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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深宫乱,妃天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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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清还是一如继往地穿着华丽,面容安详。穆笙望着这个若干年前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男人的面孔,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恼怒起来。他曾经很喜欢这个男人脸上的淡然表情,仿佛天塌下也能给所有他愿意去保护的人以安定和和平,而此刻,这样的表情却如同一根从暗处刺来的冷针一样,令他痛痒难当。

  心中不爽,眼神也逐渐犀利起来。穆清一眼便瞥见他眼中的敌意,却依旧淡淡笑着,开口道:“皇上面色不好,想来又是一夜不曾安睡。最近宫中事多,朝中诸事纷乱。皇上切不可过于操劳,保重龙体安康才是国家与百姓之福。”

  穆笙缓缓别过头去,望着许蝉儿紧闭的眼帘,道:“朕自己心中有数。你有什么事吗?朕不想说无谓的话,见无谓的人。”

  穆清望着那张年轻而倔强的脸,一如从前那般清冷而疏远。只是在很久以前的从前,那清冷和疏远从来都是给别人,若见了自己,纵然是冰雪满面也会晕化开来。念及此,唇边不禁漾起一丝苦笑,却仍朗声开门见山道:“臣听闻众位太医对于贵人的急症无法可想,恐皇上忧虑,便私下命人在民间各处打听,许是贵人命不该绝,真让臣打听来了一味奇方,臣连夜依方制出了这味药,唤作金风露水,特来献向皇上。”

  穆笙心中一动,蓦然地扭过头来,却见穆清满脸和睦的浅笑,双手捧上一个精致的瓶儿。几天以来蒙在黑暗里的绝望和无助,如找到了出口一般变成了期冀和欣喜。若换做是别人,他早已便起身接了那瓶了,可眼前这献药之人偏偏是穆清。这个在他心中不可饶恕的人。和自己不相往来了这么多年,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上心?当下只能竭力掩饰住心中的汹涌,仍旧冷冷地望着穆清,道:“朕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穆清哪能看不出穆笙心中的犹疑和困惑,只淡淡一笑,道:“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是是想问臣为何多管闲事,还是疑心这金风露水的真假?”

  穆笙听他话中有话,当下便冷然一笑,直接回道:“朕两样皆想问。”

  “臣看得出皇上对许贵人用情之深,也素知皇上为人秉性一向赤诚,对心爱之人尤其如此。臣不想看见皇上因为许贵人而忧心苦虑,伤了龙体,此是其一;其二,皇上问及这金风露水的真假,臣匆忙间倒是没有准备什么证据,为消除皇上的顾虑,唯有如此了——”

  话音未落,已经擒起檀木茶几上的一个白玉瓷杯,将那小瓶中所盛的药水缓缓地倒了些许在杯,而后一仰脖,便将那杯中的药系数全饮了下去。

  穆笙见他如此举动,一时间不免有些无措,却见穆清已经将瓶塞重新塞上,将那小瓶顺手防止在檀木茶几上,垂目道:“臣为皇上所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许贵人命悬一线,这金风露水,用还是不用,请皇上自己定夺——臣有事在身,恳请告退。”

  说罢,便后退三步,朝穆笙的方向略致了意,便转身离开。

  穆清走后的一段时间里,穆笙只是默然地望着那个小瓶。其实他本没有怀疑那药的真假,只是本能地用话来刺激那个男人。却不曾想他会有这样的惊人之举。那小瓶静静地伫立在茶几上,穆笙既没有伸手取它,也没有立刻将它掀翻在地。

  若接受,便是对许蝉儿复苏的希望;若不接受,便是拒绝了穆清的施舍。这两样,对他而言,前者是极大的诱惑,后者则是他很久以来坚若磐石的态度。

  这样两难的抉择在沉默的时间中呈现出难堪的僵持状态。可是他终究横了心,伸手取了那瓶子。在一旁站立旁观的的卫明礼眼中,皇上从犹疑到做出决定,只用了很短的一瞬。只有穆笙自己才清楚,这个过程有多么地漫长。

  喂下许蝉儿服药之后,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穆笙一点儿也不想去早朝,面对那一对乱糟糟没有头绪的国事,那些事仿佛已经离他很遥远很陌生,眼下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守候在许蝉儿身边,默默地等待她醒来。一切都很清楚:只有看到她的眼睛睁开,他才有心有力去处理别的事情。

  他苦笑。他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他没有美人丛中穿梭的兴趣,心中在意的人永远只能有一个。很久之前,这个人叫做宝儿,而现在,这个人叫做许蝉儿。人虽然换了,而位置却永远只有一个。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没有办法将国事放在第一位,而将许蝉儿排在第二。自从她卧倒以来,内疚和痛苦,甚至是恐慌,这样的情绪一股脑儿地从很久以前的记忆中翻出来,没日没夜地折磨着他。

