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问-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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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之事,瞬息万变。正是仪态万千的女子转眼沦为了阶下囚,这让我不禁有唇亡齿寒之感。
转眼间,二月二龙抬头,仿佛柳暗花明似的,要把一冬的不安与晦气扫净。
“瑞儿,笑一笑啊,看啊,娘在这呢。。。。。。”奶娘抱着承瑞,我在一边逗着他。自从宋德妃,噢,不,应该改口叫宋氏。自从宋氏获罪之后,我对于立储一事,竟也有些个淡薄了,或许是天生并不喜这般的争斗罢。除了进宫请安,我就只留在府里逗弄孩子。这倒也合了长辈们的意思,我乐得不去宫里走动。
“啊,啊。。。。。。”瑞儿的小手突然伸向我的肩膀后面,嘴里啊啊呀呀不知说些什么。我本能地回了头——果然,元昶不知什么时候,就像没声儿的猫一样进了院子里。
“今儿这么早。”我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示意她下去。
“没什么公干,今儿户部的事儿都交待过了,”元昶含着一丝笑意去拨弄儿子的下巴颏儿,“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说话呢?”
“哟,爷也关心这事情,那您猜猜,我们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开口?”我打趣道,这几日他回来一向都晚得很。
“你少作怪,”元昶笑道,“我且问你,这几日,你缩在府里做什么了?东不着西不着的。。。。。。”
“我能做什么。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罢了。”我笑道,我并不想打消元昶夺嫡的念头,以后这般的日子,不知还有多少呢。于是便找了这个推辞。可这话虽这么说,里面却也有一半是真的。
“嗳,”元昶的脸贴近我,“是不是又有了,啊?”
“去,”我半恼地推开他,“乱说,这才连百日都不到,什么又有了。”
“噢。”元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开口却改成了唱腔,“那就是累着了,娘子,这可是麻烦了啊。。。。。。”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别装神弄鬼的,这还在院子里呢。看下人们笑话。嗳,我有正经事请问你。”
说着,我拉他进了屋子。
“什么?”
“瑞儿的百天,横竖不过一个月了,太后说要在宫里面大办呢。”
“怎么了?”
“这,”我犹豫了一下道,“太招摇了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计较些这个了?”元昶进了屋,避了下人,方从我手里接过孩子,兀自拨弄着。
“什么我计较,咳,”我轻轻叹了一声,“宋氏怎么样,你也看到了,你不是以前也说,月满则亏么?哎,轻点,别搓磨伤了。。。。。。”
“没事,”元昶满不在乎地弄着怀里的孩子,既而笑道,“真是庸人自扰了,玉儿,咱们现在在父皇眼里,也就算是弯月牙。况且,这时候办百日,也是为了压一压前一阵子宫里的晦气。一准儿,这事情是父皇准了的,你甭担心,哎哟。。。。。。”
承瑞这孩子,早不尿,晚不尿,偏他爹过来抱这么一手,就不开眼地尿了他老子一身。我惊了一下,连忙忍着笑,过来把瑞儿抱走。
“你别碰这孩子了,”元昶忙冲我叫道,“不然也弄你一身,叫下人进来弄吧。”
“我的王爷,您还指望着下人也看见呐!”我又好气又好笑地接过孩子道,“你赶紧把脏衣服换下来吧,这样子叫下人看见了,才真真现了眼呢。”
“我自己怎么换?”元昶道,“让这小子把我的困劲都搅上来了,索性不换了。让奴才弄热水,本王要沐浴,你,哪里去?”
“我得把孩子给了奶娘啊,”我笑道,“还得给您预备洗澡水不是?”
我把元昶一身湿嗒嗒地塞在卧房里,自己忙脚不离地底跑了出去,出了门,终于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这样平和的时刻,尽管并不甚多,但总是让我能有几分发自内心的愉悦。
“为什么呢?”晚间,元昶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帐子顶。
“什么为什么?”我枕着他的手臂,回问道。
“太子,父皇。。。。。。”元昶有些失神地道,“我终是不能明了。”
“朝里又出什么事情了?”
“倒也没什么大事情,不过是同朝议政的时候,太子和父皇的说法不同罢了。而且,交给他处理的吏部裁撤的事由,办得也不甚妥当。”
“父皇没说什么?”
