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笑-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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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没了声响,萧逐月踱到房中的红木柜前,从袖中取出钥匙,打开锁住柜门的铜制大锁,定定打量内中东西良久,才发出轻微的一声叹息,重将柜门合拢落锁。
他是有奢望的,只是这奢望一旦成真,竟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忽地想起了一件事,他忙秉烛开门出去。
方过前厅,就听闻铺中那方传来轻微声响,想梁似愚折腾了半天,竟还未离开。
萧逐月掀开靛蓝布帘,音乐见了一抹身影,入得前去,他开口:“梁少爷——”
却又停下。
晕黄的烛光在眼前打开了一方微弱的光亮,站定在那一方的人,竟是去而复返的殷阑珊。
视线再向下,定在她拈在指间的银簪。
第50节:第二章 混沌与迷惑(3)
他原本只是想来收拾好那支被她扔在柜台上的银簪,却不料,会再见着她。
夜半入室被主人家发现,特别是手中还拿着白日间自己曾说不要的银簪,殷阑珊多少觉得有些尴尬。
“我只是,想把这根簪子看得更清楚些。”
话出口,她愣了一下,发觉居然是在为自己的行径找个合理的借口。
“哦。”萧逐月应声,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还给你。”他这等反应,殷阑珊倒窘迫起来。
“阑珊。”见她又要离去,萧逐月上前,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她摊开的五指慢慢合拢,重将那支银簪裹入她的手心,再以自己的掌心覆盖。
不甚平滑的手,间或还有粗糙的茧痕。
对她的突兀,殷阑珊倒也没有发作。她低头打量与自己交叠的那只手,隐约的,有点点血迹。
萧逐月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你,愿意陪我一会儿吗?”
说这句话时,他的手心在微微冒汗。
夜阑人静,又孤男寡女,他的言辞逾矩,不知殷阑珊会如何想?
依她的性子,多半是会再次推开他,再附送一巴掌吧?
不过,即便是她打死他,这一次,他也不放开。因他知晓,若是放手,就不知何时再能见她了。
殷阑珊一直看着他,却并不说话,就在萧逐月都以为她会无情拒绝之时,她出乎意料地开口了:“好。”
萧逐月心下暗喜,当即转身往内走,因生怕殷阑珊反悔,情急之下,竟也忘了松开殷阑珊的手。
殷阑珊也未反抗,任他这般牵引入了前厅,一路入了银铺的制坊。
她环视周遭,银质制材一应俱全,手工台上,还凌乱散放着画笔、图纸、锤钉刀锥之类的工具。
目光定在某一处,看到一条白布上的红渍。
萧逐月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只是——”
“是血。”殷阑珊微微抬起两人的手,“你的血——颜料和血,我还分得出来。”
萧逐月忙不迭地移开覆住她手背的手,不意被她轻而易举地看穿了想要遮掩的心思,偷瞥她一眼,正巧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耳根一红,他即又飞快地掉开头去,觉得自己心跳如雷。
“这支簪,就是在这里做出来的?”
听殷阑珊问自己,萧逐月转过脸来,但见殷阑珊正举着那支银簪问自己。
“是。”他答。
“卖多少?”她突如其来地又问,见萧逐月不明所以的样子,她解释更详尽些,“我承认我看上眼了。你要卖我,总得告诉价钱,否则岂不是做了亏本生意?”
“谁说要卖你!”萧逐月些微有些恼了。
“敢情是送我的?”殷阑珊想了想,“原是送我簪子,权当我陪你一宿的报酬?”
“我没这样说。”她,怎能将话说得如此暧昧?
盯着萧逐月越来越红的脸,殷阑珊忽觉有趣,近日来的郁卒心情难得好起来,干脆坐上一旁的高凳,跷起腿来,“那好,你要我陪你做什么?”
