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飞英 by小林子-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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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飘著黑云,重重堆在山边。远远的,似乎还可以见到闪电。
赵飞英微微皱了眉。
“风向变了……”而且,吹来的风,带著湿冷的水汽。
“啊?”身旁的冷雁智疑惑地问著。
“快,躲雨去!”回过头的赵飞英,拉起了冷雁智的手,沿著山壁一路狂奔著。
就算找不著山洞,也至少得有块遮雨的大石。
雷声远远传了过来,前方出现了天然溶蚀出来的洞穴。
惊叹著自己的好运,赵飞英连忙拉了冷雁智进洞。
洞里没有野兽栖息,当真是上天保佑。
望向了洞外,那远在天际的闪光以及雷声,似乎还没有随著那片厚重的黑云飘来。
“我去捡点生火的枯材,你在这里等我,千千万万不要乱跑。”赵飞英连忙叮咛了一次。
“我……我跟你去,两个人捡会快一些。”
“不了,我可不想冒著暴风雨,在山上找一个迷路的师弟。”赵飞英拍了拍冷雁智的手背,不去理会冷雁智的抱怨以及抗议,自顾自地冲了出洞。
“……就这么信不过我?”冷雁智对著赵飞英离去的方向,喃喃抱怨著。
只不过,他那已经远去的师兄,是已经听不到了的。
于是,抱著腿,冷雁智哀怨地守著这个山洞。
随著落在岩地上的第一滴雨,赵飞英及时闪身进了洞里。
天色一下子就暗了。
“雁智?”
随著赵飞英的呼唤,倾盆的雨也就这样洒了下来。
赵飞英的呼唤隐没在轰隆的雷声里,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冷雁智没有回话。
其实,是因为还在微微呕著气,所以,他窝在洞口边、离赵飞英不到一丈,就是不肯答话。
“雁智?”
听到赵飞英有些著急的声音,应该高兴的心里,却是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雁智!?”赵飞英走进了洞穴的深处,冷雁智还是不肯答话。
然而,就在赵飞英一把扔下了满怀的枯材,旋风也似地往洞外窜去的时候,冷雁智吓得一把扑了过去,只差点就把赵飞英拖去撞岩洞壁。
“……这……雁智……你在怎么不回一声呢?”赵飞英无奈地说著。
“……我……我没听见,雨声太大了。”结结巴巴地解释著。幸好,老天爷是帮他的。及时降下的、震耳欲聋的雨声,让赵飞英当场就信了八分。
“没关系,没事就好。”赵飞英轻轻推开了冷雁智。“我去生把火。再晚,材薪就要湿了。”
“喔……”黑暗里,传来了一声不怎么甘愿的回答。
火光,映著冷雁智的脸,似乎把脸上的一层薄冰都溶化掉了。
好冷……冷雁智把双手双脚都伸到了火边。
看著冷雁智被火烤得红扑扑的脸颊,赵飞英忍不住微微笑了一笑。
“这附近的山上都是这样的。入了夜,如果雨还没停,就会更冷。要是身上湿了,就没人能活著下山。所以,这叫冤魂岭。”为了打破沉默,赵飞英说著以前听过的事。
“你怎么知道?”冷雁智咬著牙关,似乎冷得直打颤。
“我以前的家乡就在山下。家里有些食客,常常把我抱在腿上,说些事情给我听。”其实,赵飞英已经坐到上风处,不著痕迹地替冷雁智挡著风。然而,看见他还是颤得厉害,赵飞英把剩下的一件长袍也拿了出来。
“来,把它穿上。多套一件,就不冷了。”柔声说著。
“那你呢?”冷雁智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我撑得住。来,快穿上,得了风寒就不好。”
事实上,只要运著真气,就能挡得寒冷。只是,他那师弟……
看冷雁智还是不肯就范,赵飞英半是强迫地替冷雁智套上了长袍。
红色的玉石,在冷雁智的胸前微微闪著光芒。
都冻成这样了,还戴著冷胭脂?
