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酒杯看见你 作者:夜雨菩提(晋江2012-05-04完结)-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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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先生微微叹了口气,“虽然我一直以这个孙子为傲,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他的眼睛看不见,在这个社会上,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要比常人困难得多。或许林小姐你不介意他的残疾,不过不代表别人也会对他这么宽容。你们的结合之后只会造成更多的失意和痛苦,这些痛苦会磨灭你们的爱情,到时候你们只会互相埋怨和诅咒。”
“韩力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林小姐,你可能不知道,韩力是个遗腹子,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他母亲的故事就是一个感情冲动所造成的悲剧。当年的事情我无法阻止,现在,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悲剧再发生在韩力的身上。”
他停下来,静静的看着我。我蜷在沙发里,整个人都要窝进去。其实他说的这些我都很清楚不是吗?只不过事实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感觉更残酷些罢了。
“林小姐——“他再度开口,已经换了一副恳求的语气,“如果你真的爱韩力,就请你放开他吧,只要你肯放开他,他会清醒过来的。”
他苍老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和哀求,我不禁恻然的转过脸去,“韩先生,您说的这些,我都了解。我比您更希望看到他幸福。可是,我真的不忍心,不忍心伤害他——”
“谢谢你,林小姐!”韩先生的语气里含着狂喜,“谢谢你能理解我的苦衷。相信我,只要你愿意离开他,这样的痛苦只会是暂时的。不需要太久,等他清醒过来,他只会感谢你为他做的一切。到那个时候,你们两个都会明白,今天的选择是对的。”
我看着他头顶的白发和凄然的面容,眼泪一滴滴滑落,终于止不住把头埋在膝间,放声大哭起来。
等我终于抬起头来,却看见韩先生拄着拐杖默默的站在我面前,手里递过一个纸巾盒。
我平静的接过他手里的纸巾盒,不去看他脸上恻然的神色,只是很仔细的把脸上的每一滴泪都擦干净。我的动作很慢,就好像在履行一个仪式,韩先生则一直默默的看着,既不催促,也不着急。
终于,最后一个纸团被扔进了垃圾桶,我坐直了身体,直视他的眼睛。
“林小姐——我可不可以认为,我们在这件事情上,算是达成了协议?”
我重重的点点头,站起来,送他到门口。韩先生慢慢的走到门边,就在他即将出门的一刹那,我突然开口问道:“您真的一点也不关心,韩力能不能得到爱情吗?”
他回过头来深深看我一眼。“我相信爱情是可以培养的。而且,我想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爱着他。”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虚。我走回房间,躺在床上,只感觉那空虚感从墙的四面升腾而起,慢慢聚集,排山倒海的向我一直压下来。我想哭,可是没有一滴眼泪,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我的眼睛只是木然的盯着一处,看着暮色一点点降临。渐渐的,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片黑暗。
☆、(25)离人
房间里异常安静,我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床上,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
现在几点了呢?
一定很晚了,连楼下露天酒吧的音乐都停了。
林木木,或许你应该吃点东西,你不是都要饿死了吗?
不,我不想吃,就让我饿死好了。
终于,我听见房门口有了点响动。一个黑影慢慢的走到了我床前。
“Hi。”我轻声说。
“怎么还没睡?”韩力摸到我的身体,我伸出手臂把他拉到我身边,紧紧的抱住他。
“没有你陪我,我睡不着。”
“傻丫头。”他轻笑,“吃饭了吗?有没有出去走走?”
“没有,哪儿都没去,就等你了。”
“抱歉,开会开得太晚了。”他躺下来,用手按着肩膀,“好酸。”
“趴下,我给你揉揉。”我坐起来,替他脱/掉身上的衣服,冰凉的手按在他的脊背上。
“好舒服……”他发出满足的呻吟。顿了一顿,又开口说:“木木,明天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
“哦?”我的手停下来,“怎么了?”
