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春水映梨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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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亲王宁灏,乃是当朝皇帝的第六位皇子。近两年来,裕亲王和靖北王来往的颇多,一起泛舟游湖也不稀奇,不过说起这两位王爷,那可都是国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手中权势非同一般。
素素出来的时候,秦媚儿赶紧迎上去道:“好女儿,你可真是有福气哟。”一改前几日的长苦瓜脸,笑得快要滴油,“等下跟着侍卫哥儿出去,好好弹曲儿,记住,一定要让靖北王爷和裕亲王爷高兴。啧啧……你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知道了,妈妈。”素素没有多言,朝那进来请人的侍卫点了点头,跟着出去便有一顶四人软轿,旁边还有几名侍卫跟随护送。
噩运?好运?素素望向前方,那些王爷们都不是好伺候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楚楚惹人怜
大约是怕王爷和客人们久等,几名轿夫抬起素素跑得飞快,小鹊跟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喘息道:“太快了,这样会把姑娘颠晕了的。”
那领头的侍卫根本不搭理,接连穿过几条大道、小道,终于赶到了秀水湖畔,这才上前道:“有请姑娘下轿登船,都预备好了。”
素素的确被颠得不轻,但她明白自己没有抱怨的权利,快速的整理好衣襟,搭着小鹊的手下了软轿。先上了一艘青竹漆蓬的小舟,撑船娘子功夫甚好,几下拨划,小舟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划了没多会儿,便看见了湖中央高大的双层画舫,几名年轻的公子哥儿正聚在船首,当中摆了一张乌木圆桌,置有酒菜,四周则是数名彩衣侍婢环绕伺候,晏晏笑声不绝于耳。
撑船娘子将小舟赶到船尾,上面立刻有人放下竹梯,素素被人搀扶着上去,几名侍卫和小鹊也跟了上来。领头侍卫抬了抬手,朝船首指道:“有请姑娘自己过去,我们只在这边等候吩咐。”
画舫首尾甚长,两端约有四、五丈的距离,一层画舫用数十红漆油柱撑起,两边设有观赏栏台,中间一条笔直的长廊纵穿过去。素素领着小鹊穿过长廊,停在端口朝众人福了福,“妾身素素,见过两位王爷。”
船首一共坐了五个人,除了靖北王闵言熙以外,其余的素素都没见过,有位紫衣公子跟闵言熙挨得最近,应该就是裕亲王宁灏。果不其然,一名陪客朝那公子笑道:“六王爷好生风雅,竟能找到这般清秀出尘的姑娘。”
宁灏笑道:“不是本王风雅,都是咱们靖北王有眼光。”
闵言熙看了素素一眼,眉头微皱,回头朝宁灏问道:“不过是跟你提过一句,怎么就把人请来了?”
“我也是好奇啊。”宁灏的心情似乎甚好,仍是笑吟吟的,“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仙,能让靖北王花三千两银子听一曲,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闵言熙淡淡道:“那你慢慢看吧。”
“坐吧。”宁灏朝素素招手,却并不是让她共坐一桌,而是旁边设了一处小案,正好可以放下古琴,座下铺有软垫,可以跪坐上面俯身抚琴。小鹊赶紧抱了古琴出来,替素素放置好,又将旁边的小香炉挪了挪,扶着素素上前坐下。
素素问道:“不知诸位想听什么曲子?”
“等等。”先头开口的那名陪客起身,笑着建议,“王爷,既然大家出来散散心,何不弄的热闹一些?只听弹曲未免单调,若听这姑娘唱两句岂不更妙?”
“嗯”宁灏沉吟了下,“也好,珩之的提议甚是不错。”于是朝素素笑道:“姑娘觉得什么曲儿应景,就随便唱点什么好了。”
闵言熙只顾低头喝酒,像是毫无兴趣。
素素这次特别留心,万不可再唱出什么哀伤之调,因见湖光水色、清风宜人,便挑了一支张养浩的《大明湖泛舟》。指下琴弦拨动,清澈歌声自唇间飘出,“画船开,红尘外,人从天上,载得春来……”
刚唱了几句,提议唱曲的陪客便先叫起好来。
素素没有时间去答谢,接着唱道:“烟水间,乾坤大,四面云山无遮碍。影摇动城郭楼台,杯斟的金波滟滟……”配着湖面的水色水声,琴音、歌声渐渐融合在一起,再由清风卷送散开,令人如同聆听仙乐。
宁灏淡淡微笑,跟着素素的拍子轻声哼唱。
一曲唱毕,那陪客抚掌赞道:“妙啊,好一把清透似水的嗓子。”大概是想讨好靖北王,上前笑道:“素素姑娘如此不凡,给今日的游湖之行增色不少,在下心有感触,想为素素姑娘献上一首小诗。”
闵言熙抬头看了半晌,吐出一个字,“酸!”
