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倾天下 作者:亦尘亦生(纵横网2012-6-9完结)-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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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慕鸾这样的反应，那名提出此举的大臣连忙跪下，“陛下，臣也是如实回禀，实在是……”
慕鸾摆摆手，“行了，起来吧，朕也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
“是，谢陛下恩典。”那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屋里再次陷入一片沉默。人人都在暗自度量着此举的可行度，是的，它看上去的确荒唐至极，完全不可行，可结合实际来看，却也并非那么绝对。据闻凌皇到现在也没有正式娶亲，虽说正值壮年，又勤勉政治，无暇顾及终身大事，可这到底太不对劲儿，帝王本应及早娶亲成家，延绵子嗣，这个凌皇倒好，非但不如此，后宫连半个人都没有，虽把凌国治理的不错，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但惟独这终身之事着实令人担忧。各地进奉的美女数不胜数，偏偏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
更怪哉的是，他身边还有个国色天香，号称“凌国第一美人”的表妹，虽然这个表妹的真实身份有各种传言，可既然已为帝王，还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而且这位表妹也是至今未嫁，据说也是为了凌皇守身，偏偏凌皇还不领这个大美人的情儿，真是让人扼腕叹惋，分外费解。
当然，还有最为怪哉的一层，此次和亲之举竟是凌国提出来的，人家没有规定任何城池赔款，单单要凉国的皇家女子前来和亲。皇家女子？现在的皇室还姓景吗？真正的皇家女子只有三个慕鸾母女，而真正可以嫁人的只有慕鸾。那么，这意思的指向性就是很简单了。细细想来，慕鸾原本就是凌国公主，先是和亲到凉国，这次若是再和回去……也算扯个平局。而且，这两人应该原先就是相识的，当初送慕鸾来凉国的那个人不就是现在的凌皇，当初的二皇子吗？难道这两人真是早有情愫？那凌皇至今未娶，是不是也和慕鸾有关？
如此一想，面前的女人似乎是更令人匪夷所思了……

　

第九十七章　无名小镇
良久，还是有一位大臣站了出来，“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慕鸾干脆的回道。
“是，臣私以为，此举虽然看上去可笑些，可细一想来，也的确是个机会。”
“哦？机会？还请爱卿慢慢道来。”
“那臣就斗胆了，所谓民乃国之根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如今边关战乱，最饱受其中凄苦的正是黎民百姓。无论双方孰胜孰负，唯有和平停战才是对百姓最有利之事。”他停顿了下，稍稍抬眼观察了下慕鸾的神色，似是没有什么异常，然后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如今，既然凌国提出和亲，臣以为这的确是个可以考虑的办法。吾皇英勇盖世，虽已育子，但风姿不减，凌皇亦是正值大好年华，算是年轻有为，如此一来，倒算的上郎才女貌，龙凤呈祥……”
还未待他说完，便有人站出来打断道：“荒唐！自古一山容不下二虎！况且，吾皇乃先皇之妻，怎可随意再嫁他人？这样岂不是把我大凉一并嫁了过去？置我大凉子民于何地？成何体统？”
那人不理别人的打断，只一味看着慕鸾的反应，看她并未有厌恶之色，便继续朗声说道：“唯有如此，才能真正缔结两国之永久和平，甚至……真正的一统两国！”
“一统？”本是一帮焦躁的反对派，听到这儿忽然陷入了平静。
“是，陛下若真是嫁与凌皇，自然就有机会……取而代之”这话说的极轻，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譬如，大婚当晚的合仓酒里……到时候我等与陛下里应外合，所谓擒贼先擒王！这样既可保全陛下的名节，又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凌国。”
慕鸾的面色变得很冷，这是要让自己像细作一样在合婚当夜在酒中下毒？还是给……亦城下毒？慕鸾瞬时拍案而起，浑身都在颤抖。
如此一来，那名提议的大臣更是害怕，立马跪下，本就是一搏，若自己的眼光真没错，那么此时这个女人一定会让理智占上风，客观的衡量利弊，成大事者必然要不惜小节，可……这世上怎么可能无感情之人？任是谁作为当事者听到这儿都会火大吧？竟让君王做这种事，君王本就自负，如何能受得了？
暗自握拳，骨节都已发白，慕鸾咬着牙，很想大声说：绝不可以！可落到最后，说出口的只是：“若真如此，怎会不激起凌国民愤？”
听到这句，那人心里马上松了一半儿，果真是个理智到极致的女人，他连忙回答：“五香软心散，服下后与心脏突然受惊，衰竭无异，医术再高明也无迹可寻，二龙相冲，陛下的龙气更胜一筹是自然的，到时候只要趁其不备，掌控凌国，那么谁又敢质疑呢？”
二龙相冲？是要说是自己把他克死的吗？听上去的确是计划严密的一搏，凌国那块肥肉，凉国已经觊觎很久了吧。
此刻众臣听后都表现出赞成之色，甚至原先的反对之派站出来说道：“陛下本就是受龙澜玉玺预言之人，如今有机会一统两国，乃是天意所指！”
闭上眼，松开袖口里已经握紧的双拳，一字一字的说道：“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传出去半分，若有违反，杀无赦！”
“臣等明白！”众臣一并跪下，这样的行动自然要保密，这么说来，她是同意了？“吾皇英明，臣等定以命相护！”
慕鸾的眼前，出现的那双桃花眼依旧清晰，尽管分别多时，但只要她想，总能在第一时间想起他的样子，从一开始便是，命运从来就没有给她们一个单纯相遇的机会，以前是使命和欲望，现在是两国里成千上万的子民。
选择或者被迫成为王的那一刻，便是把天下一同压在了肩头。

