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 作者: 丁染(起点2012.08.25完结)-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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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不明所以,纷纷往门外看时,暄心中已是略有了分寸。被两名大汉押上来的,正是赵暄遣去苏府送信的周进。
“现今你愈发出息了,”赵顼怒道,“镇日里不学无术竟也罢了,你往日那些丑事,我懒怠过问,只当没你这逆子;如今圣意在上,婚姻大事,竟也如同儿戏一般——若非问过隋将军,我竟蒙在鼓里!你眼中可还有圣上,可还有我这父亲!”
晨间赵暄曾前往隋远府中,为纳采一事请隋远出面——此时暄有意说道:“往子岸府上提亲之事,原本近几日便要禀明父王。早在祁地之时,暄便曾向子岸提及。如今致意苏府在前,圣喻在后,若向圣上言明,圣上应是不会怪罪,暄只望父王应允——”
一语未落,赵顼已将手边的茶盏掷了过来——暄未作躲闪,正正砸中左眉梢,继而咣当一声,立时碎在地下。
众人将将听出个大概,此时俱是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来,又见那赵暄垂手跪着,额角血渍愈涌愈多,亦不抬手去擦,便有年岁大的纷纷陪笑道:“老王爷这又何必,殿下平素最是恭顺知礼,必是一时疏忽了。”另有人待要上前替他擦拭,又要张罗请太医来,却被赵顼怒声斥退,“谁也不必多言!让他在此处跪着,若不知悔改,就跪死作罢!”
二十八 上陵花事(6)
更新时间2012…6…16 11:07:10 字数:1597
这一睡竟睡得极不安稳——阿七怔怔醒来,只觉额角发紧,心口突突直跳,肩臂旧伤亦是隐隐作痛。哑声唤来篆儿,将眼望着外间:“什么时辰了?”
“将将酉时。”篆儿端了一盏温水过来,轻声又道,“殿下还未回来。”
“才酉时?”阿七仍未清醒,“如何天色暗得这般厉害?”
篆儿便笑道:“想是要下雨了。”
此时阿七抬眼一望,却见暄白日里换下的衣衫配饰仍旧挂在榻前架上,不禁将手指着,悻悻道:“玉罗如何还不收了?”
篆儿面上一红,倒比阿七还羞赧三分,“殿下今晚若是回来,应是要在此处歇息的。”
阿七这才恍然想起,将将才从后院搬来,晚间自己独自在此处歇了一晚,白日里又一番折腾,倒将此事忘了个干净!
正自头疼,却见那架角挂了一只香囊。心中一动,便命那篆儿取来。
拿在手上细瞧,香囊甚是精巧别致,隐有菖蒲与薄荷之气。篆儿在旁笑道:“这还是上月初五,嫄姑娘做与殿下的,殿下平素极少佩这些。不过今儿殿下既是请姑娘做——”
阿七却打断她,“取针线过来——”
篆儿赶忙取来针线并些绸缎络子,犹自接笑道:“若是姑娘做的,殿下必是天天戴在身上了。”
阿七恍若未闻,拿起香囊便拆。又见篆儿仍守在一旁,面露惊讶,阿七便淡淡说道:“我手生得很,拆开了瞧瞧,照着做也方便些。你且去吧。”
待篆儿出去,阿七将囊中香料倒出稍许,又将袖间誊抄的纸笺塞了进去,再细细缝好——无奈从未做过女红,针脚丑得很。好容易将拆开的口子缝完,竟觉比抄书还要累些。搁在掌中再瞧了瞧,暗道那嫄儿倒有一双巧手——若要自己做一只,实在为难。
兀自捻着一方锦缎走神,忽而窗边闪过一道电光,只听天边一个炸雷,阿七生生被唬了一跳。紧接着便是哗哗的落雨声,又急又密,雷霆电闪滚滚而至,久久不绝。
阿七被惊雷扰的心绪难安,又不愿叫篆儿进来陪着。此时外间玉罗带了两个小丫鬟摆下晚饭,便向西厅请阿七过去,见她手中攥着一只香囊发愣,口中笑道:“殿下素来不戴这些,今儿不过随口一提,姑娘白日里得空做了,不必这么挑灯熬油的。”一面说着,又瞧了瞧香囊,笑叹道:“这是姑娘才做的?真真好手艺——”
阿七闻言,讪讪往袖间塞了,接过玉罗手中一盏汤药,拧眉喝尽。忽而想起一事——自祁地返京之后,赵暄仍是命蓝思正替自己调理诊治。蓝思正隔两日便过府试脉,将方子略做些增减,如今接连几日不见,因问道:“近几日倒是未见蓝大人。这汤剂,应是不必再喝了吧?”
