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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弱柳不扶封 作者:荆之薇(晋江2012.9.3完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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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佛阁  

    没走几步,他转过身把我推回原来的角落,捧住我的脸,低头。不用想我也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韶绎却只是抵住我的额头,薄唇几乎要碰上我的:“没染风寒。”
  这比接吻还要令我难堪。调戏,却用了情,想靠近又怕吓坏了对方,不懂得怎样表达,只能压抑着爱恋,一次次地试探,等对方主动,即便对方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我分不清哪是真实哪是虚假,眼睛是不会说谎的。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扶柳勾引韶绎遭拒绝,那韶绎确实厉害。我决定对他冷情点,让他憎恶我,等扶柳回来了,真相大白,他来处理自己的事。
  韶绎住在和我相对的孤鸾居。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毫无傲慢乖戾之色。有时陪他散步,他可以几个时辰都不说一句话。叫我过去也没什么事,不经意间都会对上他温柔的眼神。见到他时我还是会脸红,止不住地想偷笑,之前那种心跳慌乱地感觉全然不见了。
  我随韶绎去拜佛求签,市井都说韶绎不会武功,据我所知,出门讲究排场,这次出行居然只有我们两人。
  韶绎说:“你先走着,我马上就来。”
  不是冤家不对头,韶绎刚走,我就碰上了在大街上晃悠的黄鼠狼。看见我他抬起下巴,啐掉嘴巴里的稻草,表情跟我欠他二百五十两白银似的。
  “娘娘腔,又见面了!这才几日,人胖了一圈嘛!我就说嘛,你天生长着一张欠扁的脸。”
  我摸摸自己尖尖的下巴,掏掏耳朵,风在吼,马在叫,黄鼠狼在鬼叫,非礼勿听。
  “谁像你呀,又干又瘦,没偷吃到鸡的黄鼠狼,光看你的脸就知道你被别人扁过无数次了。”
  “娘娘腔!娘娘腔!娘娘腔……”
  “我就是娘娘腔怎么了?说不过别人怨谁?”
  “没怎么。这样很好。”
  “师兄——你在和谁说话,怎么这么慢?”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和黄鼠狼立马住了嘴。
  “你快走!”“我先走!”我和他难得有默契。
  他又拉住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你说咱哥俩关系都这么铁了……”
  “少套近乎。”
  “别打岔。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扶柳?”
  “是的话怎么样?”
  “就地处决。先奸后杀。”
  我扭头就走,黄鼠狼太不正经,没工夫听他胡扯。
  “喂喂,别急啊,不论男女,扶柳都是大美人,一刀杀了很可惜的好不好?”
  “你跟扶柳有仇?”
  “漓花滩与邪教归一教走得近,那就是与天下武林过不去。我除害怎么啦?那天在客栈里的男人是京都三少之一的淅浮,女人是戎小绒。”
  “为什么这么说?”
  “一般人不会长那样儿。”
  “你见过扶封与公子韶绎吗?”我问黄鼠狼,没见过他们两个人的绝对不知道什么叫做美。
  “没有。扶封是世子,皇帝他干儿子,哪能这么容易让人见到。韶绎你甭提,中原九州都知道他如天神降临。我只问你是不是扶柳?”
  “不是。”
  “闪了”他剜了我一眼,露出大板牙笑挥拳,“敢再碰仙仙师妹我就在你脸上划道道。”
  “快走!”我真是怕了他那可爱的小师妹,还碰她呢,唯恐避之不及。哪有女孩子见了我先是大叫一声“哇——”,接着捧胸昏了过去,一副花痴模样,我把她摇醒后她就抓着我的袖口摇,你挨着人家的身子啦,人家不管,你要对人家负责啦,人家、人家这辈子非公子不嫁~况且公子救了人家,人家、人家——说完跑到一边红着脸抹眼泪去了。我听了想大哭,满脑子都是她的“人家”。我就这样“救”了她,当了回英雄。名如其人,她不仅是仙仙,还是大仙!黄鼠狼与她青梅竹马,少不了替她填平篓子,怎么不见她这么殷勤。我今日要替他们求根上上签,早日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自古多事空余恨,此恨绵延无绝期。
  听到身侧有笑声,我才发现韶绎在身边。


