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相思似春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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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微焦急的踱着步子,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她一转身就看见一个很年轻的男子从走廊那端往这边走着,步子很急。
应该是陆良生,沈微迎了上去。
“你好。我是韵夕的朋友,我叫沈微。”她自我介绍。
陆良生点了点头,“进去多长时间了?”到了医院他反而镇定下来了。
“刚进去没多久。”
陆良生瞥了一眼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出声的男人,年纪不大的样子,浑身的酒味。
沈微解释:“他是肇事司机,警察做完笔录就让他跟着来医院。”
陆良生走到那个男人面前停下,审视着他,眼神冷漠,是那种让人血液凝固的冷。
肇事司机不禁打了个寒颤,脊背上一股凉意慢慢往上蔓延。
“她要是有什么事,我就让你跟着陪葬。”
沈微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陆良生脸上寒意凌人,黑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的像是地狱最深处的黑暗。可是即使最黑暗的地狱,也藏着深深的感情,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和韵夕的关系似乎并不仅仅是离婚夫妻这般简单。
等待的中途,陆良生从身上摸出烟盒,点燃一根,想了想,又问沈微:“要不要?”
沈微点了点头,尼古丁可以克制心情的焦虑,也可以让她的大脑清醒一下。
她倒没想到陆良生用的是火柴,取出一下根,呲——擦出蓝色的火焰,很好看。
两人一起去专门的吸烟室里坐着等。
“到底怎么回事?”烟雾缭绕中,她看不清陆良生的表情,只见他一口接一口的抽着。
“她下楼去超市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过马路被。。。。。。”沈微有点说不下去了,她想起穆韵夕叫她的时候,她应该跟着她一起下楼的。如果她们是一起的话,惨剧就一定不会发生,她突然有点恨自己。
“你怎么会在她家?”陆良生突然问了一句,她脚上还穿着拖鞋。
于是沈微就说了自己是出差,韵夕接待了她。大概的给他讲了自己和穆韵夕认识的经过。
“真的很抱歉,我没办法才会给你打电话,或许给你造成了不便,还请见谅。”
“打给我总比打给她父母好。”
“你的意思是说,她接了你的案子,愿意帮助你?”片刻的沉默后,陆良生突然转了话题。
“对,我知道她的规矩,从来不接牵扯到婚姻的案件,可是她是真的愿意帮助我,所以才肯打破自己的誓言。交到她这个朋友真的是我沈微这辈子的一大幸事。”她很感慨,说的话句句倒都是肺腑之言,丝毫不假。
抽完一支烟,他们又回到了走廊上,之后一直都是沉默着,陆良生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两人都静静的等待。
终于,手术室里的灯灭了。
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走了出来。
两人同时迎了上去。
医生一边取下无菌口罩,一边问道:“谁是家属?”
“我是她的丈夫。”
“患者的眉骨骨折,出血过多而导致昏迷不醒,伤口一共缝了四针,还有轻微的脑震荡,不过还好,并不严重,脚踝严重擦伤,左膝盖骨有轻微的破碎,我们已经将里面的碎骨头取了出来,伤口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不会造成感染。但是患者最好一个月之内不要下地,所以你们要注意。患者现在已经被送到ICU病房,等她醒过来你们就可以去看她,但是不要让她讲话,因为失血很多,她现在还很虚弱,不适宜太过劳累。”
沈微总算让自己的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了,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她在救护车上看见不断有血从韵夕的额头上流下来,只觉得心惊胆战,总算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她和陆良生一起去了ICU病房,穆韵夕的麻醉药效还没有过,所以他们进去的时候她还在沉睡着。病床的床头挂着吊瓶,里面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的流进躺在床上的人的身体里。陆良生走到窗前的沙发旁坐下,又看了一眼沈微的脚,说道:“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沈微没有坚持,自己在这儿似乎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她还穿着室内拖鞋,于是就点点头:“那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等下楼来才想起来,自己并没有穆韵夕家的钥匙。
于是她又返回去,走到病房门口,借着走廊上声控灯散发出的微弱的光芒,从玻璃里看进去,陆良生还坐在那儿,正低着头,两只手撑在额头上,病房里的灯关掉了,他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了。沈微想,他应该是很心疼韵夕的,不然也不会这般落寞,这般孤寂。
陆良生抬头看向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的。黑色的眼眸中,涌动着数不清的情绪,痛楚,绝望,哀凉,焦虑,不安,甚至还有刻骨铭心的爱恋,是的,刻骨铭心,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感情。
