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兰殇 作者:长安飞飞(起点2014-04-10完结)-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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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微笑凝固了，一道明亮的火焰在那双碧绿得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升腾起来，“我听到的是真的吗？”他把尼塔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紧得让两个人的呼吸都几乎窒息，“尼塔，对不起，请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如果能够重来，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他轻轻地说。
安格梅尔在帐篷外面等候许久了，他非常不愿意每次都在阿提亚拉和尼塔相处的时候打扰他们，但是一旦有事要汇报，他就不得不一次次地来到这个令人尴尬的门口。这次他改变了方式，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
“怎么，克里派去的人有消息了？”阿提亚拉问道。这次他没有让安格梅尔进去，而是直接走了出来。“大人，人是回
来了，但是汉人好像在同时集结几路人马，具体的数字还是没有查清楚。”安格梅尔回答。阿提亚拉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深吸了口气说道：“安格梅尔，现在我要派你去办另一件事。”
嫣真向着休息的帐篷走去，她既然装扮成婢女的模样，自然是和婢女们一同起居，不过她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马，只要天一黑下来，她就打算离开了。“嫣真！”嫣真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认出自己？她本能地握住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几句话要说。”站在身后的人是安格梅尔，并且他还牵着马。
“我竟然这么不小心被你发现了，安格梅尔，你果然是大人的得力助手。”嫣真调侃着说。安格梅尔摇了摇头，“确切地说，是你被大人发现了，是他让我来的。”“阿提亚拉？”嫣真吃惊地问道。“是的，大人看到你从王后的帐篷里出来，他让我来问你几句话。”安格梅尔不动声色地说。“只是问几句话？而不是想要我的命？”一提起阿提亚拉，嫣真的脸色就变得和天空一样阴沉，语气也嘲讽起来。
“大人让我问你，有没有打算留在匈奴？”安格梅尔说。“真的？留下能有什么好处？再做一次奴隶吗？”嫣真不屑地说。安格梅尔一下子静了下来，不知道下面的话该怎样开口了。嫣真很快就
发现了安格梅尔尴尬的表情，便忍不住问道：“大人究竟还说了什么，安格梅尔？”
“也没什么，大人让我送你离开，这里就要有战争了，女人不应该离得太近。”安格梅尔低声说。“女人会给战争带来不吉祥的结果，是吗？”嫣真撇了撇嘴。“不，因为战争太危险，女人应该去安全的地方。”安格梅尔说。“这不会是阿提亚拉说的吧？”嫣真大笑起来。安格梅尔看了嫣真一眼，“这正是阿提亚拉大人亲口说的。”
既然阿提亚拉准许她活着离开，嫣真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为了确保这个命令是真实的，安格梅尔表示会护送她一段路程。两匹马在草原上奔驰了不短的时间，夕阳已经接近了地平线，嫣真突然问道：“如果我留在匈奴会怎么样？你还没有告诉我。”安格梅尔犹豫了一下，才说：“如果你真的愿意留下，大人会恢复你的身份，让你以公主的身份和我成婚。”嫣真愣住了。“但我知道你不会愿意，所以说出来和不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分别。”安格梅尔接着说。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安格梅尔。”嫣真的声音变轻了。“我还从没听过别人对我的评价。”安格梅尔笑了起来。“也许你还想知道大人说过什么。”他又说道。“好吧，就让我听听阿提亚拉还能说出什么来。”嫣真说。安格梅尔抬头看了
看天空，他想找到鹰的踪迹，因为阿提亚拉的那番话是一边看着空中翱翔的鹰一边说的，不过安格梅尔没找到。“我还记得带着她打猎的时候，我们一起看着天空的飞鹰，羡慕着那种自由，可是身在王族，多少仇恨情非得已，嫣真如果愿意离开，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像鹰一样自由自在地翱翔吧！”
一声长嘶，马的前蹄向上扬起几乎直立起来，疾驰中的马被嫣真硬生生地勒停了，她大声问道：“安格梅尔，阿提亚拉现在在哪？”安格梅尔也勒停了马，他诧异地看着嫣真，发现那双美丽而又傲慢的眼睛竟然湿润了，“在我们出发之前大人就去了军营，今晚军队就会开拔。”此时太阳已经落下了一半，嫣真狠狠地咬住了嘴唇，浑然不觉鲜血已经流了出来。
