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亚那的树 作者:白色向日葵(晋江vip2012-7-27完结)-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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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这让前进的道路磕磕绊绊，速度很缓慢。但他倒也不急，只是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不时还停下来听听前方的动静，毕竟自己这个“人类”跟在安吉他们后面是很离奇的，要是被他们发现可就麻烦了。
会再被剁掉两根手指吗？还是整条手？脑袋？
他轻笑着，漫无边际地幻想起各种将会遭受的惨烈酷刑来，兴致勃勃。经过了漫长得几乎弯断了腰的摸索之路后，终于，出口显现了。
“啊，救命啊，救命啊，我的腰……”
一出洞口，李卜西斯就嚷嚷着倒向了地面，在揉捏了后腰好长一段时间之后翻过身来，面朝上的躺在那里，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奇妙城市。
希望之城。
希望之城……裂风那个老滑头是称它为“蛾尔巴哈”的吧？呵呵……要不是大家伙身上的烙印被我看见，我还真想不到他是裂风的走狗，也就险些错过了所谓的“蛾尔巴哈”，千载难得一见的奇境啊，好险好险……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突然轻声地发起了笑来，磁性的嗓音回荡在天地间，像一曲清歌，惊起飞鸟无数。
一时间，世界动了起来。
那些长着七彩羽毛的鸟儿扑翅高飞，荧光斑驳的翅膀振动了空气，随即白雪飞扬，冰链坠落大地。草木在这阵不算太大的动静当中换上新的表情，脱去了纯白的冰雪外衣，展露鲜嫩的叶片和藤茎，翠绿欲滴。野花在冰雪的拍打下点起了脑袋，于是无数花粉飞散，在一片翠绿、雪白和七彩斑斓的背景中星星点点地往上飘去。引来了不少精灵似的虫子，簇拥着花粉细末奔向天空，在那片淡紫色的天幕之上如同缀满的宝石，华丽得令人心碎。
呵呵……
看够了梦境般的风景，李卜西斯翻身起来，抖了抖一身的雪尘。
这里果然不像是他们所在的那个世界，不是因为花草和生物的奇异，而是因为天空的虚无。那并不是记忆中的蓝色天空，而是由某种浓厚的浑浊雾气组成的天幕，没有星辰，只有一片淡紫流转的光照耀大地。说不定穿过那些雾气达到天空的顶端时还能发现，在那之上还有着另一个的奇异世界，或许是天堂，或许是灵界，或许是地狱……
谁知道呢。
李卜西斯将视线从天空中收了回来，转身环顾四周，寻找他想要找的东西。越过他所站着的雪草地是一片沙滩，在那沙滩之后便是大海。白茫茫的发着微光的奇妙之海，看上去宽广无边，却又似乎轻盈稀薄，不知道是汇聚了什么液体而形成的。也就在他的目光碰触到那片海洋的一刹那，他的腹部又发光了，像是有某件东西感应到了另一件东西的存在……
李卜西斯笑了。
“哟，你们会在那里面吗？会不会欢迎我这个客人的加入呢？还是说用刀剑来迎接我，哈哈哈……不过没关系，就算是要砍下我的头颅，今天我也一定要去的……”
他低沉地念着这些话，慢慢迈过雪地、沙漠，朝着大海走去。
海水开始漫过他的脚背，但却没有沾湿衣物，只是如云雾般萦绕不散。
他继续朝前走去，身体一寸寸被海水淹没，直到精致的脸庞也埋入水面，长长的黑发如丝般漂浮不定，终于，他消失了。
李卜西斯已经完全浸入了海里，划动四肢朝着更深处游去。
这片海洋里没有动物、植物，以及其他任何东西，只是漫无边际的白，茫然地无限延伸去。
李卜西斯试探性的游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在一片混沌之中看到了光芒。
那是一片淡蓝的光，随着他的不断游进而越来越蓝、越来越亮，终于将他的四周染成了明亮的湛蓝色，白茫茫的海洋因此变得透蓝，倒真像是一片普通的蔚蓝大海了。
而在这片蔚蓝大海的最深邃处，一把轻薄而纤细的长剑正静静地躺在石座上，光芒万丈。
“夜煞，我终于帮你找到了天澜，高兴吗？不过也多亏有你的帮助，我才能以这副模样重新复现了那活死人的魔法，进入到这个不可踏入之地……”
他笑着靠近了那把长剑，即使是隔着这种胶着的流体也能看见，在那把精细的长剑上镶嵌着一颗蓝宝石，璀璨得令人难以直视，而所有的光芒正是从它身上发出来的。
“天澜”……
不再浪费时间，李卜西斯在一块岩石上站稳，开始念起一段复杂而冗长的咒语来。
然后在光影之间，“天澜”的光芒开始变得多彩了起来。
有人的身影在四周摇晃，还有残垣、森林的痕迹，影影绰绰。