元昶摇摇头:“父皇是不会说什么了,朝上的错再多,太子终究是太子。。。。。。”
“可是,”我把头抵进他的下巴,“你是不会甘心的。”
“是,我不甘心,不要紧,我还有机会。。。。。。”
这才是元昶,我熟识的丈夫。每每听到这些,我才会有些许安心的感觉。即便不为了我,也是为了海西罢。。。。。。
瑞儿的百日,太后果然下了不少的心思,早早地亲自将菜品审了又审。
我素不知宫中以前给孩子做百日是如何的,今日见了,却多少有些寒酸的气势——倒不是说酒面寒酸,而是这席上的人丁并不甚多。且不说一个一个本该被主位填满的座位如今都成了间隔,就连五皇子,也推说身体不适没有来——自然,这么做也不失为明智之举。可就因为如此,这会子,人便是多了,竟有几分强作欢颜的意思。
人少归人少,皇帝还是很给面子的,不管怎么说,百日的赏赐,也甚为丰厚。谈笑间,奶娘已经小心翼翼地将承瑞抱了出来。百日后的孩子长得的确漂亮,平心而论,我倒觉得孩子像我的地方多一些。不过因为是在宫中,故而不管抱到哪张桌子上,嫔妃皇子自然都说这孩子像皇爷爷。
瑞儿倒是很讨人喜欢,在嫔妃面前一圈子转下来,就只笑呵呵地拍手,不哭不闹。好容易这一圈子走完了。奶娘转身离了我,又由元昶带着,去皇子那里转悠了。
或许是孩子对叔叔伯伯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转手刚到了太子跟前儿,竟然哇地一声哭出了声,把正忙着给太后敬酒的我吓了一跳。转眼望去,元昶已经圆了场子——
“太子莫怪,您看,这侄子见了您,就知道,给吃的的人该过来了,正是您有泽被苍生的威仪呢。”
皇子席上倒是笑声一片,太子也打趣道:“就四弟说得巧,你儿子莫不是嫌我这礼给的薄。”
不知道底下说了什么,只听得又起了一阵笑,而后太子笑道:“赶明儿我得了儿子,我得三倍四倍得把礼要回来。”
我料想那边里无事,便转头接下来给皇上敬酒。
“玉儿,”皇上有几分醉地道,“你和元昶举案齐眉,又得了皇长孙,甚好!”
“父皇说哪里话,”我谦虚道,“伺候晟亲王,是媳妇儿分内的事。如今虽得了儿子,不过是孙子,哪里就称得上是皇长孙了,若论皇长孙,”我扭头看了太子妃一眼,笑道,“恐怕,还要等东宫的消息了。”
“是了,”皇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霁月,前一阵子,本宫听说你身子不大好,可是有消息了?”
“谢母后挂心,”太子妃的表情有些羞惭,又有些不甘,直直地道,“霁月。。。。。。没有。”
我心下微微有些吃惊,成婚都快大半年了,难道,还未同房。。。。。。或许,这是太子另幸他人的原因?
“你急什么,”皇上瞪了皇后一眼,道,“他们还年纪尚轻。你就是心急。”
“是啊,”太后也笑道,“岁数还小,急些个什么,这不是还不足一年呢么?”
我的眼角瞥向太后,只见她不动声色地对我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玉儿,”待我向谭淑妃敬过酒后,她道,“你看看瑞儿是不是困了,小孩子择床,你带他先回去吧。这里闹哄哄的,你娘两个都不得安生。”
我望了望太后,她也道:“咳哟,看我这多少年没弄过孩子了,都忘了这些,玉儿,你先过府里去,这里头,有老四一个就够了。”
见长辈们都点了点头,我这才唤了奶娘出来。小心莫若谭淑妃,宫里人多手杂,孩子,还是少往里头带为妙。
明黄色的烛光映着瑞儿的脸颊,他安静地睡在小小的藤床里——就是在府里,我和元昶也没有十分地让这个孩子离开我们,尽管我们小心再小心,可谁敢保证,这府里的下人,不是谁的眼线呢?
终于,在我百无聊赖地兀自将《诗经》中的国风默念完之后,元昶带着一身酒气进门了。
“喝了这许多?”我忙起身迎他,“换了衣服,先喝些醒酒汤吧。”
“不碍事,”元昶摆摆手,“这酒还不妨事。醉不了的。你呢?头可晕了?”
“我也没事,”我道,“忘了海西的时候了?”
“嘿嘿,那倒是。”元昶说着,歪在床上笑道,“娘子当年可是艳冠海西,惊煞中原。太子就是个不长眼的,竟然看上了乔家的姑娘。依我看,给你提鞋也不要。”
“喝多了,混说些什么。”我半惊半恼地道,“乔家的姑娘,谁是乔家的姑娘?那是太子妃,你少胡吣。如今分了府,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吧!”
