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云七 作者: 丁染(起点2012.08.25完结)-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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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始料未及,略有些诧异,只听她喃喃说道:“你想知道什么?只在今夜可以问我。过了今夜,我决不会再答。”
阿七一面说着,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像一头小兽,缓缓摩挲着他的前襟。
楼阁台榭间,水软如缎,花香暗浮——耳畔原本沉缓的心跳声,终是被她扰得乱了章法。
她未曾想过要迷惑这男子,若要迷惑他,只怕先赔上的,反倒是自己。
而暄已抬手捏起她的下颌,眉峰颦起,声音暗哑,沉声对她说道:“今后我不会再问你。除非,你自己愿说与我听——”一语未落,俯身重重吻了下去。
分明是初夏,夜风微凉,阿七却觉周身好似燃着了一般,又似置身骤雨疾风之中,一颗心片刻之间便被淋得尽透——时至今日,自己与这男子,究竟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阿七已是辨不分明,脑中混混沌沌,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仿佛唯有如此,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慌乱。
直待赵暄将她放开,她仍未松手。隔着夜色,他未曾看清她眸中淡淡一层水气——正如她也未曾看见,他眼底的灼灼火光。
十 玉殿红烛冷(4)
更新时间2012…5…5 21:56:46 字数:1591
未作迟疑,暄一把将阿七抱起,径自向亭外走去。
男子的气息略略有些灼热,轻抚过她的面颊——接下来待要怎样,阿七心中多少有些明白,免不了带了几分茫然与无措——明知无望,为何还要与他痴缠?
谁知并未走出多远,暄忽而顿下脚步。阿七正自恍惚,便未曾觉察,赵暄身后正是周进尾随而来。
暄亦不回身,语气冷淡:“何事?”
周进赶紧上前几步,“雩公子将将遣人来,说是在暖阁候一炷香功夫——”
暄冷哼一声,扫一眼怀中的阿七,低声恨道:“你这忙帮得倒好!”
阿七立时清醒,讪讪接话:“既是如此,还不快些过去?”一面说着便挣下地来。
此时周进竟像言而未尽,犹豫着又上前两步,低声道:“似是。。。。。。陈大人也来了。”
“陈书禾?”暄有几分诧异,却仍是淡淡说道,“果然是稀客。”
阿七听得云里雾里——陈书禾竟然也深夜来此?当日在绮桐馆,那陈书禾分明不好南风,莫非是因自己扮相太差?
一面暗自腹诽,心中更是好奇这雩襄究竟是何等样人物,能将扮作男装的自己也比了下去?
稍一走神,那厢赵暄已远远走了出去,阿七赶紧快步追上。便听暄低声说道:“稍后无论见了何人,记得安生些。如若不然,三年之内,你便不用出府了,只在二门院内呆着吧!”
阿七立时点头应下,也不与他计较。
暄看着眼中,不禁冷冷问道:“你可是被我关得久了,许久未曾操持本行,如今倒来了兴致?”
阿七面上一跌,果然被他说中了心思——自陵溪一路北来,摔了恁多跟头;如今稍事安稳,难不成便将先时的悔恨纠结尽数忘了?当下唯有安慰自己,此番不过是为着探知玄铁的下落,免得辜负暮锦一番心意,绝非重操旧业——由是释然答道:“即便我知道了什么秘闻,左右也是逃不出去,你何必担心?”
身侧赵暄冷冷丢下一句:“明白便好!”
东郊。
浓荫掩映之下,庭院中小小一方石桌,两名锦衣男子,对坐而饮。近旁立着一个梳着双髻,水绿衫裙的女童,十来岁光景,嗓音甜细,将将唱罢一段缱绻戏文。
此时西首男子将眼望了望女童,执杯笑道:“程兄请我过来,可不是为着鉴玉赏曲的吧?”
坐在东首的程远砚,闻言唤来青平:“带下去吧。”
青平便将女童带下,庭中独留下远砚与赵瑭二人。赵瑭略略敛了笑意,口中问道:“方才这女童,可是当日。。。。。。云家的女儿?眉眼倒有几分相像。”
远砚不置可否,淡淡笑道:“听闻送往东宫的医女,近几日便要定下了。”
赵瑭便也笑道:“如今掌管太医院、典药局的,俱是宁王赵顼的人,院使院判形同虚设;我听闻此番负责甄选医女的蓝定歧,为人刻板,与宁王无甚交情,说来也算蹊跷——不过程兄消息向来灵通,何苦再来问我一个闲人?”
