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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部分

[古色古香]肩上蝶 作者:林清时(晋江2015-05-09完结)-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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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荑没有耐心听他抒发感慨,催问:“旖堂王子,王爷到底是怎么说的?”旖堂指了指面前的茶杯,示意柔荑添茶。柔荑连忙端起水壶,给他斟满茶水。但见旖堂悠闲地品茶赏景,仍然不肯回答她的问题。实在按捺不住的柔荑从席子上跳了起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杯:“你告诉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旖堂低头一笑:“夫人忘了,我说过,只有我可以说服他。那么,夫人考虑得怎么样了?”
  柔荑冷笑:“你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括苍答应过我接我回去,如果你敢碰我,我就会告诉他。”旖堂久久凝视着她,发出一声讪笑。柔荑顿时没了底气,括苍承诺的期限,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不确定,括苍究竟是否记得自己的承诺,或者是否打算履行。柔荑把旖堂的茶杯放回他面前:“我不欢迎有坏心思的客人。”
  如果不答应旖堂,她可能真的无法再见到括苍了;可如果答应了旖堂,括苍一定不会原谅她。她要改头换面,按照括苍的要求去改变自己,好不容易捱到今天,怎么能半途而废?但如果再也见不到他,自己变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柔荑的内心仿佛有两个人在不停地打架。“嘎——”是谁推开了她的房门?柔荑吓得赶紧用被子蒙住头。还能是谁呢?尽管知道,柔荑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并从腰际向上滑到胸部。柔荑绷紧了身子,头皮一阵阵发麻。真的不拒绝吗?这个曾经是她最讨厌的男人,也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括苍不会原谅她的,柔荑使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蜷缩到角落里。
  旖堂抓住她:“你不想回去吗?你乖乖听我的,我就有办法,让你如愿以偿。”当他贴近她的时候,柔荑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她恶心。可是无论如何,她并不想跟这个讨厌至极的人发生什么。何况她并不能确定,旖堂真的会帮助她。
  柔荑躲开他的亲吻:“我真的不想……我只要和括苍在一起……”
  “我知道。我不会强迫你跟我在一起,我让你回到他身边,但是,你要做我的情人。”柔荑无力地摇头,她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反正你已经不是他的王妃,他不会在乎。”旖堂进一步地劝说。
  他在乎她的贞节,是因为她是他的王妃,她的名节关乎他的名声。他在乎的,并不是柔荑这个人。旖堂的话,揭开了一直被她故意忽视的血淋淋的真相。世上没有比括苍更残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她,又不断用温柔的假象给她希望。
  “旖堂王子,你一定要帮我回到他身边。”可是明明看透了这些,还是不能忘却。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风露花似雪

  恼人的柳絮,轻飘飘地掠过窗扉门户,穿堂入室,停歇在高高的房梁上、沉寂的茶几上、洁净的地板上。华丽的裙裾在回旋,一尘不染的地板倒映出绚丽的身影,起手、抬腿、转身、垂手、踏步、弯腰,不断重复,伴随着舞者的喘息。
  巫舞,很多年没有跳过这样的舞蹈,柔荑竭力从记忆深处发觉舞蹈的每个细节。她指望用这舞蹈再次召唤女神,她需要女神的力量,帮她从孤独中解脱。
  一团柳絮迎面飞向柔荑,随着衣袖的翻转,柳絮又轻飘飘地偏移了方向。“夫人,旖堂王子来了。”柔荑的舞步登时止住,欣喜地从房间内跑出来,飘扬的衣袖拂动风中的柳絮,像一只穿梭而过的大蝴蝶。
  “王爷!”