☆、第七十二章 毒酒和早饭
尼塔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孩子——用一张厚厚的白色熊皮褥子严实地包裹着的婴儿，只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小脸上一双浅绿色的眼睛闪着柔和的光芒，正忽闪忽闪地看着尼塔和丹菲泽卡。“他真可爱，谢谢你的照顾，丹。”尼塔感激地说，她一直专注地看着孩子，此时才抬起头来。“大人常常来看他，因为孩子没有足月就。。。出生了，除了给您的参汤，大人还吩咐把参汤给孩子喂了许多。”丹低着头说。
尼塔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很傻，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但是她忽然发现丹的气色非常不好，除了脸色苍白以外，在隆冬的天气里他竟然满头大汗。“你怎么了？”尼塔奇怪地问道。“王后，您让我照顾的那个嫣真，我好像没看见她了。”丹小声说。嫣真是个美丽的女人，自然会被人喜欢，被丹喜欢上也没什么奇怪，尼塔刚想笑笑，就发现还是不对劲，丹的脸上分明是一副惊恐的神情。
“为什么你要找她呢？她的伤已经好了，现在应该和婢女们在一起，你没有去找过吗？”尼塔说。“我已经去过了，但是没有找到。。。”说到这里，丹菲泽卡突然跪下了，“王后。。。”他欲言又止。“快起来，丹，出了什么事吗？”尼塔也被他的样子吓住了，慌忙说道。“嫣真。。。她从我这里拿走了一瓶毒药，就是今天中
午之前。。。”丹菲泽卡颤声说道，汗水从额头淌了下来。
“毒药？”尼塔奇怪地问道。“是的，”丹擦了擦汗，说，“嫣真藏在放药品的帐篷里的时候对那些药非常好奇，我怕她乱动就告诉了她哪些是毒药，可是今天中午，我发现一瓶毒药不见了，我去婢女们的帐篷里也没有找到她。”丹坐在了地上，他一口气把话说完就似乎再也没有剩余的力气了。今天中午？今天中午嫣真做过什么呢？尼塔仔细想着，对了，她送来了午餐！——“其实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嫣真这样说过。
尼塔立刻望向桌子上，但是食物在餐后就已经被收拾好拿走了，现在桌上整整齐齐，只剩下一个小杯子。这个杯子，尼塔想起自己曾经把酒倒在里面，但是没有喝下去。“丹，那种毒药能放在食物中吗？”尼塔焦急地问道。“不，只能溶解在液体中，比如酒。”丹无力地说。尼塔也浑身颤抖起来，她指了指桌子上的杯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丹就飞快地扑过了过去，他把杯子拿在鼻子下闻了闻，“就是这种味道，谁喝了这杯酒？”他抬起头大声问道。
“没有人喝，但是酒在瓶子里，我让阿提亚拉拿走了，”尼塔颤声说道，“大人能闻出这种毒药的味道吗？”尼塔似乎抱着一线希望。“只有我和师傅能闻出来。”丹绝望地摇了摇头。尼
塔想起阿提亚拉离开的时候，是自己亲手把那瓶没有来得及打开的酒放到了他手里。
这时候一个人快速冲了进来，几乎撞到了丹菲泽卡身上，“安格梅尔！”丹惊叫了一声。安格梅尔没有顾得上和尼塔打招呼就直接问道：“大人中午是喝了酒才走的吗？”尼塔和丹都愣住了，安格梅尔竟然也知道了，此时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他没有喝，但是我。。。我让他把酒带走了。”尼塔说。
“是你让他带走的话，他肯定会喝，王后殿下！”安格梅尔摇了摇头，急迫地说。“也许不会，那只是一瓶普通的酒而已，也许。。。也许他随手就放在什么地方了。”尼塔不安地说。安格梅尔吸了一口气，“王后殿下，难道我们都能看出你对大人的意义有多么重要，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大人这一辈子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过‘对不起’三个字，你只记得他杀死了你的哥哥，如果那时候大人再犹豫半分，死的就是大人自己了！”
尼塔不知道当时交手的情况是怎样的，阿提亚拉也从来没有详细提起过，就像他从来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尼塔仔细地看了看自己怀里这个漂亮可爱的孩子，泪水不知不觉地落到了孩子的脸上，不过她还是看清楚了，孩子的眼睛完全继承了艾维迪特的清澈和明亮，五官也清秀得像是画出来的一样。
“大人也常常这样看着他，还问过我这个孩子究竟是像母亲还是像父亲。”安格梅尔忍不住说道。
尼塔吻了吻孩子，把裹在他身上的白色熊皮小褥子仔细包严实了，然后递给了丹菲泽卡，“丹，再替我照顾他一下吧，如果王庭要迁移，记得带上阿提亚拉的孩子一起走！“她果断地说。
“等等，你要去哪里？”丹菲泽卡和安格梅尔同时问道。“我去找阿提亚拉，也许他还没喝掉那瓶酒！”尼塔飞快地冲出门上了马，向着南面快速奔去。