  害怕,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害怕这世界重又剩下他一个人,孤单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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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六十二章 赏]


  澹台明荣舒舒服服地坐在自己的凤椅上,满意地望着匍匐在自己身下的两个奴才。

  碧云,以及刘明义。

  在刚刚过去的那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之中,这两个人可谓是战功赫赫。刘明义自然是首席功臣。很久以前,当太后还一厢情愿地将她定义成一个既没有出众美貌也没有过人智慧的凡夫俗子时,她就已经在暗中里留心,一手培植当时还默默无闻的刘明义成为太后身边的第一个心腹。而刘明义呢,如果没有澹台明荣这个太后的提拔,恐怕到现在还是伙房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伙夫。因了这样的际遇,他对于澹台明荣,自然是感恩戴德,视若天神的。纵然到了后期,他博得了太后的信任,也从来没有起过一丝的变叛之心,换主之意。此中原因,除了澹台明荣给他的优渥待遇远非常人所能及以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太后和皇后本就是系在一条船上的两个人,她们两人的利益从来没有冲突的时候。直到澹台明荣主动跳出来撕破脸皮。所以,在那以前,他也就乐的安然无恙地在两大后宫之主的夹缝中生存了下来。很多时候,他甚至可以无视那道夹缝。因为即使在最为私密的场合,澹台明荣也极少流露出太后的不满。现在想来,澹台明荣的确是一个可以托付的,强悍的女人。

  但是夹缝就是夹缝,即使是隐形,也绝对不代表着可以视作不存在。

  而碧云呢?虽然是在事发前一天才被拉进这个局里,却也同样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如果没有碧云的那方丝帕,她澹台明荣也想不到一个更合适的,可以恰如其分地引出太后糜烂的后宫生活的楔子。

  而那方丝帕,当然是池宿赠给张宝仪的。只是那方丝帕被碧云带出景玉宫,本来是要当作投靠太后的砝码,却被澹台明荣所用,成为了撬翻太后强有力的杠杆。

  太后已平,从今以后,这后宫之中,她可以无所忌惮。既然得不到穆笙的欢心,那么就让那个孱弱的许蝉儿去萦绕在他膝下吧。有时候,她真的挺为这个女人感到惋惜。白白地拥有了君王的宠爱,却全不知道加以利用,到现在还是一个区区贵人,除了一份靠不住的宠爱之外,全没有半分势力可言。如若换做她,能得殊爱至此,必定要以宠爱为筹码,想尽办法让自己爬上高得多的位置,来巩固自己所得的那份宠爱。

  而许蝉儿呢,她选择了置身事外,这种在后宫之中最要不得的态度。她已然尝到了自己无为而治种下的苦果,现在已经是生死未卜。而且,只要她这种淡泊的性子不改,即使她能侥幸逃过这一劫,也逃脱不了被她人碾压的命运——不足为惧。

  除许蝉儿之外,有资格和她一搏的,唯有那个被贬到嫔位修华的张宝仪了。张宝仪背景强大,有丞相张扬林在身后,且自身又聪慧无双,本就是一个棘手的对头;眼下她刚从一场意外的挫败中走出来,遭遇了碧云的背叛,对后宫中的人和事只会看得更为清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张宝仪将是她在后宫中最为强硬的对手。

  当然,哪怕是有这么个强敌在后,她也有资格全不放在心上。她再怎么无宠,毕竟是皇后,而张宝仪已经没有可能再从皇上那里重得宠爱,怀中的孩子,也因她自己的疏忽而小产。这一切都是既成的时势,她能怪得谁来?

  “刘明义,碧云,你们两个起来吧。”澹台明荣从凝思中回过神来,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你们两个功劳不小,想要些什么酬劳,不妨说来听听。”

  说罢,拿过了一柄精致的刺绣宫扇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道:“只要是本宫力所能及的,一定按样赏赐给你们。”

  “奴才能有今天,全靠娘娘一手提拔。奴才只求永远守在娘娘身边,陪伴娘娘,服侍娘娘,奴才就心满意足了。”

  刘明义说到激动处,声音难免有些哽塞。皇后对他确是恩重如山。漫说她对他的知遇之恩已经令他感激涕零,这次扳倒太后,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淋漓地揭发了太后平日的罪事,却并没有遭遇预料中的牢狱之灾,断头之祸,只是在牢里象征性地,好吃好喝地待了两三天,然后就由皇后派来的人接了出来,安然无恙地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中。

  澹台明荣微笑着,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刘明义说:“你什么都不要,那本宫可真就什么都不给了?”

