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道 作者:水合(晋江2014-02-24正文完结)-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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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婢的娘曾是王爷的乳母,今天一早被巡抚衙门里的人带走,到现在还不知生死。她因为担心娘亲,所以这时候忍不住哭起来,不想惊动了夫人和仪宾,实在罪该万死。”
陈梅卿听了小内监的话,微微吃了一惊,不由问道:“你可知巡抚衙门带走王爷的乳母,是为了什么事?”
“回仪宾的话,似乎是今上下旨,要彻查王爷的生世。”
陈梅卿闻言心中一沉,不无忧虑地暗想:该来的风雨,到底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多来点评鼓励鼓励吧,这周末我就不请假了~^_^~
☆、第三十五章 债有主
站在陈梅卿身后的朱蕴娆这时望着他沉郁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巡抚衙门也能到王府来抓人吗?”
“今上下旨彻查,就没有他们不敢办的事了,”陈梅卿说着便叹了一口气,撵走了那对小宫人,扶着朱蕴娆回寝宫,“看来王府很快就要陷入多事之秋,我们就在这毓凤宫里好好待着,不要过问那些闲事了。”
陈梅卿口中虽如此告诫妹妹,偏偏他自己却是最不省油的那盏灯。隔日一早,他便四处走动,打听消息,这才得知巡抚衙门这两天已经从楚王府里抓走了六、七十口人。
瞧这阵仗,朝中难道真准备揭开陈年旧事?还是想趁机兴风作浪,搅得楚王府不得安宁,好浑水摸鱼呢?
而此时此刻,巡抚衙门的大牢里,刚被动过拶刑的女史晕倒在地上,十根手指皮开肉绽,白骨森森可见。这时一桶凉水泼在了她的脸上,让她不得不从晕厥中醒来,继续承受着这份生不如死的痛苦。
女史浑身滴淌着凉水和冷汗,被狱卒架起身子,哆嗦着望向刑堂上的赵巡抚,哀切地开口:“大人,奴婢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崔女史,你三十四年前进了楚王府,最初伺候的人正是太妃,那时太妃是否怀有身孕,你难道都不知道吗?”赵巡抚瞪着浑身颤抖的崔女史,厉声道,“我看你是知情不报,有意隐瞒!只怕还没吃够苦头!”
跪在地上的女史听到他这声厉喝,以为自己又要受刑,吓得肝胆俱裂,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大人明察,那时奴婢不过才八、九岁,只是一个不晓事的孩子,太妃若瞒着外人做些隐秘的事,奴婢又怎么可能知道?”
“正因为你是小孩子,才不会对你多加防备,只怕你知道的事情比旁人还要多呢,”这时赵巡抚冷笑一声,当即喝令左右,“来人啊,给我掌这刁妇三十嘴巴,看她说是不说。”
那女史顿时凄厉地痛哭起来,只见一名狱卒拿着一只掌嘴用的木板,走上前,照着她的脸颊左右开弓地狠抽,待到三十板抽完,女史已经唇裂齿松、血流满面,口中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根本没法再说出一句整话。
与此同时,巡抚衙门的客堂里,齐雁锦正玩赏着瓶中带露的月季,指尖稍不留神便被花刺戳破,一滴殷红的血珠从小小的伤口里渗出来,惹他无奈一笑,将手指放入口中吮吸。
凡是欺负娆娆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那个女史就当是杀鸡儆猴,给王妃提个醒吧……
正在沉吟间,自他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于是齐雁锦从容地回过身,就看见赵巡抚满脸笑意地向他走来:“锦真人,让你久等了。”
“不敢,大人如今公务繁忙,在下频频前来打扰,倒觉得颇为失礼呢。”齐雁锦低下头,恭敬地与赵巡抚见礼。
“锦真人说这些话,未免也太见外了。”赵巡抚笑着客套了两句,请门子给齐雁锦看茶之后,趁着四下无人,这才低声地与他交谈,“锦真人你吩咐我抓的人,一个没漏,那个姓崔的女史,我也让她吃足了苦头。但不知京中的首辅大人,还有什么示下?”
