘们趋之若鹜的钻石佳偶，前途无可限量。”
　　安吉略带嘲讽的笑。
　　
　　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说起。初恋本就是懵懂而充满着各种不知名忐忑的复杂情怀，而他们的恋情更是沉重。被禁忌
笼罩上了恐惧阴影，被命运洪流冲刷得破碎，面目全非……
　　所以在同扎尔讲起威德的过去时也就略过这段疼痛的感情了。只说当时身份特殊，不得不离开了隐没者的聚居地。而威德也够胆量够义
气，没有将她交给索克兰堡不说，还帮她逃离伊哥斯帕，伪装死亡，蒙蔽众人。
　　“可是他爱你。”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扎尔低吟出这句话来，嗓音越发的低沉，微微发哑，“他在信里写着那样深刻的感情，你怎么
权当他是主人。难道你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难道那只能是主人的恩惠？”
　　扎尔的目光深邃而凝重。
　　安吉微怔。
　　随即垂下了眼帘，吃吃地发笑：“哦，还真是不知道呢……关于这件事我不比你早知道多久，也就是几十天前吧，在看见他写的那封信
才明白。”
　　“怎么可能……”扎尔沉吟。“他没有向你表白吗。”
　　“没有。”
　　“没有吻过你？”
　　“那只是……”
　　“更没有抱过你了。”
　
　　“抱？你指……”
　　“告诉我，关于你们的事。所有我能记得的之前的记忆里都有你的名字，你与我的祖卡见过面吗？扎尔怒刚特这个名字是你取的，那么
他所接受的地狱条件中，是否也有与你有关的东西？他是隐都的王，为什么变成恶魔？放弃原有的一切委身地狱，有什么是你口中的那种英
雄也无法企及到的……他在渴望什么？”
　　扎尔一口气提出了一大串的问题，问得安吉应接不暇。被他单手用力握住的胳膊更是吃疼得紧，但真正让她不可拒绝的还是他极尽认真
的表情，那双威德的眼睛正充满疑惑地凝视着她。
　　“隐都……有一条法则。法则规定，异人和莹不得相爱，否则就要遭受天诛地灭的惩罚……”
　　
　　往事一幕幕流转上来，记忆的闸门开启，奔腾着滔滔洪水，将她淹没。她终于重温了那段青葱岁月，尘封的记忆被打开，一段段片段跃
然而出，甜蜜又残忍地揭开旧时伤疤。她说起威德的好，说起他懵懂不觉中给予她的关爱，也说起他的决然，果断在情愫初发时止于理智，
坚决地将两人的关系定格在了主仆之位，永远的定格，竟没有机会再去重写。
　　途中扎尔也偶尔发问：“他说，吻你是因为喝醉了？”
　　“嗯，好丢人呢。关于这事就请不要再追问啦。”安吉苦笑。
　　“他有过两个恋人？”
　　“嗯。第一位是因为好奇和懵懂吧，稀里糊涂的开始，又稀里糊涂的结束。”想起那场荒诞至极的分手大戏，这么多年过去了，仍使人
止不住笑，“而第二位呢就是认真的了。她与威德极谈得来，相貌又好，性格温柔谦和，是大家都看好的完美眷侣。还以为会一直走向婚姻
……”
　　“可他说他只爱你。他在那封信里写得清清楚楚，你是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爱着的人，怎么会还爱别的人，怎么可能是认真的。”突
然沉默着的扎尔开口，声音坚决而清晰有力，不让她再继续下去，也没有兴趣再继续下去。
　　安吉错愕地张着嘴没有再发出声音。
　　良久以后，抿嘴笑了：“哦……那么大概是想证明什么吧。证明他是正常的异人，抑或是想逃避？用一段感情代替另一段感情。”
　　安吉笑着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