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关祠-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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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位是正确的。后穴已经流血,孩子却迟迟没有进入产道。必须……必须尽快,温柔抚摸的双手突然变得残忍凶狠,顺着胎位,向下推挤着腹部説明胎儿移动。
“嗯……呃……”算是回应了关度宇,体力快被耗尽的人终于无法自控地呻吟出来,声音憋着气。楚持自己推腹,催发无法规律的阵痛,同时向下狠狠发力,这样很容易引起大出血,对楚持来说还要面对心力衰竭的危险,但他毫不在乎,只知道孩子越晚生下来就越危险。
血腥味越来越强烈,听着楚持低沉嘶哑的痛吟,关度宇满脸的汗,在寒冷中身体微微颤抖,不祥的预感压袭而来,该死的,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乾涸的灼烧般的撕痛中,胎儿随着外部与母体的推力一点一点的向下挪动,楚持无师自通地蹬了蹬双腿,撑起身子,保持半蹲的姿势。“嗯……”又一次的发力,双手毫不顾惜自己承受得住与否,用力地顶在上腹,抵住胎儿回升的趋势,一面向下拱顶。此时的他衣服早被汗水湿透,凌乱的头发帖服在虚弱的脸庞,双腿努力张开到韧带的极限,不住地痉挛。
不知过了多久,孩子终于被推进产道。
孩子,坚持住,马上,马上就能出来了。心里默默对未出世的小家伙说。楚持虚弱地喘息着积蓄着微弱的力量,他已经难以聚焦周围的事物,精疲力竭地倚靠在墙上,强行的推腹让下体已经大开的穴空涌流出更多的鲜血,却竟也起到了润滑的作用。胎儿巨大的脑袋卡在骨盆的位置,身体几乎要被撕开,可在这样的折磨中,心里却是坚定与温柔的。
“呃啊……!”
“呃……”
“唔……呃……”
身体撑起,半蹲着奋力地向下,几次挣扎用力,头部冲破狭窄的通道出来了一点,又都很快缩了回去。楚持一手按着肚腹,一手吃力地伸到下身的穴口处,似乎是回光返照,他又感觉到有了些力量。
“啊……!”最后一次,集中身上所有的潜力,楚持抬高起了身体,压在腹上的手拼命向下推动防止胎儿的头又回缩进腹腔。另一只手感受到了俯冲而来的,那湿滑温暖的小脑袋,一个轻微地扭向,接着圆圆的脑袋带着整个身体的重量滑进了楚持宽大的手中。
“哇!”豁然开朗的自由,婴儿爆发出细弱尖锐的叫声,湿湿的身体在楚持的手中无意识地挣动,上天眷顾,在叶甯叶裳的调养下,孩子看来算是健康的。
海啸般的撕扯,在最猛烈的一瞬间后,猝然减弱,楚持的身体回落到地上。手仍托举着幼小湿软的婴儿,顾不得擦洗,害怕其着凉,把斗篷从自己身上扯下小心地裹住那小小的身体。楚持将脐带也未剪断的孩子慢慢移到自己面前,感到下体一痛,一团血污被拖带出来——是脐带另一端连着的胎盘胎衣。
果真应该是回光返照吧,眼睛又恢复了视力,他看到一张小小的皱巴巴的,因为缺氧而略泛着紫的小脸正张着小小的嘴一边大哭,一边贪婪地呼吸着迟来的氧气。放下心来。抱着比自己的手也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意志溃如海崩,油尽灯枯的人头微微一垂,堕入了深沉的黑暗,似乎有谁在叫唤着他,而他已经疲倦得再难以顾及。
“阿持!……阿持!你说话啊!你怎么了!阿持!”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还来不及喜悦,关度宇心急如焚地从原来的叫唤变成了撕吼。得到的只有那令人怜悯的啼哭。
惊魂的一夜到达尾声,曙光透过废墟的缝隙撒了进来,借着光亮,关度宇艰难地抬起脖子看到了楚持。无了斗篷的遮盖,苍白的双腿无所遮拦,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尚未闭合的穴口仍有血液慢腾腾地流出,与身下一大片殷红的血会合在一起绵延弥漫,冒出丝丝热气。楚持怀里还抱着婴儿,低垂的脸安逸平静,却透露出冰冷的灰败。
“不!!”关度宇绝望地尖叫道。
第38…39章
38)
惊天动地的爆炸埋葬了所有人,不论是官是寇,都死伤无数。在火药迅速燃灼的霎那吴介几乎想也没想就向受伤垂危的叶宁扑去,连连出掌打开砸来的乱石,却还是被活埋在地下,吴介机警,乘快将叶宁牢牢护在了怀中。
叶宁受到震动而醒来,见周围一片漆黑,浓烈的硫磺气扑鼻而来,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吴介的询问声吓了一跳:“喂!你醒啦?”
