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笑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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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潇潇抬头，本想报以白眼，可看到那一如往常懒散的笑，倏地面上一片灼热。不是跟我表白了么？这会儿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楚潇潇一阵懊恼。自己怎么表现的跟个小姑娘似的，被眼前这个大无赖耍着玩。
“走了啦。”楚潇潇用手肘抵了抵夏长陌。
“你脸怎么这么红，不是病了吧。”夏长陌口气调笑。
“喂！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爱说话了啊。”楚潇潇的脸更红了，埋下头。
“……咳咳……咳……咳咳…”
“长陌哥……长陌哥！”
夏长陌的咳嗽声突然停了。
这么重的内伤，想必一路上都是强撑着过来的，自己还跟他闹。楚潇潇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长陌哥，长陌哥，你醒醒啊！再撑一下就到了！”楚潇潇一边叫喊着，一边背起夏长陌。她没停止过呼唤，希望夏长陌能醒过来。毕竟清醒一刻，就多一分机会。

“有人来了！是……是潇潇姐！！”左秋离在山丘上兴奋地喊道。
没走几步便听到左秋离的声音，楚潇潇抑制不住的兴奋，夏长陌有救了。
“秋离，我们在这！快喊人来，长陌哥快不行了！”楚潇潇大喊。
左秋离闻声，立马去喊人。

　　　　　　　　************


“师父，你醒了。”韩朔进来看到宫文宇已经清醒，隐隐有想要起身的意思，上前将他扶起坐好。
“你，怎么回事？”宫文宇本想问韩朔为何会在这，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没有死，应该是被他救下的。只是，宫文宇没明白，韩朔是如何将自己从芷云宫救出。这个徒弟的实力，自己一直很清楚，在年轻一辈算是上等，但是要从宫青竹手中救下自己，还安然无恙的将自己带出，还差了些。
在他失去意识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了，宫青竹！
“宫青竹，她怎么样了？”若真如自己所想那般，她，她应该就是当年自己那个出生不到一个时辰便死了的女儿！

“师父放心，她很好。她现在就在外面，我去喊她进来。”韩朔不意外宫文宇会如此关心宫青竹，想必师父也是在听到宫青竹承认自己是风尹女儿的时候，猜到了宫青竹的真实身份。

不等韩朔起身，宫青竹就自己推门进来了。她在外面，一直留心着屋内的情况。
宫青竹对于宫文宇看向自己的，饱含各种情感的视线，没任何感觉。她想知道的是，自己究竟需不需要遵守那个承诺。

“我是不是你跟风尹的女儿？”

“风尹她不可能有女儿，而我跟她之间，更是无任何关系。”宫文宇调整好情绪，缓缓说道。“风尹受过伤，这辈子不可能有子女。而我，这辈子只有一双女儿，是我与嫣然的女儿。”

一双女儿？韩朔注意到这点，世人都知道宫文宇只有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出生不久便夭折了。看来当时，左嫣然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只是，为何要隐瞒？

“嫣然产子那日，先是抱出一女婴，当时我欣喜若狂。不料，产室里马上传出哭喊声，有人跑来通报说嫣然不行了。她素来身子弱，听到这消息，我已来不及思考别的，直直冲进屋子里，嫣然的气息已经极弱，我……”宫文宇说到这，声音有些不稳，过了片刻继续道，“没想到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骚动。‘宫文宇，你欠我的！拿你女儿的命来还！’，听到风尹的声音，我赶出去，已不见风尹。但丫鬟手里抱着的女儿，已经断气了。想要追去，但不能在此刻丢下嫣然不管。一波未停一波又起，回到产房，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嫣然，结果稳婆告诉我，嫣然腹里面还有一个，嫣然已经昏死过去，而且她根本不可能还有力气。绝望，我只有这种感觉。原本喜事一件，不到一刻钟，全部变成噩梦。‘剖腹，取子。’这是她痛醒过来，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怎么舍得，若不这样，母子都会死。可若是这样，嫣然……”

宫文宇说到这，已经无法接下去。

“那么，后来出生的那个孩子呢？”韩朔知道，宫文宇最后的选择。一连串的变故，如果是别人，怕是早已支撑不住了。

“被万俟家的人抱走。那女婴出生时，气息已经弱得触不到。为了保住这个女儿，所以对外一直都说我只有一个女儿。”

“为什么，万俟家的人会？”万俟，那个知晓天命的隐秘一族。

“因为他们卜算出，我女儿的命理有异。所以希望我能将女儿交给他们。他们会努力保下她的性命。而且几年之后便会让她回到我的身边。想到风尹的存在，而且当时的我，因为嫣然过世已经是万念俱灰，自认无法照顾好这个女儿，因此同意了万俟家族的提议。”

