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相思赋(派派)-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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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之后,我将成为我最爱的萧郎的妻子。
“谢妃”也好、“陶妃”也好,不过都是人间的虚名,我所开心的是,我终于能够似所有人间女子一般唤他一声“夫君”。
几名侍女面带喜色勿勿奔入,说道:“小姐大喜了!太子殿下已亲至府门前,老爷夫人请小姐速作准备!”
我脑海中闪现出萧统一袭白衣飘逸潇洒的忧美风姿,亦喜形于色道:“真的么?他来了么?”
小璃儿掩嘴轻笑道:“小姐似乎恨不得即刻就嫁过去。。。。。。殿下来了,在前厅等候,老爷和其他诸位大人似乎在催促太子殿下喊什么‘催妆诗’呢!”
我觉得无比新鲜好玩,问道:“催妆诗?他赋诗了么?”
小璃儿点头道:“殿下赋了一首,不知什么帐什么车,奴婢可听不大明白!”
旁边一名侍女哧地笑出声道:“小姐不要听小璃儿胡诌,奴婢听见了,殿下诗赋是‘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看来殿下亦是迫不及待想早些迎娶小姐回东宫。。。。。。”
我丝毫不觉得忸怩羞涩,微笑看着她们。
随后,谢夫人及府中几名侍妾蜂拥而至,自然又有一番寒暄贺词。礼乐声再起时,我头遮喜帕,任由两名侍女牵扶着我的手,沿着红色锦毡铺就的通道小心翼翼走出绣阁。
耳畔鼓乐鞭炮声齐鸣,我低头踩踏着花轿的轿楹,侧身登轿坐好,借着轿帘放下的间隙掀起喜帕一角偷偷向外窥视。
萧统坐在一匹骏马上,他身着的婚礼服与我的本是一套,亦是白色纱罗所制,袖口刺绣着金色龙纹,他面容虽然沉静,却掩藏不住明眸中的喜悦之情,眸光轻轻追随着我的身影,我想起谢夫人叮嘱夫妻礼成前不可四目相对,赶紧下低垂下头放下轿帘。
他见我进轿坐好,随即说道:“启驾回宫。”
早有小内侍高声喝道:“太子殿下亲迎礼成!启驾回宫!”
花轿一路进入皇宫内,我尽力保持安静镇定,乖乖坐在轿中,一路似乎经过了很多宫门殿阁,不停听见有宫人向萧统叩拜贺喜之声。
直至轿帘被人掀起,我才听见一名和蔼的女子声音道:“奴婢恭请娘娘下轿。请娘娘执好同心结。
她将一朵红色绸缎所制的大花交到我手中,我感觉缎带轻轻颤动了一下,料想是萧统亲手执着另一端,急忙特它紧紧攥在手心,与他一起进入礼堂,再行三拜天地之礼仪。
礼成后,众人簇拥着我们一起进入洞房,那喜娘恭敬说道:“大礼已成,奴婢恭贺太子殿下与谢妃娘娘合卺之喜,愿娘娘福泽绵远,早生贵子!奴婢告退了。”
他们纷纷散去后,我听见殿门轻轻合拢之声,早已按耐不住将喜帕揭下,却见一个白色身影疾奔而至我面前,仲手接过喜帕,低声温柔说道:“让我来。”
夜明殊与红烛的光亮将殿内照彻分明,我尚且来不及打量自己未来的新家,就已投身扑入他杯中,唤道:“萧郎!夫君!”
萧统舒展双臂将我拥在胸前,亲吻我的额发,说道:“小紫儿,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离了,夫君一定疼你爱你,我们日后还会有……”
他说至此处,眸光温柔注视我,却不肯再说。
我懵懵懂懂,问道:“我们日后会有什么?”
他伸手解开我衣带上的缨结,端端正正置于床榻前的矮几上,才道:“‘忽与一觞酒,日夕欢相持’,个晚是我们的大婚之夜,我们尚未喝过合卺酒,先陪我将这杯酒喝了,好么?”
我点点头,见矮几上搁置着同心花果、杯盏之类,却只有一个小酒杯,故意问他道:“只有一个酒杯,怎么喝呢?”
他俊容微露笑意,举起酒杯,向我说道:“你先喝一小口,剩下的我来喝。”
我心生一计,摇头道:“不好,既然是交杯酒,不能有先后,我们要一起喝才对。”
他怔了一下,虽略有诧异,依然温和说道:“那紫儿说吧,你要怎么喝,我都陪你。”我凑近他耳畔,娇声呢喃了一句。
他似乎有些尴尬,却并未反对,我嫣然巧笑着将那杯酒递送到他唇畔,待他脸红心跳与我喝完合卺酒时,我不由自主发出一阵阵愉悦的笑声。
他面颊红晕微褪,轻声叮嘱道:“小声些,可别太闹了,这里不比别苑里……过几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随你怎么玩都不要紧…… ”
我缩进他怀中,伸手抚摸着他胸口肌肤,戏言道:“难道萧郎担心有人在殿外偷听么?”