他转过身子,拉住我的手。“智利昨天发生了大地震,我们订购的一大批酒现在滞留在当地运不出来。公司跟供应商协定的是离岸价,如果收不到货,损失会很大。今天公司开会,还是决定让我去一趟。”
“你要去震区吗?会很危险的!”我紧紧拽住他的手。
“别紧张,地震已经过去了。会有人陪我一起去,而且当地也会有人保护我们的安全。”他用大拇指轻轻摩挲我的手背,“只是,这次去可能时间会很长,也许要一两个月也说不定。智利和国内有时差,估计到了那里信号也会有问题,我可能不能常和你联系了。”
原来这就是天意——连上帝都希望我们分开。我呆呆的跪坐在床上,感觉瘫软的脊背根本无法支撑起身体的重量。
“别不高兴……”韩力揽住我,拉向他怀里,“我保证会尽快赶回去,时间不会太久的,你就在北京乖乖的等我。等我回去了,就什么都解决了,知道吗?”
什么都解决了——我忽然想到这句话深一层的含义,他是要一回去就和徐乐儿解除婚约吗?
韩力,你真是个傻瓜!我把脸埋在他怀里——我不值得你这么做,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我甚至曾经怀疑你,猜忌你,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居然愿意为我付出这么多。我怎么配你这么厚重的爱,我有什么资格褫夺你的未来?
我无声的躺在他怀里哭泣。韩力抬起手来抚摸我的脸,摸到一手的泪,不由得微叹口气,轻轻扳过我的肩膀。
“怎么了,傻丫头?”他捧着我的脸,“我不过是去一两个月,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这么难过?”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我的面颊,却发现怎么也抹不干从我眼眶里不断涌出的泪水。我听见他深深的叹口气,然后俯下头来,用嘴唇吸吮那些泪滴,嘴里温柔的哄着,“乖,别哭了,不用担心我……”
我抬起头,趴在他的胸膛上,捧住他的脸,在他唇间印下一个深深的吻。在此之前,我还从没有这么热烈和主动的吻过他。他揽住我的腰,转过身来回吻我,却被我更加用力的攫住了嘴唇。
别了,我的爱——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吻你——今夜以后的无数个夜晚,我要以怎样的心情来回忆和你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我的手指深深插/进他的头发,无数的吻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体上。他感受到我火一般的情绪,不由得发出阵阵呻吟。
一团绚丽的火焰腾空而起,一直冲到天际。当那明烈的火光终于燃烧到极致,我听见自己的心“轰”的一声颓然倒地,段段成灰……
早晨天色刚刚泛白,我已经起身开始收拾行李。韩力一直默默的坐在我身后的床沿上,眼睛似乎是在注视我一般,茫然的对着我的方向。
“行李多吗?”
“还行。”
“到了北京我叫于秘书去接你吧。”
“不要了。”我回过身来对着他,“你不回去,让于秘书接我,不太合适。我可以自己打车,机场的出租车很多的。”
他微微点点头,不再坚持。“一会儿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了,你还是忙你的吧,我和顾先生他们一车就可以了。”
“下午我也要出发去圣地亚哥,早点去了,不过是在机场等几个钟头。”
“飞机上冷,记得盖好毯子,还有,要多喝水。”他摸到床边的外套,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瓶子。“这个是晕机药,起飞前吃一颗。”
我默默的接过去,放在随身的小包里。
听见行李箱上拉链划过的声音,他侧着头问,“收拾好了吗?”
“嗯。”
“来,”他拍拍自己的身边,“坐到这儿来。”
我缓缓地走过去,挨着他身边坐下,他却抬起手来,从我的长发间滑过去,捧住了我的脸。“让我再看看——”他用带着薄茧的指尖轻抚我的额头,眉眼,鼻子和嘴唇,神色非常的专注,一双无法对焦的瞳孔迷离的望着前方。
许久,他的手终于垂落下来,却握住我的手平放在他胸口,脸上带着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嗯,记住了,都刻在这儿了。”
我隔着朦胧的泪眼看着他做着这一切,心里绞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半晌,我终于幽幽的开口问道:
“韩力,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到美国去做手术?”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他闭上眼睛。
“阮叔说,你的情况做手术风险太大。告诉我,为什么?”
他感觉到我语气里的坚持,不由得微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想赌一赌罢了——”
“赌什么?”