“青蓝师妹，就是那个被万俟家抱走的女婴。”
宫文宇对宫青蓝的宠爱明显比宫青扬他们多，很多人都以为是宫青蓝长得极像左嫣然的缘故。因为宫文宇为出生便夭折了的女儿办了丧事，建坟立牌位一项都没少，所以宫青蓝长得再像左嫣然也没有人去怀疑她会是宫文宇的女儿。毕竟一个人活着，就替她办丧竖牌位，是件相当不吉利的事情。

“是。而青竹，你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被风尹‘杀害’的女儿。”宫文宇想起那段日子自己浑浑噩噩的，根本就没有仔细检查大女儿的‘尸体’。他更没想到风尹会做什么手脚。如今，看到宫青竹顶着风尹女儿的名义回来复仇，他才意识到，当年自己的那个女儿，可能只是假死，而事后被风尹所带走。她培养自己的女儿，为的就是想让自己死在自己的亲生女儿的手上！

韩朔并不知道当年左嫣然诞下的是双胞胎。他只是猜测当年师父的女儿可能并没有死，而是被风尹抱走，所以风尹才会给宫青竹易容。而且，为了报复宫文宇以及整个武林，她给宫青竹的这张脸极为美艳。只可惜，宫青竹并没有走她预想的那条路。

这么看来，最可疑的就是万俟家族。万俟一家既然能占星卜命，得知宫文宇女儿的命格，那么没理由会不知道他有一对双生子，那么他们又是如何去判定究竟是哪一个女儿有问题呢呢？按照宫文宇的讲述，万俟家应该是先算出有命格不凡的人会在什么时候降生，而找上宫家。万俟家，据说一直是为梁氏皇朝效命的，而小师妹前不久嫁给了萧逸。万俟家，卜算出的究竟是什么？

宫青竹听过一番叙述，她对于宫文宇那双女儿的事情没有任何兴趣。宫文宇的那一长篇中，对她有用的只有开头两句。风尹不可能生子，那么回去检查一下风尹的尸体便可以知道结果。至于其他的，与她无关。于是，转身离开。


“师父，你先休息。交给我。”韩朔拉住想要去追宫青竹的宫文宇。

“等等。”韩朔追上宫青竹。
“并不一定要回芷云宫。”韩朔知道宫青竹时要去芷云宫，找风尹的尸体确认宫文宇的话是否属实。
宫青竹停下。

“去找东门一族，恢复你原本的面貌。如果你与青蓝无任何相像之处，再去找风尹不迟。”

“没必要。”在宫清竹看来，直接找到风尹的尸体确认就好了。恢复面貌，找东门一族，既费事，又费时。而且还不一定能够得到答案。

“那你找完风尹得到结果后，又准备如何？其实，你基本上已经可以判断出，你是不是她的女儿了吧。”

确实，如韩朔所言。宫青竹基本上可以断定自己不是风尹的女儿。她知道宫文宇的性格，他用不着欺骗自己。而且，易容一事，她自己之前就已经怀疑过。如果真的确定了，自己之后准备干什么？这个，宫青竹没有想过。

“这样的生活不好？”

宫青竹回想她在宫家五年的生活，确实给她一种舒服的感觉。可是，这种日子只要她自己愿意，她随时都能找到。她不讨厌那样的生活，但是也不喜欢。所以在利用宫青远和设计宫青扬的死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

读出宫青竹眼里的含义，韩朔颇为无奈。这个丫头，还真像个无坚不摧的牢笼，被关着的，只有自己。风尹，到底是如何训练她的，竟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情感，剥离的如此彻底。

“你答应的与我的承诺呢？”

“假的。”宫青竹不明白韩朔怎么又提到这个，在紫英殿的时候不就已经说明了么。

“那时候你以为自己是风尹的女儿，要杀宫文宇。可如果确定了你依旧是师父的女儿，那不就回到当初师父收养你的时候一样。你只是他的女儿，与芷云宫、风尹都没有关系？”

“你喜欢我。”宫青竹终于明白韩朔如此绕口令的想要留下自己是为了什么。她一开始就觉得奇怪，她不理解为什么韩朔会这样。一般人知道自己被骗后不是应该恼怒吗？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在意，还跟以前一样。

“没错。”韩朔很坦然的承认，他绕这么多想要表达的就是这层含义。对面的丫头是个必须自己想通透才能接受的人，不然自己更愿意直白的告诉她。
“离开春满楼之后，我就注意到了。”
“安置你后，我回到春满楼。那里已经一片狼藉，魔教的人也消失了。整个春满楼竟没一个活口，恰好断绝了事后调查你的可能性。苷枝会上你的安排，还有试武大会的事，我也都知道。”

“你。”半响，宫青竹道出一个字。
这就是被人‘欺骗’的感觉？或者说是‘利用’？

“不，是喜欢。”

