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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孤女云七 作者: 丁染(起点2012.08.25完结)-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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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要打这马的主意——”此时却见赵暄将手覆在阿七手背上,低声笑道,“它若受了惊吓,一时暴起,我也未必护得住你——”
  阿七怔了一怔,只听赵暄继而笑道:“非但如此,言语动作倒要温婉些,惊扰了它,我可不会救你。”
  阿七立时自他掌中抽出手来,咬牙不语。
  不想那赵暄接着说道:“此马乃是大衍下与祁王的聘礼,倒不知那祁女生得如何,值不值用此马去换?”低头却见阿七面容冰冷,便将她的手一拉,低低笑道:“若是生得如你这般,换也便换了,不为可惜!”
  阿七挣脱不得,冷声说道:“纷扰多年,天怒人怨,如今两家坐下来商讨这权宜之计,倒要以女子作为赌注,却还有脸出言刻薄!”
  赵暄未料她会如此反驳,便笑了一笑,“说得好!”
  见那阿七不再言语,赵暄转而说道:“话说方才,你若当真惊了这马,只怕除了苏岑,竟无人可将它轻易驯服——”
  阿七心下一沉,面上却丝毫不显。
  “你却不认得苏岑?”
  “苏岑又是何人?”阿七神情淡漠,“我怎会识得?”
  “苏将军丰神俊朗,且年少有为,无论京中、祁地,颇有些名气,你却不曾听闻?”
  “不曾。”
  “哦?既是如此,那这青潭,却是从何而来?”不知为何,赵暄只觉心中甚是不爽,当下敛了笑意,“先时听闻此剑已被损毁,如今倒在你的手上。”
  此时阿七方知,这青潭竟是一柄名器。
  于是想也不想,脱口说道:“却是我北上之时,在一户铁匠家中顺手偷来的——若知这剑如此名贵,早便将它卖了!”
  赵暄不置可否,探身将那青潭拾起。低头看时,剑身如水般清泠,软软自指间垂落,不禁低声叹道:“竟有如此匠人,果然天衣无缝——”
  阿七心绪繁杂,当务之急,却是如何施计逃脱,正自踌躇,只听赵暄又道:“既是偷来的,不如便随我一道,将它物归原主吧!”
  直到此时,阿七方觉心中惊惧,暗恨不已——千算万算,自己却终是要累及苏岑!
  “你却不舍得?”赵暄话中大有深意,斜斜将她一望,“也罢,若你当真不舍得,只应下我一件事便可——”
  阿七亦是心下了然,而此时已气焰尽失,只颓然答道:“世子尽管吩咐,民女莫敢不从——”
  