“莫说侯爷,即便那赵暄,只怕也不可称作闲人——”远砚便道,“人都说赵顼虎父犬子,依我看,倒是未必。”
“圣上借迎亲一事,正经将他试了一试,”赵瑭笑叹道,“却也未曾辨出个子丑寅卯。”
“这赵暄若非胸藏丘壑,便是彻头彻尾的庸材。”远砚执壶将赵瑭杯中斟满,“若果真庸碌至此,倒也少见。”
赵瑭淡淡接话道:“宸王未必不是个明白人,许是同义平侯一般,无意权争,明哲保身罢了。”
“究竟是明哲保身,还是韬光养晦,眼下还无定论,”远砚一笑置之,“不过,不出半载,便可见分晓了。”
远砚说到此处,只听“喵呜——”一声,一尾硕大的狸猫轻轻跃上石桌,将赵瑭唬了一跳。却见远砚抬手轻抚猫背,那狸猫躬身立在桌沿,转过头来,一双琥珀眼,直直瞪着赵瑭。
赵瑭心底无端一凛,口中叹道:“宗室之中,旁人倒也罢了,只义平侯赵琛,心性朴直——日后你若得偿所愿,还望对他网开一面。”
“不想侯爷竟也是情意深重之人,”远砚笑容浅淡,“我记下了。”
“先时我父早逝,先义平王爷为人仁厚,视我如己出。”赵瑭沉声道,“若看在我的薄面,能保全其子,也不算愧对于他。”
“侯爷竟无心为自己早做打算?”远砚言语随意,视线片刻未曾离开那尾狸猫。
赵瑭摇头轻笑,亦不作答,顿了顿忽而又道:“方才那丫头——”
“小小一个婢女,”远砚将赵瑭打断,“不值什么。侯爷若看得入眼,只管带回府中便是。”
十一 玉殿红烛冷(5)
更新时间2012…5…8 0:02:41 字数:1577
赵瑭听远砚如此说,反倒不好再深问,唯有一笑作罢。
此时只听远砚又道:“那赵暄说来已是弱冠之年,如何尚未婚配?”
赵瑭便笑道:“宸王日日逍遥快活,何必着急娶妻?若不幸娶回一悍妇,反倒被束缚了手脚。”
远砚抬手将狸猫拂下石桌,漫不经心道:“莫非果如传闻所言——全因沉迷男色?”
“程兄对暄倒是十分上心。”赵瑭轻笑道,“前两日去佘将军府上,无意间听闻我这侄儿自祁地捡回一名男宠,姿容甚佳。我虽未亲见,晅却见过一回,只说被暄镇日藏在后苑,生得好似女子一般,竟比雩襄还略略强些。”一面说着,抬眼却见远砚刚好执起玉壶,手上似乎略微滞了一滞。
灯色晦暗,赵瑭将眼再看时,远砚已是面色如常。
此时湖畔暖阁之中,阿七兜手跪坐在赵暄身侧,接连打了两个喷
嚏——
稍远处原本凝神抚琴的年轻男子,终是眉峰微颦,将手轻按弦上,停了曲音。
阿七心下有些悻悻,瞅了瞅周遭——满室栀子,花气比外头更重了几分——再将眼向身侧一扫,暄唇边隐隐一丝淡笑,只管垂眼细细饮茶。
方才雩襄遥坐抚琴之时,长发未绾,而一袭霜白丝袍,广袖及地,乃前朝士族常服式样,风姿卓然,遗世而立——令阿七不禁想起一人——当年初见修泽,那修泽便是如此一副形容。
待看清雩襄的面容,阿七方觉二人全然不同——修泽生得清隽澹远;而眼前这男子,眉目间难掩阴柔之气。
一时雩襄起身走得近些,阿七怔怔瞅着他丝袍上的一支雕绣梅花——重重叠叠,自袍摆绣至腰际,至领间渐次稀疏淡去——阿七从未想过以花比作男子,此刻却无端觉得,梅花与他并不相配,究竟以何种花木与这妖魅男子作比,才算妥帖?
心中不禁有几分恍惚,听得赵暄在身侧清咳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雩襄已向对面矮几之后坐下,微一低头,长发便如水般自脸侧垂下,发色如墨,衬着雪色衣衫——看得阿七又呆了一呆。待那雩襄缓缓执起面前的茶盏,双眸欲抬未抬之时,阿七赶紧收回目光,执杯掩饰着饮了一口,不想却是赵暄将将有意替她斟上的烹茶的滚水——害她咽不下吐不出,面色红涨,一时间狼狈得紧。
暄却视若不见,只管将眼望着周遭的栀子,轻笑开口道:“不想昳竟会对雩兄用情至此。”
雩襄双目微垂,嗓音清泠:“雩襄自是当不起昳公子的错爱。”言语间云淡风轻。
阿七此时被冷在一旁,顾不得恼那赵暄,只将手托腮,仔细听着,生怕漏了什么要紧之处。
谁承想两人言语间你来我往,俱是些没要紧的酸话,若对方是女子也倒罢了,偏偏又是两个男人,直听得阿七寒毛倒竖,坐如针毡,心中难免忿忿,暗骂赵暄道——这厮果然不择手段,为达目的,竟不惜对着男人出卖色相。
心中又惦念着若陈书禾亦是奔着雩襄而来,与自己碰上,岂不更添麻烦?待要抖落一身栗米,落荒而逃之时,却被赵暄一把扯住衣袖。只见暄似笑非笑:“好生坐着——如你这般耐不住性子,能成何事?”
阿七悻悻坐回原处,却听雩襄缓缓道:“不几日便是上陵围猎,此番皇族中适龄的公子王女,多要被赐下亲事了。”
“正是。”暄笑道,“今岁因春寒之故,油桐开得倒迟,如今花事正盛,届时雩兄倒不妨前去赏游一番。”
雩襄却无意于此,眸光微转,“公子果真未曾听闻?”
