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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玉人谋 作者:小襄(晋江vip12.9.19完结)-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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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怎地,他脑子里电光石火地,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长发散着,烟雾笼着,周身发着冷冷的水气,让人目眩神迷,可是他竟瞧不清楚她的样子,她离他似乎很近很近,近的似乎能闻见她身上的水气,一伸手就能抓住她飘散的发丝,可他伸出手来了,却触碰不到她。
  那样让他惊心动魄的女子是仙,是幻,还是只是一抹抓不住的温柔?
  心中一动,手便握紧了,便觉得一阵刺痛。
  宣太后瞧见少彻虽醒着,却似梦游太虚,一时又痛的眉头皱成一团,低头看去,捧起少彻的手,失声道:“彻儿,这是谁的梳子。”说罢便要从少彻手中夺走。
  少彻一晃神,似乎从梦中醒来,挣脱了母后的手,将手扬起在眼前看手中这一柄犀角玉梳。
  这是一柄女子间常用的玉梳,却比常见的要小太多了,少彻微微合起手,便能笼住。玉色的梳子泛着温润的光泽,仔细看去,上面刻着几个细小的字:“丙寅辛卯癸丑 丙辰 ”
  这几个字刻的甚是微小,又没有什么颜色,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到。
  少彻默念了一遍,心中暗自想着这是谁的生辰八字?莫不是那位月中仙子?
  他又环视了一番四周,此时脑中却隐隐约约想着,到底哪个才是梦?
  那个瞧不清面容的女子是他的梦,还是这站着的坐着的跪着的是梦?
  如若让他选一个的话,他忽的有一种冲动,去寻她的踪迹。
  此时紫宸殿中已是静默一片,宣太后和几位妃嫔都怔怔地瞧着少彻一脸大梦初醒的样子,过了一时,宣太后才道:“太医,姜太医。”
  那姜太医连忙上前,应了。
  宣太后看着少彻迷症的样子,焦急问道:“圣上怎么了,好是没好?”
  姜太医是一位慢性子,他听了太后问话,不慌不忙屈膝道:“回太后娘娘,经臣诊断,圣上他是闻了一种花草的香气,发了枯草热,陛下万福,娘娘万福,这种花并没有花粉,所以也无甚大碍,只是会造成一时晕眩罢了。”
  太后听他絮絮叨叨,接口道:“到底是什么花,都给我砍了去。”
  那姜太医不慌不忙道:“回娘娘,方才臣已去昆明湖边查看过,只有一种花,便是晚香玉。……”
  话音未落,太后已喝道:“传令下去,将昆明湖边得晚香玉连根拔除,从今往后,咱们宫里再不许有晚香玉出现!”
  那一宫的宫人内侍都跪在地上齐声应了。
  少彻此时已然清醒了大半,听见母后如此说,道:“不必。”
  宣太后听见少彻说话,忙握了少彻的手,痛心道:“彻儿,这晚香玉如此妖邪,母后实在是……”
  少彻微微一笑,反手轻轻拍了拍母后的手背,以示安慰,又道:“朕已无大碍了。”
  宣太后瞧着少彻另只手上握着的玉梳,疑惑道:“彻儿,这梳子?”
  少彻一愣,看着梳子,问跪在地上的阮章:“朕昏倒之时,可曾有什么女子出现?”
  阮章点点头,道:“奴赶过去之时,陛下身旁只有婉嫔娘娘一名。”少彻眉头一挑,很是疑惑:“婉嫔?”