  旖堂正坐在大厅里喝茶,闻声抬头望去,柔荑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蝴蝶成了萎靡的花朵,脸上满满地写着失落:“怎么是你啊?”她无力地坐在旖堂的对面,垂头丧气。
  旖堂凝视着她的侧颜,脸色格外苍白,似乎已经很久,没见到阳光。去年年底,括苍出于维护新王妃的考虑,摒弃了前年与她共同团聚的作法,令柔荑深受打击。她在旖堂的承诺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却始终没有等来括苍,与日俱增的失望,几乎耗尽了她的生气。这一次,旖堂终于带来了她期待的消息,但旖堂不知道,她会不会想听到:“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兄答应来见你了。”
  暗淡的目光里骤然燃起了一团火焰:“真的、真的吗?”柔荑没有忘记自己该做什么,她迅速离开席子跪在旖堂面前,感激涕零地说,“谢谢你,旖堂王子,谢谢你!”纵然等了一整年那么久,她终于要脱离这漫无边际的寂寞。
  “但是——”旖堂欲言又止,在柔荑疑惑的目光中,终于将剩下的话说了出口,“他来见你,是有十分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回府之事,不可逼他太急。不然,效果会适得其反。”柔荑激动地咬着手指:“好,我不急、我不急。”
  旖堂清了清喉:“在他面前,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应该也无须再教你。”柔荑连连点头:“我不说、我不说。旖堂王子是我的大恩人,我一定不会说的。”旖堂俯看着柔荑,她用看神一般崇敬的目光仰望着他:“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你说错了什么话,我再也帮不了你。”柔荑咬着自己的手,不住地点头,示意自己一定会听他的话。
  柔荑站在柳絮纷飞的码头等候括苍的船。和旖堂说的不一样,括苍并没有在四月初九到达。柔荑于是一直等在码头,到了晚上也不肯回去,困了就趴在码头边的茶铺里睡一会儿,婢女将饭菜送到码头给她吃。
  怎么还是不来呢?柔荑坐在柳树下想。
  王府的船!柔荑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真的是王府的船!大船周围,还有三艘小船护航,这不是括苍还能是谁?柔荑激动地跑出去,她不敢呼唤,怕喊错了人,但是,心里已经默默地有了结论。
  小船先靠岸,侍卫们带着武器跳上岸,开始驱赶码头上的百姓。柔荑被到三丈开外,此时大船靠岸,大船上陆续有人从船舱走出来。
  果然——
  “括苍……”柔荑低声念着他的名字,他踏到了岸上,但没有向人群看来,也没有发现她。柔荑兴奋地招手:“王爷,我在这里,王爷!”拦阻人群的侍卫一愣,被柔荑一把推开面前横放的枪,冲向括苍。括苍身边的侍卫立即拔刀,柔荑吓得停住脚步,直到括苍喝令他们收起兵刃,柔荑一下子跳向前,紧紧搂住括苍。
  “柔荑、柔荑?”括苍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稳住她的情绪。
  听说王爷要来,婢女早就准备好精贵的茶叶,括苍入神地看着茶水在小火炉上发出一阵阵低鸣,柔荑在他的对面,目光胆怯而又眷恋,始终离不开他。柔荑的发髻杂乱,身上的衣裳也有些脏,看起来非常颓废。括苍的内心不由得揪成一团。
  括苍小声地开口说:“柔荑,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亲口告诉你——他们是你的孩子,也是我仅有的子女,我的悲痛,不仅是失去了我仅有的两个子女,更悲痛腾兰王室,到底要断送在我手里。”括苍斟酌许久,才将这番话说出口,不料他抬头看时,对面的柔荑正一脸茫然,“柔荑?”
  柔荑摇头:“我、我……你刚才在说什么?”她方才看括苍看得出了神,竟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她一定是难以接受这样的打击,括苍并没有责怪她的意味,耐心地解释:“四月初二,两个孩子跟随乳母到江上泛舟,谁知舟船倾覆。乳母拼了命才将世子救上岸,含光已经沉入水底不见踪影。世子回来后即高烧不断,我本来想接你到广源照看世子,但是,初三一早,世子就……就夭折了。”括苍难过地擦拭眼角,虽然他的眼中看起来并没有泪水。
  柔荑迟钝地问:“你说,我的孩子,死了吗?”怪不得括苍看起来这样憔悴,怪不得他的鬓边添了几缕银白,怪不得……
  奇怪啊,她每日都在跳巫舞,向女神祝祷,为什么她的孩子还会死去?女神真的有在听吗?真的会保佑她吗?柔荑兀自摇头,她每天都在跳的巫舞,不过是不断地乞求让她与括苍相见,她何曾为自己的孩子祈祷过?她不知道他们最近健康与否,不知道他们素日都在做什么,不知道他们的一切。那是连接她与括苍的唯一的纽带,是倾注无数心血灌溉的爱情的果实,却如此在她的疏忽中凋零。如果她为他们祈祷一次,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柔荑的脸色惨白,括苍看着她攥成拳头的手,青色的筋脉清晰可见。“柔荑,或许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安抚你的悲伤。”括苍苦笑了声,“但是,这次我会陪着你,一起悲伤。”
  柔荑幽然望向他:“你会陪着我吗?”括苍犹豫了一下,点头。柔荑的唇角轻轻扬了起来,眼泪却在同时落下,那是一个极端苦涩的笑容:“那就好了。”原来女神真的有在帮助她。在这个承诺面前,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无论为它,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柔荑跪行到括苍一侧,贴在他的胸口:“没关系的,王爷,我们再生个儿子好不好?”葱白的手指从他的上衣中缝滑过,勾住他的腰带。
  他沉浸在子女双亡的痛苦里,而即便在此时此刻,她脑子里依旧是浇不灭的欲望。括苍抽开她的手:“我担心你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于是亲自来告诉你这个消息,是为了给你一些安慰。既然对你来说并非什么打击,那么,广源还有许多事,亟待我回去处理。”说罢,括苍振衣欲走。
  柔荑急忙抱住他的腿:“你不能走,括苍!你走了,我就会疯了的!”括苍踢了一脚,试图把她踹开。然而并不用力,也没能将柔荑逼走。柔荑苦苦哀求:“你不是说陪我吗,王爷?我的孩子都死了,我的企盼都没有了,你怎么能再不要我?求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括苍倏然落泪:“你这个寡廉鲜耻的女人,也能体会那样的痛苦吗?”