伊雷在半夜里遇到了正在回撤的汉军，当他被带到主帅杨枫面前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是你？”两个人同时说道。“你的那个朋友呢？”杨枫没有提起之前的过节，也没有追究杨旌的死，而是问起艾维迪特的下落，他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都是因为艾维迪特那颗仁慈的心。“我们失散了，不过他肯定还活着。”伊雷不容置疑地说。“我以为楼兰已经没有几个活下来的人了，上一仗我们有些轻敌，派出去的军队数量不足，刚才又险些中了埋伏，不过下一次不会再发生了。”从杨枫的说话和举止来看，那次的重伤已经痊愈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影响。他忽然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条路上？”
“我打算去匈奴。”伊雷简短地回答。杨枫大概能猜到伊雷的目的所以没有再问下
去，事实上现在无论是谁看到伊雷都不难猜出他的意图，他双眼微红，轮廓清晰的脸上毫无表情，在任何时候右手都紧紧地握着刀柄。“匈奴的大军也在严阵以待，你现在去未必能有好的结果，不如暂时留在军中和我一起等待报仇的机会。”杨枫冷静地说。杨枫的话有些道理，在来的路上伊雷也考虑过自己能否一到匈奴就见到阿提亚拉，所以也就决定留下和汉军一起行动，如果一旦交战，自己还能多杀几个匈奴人。
天刚亮军队就停止行进安营扎寨，“今天会有来汇合的军队，陆将军正在集结人马陆续赶来。”杨枫说。陆将军就是陆雪蓉的父亲陆彬亭，这个名字伊雷好久都没有听到了，他不禁想起第一次战争距离现在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可是算起来却连一年都不到，就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自己身边的许多人突然就离开了，回想起来，他们就像是被时间悄无声息地快速吞没了。
杨枫让手下准备了早饭，是一些简单的干粮和粥食，两个人边吃边谈着话。“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在同一个阵营里。”伊雷摇了摇头，那次汉地之行还历历在目，从玉门关到长安，几乎每次在吃东西的时候都会遇到杨枫，并且每次的相遇必然大打出手，相比之下眼前的情景简直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和杨枫坐在一起吃起早饭来！
杨枫笑了
，“我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时候，伊雷，你的刀虽然厉害，但还是不如阿提亚拉的刀狠。”“为什么？”一听到阿提亚拉的名字，伊雷顿时格外专注。“两处刀伤，一处是直刺进去，那是你的刀，一处是歪斜的，那是阿提亚拉的刀，不但止血困难，对身体的伤害也很大，虽然他的刀从远处飞来，但肯定已经算计好了，目的是一刀致命。”杨枫轻描淡写地说，似乎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伊雷叹息了一声，自己没办法做到像阿提亚拉那样残忍，“我也没有见过像他那样的对手，我和他几次交手都没有结果。”
“我和阿提亚拉没有正面较量过，不过我肯定有一个人比他还要厉害。”杨枫说。“是什么人？”伊雷好奇地问道。“你的朋友艾维迪特。”杨枫的回答让伊雷十分意外。“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我哥哥也曾经说过，如果艾维迪特不介意杀人的话，阿提亚拉也不是他的对手，因为他的身手太快，让人根本看不清楚。”杨枫补充道。伊雷无奈地笑了一下，他没有和自己的这个同伴认真地打过架，杨旌和杨枫的评价想必不会错，不过要想让艾维迪特杀人，无异于想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困难。
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军队没有行动，上午和下午各有一支人马前来汇合。陆彬亭在短时间内调动了敦煌附近酒泉和张掖
两镇的驻军，这个时候杨枫麾下已经集结了六十万人马，而陆彬亭亲自率领的主力军队还没有到。
天黑的时候军营里熄了灯，杨枫让手下的军士在自己的帐中临时给伊雷安置了铺盖，两个人的谈话内容便从玉门关酒肆中的初次交手开始了，那时剑拔弩张的敌意如今变成了侃侃笑谈，两个人都不禁感慨起来。杨枫对于伊雷和艾维迪特那些楼兰人的格斗方式流露出很大的兴趣，而伊雷也不时问起杨枫对于匈奴的看法，因为他很清楚地记得杨枫对匈奴人那种不共戴天的仇恨。
☆、第七十三章 八十万
“那是我来戍边的第一年，”杨枫说。“戍边。。。是什么？”伊雷有些抱歉地打断了杨枫的话，他实在听不懂这个陌生的字眼。“就是到边境任职，这是我们汉人的用词。”杨枫也抱歉地笑了笑。伊雷点点头不再说话了，他发现一旦去除了仇恨和误会的芥蒂，杨枫就变成了一个很随和的人，难怪在杨枫回长安的时候，那么多的朋友在酒楼为他接风洗尘。
“那一年我的妻子刚有了身孕，她也随我来到这里的驻地。一天半夜，大批的匈奴人在边境烧杀抢掠，我只能带着手下立刻出发，”杨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等我们解决了那些匈奴人回到驻地的时候，我的妻子已经死了，原来半夜里她突然临产，身边却没有一个人，而她又同时怀着两个男孩，直到她死去，孩子也没能生出来。”杨枫语调平静地说完了。这个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