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柳不扶封 作者:荆之薇(晋江2012.9.3完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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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下封泥,我拣了一根树枝伸进树洞戳了戳,没有虫蛇之类,探进手,摸出一卷手札和羊皮卷来。抖抖泥土藏好,原路返回。
叽叽已经找来水,两人正钻木取火。
“我以为你被狼叼叼走了,怕怕。”叽叽笑。
“你你好慢啊!”喳喳附和。
“你们也挺慢!”我向她们要来铁链石锤,“用这个敲击生火要比钻木取火快。”
两人投过来将信将疑的目光。我曾扬言能找到出路,结果还是被困在这里,不被相信实属正常。唉,以后做事还是先做了再说的好。
篝火燃起,秋风刮透衣裳。落叶呼啦啦迎面拂来。我不敢把火挑得太旺。来阵劲风火势就不好控制了,这里尽是树木落叶,说不定会被烧死在林子里。
叽叽喳喳抱在一起,冻得牙齿咯咯响。
我用树枝刨坑,累得直冒汗,我擦把汗,拿手背呼哧呼哧扇风,热死了!
她们抱在一起,发抖!
“叽叽喳喳,搭把手挖三个大坑!”
“好呀”喳喳兴冲冲地说,“看我们的。”
喳喳挥出石锤在树干上敲了一下,咔嚓一声响的同时,叽叽一跃而起甩出手中铁链一缠一拉,嘭——一声巨响,天摇地动。一抱粗的枫树轰然倒地,砸出一个大坑。叽叽像踢羽毛般将树干踢出坑。
我回不过神来。这么粗的树就这样轻易地——倒了?
韶绎身边不乏奇人,才美不外露。叽叽喳喳给我的震撼不下于倒拔垂杨利的鲁达。韶绎身边不会就我一个吃干饭的废物吧?叽叽喳喳都这样了,看起来比她俩聪明千百倍的小白脸岂不是更厉害?
我抖我抖我抖抖抖。
真如掌柜所言,韶绎如此多娇,引无数奇人竞折腰,满楼红袖舞帕招?
见叽叽喳喳又要一展身手,我喊道:“好啦好啦,这么大的坑,一个就够。”
韶绎宝贝这里的一草一木,我再多砸几个坑韶绎就要砸我了,难保不把我就着坑埋了滋养枫树。
我把火堆里未烧透的树枝拨进大坑,蒙上一层土,铺好火堆旁烤暖了的枫叶,又在不远处燃起一堆火。那棵倒地的枫树,正好可以挡挡风。
“躺在上面睡吧,这样就不冷了。”
叽叽喳喳面面相觑后拉着手一起躺下。
“咦~不不冷了耶!”
“呀~暖暖活了!”
“咦?”
“呀!”
“咦?”
“呀!”
在唱戏么?我在心底笑,人如其名啊,叽叽又喳喳。
曾经背到想吐的文字,觉得一辈子都用不着的枯燥东西,竟然在一个遥远的世界中得到了很好的应用,人生难以预料。
叽叽咧开嘴巴朝我竖大拇指:“你是牛。”
喳喳猛点头表赞同。
我一脸黑线。我承认今个儿我像牛一样吃苦耐劳忙出一身汗,但也不至于说我是牛吧?这算什么?
“你是牛牛——人——”叽叽憋得脸通红,终于说全了。
“啊,这样啊”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喳,我们会不会死、死在这儿啊?”
我淌汗,能不能不喊“喳”,容易让人误会成“渣”,全称人渣。
“有她在、不会的。”喳喳指指我,眨眼笑,嘴角的小痣异常可爱,说话也流利多了。
“哇!爱、你呦!美人人姐姐。”叽叽一下将我扑在地上,眉毛脸颊的乱亲。
“停停——停——”我只有挥手的份儿,求救无门。
“呀,她知知道我小名是庭庭耶,好激动哇……”我又被她狼吻了一气。
偶什么都不知道……偶发誓……偶知道滴话,憋死偶偶也不喊……
山鬼谣
叽叽喳喳盘腿咕碌碌说话,我听得耳朵生茧。费了好大劲儿我才听懂她们嘀咕厌恶的事儿。
两人讨厌和另一个口吃的文弱佳公子说话,讨厌听到他尖尖细细的声音。双方经常话说到一半就大打出手。但叽叽喳喳乐意与他比拼武艺,通过招式看透对方的心思比说话要来的直接,她们两个轻功好,打不过就跑。他长了黄头发,眼瞳灰暗,性子很坏,不会笑,身上有与我一样的白芷味儿。
听到这里,我沉默了。
“他叫扶柳?”
叽叽喳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韶绎喜欢他么?”
叽叽喳喳头摇得比雨点还密,异口同声反驳:“绝不!我们的任务就是羞辱他!”