“这块玉就别戴了,越戴越冷的。”
“不要。”
赵飞英才刚伸出手,冷雁智就急急忙忙地来捉。然后,就没有再放开。
静静瞧著他,低著头的冷雁智还在发抖。赵飞英没有说什么,也许算是无言的纵容。
事实上,冷雁智的手就像是冰块一般的寒冷以及僵硬,如果可以给他一些温暖,他并不介意冷雁智把他的手捏到发疼。
用空出来的右手,加了些材火。
“我把火弄大一点,你比较好睡。”
“师兄……”冷雁智低低唤著。
“什么事?”
听在冷雁智耳里,赵飞英低稳的声音,比那火还要温暖。
“我可以一直陪著你吗?”
“傻瓜,你这不就陪著我了。”赵飞英轻轻笑著。他的师弟啊……好像真的被冻坏了脑子。
“我说的是一直……”喃喃说著,冷雁智倒向了自己怀里,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睡吧,睡醒了以后就放晴了。”看著冷雁智,赵飞英低声说著。
“如果,我一睡不醒的话,怎么办?”
“我会叫醒你的。”赵飞英把火堆拨了拨,让冷雁智能暖一些。雁智的脸也好冰,他到底是冻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找到我……我好怕……”
什么?赵飞英愣了一愣。
“我躲在这里……他们还找得到我吗……”
“我好怕……怎么办……”
似乎,雁智的神智……赵飞英低著头,担心地瞧著那发颤的长长睫毛。
“好冷……”冷雁智低低哀鸣著,下意识地,往温暖的人体偎去。
“别怕,我在这儿呢。没人敢来的。”带著一丝怜惜,赵飞英轻轻拥著那发著抖的身子。
放心吧,有我在呢,没人可以动你的。
赵飞英下意识地抚著冷雁智的黑发。
绝对,没有人,可以再伤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好冷……”冷雁智低低呜咽著。
“没事了……都过去了……”现在能做的,只有柔声的安慰。
虽然,自己也知道,那种痛彻心扉的回忆,将会一直跟著自己。直到咽气的那一刻……永远也不可能忘怀……
第十章
来到了一座还算热闹的小镇,其实,是自己以前便认得的。只是,过了十年,人事已非……
赵家村被群山所围绕,对外只有三个通路。而这里……便是位在其中一条上……
“你说赵家村?九年前不是都死光了?”
“是啊……是瘟疫哪……那时,薛神医还没能来得及过去……”
“就是说啰,好险哪,要不是咱们那时的村长果决地把路给封死,我们哪撑得到薛神医来啊……”
“村长他啊……搬走了呢……”
沉默地,赵飞英递过一锭金元宝。
“不知道搬去哪里了……哎哟,这怎么敢当。”掌柜连忙接了过。
“搬去杭州了,听说是个富商。叫什么……张……不不不……是立早章,章记……哇,听说事业做得可大的……”
忍著翻腾的怒气,赵飞英回到了房里。自己的师弟正擦著湿漉漉的长发,而赵飞英一进门便见到了桌上的茶水,一连就给自己灌了三杯。
仰头喝尽,重重放下瓷杯,赵飞英紧紧捏著拳头。
果直是苍天无眼,这三个贫困的村子,靠著爹娘捐了大把的银子修桥铺路才得以富裕。如果他爹娘别这么好心……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如果早知,就该让这三个村里的人啃著草根树皮、因为贫困而饥饿病死!让他们如今恩将仇报……
呵呵……哈哈……可笑……可笑……
一生行善不遗余力,到头来却是受尽苦楚而死。
而他们呢……这些凶手……
富商……偷走了家里的财宝,他们用起来,就不怕会尝到冤死之人的血腥,也不怕夜里冤魂来索命?
是了,苍天总是无眼的,村里的冤魂只怕还不许离开这荒凉的群山中,又要如何去报复他们的冤屈!
不过……没关系,因为我回来了……一滴血、一滴泪,每一分痛楚我都要他们加倍来还!
即使是此身成为修罗,也要……
“师兄……师兄!”
呆呆地抬起了头,才发现冷雁智已经是泪流满面。他的手,紧紧握著自己拳头的手,已经有些冰凉。
“师兄……师兄……你别这样……”冷雁智一声又一声叫著,赵飞英只是茫然地看著他。
“师兄!”
