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长乐+作者:红线盗盒-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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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她困在怀里,拔出了那支并不致命的烛台。
怀里的哲人奋力的挣扎,脱离了他后没有再靠过来,反而是平静的狠厉的一头向着坚硬的石案撞了过去。
他尚是来不及反应,冲过去时已经晚了,她的额头上淙淙的留着血,人也是昏迷了。
他暴怒,下了死令随军的御医竭尽全力还个完整的人来。那些白胡子的老头子们支支吾吾,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她真实的状况,直到在他的威逼之下,终有一人开了口。
“启禀陛下,这姑娘磕破了头,就算勉强救得活,只怕以后头脑也是不清醒的。”那人跪在地上,看着他阴冷的脸,几乎吓破了胆。
萧昭泰清楚的明白太医所说的状况,用不好听的话说,也许以后的她就是个傻子了。
他伸手,摸了摸昏睡中那人光洁的脸,攥紧了拳头。
“有没有能让她的脑子永远也治不好的药?”
太医们面面相觑,半响还是那人道:“陛下若是不想叫这姑娘好起来,只要以后不要让她看到任何曾经记忆深刻的东西便可。”
他点头,示意太医们告退。
明天便要拔寨回到皖宁,那里的她只能有他一个人可以依靠。
不管如何,她是痴还是傻,他只要她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样,她才是完完全全的属于他,再不会离他半步,而他要一辈子护她周全。
也许这样,也能够在一起白头偕老吧,爱一个人总归是没有错的。
可是他忘却了,不爱一个人难道就是有错吗?
当姝姝终于站在他面前,举起了那把刀子,淋漓的血色中他依稀辩的清她眼里深深的绝望与无奈。
恍惚间合欢的香气还是萦绕在怀,他将她抱起来,忽而发现,原来世间除了一个她,其实早已没有自己可以留恋的东西。
种下的因,早晚要结出果子,有酸甜苦辣,亦有悲欢离合。
混乱
当那场火被扑灭的时候,我已经昏头昏脑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整个一个慈恩殿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大火甚至殃及了旁边的几座宫殿,差一点便是烧到了的屋檐。
这时候的我根本是毫无形象可言,乱七八糟的头发有好大一缕被烤的枯黄,垂下来耷拉在肩侧连自己都闻得到焦糊味。
衣服也是七零八落的,好些地方甚至被烧出了小洞,看上去很像个难民。
可是现在没空,我还要去紧急的处理其他的事情。
“正月你先回去。”我转头,安慰着她,“这边有我,你先回去帮我看着世珏。”
“阿姐……”正月还在摇着头,一脸的坚定。
“听话,我总要把阿娘和阿爹葬在一起,我答应过他们的。”眼睛是肿的,然而已经流不出半滴眼泪了。
正月坚持着不肯走,于是我无可奈何的只能留她在原地处理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我自己则是将早已经准备好了出去指挥影门的闵叔叔单独拉到了一边。
“闵叔叔。”我用力的扯了扯眼前面色凝重的闵叔叔的袖子,“阿娘对您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什么?”
他扭过头,安静的看着我,似在犹豫,过了短暂的一阵,垂头低声道:“抱歉,我不能说,大长公主严令。”
“你不用说,只要点头或是摇头便可以。”我也知道他的难处,现在这当口不想添麻烦。
“和楚宁远有关系?”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垂着头,下颌不易察觉的上下动了一下。
我咬了咬嘴唇,“他现在还在皖宁城中的那个公主府里?”
又是上下动了动。
“那你们准备好了今天晚上动手?”
“大长公主说了,她若是出事,楚宁远不能再留下,至于定北王那里,如果不行,就赐陪葬孝陵。”闵叔叔这次的意思说的很清楚。
我把头别过去,缓慢的道:“带我去见他。”
“这恐怕不行。”
“闵叔叔,这半枚金花有没有用处?”