然后在长剑的最上方，一个少女身影的显现了。她有着乌黑的长发和小麦色的皮肤，明亮的眼睛里透着充满生机的灵动，还有些许的傲慢。
预言木——奥喀妲。
‘你们……你们这群糟老头子，很吃惊吗？但接下来还有更吃惊的事呢，都准备好了吗？不会再有人发疯得要自杀吧，我怕脏，啧啧啧……’
那个少女的声音模糊地回荡在海水里，而李卜西斯则满眼欣喜，勾起一个摄魂的微笑来，说：“嗯，我早准备好了，等你多时了……”
而与此同时，在远离草地和大海的另一方，人熊和安吉正穿梭于城镇的残垣断壁之中。
“安吉，安吉，到这边来。”人熊招手叫着安吉，示意她到自己站着的地方去。“你看，这是第十五代魔童诞生的地方。他的父母已经是半弥忒司人了，摆脱了最初厄运之子的能力缺陷而具有更多弥忒司人的特质。那孩子叫德克纳多，是个挺活泼的小男孩呢，只可惜……”
人熊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而安吉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感觉唇角有些苦涩。
被神诅咒的孩子么……
她轻轻地抬起手来，推开已经积满灰尘的门。古老的屋子里光影斑驳，从破烂房顶透出来的光照亮了某些角落，而其他地方则昏暗不清。大厅里还能够看到有婴孩使用的小摇篮，或许在裂风带走那个孩子后，父母还是念念不忘，时常看着这些为孩子准备的东西的。安吉不忍心再看下去，关上门往后退去了。这时人熊又在旁边提醒着她，看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好，好的，我们走吧，这就走……”
她回答人熊慢慢朝原路退回去。一路上，安吉仍然不时地左右顾盼着，想要将这座城市的模样刻进脑子里，永远不要遗忘。
蛾尔巴哈，后弥忒司人的复兴之城。
曾经达到过十几万人口的规模，从现在的残骸还能看出这座城市建得非常好，想必当时热闹非凡。布局整齐的房屋和街道错落有致地排列在一块极为宽广的平地上，横贯东西，纵达南北。所有的房屋都是用白色石块建成，风格也很像曾经见过的卡亚那建筑。很多屋子里还保留着当时使用的器具和家具，店铺、医舍、礼堂、民房林立，可以想象当年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安居乐业的情景。不过过半的房屋都受损严重，已经几近瓦砾碎石，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而在城市的中央，听人熊说曾经有着宏伟巨大的雕像和殿堂，也有着裂风和魔童呆过的地方。只是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大坑，除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外什么都没有。
想想一开始还期望着找到父亲家人的遗迹，但看看现在这片被白雪覆盖的残城，哪里还有踪迹可寻。
一切都早已湮灭。
踏着脚下的积雪，安吉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便侧身很急切地问人熊：“这里究竟是哪里？难道是卡亚那？！”
“呵呵……卡那亚吗。大家倒都想回那个地方，只是现在还无法回去，很遗憾。”人熊摇着那颗粗糙的大脑袋说，“这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具体处于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只是每次到了这片土地附近就可以用魔咒打开通道进来。而卡亚那嘛……听说遭受了非常严重的创伤，至今仍无法复原，不能居住。所以主人也一直寻找着修复卡亚那的方法，只是辛苦了好几百年，仍然一无所获。”
他说着又加快了步伐，走到安吉前方。
“好啦，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吧。我只是困住了他们而已，得在他们挣脱之前离开附近的地区。”
听他这么一说，安吉赶紧跟了过去，不再流连于废城之中。
他说的“他们”，指的是裂风的另外两个随从。
和人熊不同，那两个人不是曾经的活人，而是用某些材料制造出来的真正意义上的死物。
当时裂风刚刚回来，以为人熊已经不在了便准备了新仆从。而随后又发现了人熊，便带着他们三人一起，再次踏上了复兴的道路。
在这次的道路里，有一条便叫做“魔童的试炼”。
以一场场各式各样的试炼来考验着魔童，挑战她的力量、意志、耐心和灵魂。
而最近准备的这一次，则非常重要……