“我想——”萧逐月欲言又止。
嗯?殷阑珊挑眉,见他吞吞吐吐,她在心底冷笑。
男人嘛,要求的东西很多。不过萧逐月若妄想打她的主意,她保证会让他死得很惨。
“我想,为你做一件银饰。”
听萧逐月终于说完,愣住的倒是殷阑珊了。
她眼瞅着萧逐月拿了块银条,利落地以小锤打落边缘硬块,再以锉刀磨合。
此刻,他的心思全然落到了那未成形的银条上。
随着他的刀起刀落,银屑纷纷,雏形初具,形似一片树叶。
萧逐月放下锉刀,拿了雕刀,凑近那银条,细细雕出纹路。那叶,在他的手中,逐渐鲜活了起来,慢慢有了叶边,有了脉络。
最后,他动了锥子,蕴了微火,将金线慢慢镶嵌在树叶边沿。
三炷香的工夫,他没让她等太久。
“这是——”
殷阑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只因,他做的东西,实在像极了她所簪的银叶。
不,又不甚相同。
他在细节上还下了工夫。
她的银叶枝角直来直往刚劲锐利,而他的银叶,包裹的金边连绵起伏,是云朵般的轻柔秀丽。
他是何时注意得这么仔细起来?若他是敌非友,依她这般的粗心大意,早就不知死过了几百回。
思极此,她心一凛,握紧银簪,反手将尖利的簪尾刺向萧逐月,险险停在他的脖颈处,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在她威胁之下,萧逐月神色平静如水:“萧逐月。”
“你不怕?”殷阑珊眯眼。
“我怕。”萧逐月认真地回答,“但我知晓你不会伤害我。”
这人是天真过头了还是城府极深?他何以认为她会手下留情?她可是无间盟的摄魄右使,死在她手下的怨魂早已不知其数。
萧逐月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命就在殷阑珊的一念之间。他自顾自地将那片银叶插入她发间的一排银叶中。
那一排寒光,因这一袭轻柔的加入,戾气顿时化去了不少。
他竟不怕死地将同个举动重复两次?
殷阑珊瞪他,手又向前推出了半寸。
簪尾抵住了萧逐月的肌肤,只需稍稍用力,她便能令他血溅于地!毙命当场!
“你为什么不笑呢?”萧逐月轻叹,不怕死地探指想要抚上她的发,“若是笑了,必定是极好看的。”
旁人当她绝情,他却知她那颗心,是多么的柔软善良。
殷阑珊的眼中有种复杂的东西在闪烁。
殷阑珊盯着萧逐月的眼,试图从中找出他别有用心。可他的眼底,是满满的怜惜,一点一滴的算计都没有。
顶住他脖颈的簪尾一点点地收了回来。
萧逐月的手,已是落在她的发上。
她有些迷茫了。
那颗冷冻许久的心,竟因这个身上成谜的萧逐月,逐渐开始消融,渐渐温暖起来。
第51节:第三章 当与梦时同(1)
第三章 当与梦时同
口耳相传,第二日,全潼川府的媒婆们都知道她们又爱又恨的萧老板,将一名女子领回了“阑珊处”,而今晨,那名女子竟还堂而皇之地留在那里。
这消息不啻晴天霹雳炸得人头晕目眩,令有志夺取“金牌冰人”的媒婆们愤恨不已。
这就是为什么此刻“阑珊处”被里外三层堵得个水泄不通的原因了。
“哼,模样还算周正,就是冷冰冰的没有笑容……”
“抛头露面不知跟男子避嫌,没什么家教……”
“萧老板怎会喜欢这种女人呢……”
……
“她们在干什么?”
殷阑珊睨堵在店门外对她指指点点嘀咕不已的一大帮老婆子,问一边收拾的明哥。
明哥看一眼冷着脸的殷阑珊,又看那方说得正起劲的媒婆们,本着明哲保身的原则,他识时务地回答:“我不知道。”
老实说,今早开店门时突然见萧老板和一名女子出现,他还着实吓了一跳。虽然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至少他不会八婆地追着人家去刨根问底。
他不说,殷阑珊也不问了。只是看着一群女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地叽叽喳喳聒噪得无以复加,真是令她心烦,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掀了帘子入了后堂。
“阑珊。”萧逐月见她进来,笑得无比灿烂。
“我说要小住几日,你大可不必笑得像是我赐了你多大的恩惠。”
话出口,又觉得刻薄了些。她这损人的性子,恐怕是改不了了。
不过萧逐月看起来不甚介意殷阑珊冷面的态度,他殷勤地将她带到饭桌前坐下,又拿过碗筷,“潼川府有名的地方不少,若你喜欢,我可以带你去。”
殷阑珊哼了一声。他期待的眼神成功打掉了她舌尖上的“不去”二字。
算了,反正是要游山玩水放松心情,刚好有个向导,也不错。
当然,她是断然不会让萧逐月知道自己此时的想法。
——滞留在“阑珊处”,纯粹是为了从萧逐月身上找到心绪转变的原因。
“逐月!”
梁似愚的呼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声到人到,尾音才断,梁似愚已入了堂来,“你在清仓大甩卖吗——哟,你俩和好了?”