渐渐适应昏暗的视线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吴介的怀里,结实温暖的胸膛在寒冬腊月里靠着也着实舒服,但……叶宁脸色一变,忙不迭地想挣开吴介的怀抱,她年龄不小,但这二十几年来什么时候离男人那么近过?连楚持都没有抱过她(虽然她曾期待过……)吴介又怎么能这样占自己的便宜?无视吴介叫她别动的警告,身体向外移了移,可恶的是非但没有如愿,还牵得肋骨以下一阵剧痛,一股腥味涌上喉头。叶宁痛叫了起来。
吴介依旧抱着这别别扭扭的女人,见她醒了,推自己的手还算有力,想来是没什么大碍,松了一口气:“大小姐!你受伤了!别乱动!”
“你放开我!”叶宁疼得龇牙咧嘴,自己摸了摸伤处,肋骨断了两根,脾脏似乎也略有受损。尽管如此,她仍是不希望被吴介抱着,舒服是舒服,可是烧的脸好烫好难受。
“本少爷也不想抱着那么重的人啊!可是,小姐,拜托你看下四周,我能动吗?”吴介翻了个大白眼,他半坐着,一动不动抱着叶宁,手都快麻了,可无奈地方狭小动弹不得。
“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持儿!持儿他们呢?我记得马车翻了!他们在哪?”叶宁想起正事,焦急道。
吴介闻言也攒起了眉头,谨声道:“阮飞千引爆了这里的火药,外面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那么多房子一起倒,估计都被埋了吧!楚兄的情况也是未知。是我……疏忽了。”说着,吴介内疚地低下了头,在那么关键的时刻,见叶宁倒地不起便乱了心思,没注意到阮飞千的举动,这场爆炸原是可避免的。
“你怎么才来?”回想着种种险境,还有楚持的状况,叶宁惶恐道:“你知不知道持儿……持儿他将近临产!他现在怎样了也不知道!那么大的爆炸……”说着,眼眶里泪光闪烁,若不是惊魂一夜耗去了太多体力心里,叶宁现在疲倦得没什么气力教训吴介,否则她定好好掀他两个巴掌不可。
吴介听到楚持快要临盆,心里更是自责,要是他早来一步,要是他没有那么大意……楚持与他的情谊决不比与叶宁浅,如此大的爆炸生还的希望还有多少?忽略了叶宁滔滔不绝的数落,他的心担忧不堪,可恨却被困在这里无事可做。
见到吴介越发沈重的脸色,叶宁渐渐安静,不自觉得倚在他怀中,哽咽地小声说:“我们要快点离开这……去救持儿……”
不知道为何,这样弱势的依赖让吴介的心怦然一动,紧了紧双手,难得温柔地说道:“放心。我们一出去就去找他们,他们一定……一定没事的。”
……
两人慢慢在寂静中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吴介感到地上有动静,立即清醒过来,将随身带的佩剑插入缝隙伸向地面,大喊大叫起来。良久,一片久违的阳光,他与叶宁获救了。
救他们的是两个男人,一人身着青衣,一人身着白衣。青衣男子面目冷峻,白衣男子气宇清雅。他们还牵着一只狗,想必是用来探寻气味救人的。吴介抱着叶宁,警惕地盯着这两人,直觉告诉他来者绝非等闲之辈。
“雷炎!祁炎!你们怎么在这?”倒是怀里的叶宁醒转过来,打破了沈默,她当然认识这两人,他们是她母亲叶裳亲自栽培的“七炎使”中的两名,也是仅存的最强的两名,另外五人,四人执行任务时战死,另一人珞炎判会受叶裳三掌而死。
“我们受会主命令,将那些人安顿好后,觉得不放心,便回来察看,没想到……”说话的人是白衣者祁炎,他口中的“那些人”是指一直跟从普济会的老会友们,与辽国的计划豪无关联,也不知情,于是叶裳暗中派他们将这些人带出总部安顿好,还说包括他们两人在内的所有会众永不得再回普济会。雷炎与珞炎不免疑窦,回来一看才明了会主的心意,却……
“那,我娘呢?她在哪?还有持儿,你们有没有找到他们?”叶宁问道。
一直没说话,表情冷淡的雷炎目光一黯道:“会主至今下落不明。楚师弟还有关度宇我们已经找到……楚师弟他……”话没有说下去,雷炎面露尴尬神色。
39)
祁炎会医术,事实上当初被叶裳所收养的八人在训练中都有传授过些医理,祁炎性子灵慧,学一样通一样,医术也算不错。但当他与雷炎听到一声尖锐的嘶叫,然后闻声确定地点,将碎石残瓦全部用马拖开以后,对于眼前的场景却是惊异不已。
满目的鲜血倒是其次,他不如关度宇,杀人放血这些事对他来说简直快成了家常便饭,让他几乎呆愣的是楚持暴露着的,鲜血已经干涸的下身穴口,还有那被楚持抱在怀里的小东西,连脐带也未剪,哭声楚楚可怜。分明是临盆后的一地狼藉,可……与楚持一起长大,祁炎绝对相信自己的师弟是个真真正正的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任他再聪明,也没办法将脑中的概念与眼见的事实联系在一起……