“成成成,”元昶一把拽过我,笑道,“管她是不是太子妃,我就是觉得她及不上你一厘儿。为夫这话,可是真话!不过,太子也是个神道的,你知道么,他宫里的宫女,一个赛过一个漂亮。就那个,叫什么。。。。。。凌儿的,倒还真是不错。”
“你真喝多了?”我半推开他的手臂,“你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净拣这些个说。若是没好话,早点歇了吧。我可是累了。”
“我怎么听着,这话里冒酸呢?”元昶笑道,“放心,为夫不是太子,决不做那苟且之事。你呢,也不是太子妃,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
“你又来了,怎么横竖都能让你拉来嚼舌头?”我有些无奈地拍了他一下,“太子妃又怎么你了?好了,歇了吧。。。。。。”
元昶拉我靠在他身边,轻轻地道:“我和你说,今儿晚上,出了一件奇事。我在母妃那里坐过,要回府的时候,正路过阑珊馆,你猜,我见了什么。。。。。。”
“八皇子?”我撇了撇嘴,“这有什么稀罕的?”
“不是,”元昶的声音变得冷静了,“是父皇。”
“嘁,”我道,“这有区别么?父皇想念端敬贤妃,这不是人尽皆知么?”
“问题是,父皇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呆在阑珊馆,你知道是谁么?”
猛然,我生产那日里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不。。。。。。您。。。。。。这是。。。。。。”
“这会子走到哪里了?”
“刚过了阑珊馆。”
我脑子有些乱,猜到那人恐非平常人,于是迟迟疑疑地问道:“谁?”
元昶的脸上滑过一丝得意的笑容——“是太子妃。”
“什么?”我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不解,“这。。。。。。你看清楚了?”
“当然,”元昶道,“亏得你先把下人带回来了不少,夫君我才得以只身潜入。”
我慢慢理顺自己的思维,突然,一个莫名的想法在我心里成了形。
“哼哼,偷梁换柱,围魏救赵,声东击西。父皇,”元昶看着我笑道,“我这次不会猜错了。。。。。。”
“你有几分把握?”我问道,“从来,没有听说谁真的为了女人会迁就到什么地步,你看那唐玄宗,还不是。。。。。。”
“他不是,”元昶支着脑袋,“我可以想法儿让他是,总之,既给我逮到了,这般的好机会,我才不会放手。。。。。。”
伊人
我半恼怒半好奇地看着这个跪在下手的丫鬟——倒是容貌清丽,举止不俗,只不过,眉宇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股淡然的忧伤。
“叫什么,”我缓缓地开了口道,“多大了?”
“回夫人,奴婢小名锦书。今年,刚满十五岁。”
“小顺子,”我不抬头,只玩弄着手里的檀木扇子问道,“爷还吩咐了些什么?”
“回王妃,爷说,先给锦书姑娘安排下住处,好生待着便是了。”
我微微点了下头,却不十分地抬眼道:“让齐管家安排吧,北边的跨院空着呢,收拾出来便罢。”
说罢,我转身去了书房。
“小姐,您吃些东西吧,半晌午就没用呢。”芝兰有些忧心地看着坐在书桌前的我。
“芝兰,”我失神地道,“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安姬说得对,即便不是色衰,也会有恩驰的一天。。。。。。”
“小姐,”芝兰忙凑近了道,“您可千万别瞎想,左不过是一个丫头,就算王爷收了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您这会子正是芳华正盛,而且,小王又是您嫡出的,您可千万别翻出些乱想头。”
我摇摇头,淡淡笑道:“不过白说说罢了,瞧你这样子!我还能容不下这些?”
是啊,看也看了,经也经了。既然早已猜到会有今日,又何苦与自己过不去。只是,即已为人妻,又怎会是彻彻底底的甘心呢。。。。。。
半个月前。
我一个人闷闷地用了晚膳,罢了,便教着瑞儿说话。
元昶这半个月总是回来得晚,问他什么,确实很难得地支支吾吾说个不清,晚膳,似乎也在什么地方提早用过了。
“这是什么?”我帮他接过衣服,下意识地挑出元昶身上掖着的一小片残布,笑问道,“这又是做了什么,那里沾的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元昶瞟了一眼,道:“可能是在太子那里沾的,不打紧的。”
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太子竟和元昶变得比从前更加亲近起来。芝兰略知了这些,便劝着我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也好在一傍提点着些元昶。我想了想,不问也罢,元昶若是想说,不问也是好的。但若是不愿意说,问了也是徒劳。男人在朝廷上,真有些事情是推不得的。
就在瑞儿会咿呀开口乱喊的时候,元昶的身上忽带出了一股子异香。
我素来不喜欢中原的薰香,艳丽而俗气。故而经常在府中令人买了各种花草来淘制熏香。因为怕在宫里给人留下把柄,敛梅香实在也不敢用的。实在图不得,便还是用些新鲜的花蕊掺和一下。近日元昶身上带出来的香,虽说闻上去还算清淡,但总是夹着一丝淡淡的烟熏的味道。
我坐在浴盆边帮他捏肩——这是元昶自大婚后颇为喜欢的享受——伴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