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扇+番外 作者:未若雪(晋江2012-07-08完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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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寒？”萧亦夕一惊，“国舅去了我那里抓人？”
“国舅大人奉命搜查了萧公子的谪仙楼，发现了作为暗器的细小银针，并未发现凶手。”易楚离说着摇了摇头，“不过他抓了你的侍女回去拷问，问出了叶轻寒的行迹，沿途追踪，最终在近郊的一间破庙里发现了她。”
“什么？他居然敢抓我的人？”萧亦夕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国舅爷抓了云儿，现在又抓了轻寒，可是……那日进宫练舞就死了人，当时叶轻寒根本还在昏迷……莫非……是苦肉计！萧亦夕微微一震，原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那日在青龙湖……一切都是万贞儿的圈套，万贞儿和皇上要他死，而周国舅，表面看起来是在救他，其实——不过是要他在生死中间做个选择罢了。可是现如今刀架在脖子上，他……又哪里还有选择呢？
易楚离有些动容，叹了口气，又说：“如今国舅大人不肯放人，圣上又不可能加罪于万贵妃，但出了事情，总要有人抵命，万贞儿不能死，叶轻寒又明显不是主谋，那么替死的人，皇上希望……”
“他希望是我。”萧亦夕接过了易楚离的话，笑了笑，他笑的平静柔和，其实他鲜有笑得这么平静柔和，“我死了他的好处会很多，坏处却只有一个，那便是少了个人给他弹琴唱歌，对他而言……”他眨了眨眼睛，“我死了比较划算。”
“你明白就好。”易楚离又叹了口气，他其实有些想说点安慰的话，他其实很想秉公办理，他其实很想还世间一个公道，但是他忽然发现，公道——似乎永远只掌握在天子的手中，他是不擅权术的人，他知道周国舅结党营私，他甚至知道这次周国舅抓萧亦夕的人实际上就是要威胁他，他知道一切都是万贵妃嫁祸，可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时间去查，不过是为了堵众人之口罢了，可是他……似乎有些无能为力，他也一直在想该怎么办，他曾经说得如此正气凌然，他说不是为了帮萧亦夕，而是为了正法，但是当他见到萧亦夕悠然一笑说出那句“他希望死的是我”的时候，他心里忽而有一些触动，“你是个知晓命运的人？”他说。
“知命？”萧亦夕挑眉而笑，“我不知。”
易楚离有些错愕，淡然说出生死的人，难道不是知命么？
却听萧亦夕继续笑道：“我只求个逍遥自在，我活得很好，还不想死，我要是真的知命，我早就自尽了。对我而言，生死无别，如果我死了，对大家都好，我不会偷生；但如果我活得很好，我也不想求死。”
易楚离微微一怔，他不知命，命亦不知他，他只想在天地间求一个逍遥自在，好一个萧亦夕！竟在自己夸他达观知命的时候说不知！易楚离明白，他萧亦夕不是不知，只是不想知罢了，因为真正知晓命运的人，活得都不快乐。
“易大人。”缓了好久，萧亦夕才幽幽开口，“萧亦夕求易大人一件事可好？”
易楚离颔首不语，现在萧亦夕的什么要求，其实他都会去完成的。
“易大人可能帮我去看一下叶轻寒？”萧亦夕说。
易楚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白雨如何了？”萧亦夕突然想到很久没有白雨的消息了。
“庄宁公主被圣上禁了足。”
萧亦夕一滞，不过幸好只是禁足。
“明日皇上要定我的罪，易大人……”萧亦夕道，“如果……如果萧亦夕死了……”
“易某……于心有愧。”易楚离冷然，“不过易某会尽全力。”
“如何尽全力？”萧亦夕故意问。
易楚离不答，看了萧亦夕似笑非笑的双目一眼，转身而去。天边的残阳慢慢暗了下去，好在夕阳下并不太冷，他拍了拍衣褶，徒步回府。
萧亦夕又躺回地上，连御史大夫都感到为难的事情，呵呵，尽力——又能如何？
他不是一个很讲规矩的人，他不像易楚离那样凡事法字当先，他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私心；他亦不像临川那样说放手就放手，他有太多太多的牵绊。
临川……
他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临川却和老婆在江南游山玩水？说不定再回来就永远见不到他了呢……