“首辅大人的意思,当然是向着王爷。只是碍于那礼部的郭尚书态度强硬,非要彻查。”齐雁锦垂着眼啜了一口茶,悠然放下茶盏,冷笑道,“他要查,便由着他查,我们也不能不配合。只是这配合里面还有一点门道——两个人证全指认,叫证据确凿;放到一百个人里面,就叫搅混水。如今只有辅国中尉夫妇两个,一口咬定楚王不是先王的亲生血脉,其他不过都是些见风转舵的乌合之众,这案子到底如何审下去,便全靠大人定夺了。”
赵巡抚混迹官场多年,自然是一点就通,当即便对齐雁锦表态:“楚王这件案子,事关重大,当然还是得以首辅大人的意思为准。”
齐雁锦闻言笑了一笑,见目的达成,便不再多说什么,适时地转换了话题:“大人上次和我提的透光镜,近日被我琢磨出了一点心得,现在倒正想和大人聊一聊……”
“真的?”赵巡抚一听齐雁锦提起这个,立刻兴致勃勃…起来,一时便将烦冗的公务抛在了脑后,“锦真人,刚好今天有人送了我一条五斤重的樊口武昌鱼,不如今晚你就下榻敝处,陪我小酌一番可好?”
齐雁锦听了赵巡抚的话,目光一动,随即欣然应邀:“承蒙大人厚爱,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天夜半子时,大牢里伸手不见五指,幽暗的过道中一片死寂,连狱卒也不见人影。
这时牢中忽然亮起一灯如豆,照亮了黑暗的过道和一道人影,又随着那人缓缓的脚步,目标明确地移向了某间牢房。
清脆的开锁声没能吵醒昏死的女史,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直到伤痕累累的右手忽然被人用一只脚踩住时,钻心的疼痛才把她从昏迷中惊醒,让她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啊——饶命啊……”
同时油灯应声而灭,女史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此刻正在折磨自己的人是谁。
“崔女史,如果你希望我放过你,就先闭上嘴。”黑暗中传来一个男人凉薄的声音,碎冰一般寒冷,让女史瞬间毛骨悚然。
她立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浑身却因为疼痛和恐惧瑟瑟发抖,蹭得地上干草窸窣作响。
这时那男人见她安静下来,这才开口继续往下说:“现在你的生死全在我手中,若想活命,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有半点隐瞒或者撒谎,我都会让你在往后的日子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男子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却不足以唤起女史的记忆,此刻她疼得汗如雨下,只能在剧痛中小声地哀求:“是,是,奴婢一定知无不言,大人能不能先抬一抬脚,放过奴婢的手……”
“为了长话短说,还是不放开的好。”女史的哀求被那男人残忍地拒绝,只听他阴冷地问道,“当初你前往毓凤宫为朱蕴娆验身,是奉了谁的命令?”
“是王妃的命令。”这一刻女史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主人,竟是什么也顾不得了。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那男子接着问道:“朱蕴娆失身一事,王妃是如何得知?”
“是柳姨娘向王妃告发的,她捡到了小姐掉落的金簪子,说是在石舫外看见小姐和人偷情。”女史飞快地回答,只希望此刻生不如死的折磨快点结束。
“当时可曾看见奸夫是谁?”
“不曾看见,小姐也不曾招,最后还是陈仪宾认下了。”女史闭着眼睛回答,一口气提不上,险些再次晕厥。
难怪……因为不知道奸夫是谁,他才能逃过一劫;也正因为不知道奸夫是谁,他才与他的娆娆失之交臂。
原本铺垫好的一条路,硬生生被人从中作梗,绕出一圈不知何日才能收尾的大弯子。这一切都是拜那个无事生非的柳姨娘所赐,不管娆娆是因为什么原因得罪了她,这笔账,他都一定要替自己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今夜我问你的这些话,你只当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必须忘得一干二净。如果向人透露半个字,我照样有办法整治你。”这时那人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脚,往后退了一步,只听地上的女史立刻发出一声呻吟,蜷缩在地上嘶嘶地喘气。
“大人放心,奴婢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奴婢的话也是句句属实,若敢有半点弄虚作假,明天就让奴婢死在这牢里。”女史一个劲地发着毒誓,说到痛处时,两眼汩汩冒泪。
就在她神思恍惚之际,只听牢门咔嚓一响,又被人上了锁,女史知道这鬼魅般的人终于离开,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心中竟有种死里逃生后的欣慰。
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在为毓凤宫里的那个丫头出头吗?那个丫头看似绣花枕头,难道也是有来头的人?此刻女史心中闪过几丝凌乱的念头,随即却不敢再多想——梦醒后就把这一切都忘了吧,这些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冤有头债有主,她只是一枚棋子,并且已经被掌握棋局的人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三十六章 竹夫人
朱蕴娆一连好几天没听见齐雁锦的消息,整个人便有些心神不宁起来。
她按着嵌在心口里的三棱镜,不停回想着那天夫君捂住自己耳朵时,齐雁锦冷着脸说了几句话,而后愤然离去的背影。
他到底说了什么呢?
朱蕴娆无从得知,她只知道自己的确在思念着他。
啊……可恶,她明明喜欢那个臭道士,而那个臭道士也喜欢她,为什么自己只能像个傻瓜一样坐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呢?
