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阙:梨花凉 作者:梨云裳(红袖添香vip2012-03-25完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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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从我们三个脸上依次扫过,当看到我时,眼底却多了一丝精光,随即,她的视线便久久停留在我身上。
我被她看得正不自在,好在她这时开口道:“这三个丫头都不错,赵嬷嬷,你去分配一下吧。”
赵嬷嬷领命,我们便福了一福,告辞出来。
刚要跨出门去,尚书夫人忽然开口:“你留下。”
我一惊,回头看去,尚书夫人正看着我,眼中颇有深意。
赵嬷嬷便示意我留下,带着那两个丫头出去了。
房中只剩下我与夫人,两下相对,各自沉默。
我正不知因何唤我留下,夫人却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我忙低了头,只看见夫人那双紫金银绣锻鞋绕着我缓缓走了两圈,耳边响起夫人低低的声音:
“你左肩上,是不是一块拇指大小的胎记?!”
我闻言大惊,顾不上位份尊卑,惊慌失措的抬起脸来。
夫人怎么清楚我身上有块这样的胎记?
夫人见我神色惊慌,声音也有些微微的激动:“这块胎记状似飞燕,对不对?”
我吃惊更甚,这胎记形状大小,只有我父母和贴身丫鬟才知道,尚书夫人又是从何得知?!
第三章 北邙松柏锁愁烟(三)
我惊疑不定,只是茫然,竟忘了回话。
尚书夫人等得发急,竟伸手替我解开衣衫,露出我白皙柔滑的左肩,只见一个暗红色的胎记赫然在目!
这块胎记形状宛如燕子欲飞未飞之际,神态跳脱,似乎呼之欲出。
尚书夫人大恸,竟一把揽我入怀:“女儿,我的女儿!”
我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挣脱了她的怀抱:“夫人,梨容怎么会是您的女儿呢!梨容自有父母弟妹,和尚书府半分关系也没有啊!”
尚书夫人仍然不肯放手,回头高声向外喊道:“来人!”
门外一个小厮应声道:“夫人有何吩咐?”
“去叫老爷来,就说有要事!”
小厮的声音透着些许迟疑:“老爷正在大小姐处——”
夫人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头:“还不快去么!?”
“是!”见夫人恼怒,那小厮再不敢多言,急忙答应着去了。
我仍是一头雾水,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无法应对,只是面对着尚书夫人那激动不已的脸,心下,却慢慢泛上一阵寒意来。
片刻过后,一个服饰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走进房来,只见他虽然步履矫健,眉眼间却带着憔悴忧心的神色。
“老爷,你快看看这是谁?”夫人的声音中透着欣喜不已。
他抬头扫视了一下我的脸,目光却瞬间定住了。
“这丫头,这丫头怎么与月珠如此相像?!”
夫人的话得到了验证似的,便又急着问道:“你再仔细瞧瞧,还像谁?”
尚书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犹疑着说:“又有几分像你年轻时的模样……”
夫人喜极而泣:“老爷,她便是咱们那失去了的大女儿啊!”
尚书大惊,倒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夫人,这怎么可能呢?”
“就是她!”夫人说着,便又掀起我的衣衫,“虽说十多年过去,已经没有头绪可查,但是这孩子肩上自带的胎记,那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
看到我肩上的胎记,尚书终于相信夫人此言非虚,忍不住泪水纵横:“儿啊,十五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我仍是不明所以,便斗胆问道:“老爷,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尚书看起来仍然带着些许激动,他伸手亲热的拉我坐在炕上,说道:“十五年前,那时你才刚刚满月,为父也只是做到礼部主事。有一天,府中遭了刺客,举家大乱,那刺客矫健非常,倏忽而去,事后清点府中,才发现单单少了你。你娘亲知道此事,哭得几近昏厥,为父心中也是大恸,隔年添了你妹妹,失女之怀才稍稍缓解。这十几年来,我们到处寻你,你却一直杳无音信……”
说至此处,尚书的声音又哽咽起来。
夫人此时强笑道:“这是好事,老爷何必感怀?终于皇天有眼,让我们一家人终得团圆。”
尚书也转悲为喜道:“此话不错,从此你该复了本姓吧,便叫阮梨容。”