“公主是想用权压属下?”闵叔叔的声音变得有些冷硬。
“不是。”我把头转回来,看着他,从未有过的认真,“您相信我,我们不用任何人流血,也一样能达到目的,阿娘的意思并不是想让他从世上消失,只是如果他变得没有危险了,我们不用费一兵一刃,也可以和楚叔叔有个交代,何乐而不为。”
他沉默着不说话,我索性直直的跪了下去,对着他俯身一拜,“闵叔叔,阿娘和大哥都走了,只剩下我和世珏,如今朝中能够仰仗的人不多了,就当是我求您了。”
闵叔叔的嘴唇抿的紧紧的,半响方才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公主跟着属下来吧。”
我见他同意也是松了一口气,忙跟了上去。
那个曾经不过是用来充数的公主府在这个有点萧索的夜里看着更是叫人慎得慌。我强行的压下心头的寒意,慢慢的顺着大门摸了进去。
府内是一片死寂,似乎是没有什么人,我全凭记忆走到了以前曾经住过的那间卧室。
里面同样没有亮灯,我推开门进去,还要时刻提防着不要撞到桌子之类的。
漆黑一团让我的眼睛分外的不适应,黑暗让我觉得恐惧,只想着掉头回去。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像是铁钳一样箍住我的手腕,身体被一股大力向前一个拖曳,我差点飞出去,还好很快就被某个人稳稳的扶住了。
“腊月?”他似乎是有点疑惑的询问道。
“恩。”我手脚并用的想要挣开,“把灯点上好不好?我害怕。”
迅速的被人放开,然后我能听到轻微的磕动声,紧接着桌上的烛火被人点亮了,有微弱的光线射过来,让我觉得多少好过一点。
“你来做什么?”他的眉毛上像是凝上了一层霜,浑身上下都带着极端的排斥。
“我……”我抽了抽鼻子,忽然觉得没话好说,总不能告诉他,我是来抓他进天牢的吧?
“你怎么了?”他微眯了眼,似乎是看到我浑身上下的狼狈模样。
“宫里面着了火。”一边说着一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又红了。
他还是冷淡的看着我,“我问的是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阿娘去世了。”我索性和他摊牌,“我很害怕。”
他有点不敢相信,眉毛皱成了川字,“怎么可能?”
“对啊,我也觉得不可能。”我苦笑着,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可是现在就是这样了。”
眼前是一片模糊,看不清楚那人的动作了,只是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身体靠了过来,把我圈进怀里,宽厚的手掌慢慢的磨蹭着我的头发。
“拿着这个。”有一个小小的半圆的东西被塞进了我的手里,手也被那人包住,“我会护着你。”
“恩,”我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却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宁远,对不起……”
“恩?”他还没太挺清楚,就突然一个大力将我摔到一边,一个踉跄退后了几步,勉强的扶住一张椅子才站得稳住。
“你!”他的眼睛似乎能冒出火来,狠狠的盯着我,简直是要把我活拔了皮一般,手也无力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我看着他眼睛里的光渐渐的变得模糊,咬牙强撑着摇摇晃晃的想要伸手抓我。
屋顶上立刻窜下了无数的影卫,其中一个挥掌便是一个利落的手刀,宁远闷哼了一声,彻底倒地不起。
对不起,我在心里默念着,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的命。
“公主,您想好了,这小子还是别留为妙,祁渊留下的那个软禁散,常人中了一针立刻就倒,他竟然能撑住。”已经赶进来的闵叔叔也是一脸的严肃。
“不会有事的,您说他的武功和福宁园里关着的那人比,哪一个更厉害?”我看着闵叔叔,只觉得心灰意冷。
闵叔叔不再多说什么,他清楚,连安大叔都逃不出来,宁远未必就有这个本事能够挣得动那铁链。
“把他带到哪儿,锁起来吧,等到局势稳定了再说。”我头痛欲裂,“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处理阿娘的后事,还有整个玄朝的安危。”
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压抑沉闷的公主府,我慢慢的摊开掌心,里面半枚小巧的药丸在月光下闪着黯淡的色泽。
那是金蚕的另外半枚解药。
抬手将它放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本来应该是没有味道的药丸,此刻苦涩难当。
阿娘的遗愿是和阿爹葬在一起的,然而那场大火使得她尸骨无存,我想我是不孝的,连她的骨灰都无法收敛。
我只能将阿娘最喜欢的一套衣服送进了阿爹的陵寝里,这样子也算是他们能够在一起了。
过去的辉煌与荣耀统统的已经化作了烟,阿爹和阿娘一辈子的愿望不过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只是为了这个,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我在阿爹重新又开启的墓室内,把脸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外椁上,这样也会觉得温暖一点。正月只是跪在一边磕了三个头,整个过程她都一滴眼泪没有流过。
要说起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件事,恐怕再没有人比我有经验了。老天爷在虐待我这件事上,一向是劳心劳力,整天琢磨着下狠手,怎么凄惨怎么来。