萧亦夕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叶轻寒是凶手，万贵妃是主使，皇上也想借此除他又要除得冠冕堂皇，那么周国舅抓了他的人，不正是威逼他的好机会么？
不知道明天奉天殿里，又会上演怎样一出好戏来。
萧亦夕想着缓缓闭上眼睛，缓缓地睡着了，他其实一直是很懒的一个人，只是最近太累太累了。
而他所不知道易楚离也没有告诉他的是，云儿早就在供出叶轻寒行踪之后自尽了，她一头撞死在谪仙楼门口的柱子上，那抹血迹，到现在都没有人去清扫掉，而楼里的其余下人都被抓回了国舅府，现在谪仙楼空无一人，楼内桌椅破败，珍器尽毁。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貌似字数有点点少啊。。可是情节到这里告一段落。。后续还是丢到后章吧
☆、去也终须去
萧亦夕本来睡得正香，忽然鼻子动了动，叠瓣桃花酒？他微微一笑：“国舅爷好雅兴。”
“哈哈哈。”来人果真是周国舅，只听他大笑一声便走了进来，手里两坛美酒酒香四溢，十分诱人。
“国舅爷抓了我的人，没想到还送酒来。”萧亦夕一跃而起，又背门而坐。
“萧公子的面子，周某还是要给的。”周国舅缓缓道，“有一个人，想必萧公子不会不愿意见。”
萧亦夕一挑眉：“哦？”
“带进来。”周国舅拍了两下手掌，两个侍卫押着一个黑衣人走进来。
萧亦夕侧目一望，轻寒？！
“我不认识她。”萧亦夕说。
“此人乃是万贵妃手下秘密训练的二十四杀手之一，曾多次刺杀萧公子，也是这次命案的真凶，萧公子果真不认识？”周国舅冷笑道。
萧亦夕没说话，也没有看任何一个人。
周国舅继续说：“如若果真不认识，那想必萧公子也不会介意周某砍她一只手了。”
“呵呵，周国舅滥用私刑，视大明律例为无物吗？”萧亦夕也是一声冷笑。
“萧公子不怕欺君，周某不怕造反，区区滥用私刑，又算得了什么？何况她本就是万贵妃的人，并非你萧公子的。”周国舅笑道。
萧亦夕咥然，转眼就想去看看叶轻寒，她被人押着，但是没有一丝反抗，甚至不说一句话，甚至——原来那双澄澈的眼睛似乎也变得空洞。萧亦夕心下一惊，这个叶轻寒，并不正常。“我救了她，她就是我的人。”萧亦夕说。
周国舅笑了笑，说：“她要自尽，周某废了她的武功；她咬舌，周某请了最好的大夫救她，顺便……再送了她一点毒药，让她不用再看见自己丑陋的面容。她现在虽然又瞎又哑，但萧公子说，现在她是谁的人？”
萧亦夕一惊，这就是所谓的救人？把人抓了，严刑逼供，再废去武功，将人逼到要咬舌自尽的地步，然后再毒瞎双眼？
周国舅有趣地看着萧亦夕吃惊的表情，道：“既然她现在是周某的人，那么周某想砍她一只手，萧公子不会介意吧？”
“哈哈。”萧亦夕忽然笑了起来，他笑了很长时间，一直笑到周国舅面上出现怪异的表情。
“明日圣上给萧公子定罪，杀人偿命，何况易大人也已经查到是这位姑娘所为，而周某只要想一点点办法让她供出萧公子是主谋……”周国舅道，“而且圣上也是这个意思，那么要不了多久，周某只能很遗憾的送二位上路了。”
闻言萧亦夕不笑了，他缓缓垂首，一缕乌发从耳后散落下来，遮住他半边脸颊，可是他没有说话，周国舅也没有看清他眼里的神色，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沉默到周国舅心里开始发毛，他怕萧亦夕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他开始慢慢地向后退，他突然觉得，他似乎很害怕眼前这个人，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玩世到根本没有心机的人，以为自己可以随随便便利用的人，可是当这个人忽而大笑忽而沉默的时候，他开始心虚。
又过了好久，才见萧亦夕缓缓地站起来，缓缓地回过身，又缓缓地走近门边，他慢慢地欺近周国舅，虽然隔着牢门，可是周国舅已然可以感觉到他略带温热的呼吸，一丝一丝地扑在自己颈侧，周国舅心里一阵发麻，他想再往后退一点，可是挪不动步子，他看到萧亦夕精致的面容，乌黑的杏眼，如玉的皮肤，还有那一袂鲜红鲜红的衣袖，他忽而觉得这是一个美人儿，一个舞尽天下事的美人儿，但是……他怕这个美人儿。
忽然萧亦夕挑唇一笑，薄唇轻启，周国舅耳边想起一个声音：“不是爱风尘。似别前缘误……”
他在念诗？！
周国舅脊背发凉，他只听到他在念诗，可是他念的什么，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记住。
一瞬间，他以为这个人是一只厉鬼，虽然是一只很漂亮的厉鬼。
可是厉鬼嗜血，他又突然想到祭神坛那个活了千年的祀风师，似乎这两个人颇有些交情，难道……难道……这个萧亦夕也是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妖怪不成？