他突然想不起来刚才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宣布她的状况时他是怎样的心情,是惊喜,是忐忑,还是镇定?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失忆,他很费劲的想着,可是依然徒劳无功。
他仔细的观摩着穆韵夕的脸,青丝犹如瀑布一般的泻在白色的病床上,愈发显得她苍白无血色。额头上的伤口包扎的很厚,遮住了秀丽修长的眉。她的眉很淡,陆良生想起了从前,每天上班之前她都要坐在梳妆台前描上半天,老是问他这么淡的眉洗脸的时候会不会洗着洗着就不见了,他困极了,只觉得烦,随口敷衍着,她也不生气。
那么温馨的场面,要让他怎么找回?没有了她,似乎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不见,所有的温馨都化身为锯齿,一下又一下的在他的心上凿过。
痛彻心扉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麻木了。
沈微站在门外看着,心微微一动,无奈的摇摇头,打消了进去找钥匙的念头,再次转身下楼。幸好随身还带着钱包,折腾了半夜,肚子也饿了,从机场出来在麦当劳里啃了一个汉堡直到现在,再加上刚刚那番惊吓和劳累,自然觉得精疲力尽。于是看见马路那边的饭店,立刻就走了进去。
是一家火锅店,她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吃过火锅。
店面不大,可是生意非常火爆,现在这个点还有这么多人来吃,沈微大概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三个一桌,五个一伙的,热热闹闹。
只有她,形单影只。
陆良生没有丝毫困意,他想了很久,终于拿起电话,打给自己的秘书Linda。
“去查一查一个叫黎程的男人的底细,尽快给我回复,记住我要他详细的资料。”刚挂上电话,就听见床上的穆韵夕哼哼了两声,心里一急,忙凑过去看,并没有醒,看来是梦呓,正想着,韵夕紧蹙着额头,声音轻飘飘的,“陆良生,我疼。。。。。。”眼角有一滴泪水滚落下来,流入鬓发之间,浸湿了头发,也浸湿了陆良生的心。
他只觉得心里毛毛的,像是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抓着挠着,难受的紧,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那只手赶出去。他只能一遍一遍的摩挲着她的脸颊,替她擦去鬓间的泪水,似滚烫又似冰凉。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眼前,他的拇指指腹滑上了她的粉唇,那里是他曾经流连忘返的地方,曾经让他魂牵梦绕。行动已经快过思绪一步,等他回过神,他已经吻了下去,轻柔的,细致的,而又不失力道的吻,细细密密的印在了她的唇上,温暖而又美好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沉溺,忍不住贪恋。
穆韵夕似乎梦到了陆良生,梦里有轻如羽毛一般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满心欢喜,只觉得一颗心怦怦乱跳,成了情窦初开的姑娘,脸颊娇艳如花。
可惜,只是梦一场。
也是空欢喜一场,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陆良生静静的等着怀中的人渐渐安静下来,这才轻柔的把她的头放回枕上,正想转身,身形一滞,低头一看,衣服的一角正攒捏在穆韵夕的手中。陆良生的心瞬间变得柔软起来,她还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惹人怜爱。他定神,仔细的看着她的眉眼,温婉柔美,五官很是娟秀,眼睛尤其漂亮,漆亮如昔,不谙世事一般,犹如两丸光华流转的黑宝石,只看到人心里去,常常会让他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可是此刻,漂亮的双眸却紧紧的阖着,被掩在那两弯长而浓密的睫毛之下。
他索性脱了鞋,躺到床上,一只手从她的脖颈之下穿过去,韵夕忍不住动了动,枕着他的臂弯,往他怀里蹭了蹭,表情自然甜美,陆良生心神一荡,忍不住用唇瓣轻擦过她的耳垂。白皙柔软的耳垂上有细小的耳洞。他很少看见她戴耳环,除了个别重要的场合。上次见着还是他们一起回M城给穆建国庆生的时候,他还记得那两颗白色的小小的珍珠总是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摇晃。
第十二章
第二天穆韵夕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睁开眼,陆良生那张俊美到不像话的脸顷刻间落入眼帘,很久都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穆韵夕只觉得恍恍惚惚,周遭的一切都很陌生,房子很大,客厅里还摆放着液晶电视,有一个类似于吧台一样的东西,圈出了独立的厨房,还有一个露天的阳台。
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被车撞了,这里应该是——医院。所谓的飞来横祸大概就是指的这种吧!她伸手摸了摸额头的伤口,包扎得很好。此时麻醉药效也已过去,眉宇间传来阵阵犹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良生立刻就醒了过来,两个人四眼一番对视,韵夕率先避开,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谁知腿上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痛灼感让她挫败的又躺了回去,天,她到底受了多少伤?