这一刻,朱蕴娆无法遏制地怀念起自己的故乡——如果是在临汾的山头,她就可以迎着风大唱大笑,将那些无比露骨的情歌一字一句地唱给他听。
她的夫君,就曾经因为这些情歌,吓得一年到头都不敢回家呀!
朱蕴娆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中又莫名其妙地冒出泪花。
正在一旁读书消遣的陈梅卿发现妹妹在揉眼睛,便放下手里的小说,疑惑地问:“你怎么了?好好地又哭又笑的。”
“夫君,你还记得我唱给你听的那些山歌吗?”朱蕴娆小猫一样窝在蕲竹凉簟上,笑着问陈梅卿。
“怎么不记得。”陈梅卿一想到那些肉麻的歌词,头皮就是一阵发麻。遥想当年,自己每一次回家,刚翻过山头就能听见朱蕴娆嘹亮的歌声,而今这只原本生机勃勃的云雀,却被关进了金丝笼子里,再也不肯唱歌了。
“夫君……”这时朱蕴娆喃喃出声,蔷薇色的指甲无意识地抠弄着凉席上的篾条,只因为要说的话太过难以启齿,语调开始变得艰涩起来,“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陈梅卿闻言一怔,随后陷入良久的沉默,好半天后才开口:“喜欢就喜欢上了吧,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知道。”
朱蕴娆眼底浮起一层泪水,迷惘却又执拗地坚持:“可是喜欢上了,就想和他在一起。”
陈梅卿笑了笑,揉揉妹妹的脑袋,低声问:“枣花,你和他在一起,我怎么办呢?”
朱蕴娆浑身一震,像做了错事一样躲开陈梅卿的眼神,不敢再说话。
是啊,她喜欢上了那个人,夫君该怎么办呢……
此时此刻,眼看着朱蕴娆陷入困境,陈梅卿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成了棒打鸳鸯的那个恶人。他独断的决定虽然会给妹妹带来痛苦,却也情有可原——先不说自己与枣花已经结为夫妻,自从他察觉到齐雁锦居心叵测,似乎正在筹划着什么之后,他就打消了让枣花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念头。
这时候把单纯的枣花引入风波,不啻羊入虎口,与其如此,还不如由他来做这个小人,用自己去牵扯住妹妹。虽然此举会令朱蕴娆左右为难,却也顾不得了。
然而陈梅卿千算万算,却忘了自己曾经悟出的一条道理——世间唯独感情一事,最难劝人悬崖勒马。
这天夜半,当陈梅卿陷入睡熟之后,躺在他身边的朱蕴娆却倏然睁开双眼,清亮的水眸中盈满了内疚和负罪,却终是张开嘴唇,无声地对他吐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夫君,她忍不住想去见那个人,真的忍不住……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当心头那个人真如一缕海棠香魂般凭空出现,提着鞋子一头扎进自己怀中时,齐雁锦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连日因为暴戾而变得尖刻的目光,好一会儿才软下来,接着便如醉了一般,似笑非笑地凝视着眼前人。
“不是要陪着你的夫君吗?还过来做什么?”他带着点嗔怨地开口,故意逗她,同时对身旁的连棋使了个眼色,让他立刻消失。
“我……”朱蕴娆欲言又止,脸色苍白,好半天后才一咬牙,狠心道,“我过来偷汉子了,臭道士。”
话音未落,搂着朱蕴娆的齐雁锦便已低下头,双唇狠狠地吻住了她,不让她再说话。
熟悉的苍术香侵入了她的口腔,带着比以往更霸道的力度,用力地卷裹住她的舌尖,狠狠地吮吸,让朱蕴娆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仿佛灵魂都被抽空,双腿一阵阵地发软。
好半天后齐雁锦才放开朱蕴娆,盯着她不停地喘息,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牙尖,笑得像只禽兽:“我一直都在这里……只管来偷吧,小淫…妇。”
他轻薄的话让朱蕴娆羞耻地呻吟了一声,无法承受他的露骨,只能将脸埋在他怀里,喃喃地认罪:“我一直都在想你……”
“我也是……”齐雁锦在她耳边低声地回应,这时嗓音又变得极其温存。
为什么会对她如此沉迷呢?他解释不清,却心甘情愿地放任自己继续沉迷下去。
也许,发现自己一个无药可救的弱点,对于一向玩世不恭的齐二公子来说,正是人生的一大乐趣。
情到浓时,便是无声胜有声,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竟然就这么一路磕磕碰碰地挪进了内室。
朱蕴娆对那张合欢春凳心有余悸,于是这一刻竟主动挽着齐雁锦的手,绯红着脸小声道:“别,我们还没有好好地……在床上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