“他们准备在五天后开始，地点正是蛾尔巴哈，我到时候应该带你来接受试炼，这便是我接近你的最终目的之所在……”人熊低沉地解释着说，“这一次……听说是和魇兽有关。我想一定会很可怕的，比之前的魔物、女巫、背叛你的村妇，还有引导西卡找你……都要可怕。”
安吉听着他说那些事，一时觉得可笑。
原来，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被人摆弄着吗……
“所以我提前动手了，趁今天他们找我商讨细节时放倒了他们，然后带你来看这看一切，了解知道一切……也不知道具体的试炼是什么内容，自从主人这次回来以后，他好像没有以前信任我了。或许是因为我的某些变化吧，还将项链送予了无关的人……”
“人熊！裂风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弥忒司人的事？甚至于连他活着、存在的理由好像都完全是为了弥忒司人？！！”
终于，安吉意识到了这个最不正常的问题。
他为什么要这么帮弥忒司人？！永夜族是最中立、无感情的一族人，可是这个裂风，他居然背弃了永夜族的信念，跑到这人世间来为弥忒司人而不顾一切地忙碌着。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吗。”人熊一愣，随即便憨笑了起来，“噢，我还以为你都知道了呢。主人他为弥忒司人的事操心，因为他就是弥忒司人啊。”
什么？！
“唔……确切地说应该是他曾经是个弥忒司人，在他死去以前。而当他重生以后，他就成了永夜族人，过去的一切便已经抛弃——除了仇恨，还有想要复兴弥忒司族的心愿。他曾经有一个弥忒司人的名字，并不叫裂风，而是……”
嗖！
“啊！！”
随着一股劲风擦身而过，一把粗实的长矛呼啸着飞刺而来，正中人熊心脏。人熊大吼一声，跟着已随长矛向后飞去，被强劲的力道猛钉在了一根断柱之上，完全动弹不得。
“人熊！”
安吉大惊，随即转身寻找行凶之人，准备反击。
“唉……所以说人类的仆从就是不好，死了都还这么多愁善感的，不忠于主人，跑去跟猎物打得火热。”
“这不是正好吗？今天就了解了他，以后主人的身边就只有我们两个啦，嘿嘿嘿嘿嘿……”
嶙峋的断壁之上，两个个头娇小的灰衣人懒散地翘腿坐着。从他们的体型和声音上来看都应该还是小孩子，但是从他们身体周围的气场上来看，却散发着强烈而暴戾的危险气息，不是普通人所能具有的。
但安吉没有退缩，只是想起过往的事和身后的人熊冷笑一声，随即激起了两臂的电光。
霎时间，在她周围的雪融化了，露出地面本来的石板来，丑陋的龟裂着。
“哟呵呵呵……不错不错，能力到位，被我们调教得很不错。”
“还是闭嘴吧，要是今天这关她过得了，那才能叫做很不错。”
“嗯嗯，是的，是的。”
切！
安吉厌恶皱了皱眉头。
二对一。应该也没问题的，以我现在的实力，不会再吃败仗了。
得先拖住他们再去救人熊，幸好他是那样的身体，被刺穿了心脏也不会死吧。
但这一次，事情并没有像她想得那样。
人熊的呻吟渐渐大声了起来。他的伤口处只是微微滴血，甚至没有痛楚感，可是自那伤口处开始，他的身体正在石化，慢慢的，向着全身扩散……
“人熊？！你……你怎么样？”
“噢噢噢，‘你怎么样？’。斯卡，告诉魔童大人，那个活死人怎么样了。”
“报告魔童大人，废物翁安得诺正在慢慢死去——虽然，他本来也就是死的——不过现在不一样，现在他再也不能利用不灭的优势了。等他的身体完全石化以后，我们就要挫骨扬灰，用他填补蛾尔巴哈的臭水沟。”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两个看不见面貌的灰衣小人大笑着，那声音好似夜晚的猫叫声，听来教人寒毛倒立。
可恶……不会的！
狠狠地呐喊了一句，安吉转身向后，跑到人熊的身旁试图将他解救下来。可人熊只是无力地摇着头，打算将离开的咒语传给她，让她马上走。
“走吧……安吉，快走吧……我已经到头了……”
“闭嘴！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她拼命地拽着长矛和人熊，可惜长矛仍然纹丝不动，死死地和人熊连在一起。
“可恶！”
“哈哈哈哈……别白费力气了，有这个功夫不如想想自保。”
“对啊对啊，今天的试炼内容可不轻松呢，时间不多，就开始吧！”
说着，其中一个灰衣人已经向安吉扔出了什么东西来。
安吉反身一挡，准备招架住，但却……被穿透了？
那个像一团光的东西直接穿过了电光和手掌，正中她的脑门，无声钻了进去。
“别担心，你的对手不是我们，我们这么弱，一定不感兴趣吧。”
“哇！快走啦快走啦，魔童要回来了，历史要重演啦！”
嚷叫着，两个灰衣人已经如风一般逝去，留下浑身僵硬的安吉，惊恐地体验着身体内部的巨大变化。
魔……童？
惊涛骇浪。
轰！
一阵强光爆开，安吉整个人弹上了半空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