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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弱柳不扶封 作者:荆之薇(晋江2012.9.3完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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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拿开了,我装作未醒,呼吸均匀。他突然凶狠地吻了上来,越吻越深。我挥手偷袭想将他劈晕了算。
  一条摇晃的金链映入眼帘。鼻尖蹭着鼻尖的距离,他眼里,我不该看到的东西,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看了个清楚,劈下的手没发力便垂了下去。公子韶绎吻着深看了我一眼,双手穿过我的腋下,我晕头转向,消化掉发生的事情之后我已经衣衫半褪坐在了他腿上,像个傀儡娃娃一样任他摆弄。
  他的身子火热,我触到的地方无一不在发烫。反抗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
  “扶柳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趁唇与唇离开的间隙,我拼命吸着气说,“你抱着白檀。”
  公子韶绎眼中的□褪去,清明回归。我理好亵衣,在他面前穿上中衣,套上外服,系上小韶绎赔的面罩。
  灯下,公子韶绎穿着他那身土灰连襟帽,神情复杂。我取了一盏热茶给他。
  “这疤会好的。只长在我脸上,不关扶柳的事。且天下名医名药多的是,总会有办法。”
  “他把这个给你了。”公子韶绎的神情说不出的怪异。
  “哦,他赔给我的,原来的被他弄坏了。”我捏住面罩的边缘。
  “你很喜欢。”
  “还好。遮丑用,都一样。这个我白檀也喜欢呀!”
  我甩出一条白纱布舞动着给他看,失败在于公子韶绎没笑。
  我笑了,公子韶绎把疑问都变成了陈述。飞醋吃得毫不忌讳。我是不是也给跟着吃一回醋?小韶绎爱扶柳,公子韶绎心疼扶柳,和扶柳有仇的黄鼠狼对我说他抓了扶柳要先奸后杀,因为扶柳长得好看。
  “是我混账。你过来,我好好看看”他低回婉转,复加一句,“你可愿意?”
  小半年不见,他卑微不减。我在心里替他喊:你可是公子韶绎!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份自觉?
  “檀檀?”
  “一个鼻子俩眼睛,和以前一样,有什么好看的?”我笑嘻嘻挨着他坐下。
  “你保护不好自己,还要出去闯。练就了绝世武学,一成的功力都使不出来。你可知道,这漓花秘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练成需耗十年八年,这武功性阴、偏邪,一个疏忽就会走火入魔。你在这短短的时日里得其要领,却发挥不出它应有的威力。该说你什么好呢?”
  公子韶绎此话一出,我即知小韶绎把漓花秘籍的事告诉他了。
  “你想说我天资愚钝就说啊。我就是笨那又怎么了?”
  韶绎拉了我的手放在手心里,笑:“我没有这意思。你不该叫白檀,要叫白猫,花花肠子很多的那种。谁碰一碰你,后退弓腰,全身的毛都要倒竖起来,摇身变作小刺猬。”
  “那你就是狼!白眼狼!当心被人空手套住了!”
  “和你做一处,什么忧愁都忘了。”他忽低头握住我的手掌道,“血热?”
  “已经痊愈啦!是你的手凉。”我欺他,抽回手。
  血热的人常生白发,我与他们不同,发黑且直。每种小疾少不了几个人与众不同,我算一个。每逢春秋天,双手一层层蜕皮,手指红得像是能渗出血来。试了不少药不见起色,我闻到汤药味儿就想吐。掌心热得难以忍受,夜里做梦梦见我手掌燃起了两簇火苗,别人问难不难受,我推说不难受不难受,还美滋滋地炫耀说我举起手来那就是一自由女神啊。
  纵我恬不知耻,灼热并不因此缓解一分,严重的时候必抓着凉物。这病症在今年秋日尤为严重,有几日达到了不抓凉物则焦躁跳脚的地步。我把手浸在冷水里,那感觉不是一个爽字能形容的。索性日日泡冰水,拿出手后灼热更甚。心知其中利害,克制住欲望,缩短浸泡时辰,却一直未断绝。
  韶绎发现后把我锁在鲛绡居里,每日的菜样是凉拌苦瓜、蜂蜜苦瓜、鸡蛋苦瓜、清炒苦瓜……吃的我直冒苦水,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就是咽不下东西。也有芦笋、豆腐等,给我记忆最深的是苦瓜。我不吃他不走,说病不好就一直禁我足。