无名的小镇，本是辛勤普通的人们相对外界封闭的存在，小镇傍水而生，男人们在水中捕鱼，女人们在水中浣衣，小孩子们在水边嬉戏，再简单朴素不过的祥和画面，却在数月前发生了惊天的转变。
大概是不到一年前，一个身着黑色大斗篷，恍惚间面色有些苍白的陌生男人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地方。如此不易寻找的小镇，坐落在两坐山脉的相间处，而这一小带由于河水形成的冲积平原仿佛早已是被世人遗忘的桃花源，猛然间出现的男人着实令小镇上的人们一惊。
起初，他们带着抵触的情绪，不愿这样一个莫名的人扰乱生活秩序，甚至镇上的几个壮丁联合起来，要赶走这个男人，不是他们不热情好客，只是他们的祖先深知外面的世界太险恶，告诫他们终生不要出去，也不要允许陌生人随便进来，所有擅自离开者永远不许回来。小小的地方，便遵循着自己的顺序，代代繁衍着，不知纸醉金迷，亦不知饥寒交迫。
可他们发现，这个男人比他们想象的更难对付许多，镇上最壮的汉子，也奈何不了他半分。而且，这个人并不太与别人交流，自己在山脚下搭了座木屋，每日上山采药，打猎，自给自足，并不影响他们的生活，像一团透明的空气。渐渐地，小镇上的人放下了戒心，露出了他们原本质朴纯真的样子，尤其是有一次这个青年男子用他的那些草药救了镇上一个濒临死亡的老者后，人们更是对他充满的迎接与感谢之意，甚至有大胆的姑娘每日都在他的门前放上还带着露珠，妖艳欲滴的鲜花。送花，是这里求偶的一种习俗。
可他依然是那副样子，无论别人如何热情待他，依旧是不愿多说半句话，上山采药、打猎，回房休息仿佛就是他的全部生活。
直到前两个月，那木屋里传出一股浓浓的腐臭之气，温热晴朗的天气，那个男人也穿着厚重的斗篷，面色也更苍白。后来，他变得很少出门，再后来，他直接把木屋搬到了山上去，彻底消失在小镇人们的正常视线。
但是，断断续续的仍有一股糜烂的气息自山间传出来，越来越重，甚至河里的鱼成片成片的死亡，鱼肉也开始溃烂，镇民们食不果腹，有的仅靠吃些野菜维持生计，有的已经选择了出镇……
那个山上的男子似乎很久没有再出现在镇民的视线中了，本性善良的人们虽不满他带来的这一切，却觉得他是个好人，这一切或许也非他所愿，隐隐的，他们对这个掩藏在茂密与稀疏相间丛林后的男人，产生了一份担忧之情……

　