玉罗便道:“蓝大人先时交代过,服过这几剂,便可略停一停。不过,大人又特为嘱咐,姑娘虽年轻,日后将养起来,却是丝毫马虎不得的。”
阿七淡淡应着,将玉罗递过的银签子向果碟中翻捡半日,拈出一片桃脯嚼了,仍是压不住喉间的药气,心头更沁出层层苦意——蓝思正初次来府中之时,阿七佯装睡去,却听得二人低声交谈——乌末曾说箭毒无解,若是妇人,必至子息单薄,即便蓝思正言辞闪烁,而赵暄稍通医理,岂会听不出暗藏之意?若嫁与他,日后见他与别的女子儿孙绕膝。。。。。。当真不及现如今早早抽身。
如此想着,愈发觉得胸背间酸痛更重,亦无甚胃口,便遣了玉罗出去,熄了灯烛,和衣蜷在榻上。
半睡半醒间,隐约瞧见夜色下一名女子孑然独行,手中牵了一匹白马;耳畔风雨声呜咽不息,一晃间眼前是祁山下古道荒原,又一晃却是陵江边青石黛瓦。阿七追在那女子身后,心中无端酸楚难言。直跟着女子近了一处空茫之地,疾风骤雨之中,竟有烈焰腾空而起,火光中似有一名男子,浑身血渍,面容模糊。不知为何,阿七只觉那男子必是与自己相熟之人,待要冲上前去,喉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手脚也好似被牢牢缚住,再也难行半步——一时又惊又急,竭力挣扎,却听有人远远唤着自己:“云七,云七——”
云七?云七是何人?阿七已辨不清现实与梦境,心下惶惶自问:我便是云七么?
“阿七——”男子的声音变得近在咫尺。夜色浓重,阿七忽而睁开双目,开口时才发现嗓间哽咽:“。。。。。。谁?”
“是我。”暄抓了她的手,在她身旁低声说道,此时雷声又至,阿七指尖一抖,暄便笑道:“原来你怕这个——”
二十九 上陵花事(7)
更新时间2012…6…18 20:52:26 字数:1479
阿七仍是怔怔问道:“方才你叫我什么?”
“阿七。怎么?”暄低声道,“你是魇住了——为何不让她们掌灯?”
此时帐外玉罗点起灯烛。阿七被烛光晃得微微眯了眼,心中渐渐清明——面前的男子已是一身素白便袍,发间缠了棉纱,左侧额角处隐隐渗出血渍,面上略有倦意,唇边却仍是带了一丝浅笑。
阿七探上他的前额,不知该如何问他,只好含混道:“幼箴说你最不喜落下伤疤。如今倒好,怎的又添了一处?”
“自从捡了你回来,我这新伤旧伤,竟是难断了——”暄看似抱怨,口中却低低笑着,手上亦是片刻不停,“这些时日不曾瞧过你的伤势,养得如何了?”
不等阿七回过神,暄已将那黛绿中衣解开,露出细瓷一般的肩头,将手抚过,掌心微凉。
慌乱中阿七却想起玉镜那晚,他见了自己肩头的箭伤,先便叹了一声“可惜”——阿七带了些窘意,不肯让他再瞧见,便扯过衣襟欲将伤处遮住,无奈对方却不松手。只听他凉凉说道:“现如今才知道藏着不让人看!当日逞强之时,如何不多想想?”