  他可真是看得起我,门外日夜有大批高手守卫,门内婢女寸步不离,我插翅难逃。曾逃脱过一次,没走出鼎麟宫就被捉了回来,婢女数翻了一番,日后守卫更加森严。韶绎在时室内才留我们二人。
  我心存不快,韶绎似乎比我更气,瞪住我,嘴唇青紫,哆嗦着想说什么,直到大夫来到也没说一字。
  擦了一身伤,后背伤的最厉害,似乎动了筋骨。大夫开了药方,说药粉研磨得越细越好,让丫鬟替我抹匀,找个懂武学的人揉入体内有助痊愈。我以为韶绎会叫来戎小绒。他自己碾了药粉,喝令我褪下衣服,我不肯,他把我按在床上,拿起剪刀自背中央豁开衣服,口中说着“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对你怎样”“占着他的身体,就要负责”之类的话。他变了声音,已口不择言。
  韶绎揉了很久,我背脊上一片火热,背部有擦伤,揉来揉去痛的我出了一身冷汗。他每揉一下,我哆嗦着吸一口气,几滴水落在我背上,我翻身要看,他按下我说不要动,我只好说你出汗了就不要揉了吧,我怕痛。他停了一停,继续揉,力道未轻,反加重了。睡前擦药我不说别的,乖乖趴到床上,再痛也不喊,喊给他听只会让我更痛。放下狠话说我要是再试图逃跑或是寻短见,他会做出让我后悔不迭的事。
  我委屈极了,韶绎对我从来百依百顺,他一下这样对我,一时难以接受。
  所以那天我特别温顺,埋头吃了半盘苦瓜半盘芦笋,埋头嚼下碗里的最后一粒米。食不知味。吃完想起韶绎守了我一天还没吃东西,他说吃不下,摇曳的金链了无生气。他走后我憋不住吐了,婢女清理了污渍,他折返回来,脸上愁云一片。
  我说不要管我就好,治了十几年都没治好,又不是什么大病,不妨碍我长命百岁。他上前搂紧了我,砰砰砰砰,是他的心跳。韶绎说了句不着头脑的话,你要是狐狸精该有多好,吃了我的心,百病不侵。
  每日被他逼着喝汤药,喝一口吐一口,干呕小半天。韶绎发起狠来,把我手脚绑住,掰开嘴巴灌,一点情面都不讲。我一点饭都吃不下了,吃什么吐什么,没有消化的迹象。拖了七八日,躺在床上,再没有力气做任何反抗。
  再灌多少都是一样的,折磨人浪费药罢了。
  不定期陷入昏迷,我不晓得曾说过什么,婢女见了我唯唯诺诺,我问起,她们闪烁其词敷衍了事。韶绎对我不再强硬,我吃剩的饭菜他吃,我咽不下的汤药他咽。纵是折磨,他与我一齐受着。隐约记得我应该对韶绎说过绝非我本意的话。我不想耗死在这里,对他有怨,可我知道他的初衷是想治好我。
  我说你这又是何苦,非要我死在这里才罢休么,不是损命的病症。韶绎固执得不肯让步,他认准了小疾是大病的始端,认准了既是小症就治的好,我拗不过他。
  汤药是韶绎一勺勺的喂下,不吐的话,就可以吃到一块雪梨或者握一会儿他的手。雪梨又脆又甜,是我喜欢吃的;韶绎的手让我爱不释手,通常它们是干燥温暖的,而此时是透凉。我握紧它们,直到它们在我手中变得温热。喝黑乎乎的汤药像喝浓茶,嚼苦瓜如同嚼脆瓜,何时起,我什么苦都吃得。
  韶绎将看管我的人撤了去,我得了自由,照旧日日随他去红枫林,我喝汤药的时辰和他去红枫林犯冲,不知他挑其他时候去了没?我没瘦,瘦了一圈的是他。
  好了伤忘了痛,我只记得韶绎对我百依百顺,其他若非提及,想不起。汤药直到我离开鼎麟宫,没停过。
  我明确感受到韶绎对我心怀愧疚,像是欠了我什么难以还清的债,我不知这歉疚何所起,又将归往何处。
  我没再犯病,不知是好了呢,还是入冬的缘故。应是好了。
  几月之后再见面,他问起血热,我反握住他干燥温暖的手,竟觉酸楚。
  他的手为什么只在我服药时透凉呢?之前之后都是暖的,我苦自己的愚钝。
  在这陌生之地,脸皮练得足够厚了,白眼看得足够多,吃的苦头也不少,面临欺侮,总期盼着有人前来相救,这只是个奢望。就算有人,也不一定来得及时,很多时候,都是姗姗来迟,这就是现实。要想不受欺负,必须自己想法子。
  至少,想起韶绎的时候心是暖的,每次都是。
  不知他傻到何等境界,禁止我泡冷水,却把自己的手泡在冰凉中,给我清凉。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和表情去做这样的事。放任意一件东西在冷水里不就好了么,回房让我抱一会儿即可。
  吃苦的时候,总想着我什么苦都吃得,这点不算什么。韶绎灌我的第一碗汤药,留给我终生难以泯灭的苦痛记忆。口苦心苦,不能叫出来,一发声,汤药会顺着喉咙灌到胃里去,苦味无穷。
  韶绎站起身,叠好锦被放在一角:“好了就好。我帮你打通经脉,漓花秘籍本就是给女子修习的。”他垂首,“除了秘籍,柳还留下别的了么?”