他正欲低头亲吻我的颈项,却听见殿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慌乱的人声,笑意顿敛,站起身向外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我心知有异,急忙跟随着站起。
一名小内侍神色慌张闯进殿内,带着惶恐之色道:“启禀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凝香宫苗昭仪突然暴病薨逝,皇上哀痛过甚,吐了几大口鲜血晕厥过去了!〃
苗映香突然薨逝的消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将我震得好一阵晕沉,我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勿勿忙忙奔到萧统身旁,含泪望向那小内侍,萧统见我步履慌乱,立刻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他眉宇之间的的欢悦顿时收敛转为忧虑之色,问道:“宫中可有传唤太医入宫侍侯?母后母妃可知此事?”
那小内侍道:“数位太医皆在宫中。皇上听说苗昭仪突患病症,起驾前去凝香宫探视,不科未足半个时辰,昭仪娘娘就…… 奴才已遣人去禀报皇后娘娘与贵嫔娘娘了!”
萧统拉着我的手,向我说道:“紫儿,我们一起去凝香宫。”
我跟随他一起步出殿门,回头反顾时见大殿匾额上题着“云华殿”三宇,宇迹道劲舒展、潇洒自如,如同行云流水,料想是他亲笔所书,不觉低声问道:“原来这里叫云华殿,是我以后在东宫居住之所么?”
萧统顺着我的视线看向匾额,轻声纠正道:“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以后每天都会陪着你在云华殿中居住,好么?”
我心中涌起淡淡的甜蜜感觉,但是思及苗映香之逝,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心起来。
云华殿外是一大片人工造就的湖泊,湖面上曲径、长廊、浮桥畔皆挂着红色的喜庆宫灯。
我四处打量了一番,见那湖心的竹木浮桥竟是云华殿通往东宫其他殿阁的唯一通道,我刚才坐在花轿中进入皇宫后曾经微觉颠簸,应当就是经过这道浮桥之时,云华殿位于东宫南侧,经此湖泊隔离后自成一体,十分幽静,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萧统如此设置我的居所,绝非随意为之。
他一定知道我喜欢无拘无束,才会特意将云华殿与外界阻隔起来,让我能够多几分自由、少几分羁绊,尽情快乐快乐地在宫廷中生活。
可是,个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宫中恰好出现不祥之事,隆重热烈的喜庆气氛因此而减弱大半,我不能不对我们的未来心生担忧和惶恐。
几名宫人手提羊角避风宫灯在我们前面行走,我见他俊容肃重、沉默不语,心头越发沉重,那浮桥竹木似乎皆系新制,桥面光滑,我心不在焉踏上一根圆圆的竹木时,脚下一滑,足踝处传来一缕钻心的痛觉,顿时“啊”地尖叫出声。
萧统急忙扶住我,唤道:“紫儿!”
前行宫人闻声迅速转身,纷纷围过来,一名小内侍匆匆问道:“娘娘怎样了?”
萧统一手扶住我,情不自禁地弯腰低头察看我的脚踝,他将我的裙裾掀开一角轻轻按揉,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想必是扭伤了脚,既然如此,你先回云华殿歇着好不好?我去去就回。”
我坚决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忍痛向前走了几步,回眸微笑道:“我能走,一点儿都不疼。”
他默默注视着我,并未坚特让我回去。
我刚刚走到浮轿中央,忽然只觉身体轻飘飘悬在半空,料定是他不避嫌忌当着众人之面将抱起,却忍不住顺势搂着他的颈项,娇唤道:“萧郎,你对我如此,倘若让他们看见……你不怕么?”
他横托着我,轻轻说道:“凝香宫离云华殿尚有一段路程,若是为了怕他们看见让你疼上好一阵,岂非得不偿失?等到了宫门口,我再将你放下来,只要不让父皇看见就好。”
我见他如此坦然,且依恋他的怀抱,于是恬然合上眼眸,安心依偎他胸前,任他抱着我走出东宫。
离东宫大门尚有数步之遥时,我忽然只觉身上传来芒刺般的奇异感觉,急忙睁开眼睛,立刻看见了一身淡青色宽大宫裙的蔡兰曦。
她虽然身杯六甲,神态依然高贵端庄,定定注视着我们,一张明丽的玉颜如同暗夜中的宫灯闪烁出耀眼光芒,她的眼神中透出诧异、不解,甚至带着些许幽怨和怨嗔看向萧统和我。
一众宫人急忙拜见她道:“奴婢参见蔡妃娘娘!”
蔡兰曦示意他们站起,眸光紧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起初不知她何意,茫然看向萧统,见蔡兰曦行为如此反常顿时明白过来:个晚我嫁给萧统进入东宫为他的“侧妃”,地位却是比太子妃低许多的“侍妾”,见到东宫正妃后理应按礼仪下跪参拜她,蔡兰曦素来注重礼节,一定十分介意此事。 萧统踌躇了片刻后,将我轻轻放下地,向她说道:“紫儿刚才经过浮桥时不慎扭伤了脚踝,今晚就不必让她行见面大礼了,明日一早我会让她去金华宫拜见你。”
蔡兰曦依然将眸光投向我,轻启朱唇道:“既然殿下有此旨意,臣妾自然依从。只是臣妾有一言不得不说,殿下即使能将文华殿以湖水隔离,却依然是在东宫之内、皇城之中,试问殿下能够时时处处如此庇护着她么?臣妾面前自然不妨,若走让母后母妃发觉,殿下对她的纵容溺爱反而会害了她!”
