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妖娆-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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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高照,漫山遍野一派银装素裹,将家里借宿的农人送至城门口,只有怀里的丫头形单影只,无人带走,小妹提议不如收养这个女娃,还给她起了名儿——忆烟,听上去有点怪,不过倒是有个意思,想让她记住自己是在烽烟战火中来到我身边的。
大雪停歇,若在南方,这种时候,雪必然融化,可这里是边塞,一场大风袭来,酷寒降临,雪化成冰。
饥寒交迫的杨潼军依然驻守在残破的关塞上,军中来了消息,说是他受了伤,父亲的意思是我既然还算是申屠家的主母,自然不能不去看望,何况他的亲眷都不在,为国受难却无人理睬,这没有道理,父亲说这话时,小妹看我的眼神有点怪,她本想陪我一同去,却又碍于自己待嫁的身份,未嫁的女子当然是不能去关塞那种男人堆里。
玉律儿一定要我带他见父亲,还托着忆烟不放,父亲也是同意我收一个孩子傍身,但他的意思是如果能收养一个申屠家宗亲里的男丁,那是最好了,不过眼下这时局,看上去不怎么现实,亏得亿烟生得漂亮又乖巧,讨人喜欢,不过父亲给她正名时却在纸上写了个“苏忆烟”,显然是觉得最好不要收做养女,只养在身边,算是苏家的人就好。
杨潼关离边城不算太远,沿途跟出城的边塞农人一起,往北而行,路上积雪成冰,车马难走得很,再加上个调皮的玉律儿,简直可谓艰辛。
隔老远便可见杨潼关上破败的虎旗,战火已灭,烽烟尤在,兵士们正在从战场上搜罗战死的兵士,无亲无家的拖到关内掩埋,有亲眷的焚烧,将骨灰送至家中,一场仗打下来,有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多少母亲失去了儿子?
见一具具尸首从面前被拖走,忆烟偎在我身旁,不敢看他们,只抬头看我,一旁的玉律儿到是没有害怕,只是眨巴眨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夫在给他换药。”兵士领着我们进了一方破院子,方示正站在院子里,见我们进来,颔首带笑,“夫人一路辛苦了。”
“伤得重吗?”听到他受伤,其实是高兴的,起码他还活着。
恰好大夫从屋里出来,见他满手的血,心里咯噔一下。
“将军还醒着?”方示问了大夫这么一句,显然是想让我进去看他。
大夫点头,说是应该还醒着。
把两个孩子交给方示,进到屋里。
屋里很暗,略有些湿冷,男人的地方,总显得简陋又脏乱,他正趴伏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脏被褥,被角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渍,双眼紧闭着,似乎是睡着了。
看着他略显灰白的脸,眼泪也跟着跑了出来,一个本来活蹦乱跳、气势汹汹的人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手背试试他的手,有些冰冷,解开身上的毛斗篷,一并盖到了他身上,转身将门口的火炉托到床前,看不下他躺在这么杂乱的地方,卷起袖子着手开始打扫,方示伸头探视,见我这副样子,笑笑,拉着两个孩子离去。
记得王嫂说过,女人可以让屋子温暖起来,如果她愿意的话,这话并不一定是对的,但大部分是不错的,女人的忙碌往往是幸福的征兆——在她自愿的情况下。
忙忙碌碌一个上午,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四下看看,比刚进来时整齐了许多,也没那么冷了,火炉烧得正旺。外面的太阳非常好,轻轻拉开破布帘,阳光悄然蹿了满屋。
一转脸,他正睁着双眸,笑看着我这边。
尴尬了半刻,搓搓手,“方先生说你伤得很重。”
笑笑,爬起身。
“别乱动,大夫刚换过药。”
“没你想得那么严重。”
“要写信告诉二爷他们吗?”
“不用,又死不了,别让他们跟着担心。”费劲地坐起身,“你一个人过来的?”
“嗯,顺便还把玉将军的公子一起带来了,我想玉将军应该不会去边城了吧?”玉士跟尉迟跋的身份特殊,一个是异国人,一个是乱军头目,虽与他有私交,但他毕竟还是大梁朝亲封的将军,明目张胆地与这两人交往,总不是太好。
“你来这里,家里人同意?”