  柔荑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话,她跪在他的身前,像膜拜神明一样不停地叩头:“你不会走的,括苍。你不会走的,括苍。你不会走的……”她在重复的,不是哀求,而是咒语。
  一句一句,她心碎的呼喊,传到括苍的心底。括苍单膝跪地,拉起不住磕头的柔荑搂进怀里。依偎在他胸前,柔荑终于忍不住地啜泣起来。这一个拥抱,她等得太久、太久了。从广源陷落至今,七年,比她跟括苍在一起的日子还要长。柔荑越哭越响,哭到窝在括苍怀里干呕,括苍也没有把她推开。
  括苍——
  柔荑睡了罕有的安稳的一觉。在睡梦中,她似乎感到,括苍就在她的身旁。柔荑睁开眼睛,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发呆。究竟是梦,还是现实?她突然反应过来,爬起来摸了摸身边的被子。暖的,是暖的!括苍真的来过,可是深更半夜,他走得神不知鬼不觉,让柔荑恍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他去了哪里?
  柔荑冲出房间,赤着脚跑到庭院里,嘴里不停地呼唤着“王爷”。婢女从睡眠中被惊醒,奇怪地打开房门,只见一道白影掠过。婢女吓得往后一跳,听到那白影的声音,恍然明白过来那是夫人!
  “王爷,你在哪里?你不要躲了,我找不到你。”柔荑流着泪找遍茨湖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没有见到括苍的身影,连他带来的人,都走得一干二净。柔荑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往大门方向跑去。
  整条道路上都响彻着她撕心裂肺的喊声,她不相信他听不到,她知道他没有走远。柔荑一路狂奔,顾不得泥水沾湿了裙子,顾不得石子扎进了脚掌,拼了命地往码头跑。
  “王爷!”那船——
  三艘小船环绕着大船,在平静的湖面上孤零零地飘荡。柔荑“扑通”一下跳进湖里,向着大船游去:“王爷!”她的声音时而淹没在水波里,仆人们打着灯笼在岸上呼喊,一点灯火飘到船头,应该是什么人在察看这边的动向。但是,他始终没有现身。                    
作者有话要说:  

  ☆、梦又不成灯又烬

  船队从茨湖进入河口,此时括苍方才想起到船头一探。侍卫们不知为何,他突然离开船舱,走上了船头瞭望。夜幕下的茨湖一片漆黑,只有清冷的水波倒映出苍白的月牙。此处离茨湖别墅已经很远很远,柔荑的哭声、仆人们的喊声,都隔绝在茨湖彼岸。侍卫说看到柔荑跳湖,不知她回到别墅了没。
  “旖堂,去茨湖之前,我曾派你探望柔荑。那时,你可曾对柔荑透露了消息?”旖堂坚决地摇摇头:“没有。”括苍沉默了片刻,又问:“你可发现了什么异常?”忽然被问了这样的问题,旖堂不解地摇了摇头:“未见异常。”括苍停顿了一小会儿,提醒道:“柔荑本人呢?”
  旖堂语塞。柔荑的举动异常,旖堂早就有所察觉,见她情形不甚严重,旖堂并不放在心上。括苍并不知晓他与柔荑一直暗中往来,当然不能承认。旖堂不是很肯定地说:“没有。”
  括苍不再向他解释:“茨湖别墅太过偏远,柔荑生活在那里,太过孤单,也不便关照。我想把柔荑接回广源。”括苍也有很多顾虑,他与柔荑毕竟已经离绝,唯恐让人诟病他们藕断丝连,于他们二人乃至于王室的名声不利。王妃的脸面也在考虑之中,此举必定伤了王妃的尊严。话说出口,旖堂未答,括苍不再出声,在相对无言的寂静中,括苍发出一声轻叹。
  “王兄这样做,可曾询问过王妃的意见?”旖堂问。
  括苍无奈:“你应当知道,王妃必定不会答应的。”
  旖堂莞尔道:“我若是王妃,也是不肯答应的。恕小弟直言,柔荑夫人的美貌与放浪皆名声在外,您既然早已经与她离绝,怎么能再把她弄到身边呢?若果真如王兄所担心的那样,柔荑夫人患病的消息一旦宣扬出去,必定成为他人的笑柄,有损王室体面。因此柔荑夫人有病也好,没病也罢,最好都是留在茨湖别墅。而且,再也不要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括苍闭目沉思,寻又睁开,道:“你上带王府的医生去茨湖吧。告诉柔荑好好治病,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还是会接她来广源团聚。”
  医生和旖堂到达茨湖别墅的时候,柔荑正穿着五颜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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