四十 花如关外雪(10)
更新时间2012…1…19 17:57:33  字数:857

 京城西北城郊,籍水蜿蜒东去。水北有一处山间低地。自前朝起,便相传此处乃上吉佳壤,山麓间更是时见紫气氤氲。大衍开国之君便选下此地作为皇陵,因在籍水之上,故定名为“上陵”。
  不料初初选定,衍国竟接连大旱三年。此后便有那多事之人,指此天灾实为人祸所致,起因却是将皇陵定于上陵。至此此处便不复作为皇家陵墓,反倒因山水清和,林木葱郁,渐渐变成一处猎场。
  北衍自开国至此,留世已近三百年。其间却有一任皇后,乃西南世族之女,自豆蔻之年离家,至不满二十岁红颜逝去,再未返回故园。此女曾深得皇宠,死后哀荣自是不必细说。独有一样,却与这上陵有关,乃是此女最爱油桐花。
  油桐产于西南,盛花之时犹如五月飞雪。
  彼时年轻帝王痛失所爱,心中悲苦莫名,便命匠人自西南诸州移来桐树树种。不想京中冬日严寒,且水土不合,竟无处栽植。继而便有匠人四处寻觅,待寻至上陵谷地,却见此处群山环绕,北面山峰有如屏障一般,挡住冬日里南下的朔气。故而便在此山南麓,将油桐树种栽下。
  不想十数年、数十年、上百年之后,那北岭之上,油桐生得郁郁葱葱,每逢初夏,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俱是如雪繁花,竟如那漠北雪山一般,堪为江北胜景。
  而那帝王,第一年上陵桐树花开之时,终是早逝,死后未入皇陵,却葬于北岭花树之下。
  美景如斯,更添帝后凄美情事,故而每逢春末夏初,这上陵围场,便成了京中贵介子弟、侯门秀女相看定情之地。若是哪年衍帝得闲,索性将举国名门之后,大凡未曾婚配的,一并邀至京中,聚于上陵围猎,女子亦可换下钗裙,骑装出场,可谓一场盛事。
  是年五月,因不久便是太子大婚,而公主幼箴,此时亦是失而复得。衍帝震怒过后,终是不忍责罚,一怒一喜之间,忽而反倒想起操持此番盛事。
  远处不提,单单是京中的望族女子,莫不暗自欢喜,只是此中却另有不足——想那京中美男翘楚、宁王世子,此刻竟远走北祁,何时归来却是不知,想来实为憾事一桩。若再说那起京中纨绔,谈及不日上陵围猎一事,俱是心驰神往,一时间竟连绣红阁的花魁大选都暂且抛在了脑后。
  顺便一提,插播广告——这一节,有点像是丁丁另一个故事《上陵记》的预报了:)

四十一 花如关外雪(11)
更新时间2012…1…20 23:40:50  字数:1002

 却说那晚,这幼箴被苏岑带回雁鸣驿馆,已是深夜。
  苏岑原本只是暗中跟了赵暄而来,此时亦是不愿暴露行踪。于是便潜入馆中,寻着隋远的心腹近侍,寥寥数语将公主之事道明,当下便独自离去。
  此时赵暄隋远俱是不知公主幼箴擅自离京一事,待见到被近侍悄悄引入馆中的幼箴,倒大吃了一惊。而此事涉及皇室颜面,不易声张,当下隋远便挑了几名心腹,俱是得力之人,轻装简从,悄悄护送幼箴返京。
  幼箴自是不肯,无奈那隋远竟是心冷口冷之人,任她百般哭闹,威逼利诱,花样翻新,此人终归油盐不进。恨得幼箴无计可施,见那赵暄亦不肯出口帮衬,无奈之下,只得乖乖回京中去。
  回到京中,在景沅殿偏殿住着,每日郁郁寡欢,除却晨昏定省,只对着一堆紫金楠木割来削去,竟连殿门也不出——上至帝妃,下至宫人,莫不称奇。
  这日晨间,沐阳公主带了景荣,过景沅殿来。
  先时衍帝有意使长女幼箴嫁入潘氏,却也只是与任妃随口一提,不想被幼箴遣宫人偷听了去,这幼箴便记在心中,如临大敌。此时听闻皇姑到访,心下更是不快,索性将手中木料一丢,只躲在偏殿称病。
  近身宫女中有一名叫玉霞的,先前倒与随长公主远嫁沐阳的一名侍女交好,此时幼箴歪在榻上,心中却是不安,便命这玉霞过去打听。
  左等右等,好容易等到玉霞回来,先便起身掀了细螺珠帘出去,口中急急道:“长公主可问起我?”
  玉霞便回道:“只与娘娘话了些家常,并未专程提及殿下——”话说这幼箴离宫近一月,衍帝严禁将此事外传,如此即便内庭,竟也是少有人知。那沐阳公主在宁王别院已住了月余,许是不曾听闻消息。
  幼箴复又回榻上坐了,独自闷了半晌——那日一别,阿七便如断了线的鹞子一般,山高水远,竟要去何处寻他?又回想起初见之时,阿七却说自陵溪来,苏岑与他临别时也曾提起陵溪,既是如此,难道自己也要去陵溪等他不成?
  思前想后,反倒觉得唯此一条通路。可叹现下,景沅殿周遭拨来十数名隐卫,分作两班,日夜在殿外当值,而自己又不像先时,如今被母妃禁足,已是插翅难飞。如此一想,心中更是烦闷不已。
  那玉霞在帘外候着,见主子闷闷不乐,便悄悄上前,附在耳边轻声道:“方才倒是听长公主说起,月末要有上陵围猎呢!殿下正好借此机会,出宫散心——”见幼箴面露喜色,玉霞继而又道:“长公主又说现下桐花开得正好,若不是殿下身上不适,还想邀了殿下同去赏玩——”
  一语未落,便见幼箴起身便往殿外去。
  却说沐阳公主在正殿之中,见幼箴好端端的进来请安,却也不动声色,不多时果然央求了任妃,带了幼箴出宫去。
  