素素闻言一时没有忍住,低头抿嘴笑了一声,那陪客不免有些讪讪,另外两位陪客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崔兄你就省省吧。”宁灏大笑,“你几时见靖北王有这种雅兴?你真要想赠诗给素素姑娘,回头多去媚春楼几趟好了。”
“不敢,不敢。”崔珩之忙道:“君子岂能夺人所好?”
闵言熙皱眉道:“什么君子?什么所好?”
宁灏赶忙从中打圆场,笑道:“出来就是散散心,何必总是这般愁眉苦脸的?看在今天我做东的份上,别板着个脸啦。”
素素心下猜测,想来是靖北王认为自己不配,谈不上所好,故而才会动气恼怒,为了撇清他的厌烦,遂对崔珩之道:“崔公子到了媚春楼便是客,素素一定好生款待。”
“哼!”闵言熙冷哼了一声,起身离桌。
素素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讨好这位王爷,可也不能得罪了他,因此鼓起勇气上前问道:“王爷,不如听素素弹一支《将军令》?”她知道闵言熙行伍出身、长年从戎,多半听不惯浓曲艳调,故而想弹一支雄浑大气的曲子。
闵言熙转身回头,淡声道:“那可是琵琶曲。”
“妾身带了琵琶。”素素对这位阴晴不定的王爷摸不透,怕他瞬间变了主意,要是开口拒绝就又僵了,因此赶紧吩咐道:“小鹊,快把玉琵琶取出来。”
“铮”一声弦音划破空气,琵琶在素素的手指下豁然苏醒,起先还是一阵一阵的风雨之声,渐渐越来越急、越来越高,弦音里面已经透出阵阵杀气。琵琶不住锐鸣,令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战乱画面,百万铁骑在滚滚狼烟中铺天杀开,述说着战火中的百姓疾苦,将士们的热血英勇……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摒住呼吸,渐渐融入弦音当中。
闵言熙也微微动容,喃喃道:“你怎么会……”
怎么会?素素哀叹,昔年父亲在军中是个小小的副官,与母亲在战火中相识,在乱世中诞育下儿女。倘使早知道回朝后的变故,还不如一家人在战火中葬身更好,自己也算是将门之女,谁料想最后竟会沦落风尘!
纵使心中有万千仇恨和痛苦,此时也不是表露的时候。素素指下速度渐缓,弦音也渐渐归于平和,犹如一场暴雨逐渐退去,只剩下淅淅沥沥的细微雨声。
众人皆被琵琶曲震慑住,宁灏怔了半晌,才道:“看不出素素姑娘如此柔弱,竟然能都奏得一手上好的军曲。”
“可惜没有鼓,配上鼓点就更有气势了。”闵言熙有点惋惜,末了问道:“不过真是奇怪,你怎么仿佛去过边境战场一般?若非亲眼见过沙场战火,如何能够体会到其中的意味?”
“王爷说笑了。”素素起来欠身,“妾身从小在京城长大,哪里有机会到那么远的地方?”
“也对,你不可能会到边境去的。”
“是。”素素淡笑,没有多加言辞分辨,又道:“王爷若是还不嫌弃,素素回去一定勤于练习,等到王爷想听的时候,再找人合鼓奏上一曲。”
“好。”闵言熙点了点头,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曲子。
到了晌午,大约是看在那首《将军令》的份上,闵言熙竟然开口让素素留下,在画舫上陪桌用了午饭。整个下午,闵言熙的心情似乎都还不错,天快黑的时候,吩咐侍卫先将素素送回媚春楼。
秦媚儿喜滋滋的迎上来,问道:“好女儿,今天王爷说什么没有?”
素素问道:“妈妈想听什么?”
“比方说,什么时候再过来啊?”
“没有。”
“没有?”秦媚儿的笑容顿时淡了些,不死心的问:“那依你看,王爷过些日子会来吗?就算没有个准信儿,也该有点意思吧。”
“应该会吧。”素素随口敷衍,领着小鹊转身上了楼。
然而闵言熙却没有再来,虽然那天亲口说了个“好”字,想来也是随口一说,自己早就不记得了。不过素素并没有为此挨骂,因为近一个月,宁灏总会隔三差五的派人来接,喜得秦媚儿早把靖北王丢开。时常在素素面前念叨,啰啰嗦嗦道:“那个靖北王不来就算了。裕亲王才是正正经经的王爷,又年轻、又大方,你要是跟了他,往后的日子好用愁吗?”