我闻言,仍然半信半疑,此刻却已身不由己。尚书及夫人欢天喜地,张罗着阖府上下前来拜见,又张罗给我换衣服,又张罗给我收拾房间,复又严严的叮嘱了尚书府上下人等,见我均以大小姐称呼。
正忙得天昏地暗,我在人群却看到那个叫朝霞的丫鬟,看我的眼神仍然是一脸不屑,见我注意到她,便撇了撇嘴,径自去了。
第四章 北邙松柏锁愁烟(四)
苏秀和另一个新来的丫鬟便正好拨给了我使用,我看着她们两人在房中忙进忙出,不禁心生感慨,昨日一同进府,今天便已是判若两人。若是我肩上不曾有这个飞燕胎记,想来此刻,我也是在府中做了一个使唤丫头了罢。
只是我在父母身边长了十五年,虽亦有一弟一妹,父母对我却仍视如己出,甚至宠爱有加,实在不曾流露过一分我不是亲生的迹象。我思来想去,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宛如一团乱麻,此刻却理不出一丝头绪来。
正胡思乱想之际,夫人又走进房来,满脸堆笑的说:“梨容,还不曾歇息么。”
我忙起身迎上去,看着夫人那希冀的目光,一声“娘”却怎么也喊不出口,只好嗫嚅着说:“时间还早,梨容不累。”
夫人一愣,脸上的笑却带着些许勉强:“还是早些睡下的好,明日还有事呢。”
我心下那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抓住夫人语气中的闪躲之意,我问道:“不知明日有何事?不如先告诉梨容,梨容也好早做准备。”
夫人见问,只好长叹一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一切答案就在夫人将说未说的话中,却又不敢催促,只是屏气凝立的等着。
许久,夫人才缓缓开口:“明天是宫中选秀的日子,内务府已经点了咱家的秀女,月珠已经闹了几天,现在你回来了,虽然匆促些,却也不得不准备着。”
原来如此!我登下心中雪亮,什么早年失散的女儿,什么大小姐,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替尚书千金入宫!
刚才我早已问过苏秀,尚书和夫人已年近四十,膝下却只有一个独生爱女,名唤月珠,向来娇宠金奢,尊贵非常。听说近日宫中要选秀女,那月珠死活不肯去,正闹得兀自天翻地覆,尚书却苦于圣旨难违,愁苦满怀。正巧我与月珠容貌厮像,便胡乱认作我当女儿,拿我出去顶替。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我对夫人便不再那么恭敬客气,冷着脸道:“多谢夫人抬爱,那梨容歇息下便是了,夫人请回吧!”
夫人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离开了。
卸了钗环,我对着镜中的容颜露出一丝苦笑。
若是我的长相不是恰好与尚书千金相似,此刻的我,也许会沦落到一个更不堪的结局吧!
明日的选秀,若是不能留在宫中,我这样的身份,只怕在尚书府是一天也呆不下去的。
若是选不上,尚书府又怎么可能养着我这样的闲人?更何况日久月深,总是要露出马脚来,那我的性命能否保全,都是天大的难题。
想到此处,我狠狠咬住了发梢,将头发紧紧的挽起。
父母已殁,弟妹存亡尚未可知,我不能死!
目光冷冷的与镜中的自己对视着,心中对尚书府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直到躺下,我的心绪才平静了些许,脑海中万念纷沓,却忽然有一个念头如霹雳般闪现出来——
我这贴身的胎记,那尚书夫人又是打哪儿得知?!
第五章 白妆素袖碧纱裙(一)
次日一早,在夫人的吩咐下,苏秀二人将我打扮过后,便随我出了府。
我身上只穿着一件半新的月白锦缎裙,头上戴着一支素银钗,我对镜冷笑,如此潦草,想必尚书他们亦是怕我被选上,日后可能会不利于他们罢。只是这样的寒酸,难道便不怕丢了尚书府的脸面么?
大魏朝宫中选秀有许多规矩与讲究,首先便必须是血统高贵纯洁的官宦之女,这种要求是为了保证皇室的尊严;其次便是才华性情,因此许多宦家小姐常在闺中饱读诗书,才情不亚于男子;第三方是容貌,品貌端庄者最后方能入选。
一早便有骁骑营的参领和佐领到府外等候,待我出了门,尚书及夫人亦跟随车马,亲自送我到宫外的西安门,交与掌事内监,才掉转车头回府。
我与一众秀女依次进入西安门,站在紫巅城中偌大的院落里,可以看到如此空旷的天空,漫卷云海。
这天,是永庆七年六月初十,黄道吉日。
我冷冷的看着尚书的车渐渐远去,心下,竟然多了少许释然。
从此,我便是孤身一人了。
回过头,我决绝的随着无数秀女,走进了那个巨大的皇宫。
众位秀女皆沉默不语,因此人虽多,却只能听见簌簌衣裳轻响,和清脆的钗环相碰之声。
人群旁边,四个太监抬着一个青顶纱帷凉轿,随着秀女们一同前行。
忽然听见身后两个秀女在窃窃私语,只听一个道:“那个是谁家的秀女?居然坐轿子入宫么?”
我心下吃惊,难道轿中坐的,也是一名待选的秀女么?
另一个接口道:“我方才看见掌事内监写名册的时候,好像写着是上官衡之女。”
第一个秀女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是那个当朝丞相上官衡么?难怪这么大的派头!”