四十二 花如关外雪(12)
更新时间2012…1…21 12:28:04  字数:948

 那景荣此番随母亲进京,先时却从未曾离开沐阳,自是不曾见过这桐花盛放的绚丽景色,竟一改往日的娴静温雅,与幼箴齐齐下了车舆,一道在花树间嬉笑穿梭。
  幼箴四下张望,虽说围猎定于月末,而此时上陵围场之外,方圆数里便设了重重关卡,皆有京城护卫值守巡视。幼箴不禁心中气馁——如此一看,若想趁着围猎之际出逃,却也着实有些麻烦。
  景荣自是不知幼箴的心思,立在山麓溪水之畔,遥遥向半坡望去,山径上俱是一片洁白,使人不忍踩踏;阵风起时,果见扬起一层花雪,纷纷洒洒,美不胜收——心念微动,思及一人,便对幼箴叹道:“人都说五月漠上飞雪,只怕便是眼前的景象吧?”
  幼箴闻言,心中竟也有些怔怔。
  却说北地一场甘霖,未及转暖,反倒一夜北风,朔气复又南下,这日竟飘起雪来。
  阿七闷闷坐在车辇之中,一袭银鼠束腰裘衣,倒也爽利;偏偏被勒令戴了顶短檐貂皮帽,却是祁人男子常戴的风雪帽——随着车马颠簸,倒要时不时扶一把帽檐,免得遮住双眼。
  再看对面男子,凤眼微眯,手中正捧了一只五蝠奉寿紫铜手炉,倒似十分闲适。
  阿七思及乌末,心下颓然——此番自己竟算是不辞而别,不知那乌末却作何想?
  此时却见赵暄踢了踢脚下的火笼,“拨炭——”
  阿七只得探身取了铜箸,懒懒掀起盖子,却将那炭火拨得火星四溅。赵暄闪避不及,袍摆立时便被烫出一个小洞——不禁拧眉骂道:“果真蠢材!”
  阿七将眼一翻,只管随手丢开铜箸,“小爷我。。。。。。姑娘我不烤火便罢,若要烤火之时,向来有人拨炭!”
  赵暄“诶”了一声,却也不恼,自取了铜箸拨火,倒是十分妥当。口中却道:“蠢便蠢吧,托词却多——”一面说着,又将手炉丢进阿七怀里。
  阿七懒怠与他多说,心下暗自盘算——如此一路跟着,倒也不算误事;只是这赵暄,果真是个好色之徒,如若不然,为何要将自己随身带着?神游之际,想到此间,不禁有些后怕——幸而那程远砚不知宁王世子实非庸才,如若不然,行差踏错,万一心血来潮指使自己色诱此人,自己反倒不划算!
  却说季长与几名近侍骑马随车辇而行,心中亦是腹诽——世子半路捡来一名祁人,来路不明不说,竟执意要此人服侍,此时更是共帐而寝,同辇而行,岂不落人口舌!
  见世子与一祁国男子日日同进同出,因那赵暄素来浪荡胡为,早已声名在外,隋远倒也不好十分出言规劝,索性听之任之;唯有一样——忽有一日,这祁人竟以面具示人,想来实在不妥。