尽管心里已经朦胧的猜到了答案,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木木——我希望能亲眼看看你——能像个健全人一样和你一起旅行,能让你感觉到欣赏而不是厌恶……这么多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还从没有这么强烈的渴望过想要看见什么。可惜……我还是赌输了。”他声音渐渐低下去。
“韩力,你这个傻瓜——”我吻住他的唇,却没有办法克制住猛烈的抽泣。“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离开酒店,到达机场,托运行李,安检入关……之后的一切时间我都一直沉默着,不敢抬头看他一眼。我害怕情绪失控,害怕自己会当众哭出来,更害怕他会心痛和难过。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里,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两眼定定的看着窗外。厚重的白云阻隔了尘世的一切,放眼望去,这无边无际的云层竟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巴黎——北京——圣地亚哥。刘郎已恨蓬山远 更隔蓬山几万重——
不敢去想,不忍再想。我唯有掏出包里的晕机药,加重分量吞下几片,然后沉沉睡去。
北京终于到了。
从传送带上拉下自己的行李,跟顾鲁两家简单的告别,我孤单单的拉着箱子往出口走去。
“Hi,木木!”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抬头一看,才发现陆天宇站在我面前。
他还是老样子,嘴角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只是在看到我的一瞬,那张漂亮的面孔微微一愣,“你这是怎么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我用掌心抚住依然晕乎乎的额头,任由他把行李箱接过去。“你怎么来了?”
“韩力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你。”陆天宇搀住我的胳膊,“你还行吗?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太困了。”我冲他迷迷糊糊的一笑。“晕机药吃多了。”
“你可真行,药还有乱吃的。”他瞪我一眼。
走到停车场,我爬到副驾驶位上,歪着头继续睡。陆天宇放好行李,坐回车里,推推我,递给我一瓶水,“回家再睡,先喝点水,权当洗胃了。”
我仰起头喝了几口,清凉的液体从干涸的舌尖流过,非常舒服。我把水倒在手心里,往额头和脸上拍拍,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不少。
汽车离开机场,一直往市区开去。7月的北京艳阳高照,日光比法国南部更加毒辣,隔着车窗还是刺眼得厉害。
看着窗外的树木楼宇一幕幕划过,我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一点归属感。我只离开了这个城市十天,可感觉上就好像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回到家,陆天宇帮我把行李放进屋。“你赶紧睡吧,把时差倒过来。”
屋子里的一切还和走之前一样,可我突然感到异常恐惧——我不能就这样自己呆着,我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至少,至少今天不行。
“等等——”我慌乱的四处寻找,却发现小包就抓在手里,“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吧?”陆天宇狐疑的看着我,“你不是刚才还困得要死么?”
我已经拔腿就往门外走,“就吃麻辣火锅好吗?小区外面那家就不错。”
桌子上堆了满满一桌东西。我把头埋在蒸腾的热气里吃个不停。抬眼看看对面的陆天宇,他几乎什么也没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
“你怎么不吃啊?”我冲他一撇嘴,扬手招呼服务员,“再来一盘羊肉,还有辣椒酱。”
“林木木,别吃了!”陆天宇突然压低声音吼,“你都吃了两个小时了,还要!你是从法国回来,又不是去的非洲!”
他的话我全当没听见,把一盘子豆腐全都倒进火红的涮锅里。
陆天宇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起我就往外走。
我踉踉跄跄的跟着他,一路狠狠的拍打他钳住我的手臂,嘴里大喊大叫,“陆天宇你混蛋!”可惜无论我怎么使劲挣扎,还是甩不开他有力的手掌。
全然不顾路人侧目而视的眼神,陆天宇一路把我拽到小区绿化带的杨柳树下。就那么狠狠的一甩手,我猛退几步,后背抵住了树干。
“林木木你到底中什么邪了?”陆天宇冲着我一声大吼。
他站的地势比我高一点,我抬头看他,却被迎面而来的阳光刺激得泪流满面,只好捂住脸,低下头去。
哽咽的呼吸和断断续续的抽泣让我饱胀的腹部抽搐起来,喉头一紧,我转身抱着杨柳树开始大吐特吐。辛辣的食物残渣刺激着我的喉管,随之而来的是苦涩的胆汁。我就这样狼狈的呕吐着,感觉心肝脾肺肾都要随着这翻江倒海从身体里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