“你……你……”
萧亦夕笑着退开，他其实不是想故意吓国舅大人，只是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有一些疯癫。“我答应你，给我解药，放了她，我便答应你。”他最后说。
周国舅惊魂甫定，终于回过神来，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定了定神，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怎么可能是鬼，萧亦夕的身世，他一清二楚！
“啪啦”一声，周国舅手里一扬，将两坛酒砸到了墙上，酒坛尽碎，美酒泼了满墙满地！
“周某尽量求圣上勉你的死罪，之后该如何，萧公子好自为之吧。”但是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等到计划成功，再想办法控制萧亦夕。现在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拉拢眼前这个人将宪宗逼下皇位。“唰”一下，他扔过来一样东西，便拂袖而去。
萧亦夕伸手接住，那是一个药瓶。
他笑了笑，仔细收了起来。
他其实……不是那样一个人，也许他吓到国舅爷了，但他只是真的很需要发泄，他不是圣人，他也有爱有恨，只是他不像别人那样恨一个人的时候就去害那个人。
他……并不是一个圣人。
或许说他其实也并不是一个潇洒的人，他可以看开很多事情，甚至可以看开自己的生死，但是他总也逃脱不了一个情字。
他希望大家都好，希望大家都开心，可是……结果往往不是这样。
萧亦夕缓缓坐好，又微微一笑，其实他刚才在国舅耳边念得是：“不是爱风尘。似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又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
萧亦夕静静的等了一晚，他什么也没有想，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想。
第二日清晨，来了两个官差，把他带走了。
皇帝没有召见他，甚至没有再审这个案子，直接的结果是——发配。
发配三千里——澹州。
还真是天涯海角，萧亦夕并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和他一起发配的，还有叶轻寒。
他被两个官差押着往谪仙楼走，说是圣上恩准他回去沐浴更衣。
萧亦夕暗自一笑，见深果然了解他，这……又算不算对最后一点情谊的记挂？
他没有杀自己，却把自己送到了天涯海角，成全了他可以远离皇城的梦想，又断了他谋权的隐患，可是他……却根本不愿意见自己。
……
谪仙楼。
门前，一人神色凝重，负手而立，见到萧亦夕回来，更是深锁了眉头。
“易大人啊，呵呵，好久不见啊。”萧亦夕笑呵呵地走上前，拍了拍易楚离的肩膀，像见到老朋友似的。
易楚离只是望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易大人来送我的？进来坐吧。”萧亦夕一出来就恢复了他笑意盎然的表情。
门“咿呀”一声打开，一个下人探出头来，见到门口的两个人，大喜道：“少爷，是少爷！少爷回来啦！哦，还有易大人，易大人快进来吧，外面凉。”
“五福，你们都回来了就好，快去给易大人看茶。”萧亦夕笑着说，拉着易楚离就走了进去，他本来想拉那两个官差一起进去喝茶的，不过他们没同意，便只是守在门口。
“云儿，云儿。”萧亦夕大喊起来，“云儿，你的好少爷回来了也不出来迎接。”
“萧公子……”易楚离突然停步，收回被萧亦夕拉着的衣袖，他不习惯与人拉拉扯扯的。
萧亦夕莫名其妙的回头：“怎么了？”
易楚离正要开口，突然一团不知什么东西蹿到了他头上，“啊……小雪！”萧亦夕跳起来把那个东西从易楚离头上拎下来，提到面前，和它鼻子对鼻子，一本正经地说：“小雪有没有乖？嗯？国舅那个老头子有没有抓你过去严刑拷打？”那雪貂动了动鼻子，挣扎了一下，挣开萧亦夕的手，跳到了他肩膀上，抱着他的脖子，萧亦夕喃喃道：“小雪……云儿呢……”
易楚离一愣，“云儿呢？”萧亦夕把目光从小雪身上收回来，缓缓地望向易楚离，又问了一遍。
易楚离有些语塞，有些后悔当初不该瞒着萧亦夕。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门口有血迹。”萧亦夕笑了笑，缓缓地说，“云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