暄一面说着,又将阿七的衣袖一拉,只见右臂上留下的疤痕,亦有三寸多长。阿七难以挣脱,接着被他牢牢捉了左手,翻开掌心,其上被青潭割裂之处,此时将将脱痂——阿七在祁地数次受伤,其间缘故,暄心中自是明了。口上虽不说,每每思及,一股怒气仍是滞在胸口难以排遣。
被赵暄强拉着细细查看一番,阿七挣扎无果,又见他面色渐沉,当下心中一恼,口不择言道:“纵是被刀箭扎成刺猬,也是我甘愿!你既是喜欢冰肌玉肤毫无瑕疵的女子,只管往景园去便是——”
暄扫她一眼,淡淡道:“若再这般蛮横,雨住了我自会过去。”
阿七一时气短,倒也安生了片刻。
暄便接着道:“前两日六皇叔送去东宫一名医女,听蓝思正说,此女年岁极轻,倒颇有些驱毒验方。不妨让她来——”
“不必了。”阿七忽而说道,“你也知蜥毒难以尽解。况且,若被旁人知晓宸王府有人中了西炎密毒,又是一番风波。”
此时暄替她将衣衫掩好,低声道:“也罢。与其在衍国四处求医问药,倒不如领了皇命,直取西炎。”
“直取西炎?”阿七一惊,“这又是何意?”
暄却无意与她多说,只轻笑一声,既似玩笑,又似正经:“你可听说过西炎湖珠?”
阿七闻言一哂,“‘雪狐’你尚且不信,这‘湖珠’一说,你倒肯信么?”
西炎与北祁相交之处,为祁山所隔。据传有湖珠产于西炎瀚海,曾有西炎人与祁人先祖将湖珠供奉祁山山神,此后凡有湖珠现世,皆被献与西炎国主,做祭山之用。
暄却笑道:“山神爱不爱这湖珠,我倒不知。不过,传言中唯有湖珠可解蜥毒,你可曾听说过?”
阿七只当他说笑,更是懒怠再听,随口讥讽道:“莫不是今日出门,路上耽搁太久,听多了集市上西炎商贾的闲话段子?那些人吹得神乎其神,道什么湖珠可除百毒——我才不信!想那湖珠是圆是扁,只怕世上都无人亲眼见过。你倒入了心——”
“即便空穴来风,也无妨一试。”暄言语随意,仿佛自那西炎国主手中讨得传世国宝,于他亦不过探囊取物一般。
“即便世上真有此物,而非闲人杜撰,那国主必是视如珍宝,岂会轻易与人的?”阿七懒懒道,“再则,若果真灵验,当日西炎王妃毒发之时,怎的无人以湖珠施救?”
暄素知她言思缜密,便也不再与她多辨,只一笑作罢。此时捡起榻上将将自她袖间落下的一只香囊,挑眉道:“是你做的?倒有几分眼熟——”
阿七劈手夺过,“嫄姑娘心灵手巧,让她另做一只送你,这只不妨送与我吧。”说着仍旧往袖中一塞,见赵暄并未在意,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又问道:“你这伤,究竟哪里来的?”