  阮章还未回话,那下方列在皇后等人最后的江晚照已然施施然跪下,口中道:“臣妾在。”
  少彻望向那婉嫔,一身胭脂红深衣,发髻高高挽成临渊髻,发髻油光顺滑,一丝儿碎发都没有,只是这脸庞虽生的精致,但却并不是她。
  阮章继续回话:“回陛下,亏了婉嫔娘娘大声呼救,奴带着人才及时赶到。”他瞧着皇帝的脸色,口中又道,“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衣不解带守了圣上一夜……”
  少彻心中失望,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宣太后疑惑地看了少彻一眼,口中迟迟疑疑道:“彻儿,莫不是在昆明湖瞧见了什么?”说着瞧着少彻的脸色。
  少彻微微一笑,晓得母后瞧出了他的迷症,便定了定心神道:“母后安心,儿臣只是在湖边静坐,并未有什么。”
  宣太后一颗心放了下来,又满意地
  看了看婉嫔,向少彻道:“彻儿,婉嫔倒是个好孩子。”
  少彻点点头,道:“赏。”
  此时一直未曾言语的宣皇后在一旁微微一笑,接口道:“陛下,婉嫔护驾有功,我看不仅要赏,还要升。”抬眼看少彻的脸色,见他并无反对之意,便道,“婉嫔江晚照护驾有功,着封从四品嫔仪,仍以婉为号。”
  那江晚照内心欣喜若狂,忙跪下谢礼。
  云贵妃此时也在其中,瞧见江晚照晋升,心中又是气又是急,满脸涨的通红,思来想去的上前凑着说话:“陛下,婉嫔今晚这么护驾,倒让我想起从前在紫微宫太阴湖……”
  话未说完,那宣太后已然冷哼一声:“哀家真是想不到,你竟舀从前的事儿来说。”她脸上一阵厉色,“哀家早就说过,从前的事谁都不准提,你竟还敢如此。”
  云贵妃被斥的面色通红,又是窘迫又是难堪,而一旁的宣皇后已然嘴角衔了一抹笑意,刚想上来解围,少彻却瞧着宣太后,脸上竟有些小孩子的神情,轻道:“母后,儿臣乏了,想好好睡一觉。”
  宣太后狠狠地看了云贵妃一眼,目光似有警示又似有恨意,云贵妃低了头,心中一阵惧怕。
  听见少彻这样说,宣皇后便领着一众宫妃施施然退下了。
  宣太后又和少彻闲续了一会儿,也摆驾回宫了。
  人都散了去,这紫宸殿中方清净了些。
  阮章奉了盏茶,在一旁瞧着少彻的脸色,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少彻头也不抬,抿了口茶,道:“说吧。”
  阮章慌了慌,讪笑道:“陛下,奴在那湖边拣了一只鞋。”说着,便将一只粉色丝履呈上。
  那丝履鞋底应该是有泥沙的,阮章乖觉,早弄了干净,此时看上去便也粉嫩如新。
  丝履鞋的样式十分精巧,轻薄不说,那鞋面竟是用粉色玉纱做成,里面薄薄的衬了一层素锦,更精巧的是,那鞋底仍是锦缎纳成,与其说这是一双丝履,倒不如说是一双定了型的袜子。
  少彻将那鞋舀在手中,轻转了两圈,眼前又浮现一抹白色影子,想抓却抓不住。他想着她并不是幻想,这履,这梳子都在他手中。
  想到这,又问道:“另一只呢?”
