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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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儿很伶俐,你别担心。”华珍说道,“倒是你,过得还习惯吗?”
如玉点点头。见状,华珍总算放下心。
此时,星儿忽入帐来。
“启禀王妃,兰妃在外求见。”
华珍一怔,“带她进来!”话落时,她脑中同时浮上纳妃那一夜的情景,秀眉不由 得微微蹙起。
呼兰入帐之后,神情倨傲,并未行礼,一双眼扫过帐中人之后开口道:“我想和王 妃单独说话,其余人全退出去!”说话的语气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子。
如玉毫不理会,只是盯住公主。她只听公主一人的命令。
华珍点点头,示意她先退下。
如玉这才偕同星儿退出营帐之外。
“有什么事吗?”华珍首先开口。对于这一次胡国与乌孙和亲,她明白是胡王向中 原皇帝示威的方式,长久以来胡人对中原是处于敌对状态,时有征战。
呼兰盯着华珍,眼底逐渐露出蓄藏的敌意。
但这一份敌意却非来自胡汉对立,而是出自于女人的妒怒。
王上就是被这个全身像只有一把骨头、看来苍白荏弱的女子所迷住吗?
打从成婚首夜过后,她连王上一面都见不着。下人告诉她是因为王上根本不欲见她 。
都是因为这个中原女人!
呼兰不得不承认这个中原女人的面貌精致得如画中仙子,但身形纤瘦,她怀疑这样 的女子能否产下健康的子嗣。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别以为王上会宠爱你一辈子,更别以为你能够永远独霸王 上;有我在,你想都别想,中原女人!”呼兰倨傲而无礼地瞪住她。
以华珍的语文能力,已足够明白她所说为何。
当下,她冷凝地回道:“你错了!我从来没想过王上会宠爱我一辈子。”事实上, 她对自己将来该如何自处,一点希望也不敢有。
这般消极的愁悒随着如玉出嫁之后更加深许多,她从未曾显露于外,只是深深地藏 起自己所有的感受。
呼兰冷笑,“别自以为聪明!中原女人,没有女人不希望得到王上的宠爱。”
华珍看向呼兰妒怒的神情,不由得轻叹道:“朱颜易改,刹那芳华,色衰而爱驰…… ……”她淡淡地低喃着家乡语。
“你说什么?”呼兰怒问。这个中原女人该不会是在骂她吧?该死!
半晌,华珍由愁思中回过神来,以乌孙语道:“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哼!”呼兰忿忿地向外头走。
当她经过华珍身边的时候,一时恶念升起,竟故意撞了华珍一下。
华珍一时没有防备,跌仆在地上。
呼兰就站在她身前,冷冷地注视着她。“知道吗?总有一天,我的父王会入主中原 ,届时,你连当我的女仆都不配!”话甫落,她伸脚用力踩在华珍的手上,然后忿忿地 离开。
呼兰一走,如玉立即入帐来。
“啊!公主……”如玉惊呼一声,立即上前扶起华珍;紧接着,她瞧见华珍红瘀的 小手。
“我去找那番女算帐!”如玉气急败坏地嚷道,由小到大,公主何尝受过这种委屈 !
“不,如玉,是我自己不好,不小心跌倒撞伤,与旁人无干。”华珍忙拉住欲冲向 帐外的如玉。
“公主,您别怕她,咱们可以禀告王上,请王上为您讨回公道!”如玉理直气壮地 说。
华珍却摇摇头。“如玉,听我说,你我离乡万里,如今好不容易寻得安身立命的地 方;倘若不能多一个朋友,至少别多树立一个敌人,你明白吗?”她恳切地道,心中不 无悲伤。她又何尝愿受辱?
如玉一时亦勾起思乡之情,忍不住红了眼眶。“公主,是如玉不好,让您受委屈了 ……”
华珍摇摇头,伸手抹去如玉淌下的眼泪。
“来,如玉为您上药。”
“嗯!”
这一刻,华珍心底的愁悒更深了……连着几日营地里下着细雪,皑皑白雪让大地成 了一片动人的银白。
华珍趁着雪停,离开营帐来到马营。
“啊!”小厮哈泰尔一见美丽的王妃,腼腆地开口问:“王妃有什么吩咐?”