第九十八章　二力相合
墨色的天空，隐约的月光也被丛林掩盖着，照射进来的所剩无几，山里的夜晚总是格外的多了份幽凉之意。
小小的木屋，简单的摆设，桌子、椅子、床，皆是简易的制作。男人躺在床上，却没有一丝睡意，锥心的疼痛，蚕食着他的肌肤，也蚕食着他的神经。这一天他不是不曾料到过，不，应该是他服下断念散的那一刻便预料到了今天。
当时，景天说他是服药服的最痛快利落之人，的确，他心甘情愿。若非如此，怎能取得景天的信任？怎能一步一步扳倒景轩？怎能……助慕鸾走上高位？原本只能续命三个月，他能坚持将近一年已是奇迹，深厚的内力，自小所受的非常人训练。他选择在这儿住下，一是因为这里足够偏僻，不易被找到，二是因为这两座山脉上有充足的野生药材，可供自己采集研究。
但这么长时间，试了那么多次，还是没有结果，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九九八十一种原料，分量都是未知，如何能试出来呢？要是能，早就不会有那么多中此毒之人平白死掉，无一生还。
该来的，总是要来，可惜到底还是错估了这断念散的毒性，恐怕要对不起那些平凡质朴的镇民了，最后竟是还要抱着这样一个遗憾死去，想到这儿段明佑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眼前似乎出现了她的样子吗，鸾儿，此刻好想见你一面，不，段明佑还是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永远都不能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满身的腐烂污臭，她会害怕，更会愧疚不安吧？她的生命还会很长，他不能让自己成为那粒硌在她脚下的沙，让她时而隐隐作痛。
这一切，都是他甘愿的。他只希望，她能好，一切都好。
忽然间，似是有微风拂过，如果没记错，自己是关了窗子的，只是这风像是带着清新的兰花香，很好闻，好闻到连身上的痛都不再那么明显了，好闻到真想就这么沉沉睡去。
待床上有轻微的鼾声响起，木屋内飘进来一道白影，身边还跟着两道黑影。
“看来这幽兰香当真是催眠奇物呢，不过这屋子里的味道……”其中一道黑影捏着鼻子说道。
“无影，你和无情先去外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白影命令道。
“可是，陛下，这人的病是要传染的吧，陛下虽内力深厚，可是此处也不宜久留啊。”无影口气很是焦急，他们带人千山万水才找到这个人，本就莫名其妙，如今陛下千金之躯，还要单独待在这儿，着实不妥。
“连朕的旨意都要违抗了吗？”
“这……属下不敢。”
“那你们就快些出去，朕自有分寸。”
“是。”无奈之下，无影只得如此答道，而无情的声音和他同时响起，倒是干脆许多，还真是人如其名，寡淡无情！
立时，木屋内又恢复了平静，只余二人，月光如水，即便稀薄至此，映在那圣白如雪的人影上，一事熠熠生辉，一双可以清远无染也可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此时正静静的望着那在床上躺着的人儿。
良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日后，你必不能负她！”像是在对床上的人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捞起那人，解开他的衣襟，盘腿而坐，双掌抵在他的后背上，斑驳的腐烂伤痕，已让全身上下没有几块完整的好皮，白衣人亦是眉毛一皱，断念散果真强悍如斯？但很快的，他重新舒展眉毛，定住心神，聚气于双掌，源源不断的精纯内力被注入到了段明佑体内。
随着那股深厚雄浑的力量渐渐深入，段明佑体内原本比毒性蚕食打压的内力似乎是有愈加苏醒之势，二者逐渐合二为一，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两个绝世高手的毕生内力，的确恐怖，恐怕世上很难有第二股，因为几乎没有人可以靠自身的修行到达这种地步，也几乎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如此深厚的内力这般无私注入另一个人体内。
断念散，无人可解；可这般的力量亦是绝世难有，两者相遇，自然要僵持下来，一较高下。
天色渐渐发亮，段明佑额上的大汗珠慢慢消散，面色也变得红润，甚至溃烂的伤口也有好转的迹象，而白衣人的嘴唇却是发了白，面色也有和衣服颜色趋同的架势。终于，当木屋内彻底变得明亮之时，白衣人一口血吐出来，染红了雪白的衣襟，手不由自主的落下，一头栽倒下去。
段明佑猛然睁开眼，来不及感受这副如焕然新生般，甚至比以前更胜一筹的身体，他连忙转身，看向那个救治自己之人，“亦城？你……”
似是察觉到屋内声响，把守在木屋外一天一夜的无影无情立刻冲了进来，看见倒在一边的陛下，和那个赤裸着结实的半身，摇晃着陛下的男人，当机立断，趁那人不备，便一掌拍向那人的后颈，快准狠，又是致命的穴位，任是谁都要当场晕厥。
“陛下，陛下！”无影，无情两人立马冲上去，掏出随身携带的破立丸，连给亦城服下两粒。
亦城渐渐苏醒，睁眼之后虚弱的一笑，“朕没事。”
“陛下！”无影按捺不住心痛，在亦城面前大喊了一声，“陛下气息如此虚弱，怎么能是没事？”
“呵呵，并无性命之忧。”亦城摇晃的坐起来，用修长洁白的手撑起身体，或许没有性命之忧，可这至少是去了半条命啊！习武之人，气息微弱意味着什么？他们没有人不明白。
“可陛下……”无影刚要再说些什么。
亦城便挥手打断，而是指着倒在一边的段明佑说，“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哼，我们对他做了什么？凭他现在的功力我们能对他做什么！”无影的口气颇含埋怨，“不过是偷袭下，让他晕过去而已，现在这世上还有能奈何得了他的人吗？”
亦城稍稍看了无影一眼，无影知道是自己的表现太过激烈了，随即调整了下表情，把更多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还请陛下早些回宫休整，以免宫中有人生疑，臣已备好车马，只待陛下启程。”久久未说话的无情张了口。
亦城略微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落在段明佑身上。
“陛下放心，这边的一切皆有臣来休息，臣已备好镇息丸，对身体有益无害，并且可让人几日内保持酣睡状态。”
“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