这次没结巴。
我再怎么努力也掩饰不了自己过度的惊讶。韶绎这么对扶柳?够伤人。
一个人想努力掩饰的缺点被人刻意挑出来,肆意嘲笑,这种难堪,一般人忍受不了,扶柳是江湖中人,漓花滩滩主,士可杀不可辱。
提起韶绎不是明智的举动,叽叽喳喳马上变成吱吱哇哇了,听常人讲韶绎我就头大,叽叽喳喳滔滔不绝谈韶绎我直想撞树上一了百了。
两人原本口齿就不甚利索,激动起来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无一例外的以“少主主主”和“少少少主”开头。
没有尽头……
我悟出心得,以后和人打照面,无话可说觉得尴尬抑或找人搭讪时,提韶绎是个打破僵局套近乎的绝妙主意。
我敢打赌,屡试不爽。
三个人挤在一块睡,我睡中间,叽叽喳喳一人抱着我一条胳膊,两个人隔着我还要揽在一块,我被勒得呼吸不过来。她们笑闹时没什么,安静下来时整个林子都安静到心惊。
风声呼呼,枫叶哗啦啦,扫地的残风将倒地的那棵枫树吹得呜呜作响。喳喳睁开眼小声说她好怕,叽叽一脸愕然地瞪着我背后,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她嘴唇抖动,说:“有鬼鬼鬼——”
我反复催眠自己:她话没说完,就像先前许多次一样,我不会傻呼呼上当了,虽试图说服自己,仍毛发倒竖,冷汗外冒。最怕别人在荒郊野外这么说。我期待着,期待着,叽叽却迟迟没有下文。
“才怪呢。”叽叽又加了三个字,在我被“有鬼”这两个字折磨到死去活来的时候。
“嘿嘿,美美人姐姐,怕了吧?我就知道道你怕。”叽叽幸灾乐祸。
“你们、你们是故故意的!”坏了,舌头打结了。这两个丫头合伙骗我。
“嘿嘿!”
“哈哈!”
过于担心火堆会引燃枫林,我睡不着。叽叽喳喳睡的挺香,口水流了我一衣襟后,各自朝外翻身。一个打鼾,一个磨牙,比比谁响,时不时蹦几句惊天动地的梦话。
群魔交响曲么,这是?
我蜷成一团,越是害怕越清醒。以前失眠的时候是怎么办的?对了!看书。
凑近火堆,抽出手札,一字字认读,扶柳的字如别人口中的他,瘦弱无骨,偏偏在最媚气处透出硬气来:
“我就要死了呢。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真正爱的人不是公子韶绎,而是我的亲哥哥——扶封。”
“我和他不能在一起。这是乱伦,天地不容。”
“一次毒打后,我脸部肌肉拉伤,失去了笑的能力。求遍良方都无果后,他拉着我在神像前虔诚膜拜,祈求上天让我再笑一次给他看。”
“我越是坏,他对我越好。”
“我离开扶府,对他说我爱的人是韶绎。其实,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韶绎。”
“顺利接近韶绎后,我却惊觉他不是断袖,是骄傲自恋的变态,是鬼一样让人生恨的恶徒!”
“刺杀失败。我想过无数种极刑,万万没想到他会将我阉割,变成太监一样的废人。”
……
“虚弱的身子只让我苟延存活了二十年,不知千万年后,我的血将会召唤一个怎样的灵魂?”
这就是真相!扶柳勾引韶绎遭拒绝是真的!!!
世人争抢的漓花秘籍被封在荒郊红枫林中,一棵被弱柳环绕没有任何奇异之处的枫树洞里。只因世人都坚信扶封曾宠过扶柳,不知扶柳爱扶封。
凤姐儿揪着我的耳朵告诫过我:男人品女人,多半是用眼睛;女人看男人,几乎全部用耳朵。男人眼睛贱,女人耳根软。要想找到如意郎君,必须两耳不闻甜蜜语,一心看他如何行。往往越是喜欢你的人越表现的不在意,相反的,越不把你当回事的人敷衍功夫做得越好。
所以,韶绎明知我非扶柳,依然纵容我撒泼,是想拉拢我隐瞒真相?韶绎好厉害好厉害,那忘情的举动,温柔眷恋的眼神,千言万语在喉却只是沉默的压抑感……一切的一切都是做戏。他掩饰得如此精妙,我差点就被囚在他的温柔乡里。
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偏偏占了扶柳的身体,要不要按扶柳的意志去做?扶柳勾引韶绎,韶绎把扶柳阉割了,我穿越来才变成了不男不女的模样?