宁灏似乎总有应酬不完的宴席,素素跟着吃饭陪客,连日下来,已经快要把京城有名的酒楼都吃遍了。虽然宁灏从未踏过媚春楼的门,不过每次出手都很阔气,秦媚儿自然不会计较,没准还指望着把素素再卖一次。每次素素出门,都会亲自送人到门口,不忘叮嘱道:“好好玩儿,只要让王爷高兴了就行。”
这日傍晚素素刚回来,秦媚儿便上来接道:“好女儿,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
“你瞧瞧”秦媚儿朝大厅指了指,悄声笑道:“那个楚公子也够死心的,早上就过来了,听说你出去,便在这儿傻傻等了一整天。”
素素淡声道:“是么。”
“你别不搭理人啊。”秦媚儿不满意了,“虽说裕亲王时常接你出去,可是他也没有拦着你陪别的客人,再说裕亲王从不来这儿,你怕什么?楚公子给的银子可不少,你好歹过去应酬一会儿。”
“好,知道了。”素素实在有点累,勉力道:“我刚回来,在外面出了一身的汗,总得让我洗洗换身衣裳吧。”
秦媚儿忙道:“行行行,马上叫水房打水上去。”
因为靖北王和裕亲王的关系,如今素素身价看涨,不少公子哥儿慕名而来,连陪客弹曲的银子都翻了几番。秦媚儿跟捧心肝儿似的,只要不跟银子有碍,但凡素素说什么便是什么,没有一件事不依的。
素素很快沐浴完毕,身上微热,便叫来两个小丫头打扇,正在梳理着一头刚揉干的青丝,楚公子便探头进来,笑道:“可算是逮着空了。如今想见素素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呐。”
素素对镜答道:“这不是见着了。”
楚公子略微讪讪,因为有些手脚没处放,上前笑道:“反正我也闲着,不如给姑娘通通头发可好?”
素素见他已经拿了象牙梳,只好点头,“那就烦劳楚公子了。”
楚公子像是惯于这种闺阁伎俩,手势十分娴熟,侧头对素素笑道:“素素你可真是生得一头好发丝,想要什么发簪,回头让人给你打几支过来。”
素素也忍不住笑了,“瞧你做的顺手,倒像是我们院子里的小丫头。”
“美人一笑值千金,难得、难得。”楚公子一副风流倜傥的姿态,捻起一束青丝放在鼻子前,故作陶醉合上双眼,深深嗅道:“真香,真是教人流连忘返。”
“公子,还是素素自己来吧。”如此亲昵,素素并不是很习惯。
“没关系,反正我也……”楚公子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啪嗒”一声响,手中的象牙梳掉在地上,结结巴巴道:“我、我我……”
素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诧异回头,“怎么了?”
“没、没事。”楚公子声音惊慌,急急道:“素素姑娘,在下先告辞了。”
见他如此慌张,素素不由探头外看了看,闵言熙正脸色难看的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只红漆牛皮小鼓。原来是靖北王来了,难怪楚公子会溜得那么的快。对于闵言熙的突然到访,素素也很讶异,赶忙迎上去道:“妾身不知王爷过来……”
闵言熙冷声打断她,“看来本王来的不巧,打扰你好事了。”
素素怔了一下,青楼女子本就是早迎暮送,从没有将恩客拒之门外的道理,但这话却是说不得,因为闵言熙的眼神实在太吓人。素素勉强浮起微笑,招呼道:“王爷既然来了,不如到里面坐一坐?素素这就去预备好茶。”
“咚!”的一声重响,牛皮小鼓被狠狠摔在了地上,弹跳了几下,闵言熙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又上前狠狠踏了几脚,偏那牛皮分外的结实,愣是纹丝不动。素素怕闹得动静太大,赶忙上前抢那小鼓,急急劝道:“王爷,何必拿这鼓生气呢?”
“闭嘴!”
闵言熙又是一脚,正巧踩在素素的手指上,顿时疼得她“啊”了一声,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颤声道:“王爷,你要生气就打素素吧。”自己一个小小的风尘女子,如何得罪的起靖北王,万一牵连到媚春楼,秦媚儿定会先要了自己的命。
闵言熙大约也没想到会踩到人,反倒站住了,看了半日,一把拉起素素,“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抢什么?!”语气稍软,“把鼓放下,手给我看看。”
原本洁白如玉的手指,破了好几处皮,红得好似几个细长的萝卜,嫩肉上头还透出几缕血丝,素素只觉疼得钻心,却含泪笑道:“没、没关系的……”
“逞什么能?!”闵言熙皱着眉头,将素素径直拉回了房间,四周环顾了一圈,问道:“创伤药呢?拿来,我帮你涂上。”
“哎哟,这是怎么了?”素素还没回答,便被秦媚儿上楼的声音打断,大概她原以为靖北王恼怒了,见到二人手拉着手,反倒愣了一下,讪讪笑道:“王爷先坐着,我去叫人预备小点心。”
“站住!”
秦媚儿立马停住脚步,赔笑道:“王爷,有何吩咐?”
“创伤药。”
“哦”秦媚儿反应极快,忙道:“有有有,我去给素素找出来。”急急忙忙在小柜子了翻了起来,找了片刻,果然有一盒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