他一向很喜欢这个中原来的王妃,感觉她不仅貌美如花,待下人们和善尤为难得。
“趁着现下雪停,我想骑马到附近遛遛。”华珍注视着哈泰尔,神情带着微微的紧 张,但不注意看是不会察觉出她的异样的。
哈泰尔略显犹豫,这是王妃头一遭独自要求骑马。
“王妃,雪虽已停歇,但难保不会再继续下。”他以此来拒绝。
“我不会去太久,你不要担心。”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明眸含笑直瞧住哈泰尔。
哈泰尔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对王妃这样的美人,自然无法抗拒。
着魔似地,他牵出一匹五花牝马,亲自上鞍,扶着华珍坐上马。
“打开围栏!”华珍开口。
哈泰尔再次犹豫。
“我不会跑太远。”华珍说道,眼神含着鼓励。
哈泰尔再无一丝犹豫,打开了栅门。
华珍双腿一夹,策马奔出围栏,头也不回地向前奔驰。
很快的,目及之处仅剩下一排踏雪而去的痕迹。
哈泰尔仍怔怔地遥望远方,久久回不了神…… **
*元烈正批阅着奏章,帐外侍卫忽来通报——“启禀王上,马营小厮哈泰尔求见。 ”
“宣!”
很快的,哈泰尔进入王帐。
这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进入王上的营帐,只可惜他此刻心事重重,无心留神帐内华 丽的摆设。
元烈抬起头看着哈泰尔。“你有何事?”
“启禀王上……”在王上锐利的眼神逼视下,哈泰尔浑身发颤。“王妃她……”
一听事关华珍,元烈不由得蹙起了眉,沉声令道:“快说!”
“王妃一早到营里要求骑马出营遛遛,可是……”他愈说愈小声。
元烈盯住哈泰尔,心中突如其来的一沉。“她人呢?”
“还没回营。”
元烈猛地起身,力道之大连桌子都被翻倒。
“说!她和谁一块儿出营的?”元烈一把揪起哈泰尔,双眸迸射出怒焰。
“王妃是一个人出营的。”哈泰尔瞧着王上那几欲杀人的眸光,忍不住双膝发软。
“该死!”元烈怒瞠起眼。“她去多久了?”
“一个时辰左右。”哈泰尔胆战心惊地回答。
“为何到现下才来向我通报?”元烈咬牙问道,几乎要亲手掐死这小子。
哈泰尔答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一副被吓傻的模样。
“倘若王妃有了差池,本王头一个宰了你这小子!”元烈撂下话后,推开哈泰尔, 急速离开王帐。
哈泰尔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自己闯了大祸,而且是杀头的大祸呀……
第六章
走走停停了两日,华珍眼前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她会不会记错方向了?没有人可以告诉她。
逃离乌孙,并非偶然兴起的念头;只是,每回此念兴起,她便强自压抑,不敢深想 。
直到如玉成婚之后,她总算放下心中大石,任离去的念头日夜在心中滋长。
终于,她决心不顾一切,离开乌孙这个令她悲愁欲绝的异域。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预藏的干粮已所剩无几,惟一幸运的是未曾遇上风雪。
就在她恍惚奔行之间,忽地瞧见前头的两道人影。
华珍心头大喜,忙策马趋前。
前方,两人亦察觉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回首却见一名年轻女子策马奔来。
华珍在两人之前勒马站定。
待她瞧清楚两名坐在马背上的均为男人,而且是胡人装扮后,当下她想也不想的, 策马掉头欲逃离。
胡人凶暴狡猾,时时恶侵西域大小诸国,令人闻之色变。
只是,胡人岂容她逃?
在一阵追逐之后,两人拦下华珍。
两人早在方才匆匆一瞥,便知她容貌不俗;待此刻一见,更为她清艳之姿而怔忡。
此姝分明不是西域人!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人开口。
华珍没有回答,身子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胡人当她不懂此地语言,互使了个眼色。
“管她是谁,先捉回去再说吧!”其中一人道。
“也对!把这中原女人献给亲王,也许可以换来丰厚的赏赐!”另一人附和道。
两人互望一眼,笑容中充满贪婪与恶意。
华珍心一惊,不由得脱口道:“求你们别捉我,我身上尚有几件值钱的首饰,全给 你们!”在逃走的同时,她身边带了几样当初和亲时的陪嫁物,全是皇上的赏赐,价值 连城。
胡人一怔,随即回过神来。
“你懂塞外之语为何不早说?”当他俩是傻子吗?
华珍无言,惟一双秋水般的瞳眸透着惊恐。她怎能透露身份?
见她不语,两人互瞧了眼,由其中一人开口:“东西拿出来给我们瞧瞧!”
华珍盯住两人,“除非你们保证放我走。”
“可以!”
华珍闻言,缓缓由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我只有这些。”说着,她打开了布包。
霎时,珠光粲然。布包中仅有三样东西,全是打造精致的珠宝首饰。
她并不打算逃回京城,那只会连累家人。她只希望可以回到中原,找一处隐密之地 度过余生。
胡人一见珠宝,伸手便取。
“走!”话起之时,胡人顺带拉过华珍坐骑的辔头,并未依言让她离开。
华珍一惊,扯动缰绳斥道:“你们不守信用!”