这算不算一面之词?可我“是”扶柳啊。
疲于理清这些猜测中的迷离关系,我打开羊皮卷,上面的文字与人物招式就像是早就刻印在我脑海里一样,瞬间就被唤醒了。我运气、调息、四肢百骸都流转着热流与力量,呼吸吞吐间,火苗亦跟着有规律的前后摆动。我听不到风声树声,被隔离在银河尽头、星光原野、清风之上、尘世之外……瓣瓣曼陀罗在月光下交错飞舞,落满我的发后,相继浮于碧水之上,荡开圈圈涟漪,扩大的美晕开,澄澈、清明、空灵、幽静……
“姐姐,好香香。”叽叽梦呓。
我吓了一大跳。抬起袖子闻了闻,闻不到任何香气。
又温习了几遍,将秘籍熟记于心后,我引燃了秘籍、手札,投入火堆。吃人家的手短,练了人家的武术心里结了个大疙瘩。
天已朦朦亮。日出前后比夜里要冷。我脱下外面的裙衫,盖在重新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扑灭火,堆起枫叶,抛于火堆上,撒上水,浓烟随之直升天际。
天亮以后就会有人看到浓烟,说不定会过来把我们带出去。
初阳绯红,枫叶晶亮,潮湿的味道被温暖驱散,大病初愈般的清爽填肺,阴霾黑暗散去的轻松盈心。
我揪心的是扶柳的嘱托。他似乎明了一切,说能找到此秘籍的人必是与他有缘之人,要我练好秘籍,替他好好照顾扶封,他做了太多对不起扶封的事,除此之外,要辅佐归一教,尽力做好该做之事。
什么事是该做之事?我实在不想知道。他说的模糊,我隐隐明白却参不透彻。
率先带人找到我的是韶绎,动作快到让人感动,不过我有了顾忌。
相隔甚远之时,他叫停了身后的人独自走来。瞳仁染了初阳的色泽,温暖明媚,泛着点点绯红。他的目光紧紧捕获住我的,那一刻,他的世界里有且只有我一人,我身后纷繁坠落的红枫叶也被他掠去,他眼中只容了我一人,饱满鲜活到只能容下我一人。放在这一夜之前,看到这样的眼神,我会自责到无地自容,而此刻我只是感叹——韶绎好厉害。
他话不多,却长了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比世上任何甜言蜜语任何乐器都要令人沉溺其中。换在此前,我还能被他眼中将要满溢出来的心疼感染。
我仰起脸背着日光对他笑,不知脸上有没有阴影,我很清楚这都是假象,就像梦中花水中月一样,美好却不真实。梦醒后什么都会烟消云散。韶绎眼中的人不叫白檀,是另一个扶柳。
虽然我并不反感韶绎,但我已经不全是我自己。
韶绎停在我面前,忽然单手环住我,沉默着,唇瓣贴在我耳侧,鼻息起伏。
如很多次一样,他什么都没有问。
“少少——”叽叽在我背后,突然不说话了。
叽叽喳喳少有安静的时候。我背对着她们,看不见她们此刻的表情。
韶绎抵了抵我的额头,脱下外裳披在我身上,揽我走出枫林。
“你的体质好了很多,在外面过夜也没有问题。”他垂头扯住袖口拭去我脸上的风尘,笑容温暖如得势春风。
“我不是扶柳,是白檀,是女子,体质向来好。”我仰脸看进他的眼睛,“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知道的,我不是他,不会像他,包括容貌。”
“你太累了,先回去。”
“我不累,我说了我身体好得很。”我微笑着说。
韶绎没有笑,他在我脸上逡巡,像是努力寻找我与扶柳的相似之处,终于沉默着放弃。
我不知道扶柳是怎样的人,只在别人口中和手札里零星获悉了一些,但相貌是绝对不同的。
“叽叽喳喳呢?”我问。
“先回去了。”
最初被韶绎半携半抱着,又不担心再次迷路,一夜没合眼,身体难免飘飘然。我可能真累了,怎么回去的都没印象。
绮寮怨
窝在房里,每运气一次都有力量呼之欲出的感觉。
门紧闭着,炽火悄无声息进来了,她将帕子掖在腰间,双手叠交放低,朝我行了个礼,柔声细语道:“你是白檀?”
温柔中带着强势,她会不知道我是白檀?话中有话啊,看来韶绎有所觉悟了。
“没错啊,我是。”
“既然是女子,闹闹脾气也无妨。主人为了找你一宿没睡,你要去谢他。”
我眯起眼,学着黄鼠狼的模样伸出食指,慢慢慢慢地摇了摇,“不经别人允许就强势进来的姑娘不是好姑娘呦,更不是温柔美人哦,我可是会生气的呦,既然是女孩子,生点气也无妨哦,我一生气可是会很可怕的哦——站住别动,不可以动的哦。”
哈哈,她果然被我震住了。我贼贼一笑挠她痒痒:“怕不怕?怕不怕?”
她护住自己大笑着后退,这副优雅模样就这样被我撕破了。
“牙齿露出来了哦。”
她掩住口,稍显惊恐。
“齿如瓠犀,臻首娥眉。”我摇头晃脑地背。
她咯咯笑,美眸中含了珍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样才好嘛,高兴就笑,干嘛忍着,多难受。”看着她笑得脸颊红扑扑的,我抽出帕子塞到她手里。炽火的性子就是一团火,克制着不爆发,再这样下去都要变成木美人了。
“你要不要去书房看看主人?”她问。
“好滴。”嗯,这口气,有点成效。韶绎沉闷点也就罢了,把炽火熏陶成这不苟言笑的模样他的不对了。
韶绎看见我来了,略微惊讶,没有过多的反应。他话不多,埋头翻书,说像商贾不如说像皇家世子,过了寻花问柳的年纪,被繁重事务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