  阮章摇摇头,道:“奴方才随姜太医去时,在那湖边上拣的,另一只却寻不见了。”
  少彻不再言语。


☆、65辰光

  自那晚之后,初进宫的婉嫔仪在宫中成了红人,门前日益热闹起来,新晋宫嫔竟也都以她为首,但婉嫔仪似乎并不和任何人结营,仍是保持着独来独往的个性,在宫里颇有冷美人之称。
  那晚,明瑟差了宫人在湖边寻鞋,刚寻到一只,便瞧见太医院的太医来湖边查看花草,怕惹事端,忙悄悄的散了去。灵儿将丝履收拾进了自己的梳妆盒,和自己的私财放在一起,心也安了下来。
  宣太后不想圣上有枯草热一事过多宣扬,因此宫里倒也没有传开,仅仅只是几名高位妃嫔知晓。
  和婉嫔仪的炙手可热相比,灵儿和娆娆的宫门前一派冷清,娆娆是抱恙在身,倒也无可厚非,而灵儿却是货真价实的无宠。
  新晋的妃嫔里,有六名都已侍寝,唯独灵儿成了这后宫中可有可无的人物。
  门庭冷落也便罢了,这南徵宫似乎连人都成了多余的。
  四月二十八,宣皇后下旨,调离南徵宫清扫宫女四名、洗衣宫女两名,走了六个人,这南徵宫连了谢灵儿一起,也就剩下十一个人了。
  花园里的杂草日渐疯长,有福有禄每天没事就去花园子里哼哧哼哧的拔草,谢灵儿无事的时候便去瞧娆娆,在路上偶尔能遇见品级高些的宫女,那些宫女竟也似看不到她一般,理都不理,就算是眼光对上了,那些品级高些的宫女也只是敷衍的行了行礼,全然不把谢灵儿放在眼里。
  娆娆日渐消瘦,每天蹙着眉头着一袭玉衫子,执着笔在殿里写字,宽大的袖筒下,是一双盈盈一握的纤瘦腕子,上面戴的玉镯子叮里咣当地,眼见着渐渐大了起来。
  她常常抄的诗词,让灵儿看了又看,愈发懂得了她的相思入骨。
  紫光生北斗,天璇四时清……
  河汉纵且横,北斗横复直。星汉空如此,宁知心有忆?……
  宁知心有忆……娆娆的夜夜曲里,雨水汤汤,湿冷的念想挂在草头青青的北地,挂在失散以前的半夏,寥落的日子里,也只能凭着这几分依约的牵肠挂肚打发辰光。
  辰光,就这样过了许多日。
  借着娆娆的辰光,灵儿隐隐约约地、渐渐地、晓了好些事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这一日午后,灵儿着了便服在花园子里看有福有禄折腾花苗,一边逗弄着叫生生的小鹦哥,一边和有福有禄逗趣。
  说的是有福有禄幼年时候在老家的趣事,在田地里捉田鸡逮兔子,偷了还没熟透的玉米,一口咬上去,青涩的汁水便流了一下巴,却是香甜的很。还有夜里的猫头鹰,要小心它数你的眉毛,等它数完了,你的命数也就完了。
  灵儿正听的津津有味,明瑟提了一篮子菜,走到灵儿身旁,一脸肃穆:“才人,你瞧瞧。”
  灵儿便去瞧明瑟手中篮子里的菜,有白菜有辣椒,那白菜叶已然都腐烂了,白菜帮上有好些洞,辣椒更是烂的彻底。
  灵儿疑惑道:“这是。”
  明瑟冷笑一声:“今日内务省尚食司送来的米菜就是这样子,小厨房的平嫲嫲拣了许久,将这些烂的都拣了出去,剩下的都不够咱们一宫人吃一天的。”
  她略有些气愤:“米更不说了,尽是陈米,味道大的很。”
  灵儿一向不懂这些事物,听明瑟这样说,心中又是惊讶又是疑惑:“是只咱们宫里这样,还是?”明瑟依旧是冷笑:“这菜也就是送到咱们宫里了,您瞧瞧他们敢不敢送给太后、皇后、贤妃淑妃吃?一群眼皮薄的。”
  灵儿听明瑟这么说,气道:“我好歹还是从六品才人,怎能这样亏待我。”一跺脚,便想出门去,明瑟一把拉住灵儿,口中无奈道:“才人,咱们没地方说去。”
  灵儿想到皇后避而不见的态度,又想到圣上对自己厌弃的样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脸皱成一团,好一时才抬起头向明瑟道:“明瑟姐姐,是我连累了你们。”
  明瑟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握住灵儿的手,口中恳切道:“才人,你可曾想过到底是因了什么才会到这样的地步?”灵儿盯着放在地上的菜篮,口中低低道:“我是否过的太没心没肺了些?”说着心里一阵委屈,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明瑟摇摇头,拍拍灵儿的手以示安慰:“才人,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横竖婢子都是陪着您的。”
  灵儿心中无限感动,看着明瑟乌黑的眼瞳,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听雪竹机灵灵地跑过来,看灵儿和明瑟都是一脸忧郁,便犹犹豫豫地走到两人面前,口中道:“才人,我泡了盏茶,端给您啊。”
  灵儿摇摇头,去拉雪竹的手,却听雪竹倒吸了一口气,灵儿手触到雪竹的手,觉得不对劲,低头去看,只见雪竹的左手红通通得肿的老高。
  灵儿啊了一声,失色道:“雪竹,你手怎么了?”