  我摇摇头,暗笑。
  夜访此处最想问的,他问得不着痕迹。
  韶绎未必在意一本秘籍,他看重的是扶柳的遗书。手札的事我不打算告诉韶绎。人之将亡,其言也善。扶柳没说一句韶绎的好。
  “我还是先帮你打通经脉吧。”
  我端详着韶绎的五指,白嫩光滑,探手到他的袖口里,果然,他戴了冰蚕丝手套。将其卷下,与小韶绎的指腹不同,他的指腹粗粝,是厚茧和刀口留下的痕迹。
  “你会武功。”
  “京都三少都会。你谙熟这些传闻。”
  是,我早将这些传闻熟记于心,但有另一些声势更大的传闻——公子韶绎不习武功。
  这传闻深入人心,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假可乱真。流言太多,我剥离不出真相。
  我不了解韶绎,或者说,若非必要,我想不到去了解他。
  盘膝而坐。四更将至,四肢百骸无甚异感。
  “不行。”他擦擦额上汗,“你体内已经有了一股真气,我再输恐怕两气相冲。看你内力深厚,有自行调理的能力,我姑且试了一试。”
  韶绎目不转睛:“你遇到过高人渡你真气、授你功力?”
  “没有的事!”
  反应过激,血冲百汇,我复轻声道:“没有。”
  “这不是坏事,对你来说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我随便说说。”
  我懂他的意思。京都三少名震天下,超越他们的寥寥可数。既已站在武学巅峰,怎会轻易把内力渡予他人?要传也会选亲信徒儿,外人积德三世未必碰得见这种便宜事。
  我抠住他的胳膊,勉力支撑着问:“是谁?你能想到谁?普天之下,有谁能达到……这种境界……”
  明知问下去会更不利,我却管不住自己——冲入脑海中的猜测让我震惊,我亟需得知真相——当世京都三少声名最炽,武学在三少之上,必是老一辈风云人物。
  “驾鹤西归的崂山陶天师,已殁的飞剑门凌老前辈,少林寺慧明大师,还有就是我师父,归一教教主。”
  “你师父他、他多大?”将这四人过滤一遭,我晃晃脑袋,眼前一黑一明,韶绎的脸模糊着摇晃不定,“他老人家高——寿?”
  “古稀之年。怎么了……”我能辨出他的上下唇一张一合,听不清楚他后面说了什么。
  到古稀之年了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七十岁仍能行房事?
  我死命抠住韶绎,手上却无知觉。
  噩梦侵脑。
  落在胸前、腰侧深刻的吻,缓慢挪动的手掌以及嘴唇在肩膀上的亲昵摩挲……不是一位少年对素不相识的女子能有的耐心。年少之人趋于急躁,只对所爱之人细致流连;上了年纪的人往往趋向温存。
  被汗液黏在胳膊上的断发,是骇人的银白……
  货真价实的怪物不是他,是我。处于濒死的惊惧之中,对于一个古稀之年的人,却不能说没感觉——九日,足够他摸清我所有的敏感之处。前几日还好,后来几日每一刻未尝不是煎熬,心灵大于肉身,尽管当时我死也想不到他已年至七十。
  我的回归震惊了正德镖局,惊吓多于惊讶,从进门开始大家只是盯着我看,没人上前扶我一把甚至对我说一句话。
  山下多荆棘乱石,地气阴湿,溪流遍布,却没形成深邃的河谷。跌落山崖的人从来无一生还。历来去寻的人常踩到断臂残骸或半埋在泥土中的灰暗人腿骨。冷蛇盘在树上吐火信子,夜风吹灭火把的时候,静到能听见风里猛兽的低吼。
  若有人坠落,是入了鬼门关必死无疑的,纵使不摔个脑浆迸裂,免不了腿折骨碎。失血过多而死、饥寒交迫而死、被猛兽攻击致死……多重危险下,能寻回尸体就算侥幸。大家白日结伙晃一两圈便速速返回。
  我是走回的正德镖局,除了几片刮伤,衣服挂破了几处,面色憔悴苍白之外,安然无恙——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仙仙穿着素衣素鞋一边掐自己一边感受我的体温。我编谎说我挂在了山上斜生的树枝上,没掉下去,不识路,沿途采野果充饥,绕了九日才摸回来。
  我没因跌落悬崖受伤,身上的刮伤是下山时弄的,衣服是我故意撕裂的,但我确实曾跌落悬崖。
  我和仙仙偷跑出来,挎着小竹篮去山上采野果,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我的篮子里睡着我的小狸猫,一向听话的猫。因那几日我气血翻涌,低烧,常觉口干舌燥,一到夜里身体异常不适。我的身体一年半载不出毛病,头疼脑热、风寒咳嗽抗一抗就过去,我也比较能忍,一般的小难受,别人根本看不出来。这次似乎抗不过,忍来忍去,咳血带给了我死亡的征兆。我对正德镖局里所有人隐瞒了病情,暗地请大夫把脉,他们说辞各异,但能归于一点——大限将至,速去了却遗愿,亲人准备后事。
  上山路上,仙仙向我描述历来的迷情案宗,极尽夸张之能,说官府不管了,只贴出公文要打柴的人自顾周全。她指给我看:从那几个山头上掉下去,死定了,说到此处,仙仙俏皮一笑,罕有人去呢,上面的果子又大又甜,又大又甜哦!
  我会意。抬手搭了凉棚远望,山头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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