四十三 是非终难辨(1)
更新时间2012…1…22 1:09:01  字数:1104

 却说赵暄命阿七男装随行,沿途颇多照顾,并未太过逾矩。忽有一日暮间,暄交与她一副木质镶银鬼面——其上驼吻龙须,木色青黑,双瞳开孔。至此,北上途中,人前阿七便极少摘下,那狰狞鬼面自额间遮至鼻端,独露出下颌。
  彼时在营帐之中,初见时,阿七怔怔自暄手中接过,只觉这面具质坚却轻巧,倒似那西炎纹钢;戴在面上,向铜镜中细看,立显凶残萧杀;而双唇轻抿,原本莹润如玉的面孔,亦添了几分狠绝之意。
  暄将她打量许久,忽而收了铜镜,口中说道:“原本只让你瞧瞧,却并未打算让你戴着——你可知,这鬼面却是刚刚自死人面上摘下来的么?”
  只见阿七缓缓将面孔转向自己,面具之下,看不清她眼中神色。不知为何,暄只觉心底微寒,终是抬手除下面具,却见她眸色清冷,默然无语。忍不住低声问她:“你竟不怕么?”
  “怕,如何不怕!”阿七并未看他,轻轻答道,“只是,怕有何用?”
  暄掰过她的下颌,迫使她正对了自己的视线,“这西炎鬼面,你先时可曾见过?”
  阿七只觉双目酸楚,赶紧阖上眼,不让对方看见眼底难掩的悲戚与怒意。
  ——不错,雁鸣养伤之时,确曾无意间见过。
  见阿七并不接话,暄低声道:“我终是想不通,一个年轻女子,无惧生死,不意贞操,心中倒事事惦念着旁人——莫非竟从未想过,旁人处心积虑,利用了你,你却尤不自知?”
  阿七心中恻然,却只是咬牙不语。
  “你这呆女——”暄拧眉说道,“却教我——”一语未尽,终是颓然轻叹,拂袖而出,将她独自丢在帐中。
  许久,阿七转过头,紧紧盯着被暄弃在地下的鬼面,终是跌坐在地。映着帐中炭火,火光跳跃,那鬼面竟似有了生气一般——阿七心中恍惚——乌末,果真便是西炎人?乌末,如今与自己竟是阴阳两隔?
  自己当日不辞而别,乌末竟因此死于非命——而这其中原委,阿七不愿深想,无奈偏偏脑中一个念头挥之不去——若非苏岑出卖,赵暄城府再深,亦不会暗中行事,轻易便可取了乌末的性命!
  想那乌末虽是身份难明,且对自己有所保留,但却是亦敌亦友,诚心以待。反观苏岑,自己对他深信不疑,舍命相救,到头来却是如此这般!
  思及此间,只觉心底痛楚,比当日箭伤更甚——赵暄说得却对,自己被人控于股掌之间,尤不自知;反倒自诩心智过人,时常沾沾自喜,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一念至此,心中或悲或恨,已是不甚分明,只将手紧紧抓了那鬼面,低低伏在火堆之前,无声而泣。
  夜色已深。营地之中却变得有些嘈杂,人马往来行进之声渐起。阿七心下微动,却是意气已灰,竟懒怠起身。摸索着解开腰间青潭,冷冷弃在一旁。剑柄之上,盘蛟纹饰映入眼帘——水龙善武,潜于河渊——阿七挽起一丝冷笑,终又阖上双目,不肯再看,不知笑的是自己,抑或他人?
  此时便听有人掀开帐门,缓缓走至近前,阿七亦不搭理。来人不发一言,只俯身将那青潭拾起。
  
四十四 是非终难辨(2)
更新时间2012…1…22 22:24:44  字数:1064

 阿七兀自伏地不起,阖目出神。却觉对方将自己扶起,取过面具,戴在自己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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