首先是影门中的暗探来报,说是皖宁周围的两郡兵马调动似有异样。其次就是另一个噩耗,这些年来一直将北疆收的滴水不漏的佘姑姑咳血而亡。最后一个是我的舅舅,隆中王萧鸿举中风,幸好有恒裕哥哥暂代处理事务。
北疆如今除去已经告老的几位将领,只能暂时由小黑撑着。而这时候,鹘罗格却陈兵五万,直逼附子关。
正月听说了,甚至来不及替阿娘守完孝,连夜快马加鞭的要赶回去。
只是南疆楚叔叔和隆中王那边没有丝毫的动静,然而当我看破这种奇异的平静时,也为时已晚。
世珏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变得沉默内敛,不肯多说一句话,我知道接二连三的打击对这孩子来说还是太大。只是如今他的身份终究是太子,是唯一一个可以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的人,扶他上位不过是早晚的事。
因着大哥的国丧还没有过去,替阿娘发丧以后的第三天,我亲自去了一趟谢太傅的府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现在是朝中的丞相,是唯一一个能够帮我压制住百官的人,我自己是没有这个能耐的,就更别提世珏了。
谢太傅似乎是早就料到我会去找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异。
“太傅,您在朝中的威望深重,如今我只能靠您了。”我想我做公主做到这份儿上,实在是丢人的紧。
好在谢太傅并没有拒绝我,答应的痛快的出乎我的意料。
“老臣尽力而为便是,绵薄之力不足为谈。”
他这话说的其实微妙,因为我和他都深深的明白,前面的路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的多,而我们的手里并没有兵权。
小黑那边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皖宁周围的几个郡在阿娘换朝的初期就是连连不服,当初苦于无人可用,留任的官员中有不安分守己的这便已经开始挑事了。
索性皖宁的京畿戍卫司以及御林军的八千兵马还可以抵挡一阵。
如果状况好的话,应该能撑到世珏登基,正月回到北疆去暂时牵住鹘罗格,这样子小黑才有机会从北疆抽身回来。
反戈
我牢牢的抓着手里的食盒,感觉自己像是在做贼一样。
摸黑进入那条走过无数次的暗道时,还是些许的有些紧张,闵叔叔曾经不止一次的提醒我不可以随意跑动,可是我还是来了这个地方故地重游。
腿稍微有些软,我巧妙地避开那些暗藏的机关,然后使力推开了紧闭的大门。
手上擎着的烛火有些微的抖动,但是总算能将洞中的场景看得清楚了。
宁远正侧躺在那张床上,似乎还在熟睡。
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敢靠过去,就站在安全的范围内呆呆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阵,我觉得自己有一点傻,索性在靠近门边的地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继续盯着他发呆。
小样,我就不信他能接着装。
果然,宁远面无表情的翻了个身,选择了眼不见为净。
“恩,我给你带了些饭来。”我挠挠脑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动作迅速的把那个食盒扔到他能够够得到的地方,然后再跑回到安全地带。
他这次径直从床上起身,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腰上的玄铁链叮当作响,死死的盯着我的脸,在距离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默!耷拉着脑袋有点沮丧。
他的眼神冰冷的渗人,那种寒意一点一点的冻进了我的骨头里。
看这个哀怨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心里铁定恨死我了,我咬了咬嘴唇,干笑了几声道:“呵呵,我改天再来看你。”
话未说完,转身就要跑。
“腊月。”身后那人突然出了声,我一个激灵,慌慌张张的站在了原地。
“浮梁郡是不是有密探来报,说是当地驻守的三万兵马似乎有集结成团的趋势?腊月,浮梁郡离皖宁不过两日的路程,没有兵权你可怎么办呢?”那人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
我猛地回头,诧异的盯着他的脸,这是今早上影门的密探刚刚送回来的消息,他是怎么知道的。
“要是我对你说,南疆那边的萧恒裕也在磨着刀子,准备随时过来给你当枪使,你觉得好笑不好笑。”
手里的蜡烛噼啪一声,爆出一个小小的烛花,零星的火苗上窜,热热的气流险些燎到我的睫毛。
那人脸上一改刚才的冷酷,忽然出现的诡异的笑容清晰可辨,我咬了咬牙,决定还是不要听他胡说,他知道这些,也许仅仅是巧合而已。
可是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我强作镇定的笑了笑,“我先走了。”
脚步还没有迈出两步远,我就定定的立在了原地,额头上的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忍不住想要泪飚。
肩膀上温热的触感和重量告诉我,最最悲催的状况显然是发生了。
这不是自己找虐吗?我狠狠地抬手想给自己两巴掌,却又在碰到脸的那一刻又缩了回去。
我很怕痛。
而且现在就算是我的肠子都悔清了,也不会有机会再重来一次了。
我默!于是很淡定的摸了摸自己腰间拴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