微微阖了阖眼,这波动过剧的情绪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疲累了。思绪一丝一丝地收回,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师兄?”
重新睁开了眼,赵飞英的双眼已经回复了澄澈。
冷雁智却已吓得脸色苍白。
赵飞英微微笑了一笑。吓坏了吧?
“都是我招惹你的……没事了,把脸擦一擦。”赵飞英从怀里递过了一条手巾给他。
冷雁智也笑了一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偏过了头擦著。
赵飞英起了身,拿过了一旁的斗篷披了上。“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别乱跑,在这儿等我。”
“我陪你去好不好?”冷雁智连忙说了。
“外面冷,别去,会冻著的。”赵飞英系著皮绳。
“我想陪你去。”
赵飞英只是静静看著他。
“这次,让我一个人吧,雁智。”
冷雁智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今夜,让我独处。”拿起了剑,赵飞英转过了头离开。
冷雁智的表情,就像是被遗弃的孩子……有些不忍,却又有些熟悉……以前似乎看过的,在什么地方曾经……
然而,当外头的风吹上了赵飞英的脸,赵飞英便让这片偶然飘过心上的思绪,随著风,吹散得无影无踪。
推著一辆小推车,载满了纸钱,无视街道两旁人们的耳语以及指指点点。经过
十年的光阴……
破败的房舍,在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凉与阴森。拣了块空地,低下了腰,赵飞英破败的房舍,在夜里显得格外的凄凉与阴森。拣了块空地,低下了腰,赵飞英一把一把地拔著草,惨绿的鬼火绕著他飘著。清出了一块小空地之后,赵飞英捧了堆纸钱放在地上,从怀里取出火石,点了燃。
窜起的火苗,点亮了夜。
一张一张地投著,被风吹起的纸钱,燃著小小的火焰,绕著火堆缓缓飘著。
既然苍天无眼,就让他来吧……
既然是三村联合,这三个当初决议的人,也该一起血祭爹娘……
是了,爹娘的墓,到现在都不晓得在哪里呢……赵飞英望向了远处的黑暗……
烧材的大叔,在半夜死在了自己家里的床上。
“生老病死,无人可幸免。”爹爹看著已经哭了半个时辰的他,皱起了眉。“小小的生死都看不透,怎么成才?”
“可是……可是爹爹不会吧?”自己著急地问著。
“不会什么?”
“爹爹不会死,对不对?”
“……胡说!只要是人,有谁不会死!”
“……胡说!只要是人,有谁不会死!”
“爹爹……爹爹,要是您不在了,孩儿怎么办?”
“男子汉大丈夫,一个人也能闯出片天下!”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没有你们在的世界是多么的寂寞……
“飞英回来了……”
“你们看著吧……”
没有你们在的世界……
天亮了……
该走了,一直耗在这儿,也是无事无补。他得查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牵涉在这件事里……每一个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赵飞英一拳捶在了地上,尘土飞扬。跃身而起,赵飞英抽出了长剑。五彩璀璨的光芒,在晨光里显得耀眼夺目。
“看著吧,我就用这把剑,这双手,一一替你们讨回个公道!”
然而,当他带著一身的沙尘跟复仇的热血回到客栈里的时候,却发现了他的师弟已经没了踪影。
愣了一会儿,确定冷雁智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赵飞英按捺著著急的心,坐在床上等他回来。
一刻钟……不,只怕有两刻钟了……
等了快半个时辰,冷雁智依旧未回。赵飞英转身冲了下楼。
“掌柜的!我师弟去了哪里你可曾看见!”
“不……没有……”掌柜结结巴巴地说著。
等到赵飞英又是旋风般离开了客栈之后,后头的掌柜一边擦著脸、一边喃喃说著。“真是的……吓死人……又不是三岁的孩儿,这么大的人还用得著担心吗?”
“他大约比我矮半颗头左右,生得眉清目秀、腰边带著把刀,您可曾看见?”
赵飞英著急地问著一个男子。
“没有。”男子微微皱了眉。
“我是看见了,往西边走去了,怕是走进了山里,迷了路。”一个卖著野菜的老妇说著。
“谢谢大婶!”
原来他是跟著我来了吗……只是,为了什么又没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