第二个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艳羡:“岂止如此,听说她还是前孝文皇后的两姨表妹呢!”
我闻言便向她看去,只见她柳眉杏眼,削肩细腰,身上服饰虽然不十分出众,却也看得出是面料不菲,做工精细。她见我看她,便微微一笑:“我叫灵芸,我爹是工部郎中薛清远,你呢?”
我低声答道:“我是阮尚书之女,阮梨容。”
那个爹字,我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即使是在人后。
第一个秀女此时也说道:“我叫许珺瑶——”
未及她说完,走在头里的内监忽然回头,虽然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好生走着,不许出声!”
我们三人忙急急低了头,不敢复再言语。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候,我们方到了文英殿,到底是皇宫,连一个小小的偏殿,都是画栋雕梁,飞檐兽首,珠帘绣幕,云纹环绕,处处透着皇室威严。
一众秀女齐齐进入了西暖阁等候,个个屏心静气,低眉顺眼。有几个还紧张的悄悄整理着衣裳发钗,生怕丢了自家体面。只有坐在东首座椅上的的一个华服艳妆女子,傲然昂着头,偶尔扫视我们一眼,目光中也全是不屑。
身后的薛灵芸悄声道:“那个便是上官衡之女了。”
不止我一人,一同进来的秀女,不少胆大的已在打量她了,只见她头戴着金丝八宝桃心髻,插戴着整套的累丝金凤钗环,眉心中贴着一朵流光隐隐的海棠金钿,璎珞淡绯,腰身紧收,双眸黑亮,气度非凡,隐然是秀女中的翘楚。
我环顾四周,只见绿肥红瘦,婀娜多姿,端的是群芳争艳,百花齐放。心中不禁暗暗有些自卑,看情形,若想留选宫中,当真要花费些心思。
第六章 白妆素袖碧纱裙(二)
已有一些秀女察言观色,上前去讨好上官衡之女,希冀对方能够提携下自己,那女子宛如众星捧月般端坐在座椅中,如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我与薛灵芸和许珺瑶站在一起,掌事太监已然出去,想是去回皇上的话了,只留下几个年老宫女留着听用。见无人管,一众秀女便三两成群,闲聊起家常来。
正在此时,门外走进来几个宫女,将几篮刚撷下来的时令鲜花放在桌上,为首的朗声道:“贤妃娘娘请各位秀女换过了头上簪花。”
这些大家闺秀皆是深居简出,此刻忽然孤身入宫,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有上官小姐款款起身,大大方方的向说话的宫女道:“多谢贤妃娘娘想得如此周到,有劳姑姑了。”
说罢,她从荷包中掏出一个金锞子递给那宫女:“姑姑辛苦了。”
那宫女忙恭敬的接过:“奴婢多谢上官小姐赏赐。”
上官小姐微微一笑,率先将一朵火般红的牡丹花拈起,簪在头上。
入选的秀女们皆是一大早便已装扮好的,彼时摘下的鲜花经过了半天的折腾,此刻大多已经微露蔫意。秀女们便争先恐后的去取了各色花枝,纷纷插戴起来。
我心下一动,已想出了一条计策。此刻且由她们挑去,我端然坐在凳上,不疾不徐。
一旁的薛灵芸和许珺瑶也挑了几朵花回来,正彼此互相看顾着打扮,见我不忙,便催道:“阮姐姐怎么还不去么?一会儿好的都叫人挑走了呢!”
我淡淡一笑:“还不急。”
一旁的许珺瑶正小心的戴着花,口中称道:“这贤妃娘娘想得还真是周到,连我们头上的簪花也记挂着。”
薛灵芸闻言说道:“哪里是周到了,不过是小心得有些过分而已。”
我听见此言大有文章,便问道:“此话怎讲?”
薛灵芸压低声音说道:“这次秀女众多,难保有心怀不测之徒,若是有人用头上的花粉下毒——”
许珺瑶听到这里,不禁咋舌道:“宫中的防范竟如此缜密么?”
薛灵芸一边整理着鬓花,一边道:“哪里就那么严重了,不过是小心为上罢了。”
这时,聚在桌前的众人已经散去,我才起身走将上去。
桌上的几篮花已被挑挑拣拣的凌乱不堪,不出我意料之外,秀女们选的都是那些颜色娇艳的海棠芍药等花,那些颜色稍稍素淡的花都三三两两的散在篮底,我独独挑了一朵白芙蓉,插在鬓边。
回到薛灵芸身边,许珺瑶先见了,不免担心的问我:“阮姐姐已穿得如此淡雅,再簪朵白花,会不会太过招摇?”
我理了理烟霞色袖口,对她的关心感激的笑了笑:“多谢许妹妹关心,我自有道理。”
话音刚落,掌事太监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