探芳信  

    “你笑什么?”
  他摇摇头,还是笑。
  “你听见我和黄鼠狼说话了?”
  他点点头。不停的笑,轻轻地,不放纵,依然可以看出很开心:“只听见他说要扁你。”
  “啊!还笑!我看被扁过无数次的不是他,是你”我捏着他的脸嘻嘻笑。
  他的笑容慢慢淡去,垂眼看我的手。我速速收回,被他半路抓住覆在脸上,一怔他又迅速放开说了声对不起。
  “好冷,快到冬天的样子”我嘻嘻笑着,使劲儿搓搓手,哈了口气,“我们快些走吧。”
  他又看着我的笑容发呆,我咳了两声,他握住我的五指说:“是冷了。”
  这次轮到我发呆了。
  韶绎求神的模样虔诚到肃穆。
  摇落一支,是上上签,上书:风送柳叶来枕畔,月移花影到窗前。我哗啦啦将竹签筒倒了个底朝天。什么“一切皆为虚幻”“缘去则散”“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全部是下下签。我把方丈和小沙弥统统鄙视了一遍,韶绎这是添了多少香油钱,他们不惜设法让韶绎“正巧”摇中唯一一支上上签。
  回到鼎麟宫后,炽火问我:“主人没抽到下下签?”
  “啊?”她虽整日微笑,却不爱说话。被她这么一问我有点懵。
  她皱着眉摇摇头,“没见他这么笑过。”
  “怎么笑?”
  笑怎么了?韶绎一直都在笑啊,整一个太解风情的谦谦君子,再笑就该面瘫了。谁抽到了上上签都会笑的。
  炽火不说话了,一副纠结无语表情。
  我忽然反应过来:“难道他经常抽到下下签?”
  “不是经常,是每次。”她一派淡定。
  我风中凌乱了……
  韶绎连同他身边的人都一个样,说话够含蓄,什么大事一经她的口,也变成芝麻绿豆大小的事了。我身边这位一袭枣红,琴棋书画、武艺舞技都无可挑剔,应该热情大方啊,可事实总让我失望,除了偶尔必要的对话之外,她不会多说一个字。
  月浅灯深,庄内烛火通明,串串红灯笼挂在亭子四角,在溪水里连成几条晃动的光河,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溜出鲛绡居,莲花灯座团团,各处长明灯皆灼灼,唯见寒星洞一片幽暗。
  寒星洞不是个洞穴,而是个多石多水之处,温泉汩汩,石色月白莹蓝,星光点点打在石头上,斑驳陆离,条条水纹泛出幽冷梦幻一般的寒光。
  温泉上方雾气腾腾,仿若祥云缭绕,月色朦胧碧蓝,水面上浮着片片纯白花瓣。我望望寂静无声的周边,褪掉衣衫踏入水中。泡温泉与在木桶里洗有天壤之别。水波荡漾,宛如丝绸挨着肌肤,身子似漂浮在半空中,轻嗅一下,就能闻到花瓣的清淡香味。