“不要乱动,你腿上也有伤。”陆良生又把她拉回自己的怀抱。
“你怎么会在这儿?”穆韵夕瞪着陆良生无可奈何,她怎么看都觉得两个人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于亲密,可惜陆良生似乎并没有觉得到有什么地方不妥。
“昨晚沈小姐给我打的电话。”陆良生很耐心的解释。
“对了,沈微呢?”穆韵夕不用想也知道昨天晚上沈微有多担心。
“你醒啦?感觉好点没?”说曹操,曹操就到,正说着呢,门口闪进来一个人影,正是沈微。她目不斜视的提着手中的袋子走进了厨房。
“好多了,现在讲话已经不怎么费力了。”穆韵夕回答,她忙不迭要起身,被陆良生制止住,他起身下床穿鞋。左臂已经麻木了,整个晚上他们几乎都没有动过,穆韵夕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他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肩胛骨。
沈微从厨房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也不多言语,只是忙着看穆韵夕的伤口。
“我出去抽根烟。”说罢,陆良生又看了一眼躺床上的穆韵夕才走了出去。
“我买了红枣枸杞粥,要不要吃现在?”她一边跟她说一边将点滴瓶的速度调慢了一点。
“我还不是很饿,不好意思,原本你是客人,现在却反而来照顾我,真的麻烦你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么?”沈微在床边坐下,“不过昨天晚上你可真的吓死我了,幸好有陆先生在。”又指了指床头的手机,“谢天谢地你出门还带着手机,不然我都不知道该跟谁联系去。”说着话的同时,沈微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好,吃完火锅后就找到一家医院附近的宾馆,可惜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安稳,她很少出差的原因,就是因为住不惯外面的酒店。
穆韵夕看着她满脸倦色,指了指沙发,“你先去睡一会儿吧,我现在还不饿。”
“没关系,我不困。”沈微似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身上有没有带着家里面的钥匙?”
“没有啊,因为你在家里,所以我下楼的时候就没带出去了,怎么了?”穆韵夕还没想明白沈微问这话的缘故。
“我也没有,我昨天急得摔上门就下了楼,那里还顾得拿钥匙?那就是说现在我们都进不了家门了?”
穆韵夕瞬间就哭丧着脸,“完了,我又得换锁了。”她曾经给过陆良生一把钥匙,后来分开后,她搬回来住立马就换了锁。
“那你昨晚住哪的?”穆韵夕这才想起来,没带钥匙,那沈微的落脚地儿不是也没着落了?
“安啦!我带着手提包的,钱包什么的都在里面,所以就在医院附近的宾馆住了一晚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撘的闲聊着。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马上就八点半了,这个时候万天鸿应该已经坐在他那张黑色真皮的旋转椅上了吧!穆韵夕拿起电话,却又被沈微夺了去。
“不要乱动,你可是病人,要给谁打电话,说吧!”
“谢谢,你找‘资本家’,是我老板。我得请几天假。”穆韵夕皱了皱眉,不经意间又牵动了腿上的伤口。
沈微依言拨出去,“喂,你好,我是穆韵夕的朋友,她现在不方便打电话,所以由我代劳。”
“是的,她昨天出了一点事故。”
“腿骨折了,伤的很严重,医生说最近这一两个月都不能下地。”沈微朝她眨了眨眼睛。穆韵夕哭笑不得,她的腿只不过是擦伤外加膝盖骨轻微的错位,什么时候变成了骨折?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体贴员工的好老板。”
“好好,我会向她转达的,再见。”沈微挂上电话就笑了。“你们老板真好骗,我一说你骨折他就相信了,直接放你两个月的大假,怎么样?是不是很感谢我,嗯?”
“两个月?你也太狠了吧。”穆韵夕楞住了,这么长时间,万天鸿也能答应,真的有违资本家的本质。
“万恶的资本家,你的摇钱树要罢工两个月喽!”沈微笑得嘴角都荡起了酒涡。
她又去了厨房,把粥放进微波炉里热好,然后端出来。
闻着就很香,红色的大枣和枸杞,白色的米粥,勾起了穆韵夕的食欲,沈微很有耐心的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她吃。
“韵夕啊,我一会儿还得去赶一个应酬,关于这次出差的事宜还得处理一下,可能晚上才有时间来看你。你一个人。。。。。。?”
“放心吧,我没关系的,再说,就算有什么事不是还有特护么,你有事要忙就先走,啊!”穆韵夕直摆手,示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