萧逐月轻轻摆首,于是梁似愚噤声。
殷阑珊当没看见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她舀了一勺米粥,送入口中。
清淡香甜犹有荷叶的凉味,完全不同于无间盟以海味为主的膳食。
“怎么回事?”梁似愚挪到萧逐月身边,低声与他咬耳朵。
萧逐月笑而不答。
这更令梁似愚恼火不已,却又不好当着殷阑珊的面发作。转了转眼珠子,他嘻嘻一笑,“萧老板,外面的媒婆们可是准备向你兴师问罪来了哦。”
果不其然,萧逐月开始皱眉。
“外面那些人,都是媒婆?”殷阑珊突然开口问。
“没错。”梁似愚有意添乱,“萧夫人——”被瞪了一眼后,他改口,“殷姑娘,萧逐月可是我们这里的大红人呐。”
“红得有许多姑娘想要托付终身的那种?”
“没错。”
“那我可是她们眼中的绊脚石?”
“正是。”
“那帮媒婆今日齐聚‘阑珊处’,是为了看我究竟长得何等模样?”
“当然。”
殷阑珊沉默片刻,起身朝门外走去。
“她要干什么?”梁似愚问萧逐月。
“不知道。”萧逐月追了上去。
梁似愚尾随其后,见殷阑珊一言不发地走出店铺门外站定,凝声开口言道:“我数三下,谁再不走,我便杀谁!”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媒婆们愣了一下,而后纷纷哄笑起来。
殷阑珊不理,“一!”
包围圈的人数没有减少。
“二!”
还是没有人动。
殷阑珊拿起柜台上的镇纸,猛地向上一抛。
一只路过的飞鸟不幸被砸中,惨死跌落于包围圈正中。
殷阑珊眼也不眨一下。
第52节:第三章 当与梦时同(2)
哄笑声骤止,人群在沉寂片刻后作鸟兽状散开,瞬间无影无踪。
梁似愚看得目瞪口呆,咽了口唾沫,有点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别惹她。”萧逐月悄然提醒。
“你不早点说!”梁似愚瞪他。
“还没来得及。”暗示是他自己不知死活捋虎须。
“那烦劳提醒,她接下来会对我如何?”见殷阑珊解决了那一堆碍眼的人后朝他们走来,梁似愚移步躲到萧逐月身后。
他的目光,落在门口那只飞鸟的尸身,很怕殷阑珊意犹未尽,从而对他也做出相同的事来。
不过,这样的念头才及出现,他与萧逐月便见又有人上堵门。
竟是廖家家丁引了府衙的捕快来。
萧逐月情知不妙,趋步上前欲挡住殷阑珊的背影。
“就是她!”
终归是晚了一步。
随着廖家家丁的指认,众捕快拔刀,为首之人冲背对他们的殷阑珊开口道:“姑娘,请随我等到府衙走一趟。”
“马捕头。”萧逐月急急开口,“我想这不过是个误会而已。”
“误会?”廖家家丁怪叫起来,“一个误会就可将我家公子打得半死?”
殷阑珊缓缓转过身来,望门外的众人,她撇了撇嘴,“就凭你们?”
她轻蔑的笑意激怒了马捕头,“既然如此,那就恕我无礼了。”
言罢,他舞刀,直指殷阑珊。
殷阑珊轻推开挡住他的萧逐月,身体前倾,右手若无骨般沿着刀背滑过,擒住马捕头的手腕,中指顺势在他虎口一点。
马捕头顿觉虎口麻痛难当,忍不住松开五指,佩刀落地之际,殷阑珊已是将他一脚踢飞出去。
“马捕头,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殷阑珊不屑地打断萧逐月,再次解决冲上来的其他捕快,“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要我出手,还真是抬举了你们。”
马捕头狼狈地趴在地上,见制服不了殷阑珊,他将矛头指向了萧逐月,“萧老板,包庇疑犯可是重罪,我劝你最好衡量清楚!”
“喂!”梁似愚不满,“打不过人家你就想找替罪羊,未免太小人了吧?”
萧逐月截下梁似愚的话:“马捕头,殷阑珊出手伤人,事出有因,并不是存心。”
被梁似愚抢白的马捕头脸色青红交加:“有心还是无意,不是你我说了算,而是由知府大人定夺。”
“你根本是在为自己的办事不力找借口!”梁似愚凉凉地说。
“嫌犯在‘阑珊处’拒捕,萧老板又试图阻碍我们,且三番两次为她说好话,有心开脱,明摆着是不想交人。”马捕头强撑,“还有梁少爷你,诬蔑笨捕头,还请收敛积点口德才好。”
殷阑珊忽然上前几步。
领教过她厉害的捕快们止不住倒退了数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