萧统神色微变,亦并未与她争执,明眸中显露出怜惜之色,向我轻轻看过来,说道:“兰曦,紫儿她初来东宫,今后一切都要托付你。宫规礼仪确有定制,如果你担心紫儿会因此娇纵任性不服管束,今晚定要她行大礼参拜你,我决不阻拦。”
他语气虽温和,却带着淡淡的不悦之意。
蔡兰曦丝毫不惧,轻言细语道:“若是脚伤过重,殿下就不该带她出宫行走。她既然能够支持前行,又何须殿下为她担心?殿下与其事事顺从她的心意,倒不如让她自己决择。”
他们言辞之间寸步不让,萧统一心护我,蔡兰曦所言却句句有道理,言下之意我若能出东宫,便是脚伤无碍,亦可对她行礼;若是承认自己脚伤过重不拜她亦可,今晚却必定不能陪同萧统前去凝香宫。
我的脚伤虽然疼了一时,我眷恋着萧统怀抱并未动用法术疗治伤痛,见他们因我争执,急忙将淤伤化解,稳稳当当走到蔡兰曦面前,向她福了一福,行礼说道:“妾身谢氏参见娘娘!”
蔡兰曦仪态端庄,凝神对我说道:“免礼。你既然脚上有伤,这几日暂且不必来金华宫问安,你随殿下一起去凝香宫吧。”
我见她免去我晨昏叩拜她之礼仪,似乎仍给了萧统情面,起身道谢后退至萧统身旁。
萧统与蔡兰曦对视一眼后,携起我的手迈步走出东宫大门。
我唯恐他因此事心中不快,急忙分辩道:“我的脚真的不疼了,但是……我刚才也不是故意假装的!”
他不得不停下脚步,眼中神色迷离,凝视着我缓缓道:“我怎会怀疑我的紫儿?我只是担心,以后我会让你为我受委屈,若是如处,我或许不该……”
我心中毫无来由一阵惶恐,急忙靠近他说:“没关系,不就是多行几次礼叩几次首么?我不在乎这个!你既然已经娶了我,就不能再说不要紫儿了!”
他忍不住将我紧紧搂入怀中,声音微带喜悦道:“我怎么舍得?”
我仰头微笑道:“真的么?”
他似乎被我的笑容引逗得略有心动,急忙放开我转过眸光,向前急行一步说道:“ 我们稍候回云华殿再说。。。。。。先去见父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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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萧统纳妃着白色婚礼服,据《东宫旧事》 记:“太子纳纪,有白毂,白纱,白绢衫,并紫结缨。”魏晋时期玄学盛行“以无为本、反璞归真,追求清新淡雅”,崇尚白色。
我们走到凝香宫前,丁贵嫔一身简妆淡服带着数名侍女随后而至。
萧统见母亲前来,立刻停下脚步拉着我在宫门处站立等候,称道:“儿臣参见母妃。”
他身为太子,虽然对丁贵嫔十分敬重却并未向她行礼,我学着侍女们的样子跪地叩首参拜道:“东宫妾妃谢氏,叩见贵嫔娘娘!”
丁贵嫔亲自伸手将我扶起,眸光打量着我们,轻声向萧统道:“谢妃今日承蒙皇上恩典进宫,我为她准备了一份薄礼,明日一早再交与她。”
萧统神态恭谨答道:“儿臣与紫萱叩谢母妃。”
我们紧跟在丁贵嫔身后进入凝香宫内,数名宫人掩面低声痛苦不止,气氛一片沉闷悲凉。
皇后端坐在一侧凤椅上,脸色十分难看,冷冷注视着殿中跪立的数名宫人,偏殿中纱帐低垂,隐约可见皇帝仰面躺在御榻上,周围诸多太医,内侍手忙脚乱不停。
我看到郗后的脸色的一瞬间,心中油然而生一阵寒意,以前的郗后虽然阴险狠毒,却不似现在这样行诸于外,她看向萧统的眼神寓意深沉,仿佛想将他的心思看透一般,却又带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敌意。
萧统与我一起参拜她时,她冷冷看我一眼,说道:“原来今晚是太子与谢妃合卺之喜得好时辰,本宫倒是忘记了,不曾为你们准备贺仪。若是四皇儿尚在,他一定会提醒本宫给你们送一份贺礼。”
我早知道郗后会因为萧绩之死迁怒于太子,萧统奉旨假托吏部谢眺义女之名迎娶我入东宫为妃,能瞒过不知情者,却无法瞒过皇宫诸人的耳目,郗后必定心存怒恨,对我们的冷淡讽刺早已在我预料之中。
萧统眸光沉静,依然谦恭有礼,说道:“儿臣今夜奉父皇旨意迎娶谢妃,只是东宫小庆,不敢惊动母后,儿臣明日一早必定会携她前去昭阳殿;叩谢母后玉成之恩。”
郗后闻言,嘴角扬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