  刘明义只管磕头,嘿嘿笑着,道:“奴才跟着主子,自然是吃香喝辣,绝对错不了,奴才素来看不上那些虚名头,要了金银也没处使,能一直向现下这样就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你这张嘴,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澹台明荣轻声一笑,又将流波转向碧云,拉长了声音到:“碧云,本宫要行赏,你想要点什么呢?”

  半晌没有说话的碧云,重重地向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碧云别无所求,只有一个小小心愿,对娘娘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愿娘娘能够成全……”

  澹台明荣敏感地微微挑眉,道:“你说。”

  碧云抬起头来,一脸的诚惶诚恐,带着乞求的声音道:“请娘娘将碧云贬为庶人,发放宫外。”

  澹台明荣冷冷地看着她,良久,才道:“如果我说不呢?”

  碧云眼中的仅存的一点期冀瞬间化作绝望,伏在地上,嘤嘤地泣了起来。

  一步错,步步错。这宫中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澹台明荣暂时拉拢她,只是因为看上了她的那一点微薄的利用价值。而她很清楚,虽然同为功臣,她与刘明义却有本质上的区别。刘明义是澹台明荣亲手复制的心腹,一刻也少不得。而她只是她手中一颗用了就弃的棋子。她背叛了太多人,依照澹台明荣的性子,她不可能容忍她这样的人在身边。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她到这时候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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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六十三章 苏醒]


  眼睛张开一条缝,依稀看到一张脸,一双眼,熟悉的容颜,恍若隔世的关切,将自己笼罩。

  心里,是极渴望和这个人亲近,柔柔地唤上一声“穆笙”的。可是,苏醒的不仅是身体,还有心灵,还有回忆,痛苦的回忆。

  许蝉儿并不知道自己从陷入昏迷,到如今已经有足足七天的时间,也不知道,她本该就那么沉沉睡去,若非两天前,一瓶叫金风露水的药献上,被穆笙采用,她便会再也没有醒来的一天。

  只记得之前还是在那冰冷、暗不见天日的天牢里,怎么倏忽地就回到了这里,闻这室内再熟悉不过的熏香,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终于还是救了自己出来。也唯有他,能有这个能力将自己救出来。

  只是一觉醒来,一切已经恍若隔世,再也不是从前。

  眼前的穆笙显得异常憔悴,显是守在自己身边缺乏休息所致。见自己醒来,他的眸子里闪出明亮的光,握在自己手上的他的双手忽然加了一层温厚的力度,从干裂的嘴唇里低低地唤了一声:“蝉儿。”

  那般低沉而干涩的声音,却凝注了极大的欣喜和深情。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刻,穆笙也没有太多的言语,眼中惯有的漠然在瞬间化作一汪温暖的清泉。

  这是穆笙,和他习惯的表达方式。

  许蝉儿只觉得心中一惊,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如往常一般陷进他的温柔里面。可是紧接着便想起了昏睡前所遭遇的一切,她的凄清,他的无视,她的无人问津,他的杳然无声。一阵说不出的倦怠从骨头里袭了上来,许蝉儿便缓缓了转了头去,闭上双眼,不再看眼前的这个人,手也想逃脱出来,却终究没有,只任他的温度从掌心一如既往地传来。

  可是,眼睛闭上,能抵挡他的容颜和注视,耳朵却办不到。穆笙的声音,依旧那般低沉,却愈发地柔和起来:“蝉儿,都是朕的不是,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一股说不上的逆反心理油然而生,许蝉儿猛然睁开眼睛,将手从他的掌控里脱离开来,直直地逼视着他,道:“这些苦都是我合该受的,与皇上无关。”

  许蝉儿大病初愈,说话中气不足,声音也显得格外地柔弱飘渺。可是这几个字在穆笙听来,却字字掷地有声,坚决而疏远。

  穆笙微微怔住,却依旧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柔声道:“朕欠你的,一定会补上。你在心里怪朕,怨朕,都是应该的,有什么郁结和不快,都冲朕来,只是别把气憋在心里,又伤了身子,好吗?”

  穆笙的每一句话都似潮水一般,温柔地冲击着许蝉儿那本就不甚牢固的心理防线。为什么,在他面前自己所有的抵抗和退避都是无效,本来已经那么坚决地要将他疏离,为什么再度回到这人间,心中唯一依恋的,仍只有他?

  这情分,压抑在心中蠢蠢欲动,而脑中的思绪,竟似无路可逃。

  正相对无言时,一道淡绿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一个满是惊喜的声音道:“主子,你醒了!”

  “三儿!”许蝉儿情不自禁地喊了起来,由于欣喜,她甚至想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却不料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四肢蔓延过来,令她半支起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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