  雪竹摇摇头,笑着将手藏在身后,不说话。
  明瑟叹了一口气道:“昨日将殿里的被褥拆洗了一番,洗衣的良儿忙不过来,雪竹去帮忙捶干,一锤子砸在自己的手上。”
  灵儿心中一疼,口中急急道:“抹了药膏了么?疼不疼?下次便不要去干这些重活了。”话说到这,灵儿却也想到了,如今宫里就一个洗衣宫女,压根是忙不过来的。
  抹了把眼泪,灵儿咬牙,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去求见皇后娘娘,问问到底是为什么。
  明瑟劝不住,只得让雪竹跟着去了。
  如今已是五月初,已是十分热了,又是午后,日头炎炎的烤着,不一时便走的一身是汗。
  刚走到宫后苑,便听有汪汪几声小狗的叫声,雪竹留了心,四下去寻找,果然见扣扣躲在后苑的一棵矮树下面吐着舌头,连忙指了给灵儿看。
  灵儿看到扣扣热的吐舌头,忙拍了拍手,示意扣扣过来,雪竹在一旁疑惑的说:“扣扣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灵儿一时也弄不明白,那扣扣吐着舌头看了一会儿,便往灵儿这边奔过来,未料到,一名宫妃带着几名内侍宫娥从旁经过,扣扣从那宫妃的腿间穿过来,生生地将那宫妃撞了一个踉跄。
  灵儿心中一惊,定睛去瞧那宫妃,却是正当荣宠的婉嫔仪江晚照。她从从五品的小仪连升两级,如今也是从四品的嫔仪了。
  她被扣扣惊了一惊,身后众人扶住她,摇晃了一会儿才站定,拍着胸口呼了一口气,她身后扶着的婢女好生眼熟,正是当日和灵儿打架的海棠。
  扣扣朝灵儿奔了过来,灵儿忙小声道:“快将扣扣带走。”雪竹忙去撵扣扣,那婉嫔仪定住了脚步,冷冷问身后的海棠:“方才是哪个畜生。”
  海棠一指灵儿,口中道:“正是她。”
  灵儿听她此言显然是说自己为畜生,抬头看到海棠,心中一阵火气,辗转一时又想到明瑟对她说的话,生生将怒气忍了去,口中道:“谢灵儿问嫔仪娘娘安。”
  婉嫔仪冷然一笑,不作理会,口中仍道:“海棠,我这心里突突的跳,好生难过。”海棠撇了灵儿一眼,对婉嫔仪道:“娘娘,婢子去将那畜生逮来杖杀了。”
  灵儿心中一惊,口中急道:“不可。”
  婉嫔仪仍不理会,捂着胸口,一张秀美的脸上愁容满面,海棠就吩咐了身后的小内侍去捉扣扣。
  扣扣此时在雪竹身后,灵儿心中着急,恳切道:“婉姐姐,灵儿给姐姐赔罪了。姐姐何必要跟畜生置气。”
  那婉嫔仪一阵冷笑,仍旧捂着胸口,哀怨道:“本宫可不曾有你这般拼命的妹子。”她向着海棠道,“海棠,这是哪里来的野狗啊?”
  海棠使了个颜色,那身后三名小内侍便在树下寻了几根手指宽的树枝,去捉扣扣,雪竹拦着不给捉,口中说着扣扣快跑,无奈扣扣没觉悟,仍是绕着雪竹不肯走。
  那其中一个小内侍上前照准了扣扣,就是一树枝下去,雪竹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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