“父亲说我应该来。”
“若他不同意呢?”直视过来。
“……”不想回答,既然都来了,还要那么多假设做什么?伸手将被褥披到他肩上。
很顺手,他的双臂就那么环在我的腰上,像是被火烫到了一样,双手扒着他的双臂,我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也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不要这样。”既然没有结果,又何苦牵绊纠缠。
两人就这么静持着,直到门口站了两个小身影——亿烟和玉律儿,两个小家伙勾着手,怔怔地站在门口,忽然,那小子呛然笑起来。
院子里传来咕咚咕咚的脚步声,他这才慢慢松开手,是薛启、尉迟跋他们。
因为那个环抱,弄得我像做了贼一样,只觉脸烫的厉害,薛启哇啦啦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直到尉迟跋吆喝了一句什么提亲,我才从混沌中清醒。
“你刚说什么?”
尉迟跋被我问得有点迟疑,“怎么……不行吗?”
“你刚说迎儿同意了你的提亲?”这怎么可能,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人。
“还没有肯定。”
“你是什么时候问她的?”我记得他们唯一一次见面应该就是在京城那次。
“从京城去南襄的路上。”薛启代为回答。
京城去南襄的路上?回脸看申屠破虏,他答应过我,不会让尉迟跋再见到迎儿的。
他的表情显然也很惊讶,“怎么,你去南襄了?”问尉迟跋。
“鸣东离南襄不是很远,与其让光头兄跑那么远路,我正好顺路帮忙。”
“尉迟大哥一路照顾的很好。”薛启为他说了句话。
“薛启,你过来。”顾不得什么礼貌,把薛启招到一边,低声问道,“你三姐真同意了尉迟的提亲?”
“尉迟大哥跟三姐的事,我哪儿知道。”
“那父亲没说什么?”
“姑父又不知道帮我们的是尉迟大哥,他还以为是大姐夫让人帮的忙。”
我就说,父亲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到底小妹跟尉迟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尉迟跋打算到父亲面前提亲?
“二姐,你可别小看尉迟大哥,他不比大哥差,在鸣东一代,尉迟大哥的名号很响当的,你知道尉迟大哥现在手下多少弟兄?!”
不管他手下多少人,可在父亲那里始终还是一个江湖混混,别说提亲,就是踏进苏家门那都是不可能的。
这还真是凑巧,苏家三个女儿,两个看上去都可能要败坏门风,不管哪一个出了问题,都可能让父亲发疯……
当晚,本打算回边城,玉士却急着要回去,听说是夫人产下了第二胎,他带了一千多人来助杨潼关,不但帮忙退敌、稳定边城骚乱,还带来了不少粮草以解燃眉,其实只是为了还申屠破虏一个人情,如今杨潼关安然无恙,人家也不想多留,一方面家里有事,一方面知道自己毕竟是外人,兴师动众带了这么多人来,怕给申屠破虏惹来非议,干脆趁早离开。
玉律儿是玉士的长子,因为实在太调皮,怕留在家里影响母亲生产,便一并带来了边城,这小子临走前死活要父亲把忆烟一起带走,最后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还不安生,一直哭闹。
忆烟看上去可并不怎么喜欢他,看他闹着要带自己走,吓得躲在薛启怀里不敢看他,显然也是吃尽了这小子的苦头。
玉士一走,尉迟跋的人自然就更显尴尬,虽然同是大梁子民,可难为官匪不同路,尉迟跋的人始终还是乱军。
晚间的酒桌上,尉迟跋提起回鸣东一事时,有意想拉方示一起走,听他的话音,似乎打算招兵买马,大干一场,方示并没有立即答应,只说边城事多,子延又受重伤,暂且打算在杨潼待一段时间。
尉迟跋出去后,方示与他闲聊,说起了眼下的局势,听方示的意思,似乎并不想帮朝廷,他认为天下大势已到了合久必分的时段,尉迟跋虽然并不是出自名门之后,但却又三大优点:一,在鸣东一带甚至以南,已有声名;二,能从大局着眼,在边疆受难时,并没有急着内乱,反而千里来助;三,擅用人用势。
“子延,你真就没想过插一手进来?”少见方示饮酒,如同饮水。
因为耳后有伤,笑起来有点奇怪,“没有我,天下英雄也不逊色,再说,你知道我这种性情,打仗我行……帝王之道太艰辛——不管谁要争,只要他不舍弃这块界碑,我就给他守住!”