*************


“长陌哥……你醒醒啊。”楚潇潇带着哭腔，等了两天了，还不见夏长陌醒来，她有些急了。“长陌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嘛，长陌哥！”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
“喂，你吵了一下午了，还让不让人休息。”夏长陌终于耐不住了，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
“你……你醒了也不出声，想吓死人啊。”楚潇潇红着眼，刚才的担心顿时减了一半。
“看你哭的这么认真，怎忍心打扰。”夏长陌一脸无所谓。他确实是刚醒，这么说也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当然更多的还有，阻止她漫无边际的碎碎念。
她破涕为笑，想骂他，却一句埋怨的话也说不出口。

“咚咚”的敲门声……
“潇潇姐，我能进来么。”左秋离见夏长陌好点了才敢进来打扰。
“快进来吧。”楚潇潇忙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那个……我想问……”左秋离话到嘴边，却突然不敢开口，生怕听到什么噩耗。目前没有消息，就等于好消息了。
从一回来，左秋离就拧着眉，虽说自己一直在照顾夏长陌，但她也明白这丫头的心思。“我们和你函予哥走散了……”她马上补充道，“是我和长陌哥被魔教教主暗算离了队伍，其他人应该已经顺利进入芷云宫了。”
楚潇潇想宽她的心，刻意加了‘顺利’二字，可她心里明白，那芷云宫是什么实力，进去的人……有多少能活着回来，很难说……
听了楚潇潇一番话，左秋离眉头拧得更紧了。进了芷云宫？那不就是更危险了。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函予哥哥永远别进什么芷云宫，她有不好的预感，那里面肯定藏了什么可怕的秘密。

“我说，怎么没个人啊。”赤苍姥姥那高嗓门喊起来。
左秋离一怔，赶忙跑出去。
才进前堂，左秋离一眼就看到了江函予。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医仙呢，快看看这小子还有的救没。”陶老翁开口。
左秋离伸出手，想探探眼前的江函予是不是已经……
她的手不住的颤抖，迟迟不触到他。因为她怕。
“别担心，这小子还没死。”赤苍姥姥捉住她的手，笑着道。
“是啊，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宫青蓝闻声赶来，安慰道。
宫青蓝的视线一直在人群中不停的搜索着，却没见到宫文宇。突然手被人抓住，她忽的抬头，竟是萧逸。他纤长的睫毛下，眸光波动，此时的他没挂着那招牌的笑，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些。
左秋离一直没吭声，只是流泪。

*********

“江贤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扳指现在在你那？”嵩天派掌门问道。
“函予哥哥刚醒，你们就逼问到这来。”左秋离固然识大体，可现下她也忍不住了。
江函予握住她的手，扯了扯嘴角。
“晚辈与宫伯伯在殿内遇到魔教教主，宫伯伯夺得扳指后交给晚辈，要晚辈先行离开。当时宫伯伯已受重伤……”江函予声音低下去。

“只怕是凶多吉少。”陶老翁难得这么正经说话。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沉了下去。宫青竹的身手，他们在试武大会上就已经见识到了，再加上后面回去的魔教七公子，宫文宇想要活命……几乎不可能。

“你说什么？”宫青蓝有些失态的冲陶老翁喊道。
陶老翁看着宫青蓝，“丫头，你……”
“爹肯定还活着！”
“对不起，怪我没能把宫伯伯带出来。”江函予声音很低。
“不是你的错。”赤苍姥姥难得的没有咗着她的烟枪。
“不行，我要去找爹！”宫青蓝哭喊着跑出去。刚跨出门栏，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萧逸正好出现在门口，一把扶住宫青蓝，将她抱起，带回房间。

房间里气氛诡异。道义上来说，没见到宫文宇的尸体就应该去救他。可这一来一回，已经损失了众多人马，还如何折腾的起。更何况，大家心里，宫文宇已是必死无疑。




第三十二章
　　　“朔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宫文宇接过韩朔递来的药。他这两天大部分时间在昏睡，一直没有好好去想。为何朔儿会出现得那么及时，而且还能从青竹手下救出自己？似乎他早就确定青竹会是自己的女儿一般。试武大会青竹夺取扳指之后，他的异常冷静，当时自己以为他只是强撑而已。如今看来，更大的可能是他早就知道，所以才能那般冷静。这个徒弟，自己从一开始就看不懂他。
　　
“当年被她所救的时候。”韩朔不意外看到宫文宇诧异的表情，“就像师父说的一样。时机和容貌。虽然嫌疑很大，不过也有可能真的只是巧合。而且，我以为一个十岁的孩子，即使带有目的，也应该只是听命做事而已。所以接下想看会有谁来与她接头。不过，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两年里，她居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