夜合花  

    我拂开花瓣,沉入温泉,拨开水花来回慢慢走,脚下触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踢一下,唔,软~再踢一下,果真好软好软。脚面来回摩挲着那软软的东西,温热的,柔软的,光滑的触感,如豆蔻少女的肌肤。咦?好像很长的样子。
  像蛇一样长。
  像蛇一样长?!!!
  我一个激灵,觉得自己想法太愚蠢,温泉里怎么会有蛇。停了一会儿,我用力踹了两脚,那软软的东西还会动。我环视温泉,仍是模糊寂静一片。
  不管是什么,看来没有攻击性,踹它两脚都不带有反应的。
  把重心放在一只脚上,我小心翼翼抬起另一只脚,脚尖顺着那软软的东西向前走,一旦出现特殊情况,这姿势最利于逃跑。
  这东西不仅长,还特直,感觉快到头了,一只手突然抓住我的脚踝向后一推。
  “啊——啊——啊……”我重心不稳朝前趴。
  乱石嶙峋,微醺的月光下,扶封仰面半卧在水中,手肘架在岩石上,墨眸一眨不眨盯着伏在他胸前的我。他脸上的水珠闪耀着星光与冰蓝交混的色泽,如深海鱼鳞一样。我疑心自己碰到了美人鱼。夜风静止了,肌肤上的水珠滚落温泉之声清晰可闻。
  《聊斋》里的画面浮现,我禁不住毛骨悚然,鼓足力气大叫:鬼啊啊——唔唔唔——
  “嘘——”他捂住我的嘴巴,手的触感相当真实,不是夜行鬼。我松了一口气,低眉看见扶封赤LUO的胸膛,魂游太虚中~
  我在泡温泉,他在泡温泉,我们抱在一起,赤果果……
  曾经有被吓跑的机会放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等我错过后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有人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他说这是梦,如果一定要我加个条件,我会对他说——放过我吧~
  我扑腾一阵子,水花四溅。
  他突然拉我沉入水中,我出于求生本能憋气,实在忍不住了就拼命往上浮。
  扶封按住我不放,我快要晕厥的时候,他捏住我的下巴度气,向下按的力道一分不少。
  我反手抓住他,不再挣扎,甚是乖巧,然后——连环踢,剩下最后一股劲儿按住他借力冲出水面大口呼吸。说什么我也是练过女子防身术的人啊。
  “放肆!”
  看见扶封阴沉的脸色,我维持着只浮出脑袋的状态,转头就跑。
  扶封把我拉回去按在冷石上,欺身下来,“活腻了是么?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谁,不是扶柳就好。你以为有人罩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就是当着他的面我一样可以要了你。你刚才那么挑拨我不是希望我亲你么?就是要了你又怎样?男的就阉了,女的玩过做掉好了。”
  我一阵忐忑,大气不敢出。这种话不是用来唬人的。冤枉加委屈,天大的误会,这是欲加之罪哇,有辞一大堆啊。
  “师兄!”我可怜巴巴打消他的火气,“师兄我错了,除了师兄我还能指望谁多管闲事罩着我?”
  “韶绎。不然你怎么会无法无天?”
  我气噎,我不是和尚也不打伞,哪里无法无天了,不就是试图踢你两脚没踢中么?敢情扶封你就是认定了韶绎罩着我是吧?我要不要一哭二闹三呼救命?
  “师兄,我和韶绎是主仆关系,我还是跟你亲。”
  话音一落他的舌尖就窜了进来。
  不用照镜子我也想象得到自己的表情。暗暗记下以后要少和扶封对话,他占便宜的功夫一流!
  “师兄对你好吧?你想亲就让你亲到了。”扶封撑着脑袋,“小白,像木头一样呆的小白痴。不过比木头柔软多了。”
  我仍处于石化状态中。
  他吻了我一下,“真的是这样,好柔软”,又吻,“好软好软。五官也比上次见面柔和多了。只是这白芷香气还令人烦。该好好泡泡温泉,把这味道都洗掉。”
  他再次把脸凑过来的时候,我终于记得要捂住嘴巴,且不说我们俩现在这副尴尬的姿势,就在平时,我跑也跑不掉。
  “师兄真好,师兄你对我简直太好了。呜呜,好到让我想大哭。”
  “知道就好。以后会对你更好的。”
  “……”
  “在桥边,我第一次见你哭就觉得挺有意思。”
  “!!!”不用解释了,我完全明白,变态通常都会有类似的不正常想法。
  “师兄,以后的事咱以后慢慢说,时候不早啦,你也该回去歇着了吧?”
  不理我。
  “啊哈哈哈,我们俩这个样子,万一被人撞见损了师兄的声誉我会愧疚的。”我指指他,又点点自己。
  我笑不下去了,扶大公子,你好歹也配合着吱一声啊。
  看着他凝重的神色,我出声问:“怎么了?”
  “你的脸——”他稍稍松了手,拇指划过我的眼睛,“你的脸——好快,变的好快。”他的手停在我的喉结处,“就连这里也小了。相差越来越大,性子、习惯、容貌。这下又有好玩的事了。”
  我突然特别难过,为什么难过我不知道,只知道好难过好难过,感觉有什么不肯离开的东西慢慢从我体内消退了。口里是一种冰冷孤寂到骨寒的苦涩,像是一条即将溺死的鱼,惊慌到忘了绝望。胸口突突跳,胀痛的厉害,像是才发育一样。双手被扶封压着不能动弹,我蹙了眉。
  扶封不说话了,转过脸静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听来自远处的声音。
  “不和你玩了,有人叫我,办完事再陪你玩,我等着玩更好玩的东西,不要让我失望,小小白痴姑娘”扶封一伸手,温泉外的衣衫飞到他手中,“湿了”他随手将其抛出去。顺手翻搅起水花,波纹平息时,他已裹了我的外衣站在温泉外埋怨,“太短了,平素看人还挺高的嘛”。
  “穿衣的时候动作利索点,被别人看光了我不负责。”扶封环看四周,居高临下别有深意地一笑。
  我略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身体的变化。又在吞噬扶柳了么,离上次是来葵水之时的变化,好些日子都没变化了,怎么会突然这样?想到终有一天我不再不男不女,会渐渐变成我自己,这是一直以来都期盼的事,但真的发生时,我有了顾忌。
  我靠着扶柳和这里的人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没了扶柳,扶封、韶绎、漓花滩都与我没半点牵扯,就剩我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江湖闯,没人关心我是死是活,能回去还好,就当是做了个梦。
  若不能回去——
  若不能回去——
  我闭紧了眼,害怕想下去,不能想象以后会怎样。在武侠小说里,那些落魄的人都会遇到高人,或者掉进悬崖山洞意外得到一本秘籍,继而称霸天下;在穿越小说里也会变成个如花似玉的名门闺秀,被一堆美男争得死去活来,在紧要关头女主就会误会,误会涣然冰释之后就与其中一个君子双宿双栖至多黄泉比翼翩翩飞。可是我——因为怕被追捕而像缩头乌龟一样骗吃骗喝,不男不女,没有尊严,身子的主人出身卑微名声不好,一不小心脑袋就搬家。好不容易遇上个韶绎,分不清敌友不说,他还是个最不像断袖的断袖。至于扶封,他显然与扶柳有过节。
  是我错了,还是——这本来就是个混乱的世界?


慢卷袖  

    我裹着扶封滴水的外服,一路喷嚏,哆哆嗦嗦回到鲛绡居。插上门,我燃了灯换上干爽的亵服,当我坐在菱花镜前时,久久回不过神来。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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