“你啊——”拍一掌他的肩膀。
“俯看天下英雄谈何不是件乐事,方兄,尉迟跋算得上一个有潜力的后起之秀,虽然眼下势力还弱,不过难说不会成事,要想不荒废你的生平所学,不如到鸣东看看吧。”
谁会想到数十载后,他们的话真会成真。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一转眸,贵族新兴,天地轮回。
三十三 没有承诺
大夫坚持让他回边城养伤,在杨潼他根本安不下心,所以杨潼关的参将特地亲自送他回城。
尉迟跋的人也从杨潼关外撤走,临走前,他来到了边城,很郑重地拜访了父亲,父亲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是申屠破虏的兄弟,以为是杨潼关内的将官,所以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依旧待他如宾,到是吓得我一手汗,以为他会向父亲提亲,结果他什么也没提。
“你让她送送尉迟吧。”申屠破虏这么交待我。
知道是他跟尉迟跋说了什么,才把提亲的事情暂时压了下来,既然之前小妹有答应过人家提亲的事,自然还是要她自己去解决,或者说清楚,所以找了个借口拉小妹出门,尉迟跋正在护城河外的小径上等候。
天寒地冷,冰雪艳阳,远远地看着那一黑一红的身影站在河岸……
“夫人,在下告辞了。”拜别时,尉迟跋的脸色看上去不错。
寒暄之后,尉迟跋看了小妹一眼,“迎儿小姐,我走了,天太冷,你们早点回去吧。”
小妹点头。
望着马蹄踏雪而去,我不免好奇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答应过让他跟父亲提亲?”
“嗯。”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去南襄的路上他救过我,我不想欠他的,不过当时是他自己不愿意立即带我走,说什么要明媒正娶,现在好了,都错过了。”
看着她的眼睛,“迎儿,你不是个会为了救命之恩就愿意以身相许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停了半刻,深深吸一口气,“大姐想做媒帮我嫁进相府,我不想嫁,与其嫁进相府,不如跟着他,天涯浪迹,一生到也自在,可他不愿意带我走,非要什么明媒正娶。”苦笑,“我们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家世,高不成低不就,不是做人二房当狐狸精,就是做寡妇,如今到是连私奔都没人要。”
“你可以跟父亲说不想嫁进相府。”
“说了又有什么用,大姐不是照样嫁进相府跟人分丈夫,你不也照样在申屠家守寡,就算不进相府,还是要进其他什么府,父亲这样的地位,京城那样的地方,什么年轻才俊、位高权重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五外宅,我想嫁一个简单点的人,好好做个妻子,不管爱不爱他,我都会认真相夫教子。”
我无法辩驳她的话,这样的世道,能得到爱的女人简直是凤毛麟角,最好的归宿竟是有个安稳的生活,这可能也就是为什么我会放不下申屠破虏的原因——他给了我一个向往,“那——你刚刚答应等他来提亲了?”
“他说让我等他两年,他一定会让父亲刮目相看的。”苦笑,“这个人到现在还不明白,就是他做了皇帝又怎样,在父亲眼里,他始终是个叛上作乱的乱军,再说两年太长了,女人有多少时间耗得下去,就算自己愿意等,可又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吗?”也许是我跟大姐的经历让她对婚嫁失去了信心,竟然连幻想都没有了,失去幻想的女人像是失去了一半的灵魂,看着让人心疼。
“迎儿,别胡思乱想,你还有很多选择的机会。”
“算了,不想了,你也别为我难过。”搂起我的胳膊,沿小径往前行,“对了,你跟申屠破虏是不是已经到了扯不开的地步?”
我就知道她会问这件事,我们姐妹俩都喜欢把自己的乱事丢在一边,偏还爱管对方,“……迎儿,我有点害怕。”苦笑着看她,“我不知道我跟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摇头笑笑,“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二姐。”拉我停下,表情很郑重,“如果你真想好了后果,还是情不自禁陷进去的话,你一定要保证他是个好男人,不然真得就是万劫不复,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一步,这世上除了他,可能你什么都没了。你们俩的身份毕竟太不一般,何况申屠家又是士族门第,所以如果你真得要爱,一定要确定这个男人是真得会守着你一生一世,而不是一时的冲动。”
是啊,如果一个男人真得能一生一世对一个爱他的女人不离不弃,那么为了他万劫不复又有什么不可能?可这世上最不能保证的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慕,时间、空间、世道、家族,以及另有所爱,哪一个都是深坎,谁能保证能爱谁一生一世,甚至不离不弃?
我又怎么能让他给我这样的保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如此,更别说去相信他了。
夜色清冷,掌一盏青灯,伏在书案上,墨汁滴在纸张上慢慢氲开,本是想给二爷他们去一封平安信,可思绪老是千回百转,干脆放下笔,伏到案上。
窗外寒星点点,闪烁不定,就像我此刻的思绪。
“晓寒初,无尽忧?”半掩的窗外,伸进一只长臂,拾起了我颌下的信纸,“这是平安信?”略带着戏谑。
一把夺了回来,合上窗扇。
脚步声从窗口转到门口,只听他跟父亲道一声安,良久没有声音,不免打开门的一角,并不见父亲的踪影,却见他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一副悠然,手中捻着一份信笺,“二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