“何事?”暄敛眉笑问。
雩襄亦是轻浅笑道:“潘氏之女清秀娴雅,宰辅之女端庄淑德,乃圣上钦定的王妃人选,公子只怕是极难取舍吧?”
“哦?竟有此事。”暄面上并无几分诧异,“小弟离京月余,半分消息也无。”
“原本潘女并未入选,”只听雩襄又道,“因皇长女幼箴,不知何故,拒不肯远嫁沐阳,圣上为安抚潘氏,便将潘氏景荣纳入候选。”
阿七闻言倒是一怔,心下腹诽——这雩襄果真了得,知晓得竟如此详尽!如此看来,现今女色反不及男色,早先师傅倒不如选上几名男童养着;若再不然,亓修泽与程远砚生得亦是不输雩襄,索性亲力亲为,将那些个达官要员、王孙公子迷个魂不守舍,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岂不好过自己漠北江南的日日奔波!
如此将一众男子暗自在心中折辱一番,气顺了一些,也懒怠猜测那赵暄究竟中意潘女抑或肖女,终归与自己无关。
十二 玉殿红烛冷(6)
更新时间2012…5…11 0:18:41 字数:1298
其时阿七已然看出,那雩襄虽言语淡漠,实则却是一出流水无意落花的段子——想到此处,阿七不禁抬眼望向对面的男子。
男子苍白的面颊,半掩在长发之后,双唇菲薄,唇色在灯影下几近透明,只觉这男子好似一片霜,冰冷凄美,却转眼便会在指尖化去——阿七轻叹一声,无端为这男子有些惋惜。而心中又念念不忘玄铁之事,只苦于无从开口。正自枯坐,便有先时那名模样清秀的少年进来,附在雩襄耳侧低语几句。阿七便料定许是先时所说的“贵客”到了,不禁暗自忧心正是陈书禾。
此时只见赵暄抖衣起身:“雩兄既是不得闲,你我明日再叙吧。”
雩襄既不起身,亦不挽留,只吩咐那少年送二人出去。
出来暖阁,走得远些,阿七不禁低声问道:“陈书禾来此,莫不是为着雩襄?”
暄闻言轻叹道:“先时我竟未曾料到会是他。”
阿七便嗤一了声,信口说道:“你料定会是何人?太子昳?”
“不错。”暄无意瞒她,答得倒也爽快。
阿七一惊,压低了嗓音,“难不成方才你竟派人跟踪太子?你可知那些内庭隐卫——”
暄便睨一眼阿七,“可有何事是你不曾听闻的?你少惹事端,我便算万事遂心了。”
阿七闷闷闭了口——自己竟是关心则乱?暮锦知悉的,他如何会不知!
“幼箴不肯远嫁,莫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只见暄微微拧了眉,低首又道,“若是为了书禾,倒还罢了!如今倒好,幼箴不嫁简容,我便要娶景荣为妃,此事全由你而起!你竟然不知痛痒,隔岸观火——他日我若为了你拒婚获罪,你待怎样?”
“我不名一文又无帮衬,总不至于去刑场劫囚。”阿七看似信口胡说,却又带了几分正色,“先时在祁地,怪我连累于你。但隋将军有意替你遮掩,衍帝未必知悉实情。而如今,你可想好了?若踏出这一步,便再难回头。”
暄明白她意有所指,并非拒婚一事,心中却不愿与她多言此事,当下便懒怠接话。
阿七只想着自己终会离他而去,恐他日后深陷权谋纷争,又恐他即便有意避世也难得安妥——一时倒不知该如何规劝于他,踌躇之间,忽而想起一事,便低声说道:“虽说祁地之行陈书禾曾暗中助你,但此人不可尽信。”
宣王一党,只怕衍帝正是倚仗陈书禾一手铲除,若非如此,那陈书禾如何得以平步青云?暮锦又岂会对他由爱而恨?
——因权势抛却情意,此人如何能信!
阿七的心思,暄已知晓几分。暄只觉心口阵阵发紧,忍不住捏起她的下颌,令她再难躲过自己的目光,“若一心弃我而去,何苦再对我说这些?”
“即便我走了,亦是愿你此生安泰——”微怔过后,阿七浅浅笑着,嗓音却有些哽咽:“北来之前,我曾在寺中求了一支签。解签的大师说,若要一世喜乐无忧,此番万万不可北去。如今看来,你我二人,便好似天际的流云与地下的泥泽,命数之说,竟不可不信。。。。。。”
捏在她下颌的手指,力道渐深,却终是颓然松开。
只听她轻声又道:“绣红阁的媚九,可听命于你?想必你已知晓——先时媚九曾将我囚住,只因我打探一个女子的下落。”
迟疑再三,暄沉沉说道:“玉娘此时被我安置在父王的别院之中,你可要去见她?”
阿七垂下眼去,低声道:“多谢。”
“你不必谢我,”暄发狠道:“先时吃的苦头还不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