赵暄将指尖绕着阿七肩头一缕散发,挑眉笑道:“今日往父王府里去,瞧上一个婢女,原想讨了来,不想倒惹了一顿责罚。”
阿七冷嗤一声:“若因这种事责罚于你,只怕早被打死不知多少回,还能容你到今日——”
三十 上陵花事(8)
更新时间2012…6…24 11:24:39 字数:1989
半晌未听得赵暄接话。抬眼一瞧,却见他斜倚在榻上,正眯了眼养神。阿七将手一拭他的额间,微微有些灼手,想是伤口作烧。当下亦不避讳,软语道:“将外衫脱了,好生歇着吧——”一面说着,便要唤玉罗进来。
未及起身,已被他按住手脚,又听他低声道:“我略静一静。。。。。。雨住了便走。”
阿七一怔,忽而明白过来,顾不得肩上的酸痛,口中央求:“过景园去我不拦你;若是出门去,便带了我吧——”
过了许久,窗外雨声渐稀。赵暄这才开口说道:“整日只想着出门去——原该往宫中请两名教习嬷嬷,将你好生调教调教。”一面说着,撑起身来,竟似要走。
阿七犹不死心,赶紧自榻上爬起,跟在后面。
“今晚我要去的地方,你却去不得。”见那阿七立时冷了脸,暄便笑道,“若这几日不给我招惹是非,围猎过后,带你逛遍京中的花街柳陌,怎样?”
阿七冷哼一声,悻悻道:“不必了。到时被我抢了风头,你岂不没脸——”
“你竟不信?”见那赵暄笑得牵强,阿七忿忿又道:“你我一道去那盛义街街口站着,谁更招风些,却也难说!”
一面说着,也不再理会赵暄,仍旧往榻上一趴,竖耳听着他转身离开,脚步渐远,心中暗恼——既不肯带自己出去,何苦进来招惹一番!也罢,姑且再被他困个三两日,待逃将出去,还有何处是自己去不得的!
。。。。。。骤雨已歇,夜风沾染了几分凉意。一骑骍马出来城门,往城南走出不远,便见道边驻了主仆三五骑马。骑在马背上的黑衣男子,面容清朗,气韵有异常人——眉宇间透着精明,却也难掩书卷之气。
打眼望见赵暄,即刻伸马上前相见,言语三分讶然七分戏谑:“殿下竟是孤身一人赶来的?”
赵暄不答,倒将软鞭指了男子额上一处淤青,口中亦是揶揄道:“听闻卞兄为那覃笙冲冠一怒,不知下文如何了?”
男子正是京中卞家四子,人称“卞四”的卞允。
“此事正经晦气,容后再提——”卞允扫一眼赵暄额上缠的棉纱,接笑道,“脸上同样挂了幌子,你也不必单单取笑我。殿下今日这副形容,想那苏将军必是不肯将族妹聘与你了?”
“卞家消息果然灵通!”暄笑道,“我人还未去苏府,你们倒先知道了。”
“怪道家父说,老王爷近来精神愈发矍铄,前些日与诸位将军一道陪圣上鉴鹰,射猎时身手比隋将军还准些——白日里老王爷这一茶盅,出手果然精到!”卞允骑了马,边走边笑道,“现如今只怕京中已传遍了——宸王爷为了苏家小姐推拒赐婚,罔上逆父——我卞四倒是好奇,王爷相中的,究竟是苏府哪位小姐?”
见暄意兴阑珊,闭口不言,卞允继而压低嗓音,“苏将军统共有几位妹子,只怕你还摸不清吧?”
“果真摸不清。”暄手持马缰,笑容浅淡,“娶一个回去便是。”一面说着,便策马而出。
卞允立时撇下几名随从,打马追去。
夜色渐深,二人一路疾驰,继而转上山道,不多时赶至一处山间古刹。马蹄声惊起一群寒鸦,抬头却见寺门匾额之上,乃是“云际寺”三字。庙堂之前一潭碧水,潭边枝蔓丛生,立了一顶石雕香炉,殿内却是空荡清寂,蛛网遍布,壁上斑驳一片,原本沥粉描金的壁画,早已无从分辨。
赵暄与卞四各自将马拴在寺外山道边,绕过正殿,后院入目便是数间破败房舍,暗夜之中更显萧瑟。稍候片刻,只听内中一间柴门轻启,只见一位灰袍老僧,身后跟了一名手持烛台的小沙弥,缓步向院中来。
暄双手合十,先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