两名胡人则大笑起来。“你也未免太过天真了,你曾听过胡狼放过到嘴边的猎物吗 ?”这样的一个美人,竟不知自己亦是一项男人欲据为己有的宝物。
华珍又惊又惧,暗暗责怪自己未能洞察先机。冷不防地,她鼓起勇气翻身下马。
只是马正疾行,她的贸然之举令自己摔滚到数尺之外的雪地上。
“该死的!”胡人们立即勒马站定,由其中一人下马欲逮回她。
然而,在他距华珍尚有三步之遥时,一枝冷箭急速破空而来,精准地射进他的心口 。他登时气绝,倒地而亡。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死,一双眼仍瞪得老大,神情十分错愕。
另一名胡人见状,想也未多想,双腿一夹,连忙策马狂逃。
只可惜他未能如愿,第二枝箭咻的一声,来势汹汹,深深地没入他的背脊。
吭也未来得及吭出声,胡人直摔下马背,断了气。
也不过是片刻光景,血腥的场面教华珍愣在原地,震撼非同小可。
这是她有生以来头一遭目睹这样的惨状。
直到耳畔传来低微的马嘶声,她才回过头。
这一刹那,她对上了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深刻俊颜。
是他!他还是追上来了!
明明是得救了,可是华珍却高兴不起来,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他可会因她擅自叛逃而取她性命?
瞧着他翻身下马,瞧着他那一双缓缓逼近的绿色寒眸,华珍起身就跑。
不过,她并未跑远。
适才她翻身下马时,扭伤了足踝,阵阵痛楚直捣心窝,令她不由得再次跌仆在雪地 里。
“你以为自己还能逃多远?”元烈沉缓的开口,一双寒眸居高临下地锁住她苍白的 小脸。
她可知道当他得悉她逃离乌孙的那一刻,心中窜起怎样的愤怒、怎样的担忧?亏得 他及时追上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原女人,否则一旦教胡人掳去,后果绝不是她所能 承受的。
“你杀了我吧!”华珍开口,同时闭上双眸领死。
元烈眸中怒焰渐炽,咬牙道:“你放心,我从来不杀女人,西域男子并非个个凶残 无道。”
华珍微蹙起眉,睁开眼对上他怒火炽盛的眼眸,突然害怕的想起另外一件事。
“希望你不要将对华珍的怒意发泄在旁人身上。”她指的是如玉。
“现在才来担心这件事,不嫌太迟?”元烈反讽道。
华珍一时语塞。
紧接着,元烈出其不意地一把抱起她,置于马背上。
华珍想也不想,双腿一夹再次策马逃离。
元烈缓缓勾起冷笑,不疾不徐地以手就口,吹出一声短哨。
原本向前奔驰的黑色骏马立即掉头,奔回元烈身前站定。
华珍万万没料到此驹竟如此神通,当下只能暗暗叹息。
临去之前,元烈取走射在胡人身上的箭,因为箭上有乌孙国王徽,如此一来可防止 胡人的同伴寻仇,避免两国交兵。
华珍默默地注视着一切,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缜密心思。
元烈一手拉着华珍先前的五花坐骑,一手操控着黑驹缰绳,飞快地朝乌孙方向直去 。雪,飘飘地直落下。初时,仅薄薄地在大地上覆上一层;渐渐地,雪愈下愈大,夹杂 着愈来愈烈的风,令人几乎瞧不清楚眼前事物。
元烈自幼在西域长大,他很明白一场暴风雪就要来临。
很快的,他带着华珍避到附近的一处天然岩洞。
岩洞的位置十分隐密,是多年前元烈狩猎时偶然发现。洞中有一处小小的池子,汇 聚着壁上直泻而下的一道细流,池面十分清澈。
当元烈在池畔升起火堆之后,池面泛起淡淡的金光,一如铜镜。
华珍静静地坐在火堆边,注视着在岩地上铺毡的元烈。
片刻之后,元烈终于走向她,挨着她身边坐下。
“饿不饿?”他开口,看向她的眸光仍看得出阴霾未退的痕迹。
华珍别过头,倔强地未置一语。
下一瞬,元烈猛地抓住她的肩头,逼她面对自己。
“别以为我不会惩罚你!”他怒气勃发。
为什么当他为她魂牵梦萦、忧急心焚之后,她仍能这般理直气壮的无动于衷?她的 心难道是铁做的不成?
该死!他偏不信!他不信自己打动不了她的心,不信!
华珍眉头紧锁,淡道:“你大可一试。”只要他不会殃及无辜,多大的惩罚她都可 以忍受,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死而已。
盯着她冷淡的小脸,元烈心头蓦地袭上不熟悉的痛楚;紧接着,他低头覆上她红艳 的小嘴,借着高张的欲念来消除心头那几乎令他窒息的痛楚。
华珍欲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