“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在楚持身边,仍然被压着的人哀求道。打破了祁炎的冥思苦想。
楚持与“七炎使”从小生活在一起,祁炎虽不是什么好料,却分辨得出楚持是个难得的好人。在与任务不冲突的情况下他倒是很乐意救他。另外,他也对楚持惊世的身体好奇万分。因为这很重要很关键的两点,让祁炎不惜以色相怂恿雷炎一起驹烩个还剩一口气的人。
没有灵丹妙药,也没有再世华佗,救垂死之人的唯一方法很简单,代价却很大,祁炎先将楚持严重撕裂的下体还有背部的伤缝合止血,再与雷炎分别用了五年的功力以及身上所有的疗伤药,足足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才勉强让心脉悉数衰竭,又严重失血的人状况稳定下来。
关度宇抱着刚出世的孩子在楚持身边守着,祁炎检查过婴儿,是个女孩,还算是健康,就是饿得很虚弱,无奈没有什么吃的,楚持情况又危急,只能先喂了点糖水熬着。得知挂念之人从鬼门关上被拉回来以后,关度宇抱着小小的女婴喜极而泣,随即软在榻上精疲力竭的昏死过去,害祁炎又是一阵忙。才发现他的一只手还有双腿红肿得像包子,迟迟没有治疗的骨折部位已经肿胀得非常厉害,祁炎再次惊讶,这两个人都太神奇了,楚持重伤之下居然自己娩出了胎儿,而关度宇骨折断裂成这样居然能忍到现在也不喊疼!
叶宁由吴介抱着来到了祁炎的马车上,便只见软塌上关度宇挨着楚持,两人都安静地昏睡着,中间却有个?褓,里面未挣眼的小婴孩正嗷嗷地哭着。她靠在吴介的身上,吊着的心松下来,看着这一家人,泪水再止不住地流了满面——
开封,吴介府中。
“阿持!喝药了。”关度宇架着特制的木轮椅走进屋内。他脚伤未好,不能行走。
床上之人长发披肩,面色苍白,一脸病容,纤瘦的大手骨节突兀,正逗弄着一旁的婴儿。楚持昏迷了近十天才醒来,初时还惊讶自己如何还活着,后来听关度宇说是他的两位师兄耗了五年功力才救了他,两人送他们一行到开封后便走了,这份十几年来本以为早已淡薄的情谊不言而喻。
的确,死了或许一切都能结束,但活着却是重新开始所有的一切。关度宇,孩子,以及所有支撑他的朋友,只有活着才能深切体会到他们的可贵。
输送进体内的深厚功力又加叶宁尽力调理,楚持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可深邃沉重的后遗症依然在看不见的地方扎根了,他却并不在意,满足地捏捏小东西粉嫩的小脸,慈爱的笑容浅浅地挂在楚持静谧的脸上。喝过关度宇递来的药,楚持想起了什么,道:“度宇,名字想好了吗?”
关度宇一如既往柔顺地笑笑,说:“想好了。阿持,可不许反对哦!让这小家伙姓楚,单名为滢。如何?”
“楚滢?楚天碧滢滢,奈何柳依依……”随口轻声吟颂起来,楚持抬眼,嘴角挂着释怀的笑。
抱住楚持清瘦的身子,顺势将人小心翼翼地压倒在床,关度宇凑近对方的耳边轻言道:“我要让我们的孩子记住我们的劫,我们的情。那是最后一次……今后我再也不许,再不许你离开我。”嘴唇亲吻那白皙丰润的耳垂,“你去哪我就去哪,天涯海角,生死相随。”
偏过头含住关度宇温湿的唇,将对方拥入怀中,缠绵的交织在一起,纱帘垂落。一边小床里的楚滢不明所以地发出“咯咯”的脆铃儿似的笑声——
几年后。
江湖传言:
“普济会与辽国勾结之事彻底暴露,枢密使吴介带兵镇压,腹背受敌走投无路时,辽国奸细阮飞千引燃炸药库,大爆炸几乎让两方人马全军覆没。会主叶裳,还有辽国奸细阮飞千都葬身火海。吴枢密使逃了出来,幸免于难。
据说与此事相关的还有两位江湖人士,一位是鹤南山楚庄庄主楚持,另一位则是北汉遗孤关度宇,这两人身前被普济会阴谋陷害要其归顺于辽国,阮飞千阮老贼还动用各种私刑,但都没有动摇这二人对大宋的忠诚之心。最后时刻,他们与普济会同归于尽,一齐在烈焰中化为了尘埃灰烬。
有善心者,钦慕其忠烈,将楚庄买下,改成了祠堂,起名‘楚关祠’。以纪念这两位江湖人士为国捐躯。
又及楚持与关度宇两人身平故事最初出自于枢密使吴介的夫人之口……这位吴夫人美丽端庄,温柔贤淑,听说是楚烈士身前的红颜知己……也不知是真是假。”
——完——
外篇
38)
惊天动地的爆炸埋葬了所有人,不论是官是寇,都死伤无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