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浪漫言情电子书 > 关山暮雪 >

第6部分

关山暮雪-第6部分

小说: 关山暮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叫姨娘。”

    舅舅捅捅她的手臂,把她搡到那个女人面前。

    “那可不敢当……”

    美人摇摇手臂,斜瞟了她一眼……

    “我陈芳菲做事向来爽快,要不是看在东青的面上,也不会管这门闲事,李先生是明白人,既然把小姑娘送到这里来,就该明白这里的规矩,白纸黑字,签下死约五年,今天一过,尹浣湮就是死在这里,也轮不到你李家来收尸。”

    李然生一抖,双腿几乎摊软,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看着尹浣湮……

    “浣湮,我对不起你妈,可是,那笔亏空金额实在太大,方爷那边又追的紧,我也是自顾不瑕,陈姨娘这里总归不会让你饿肚皮,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舅舅也不会把你送到这里来,你忍两年,等舅舅从南洋回来,一定接你回家。”

    美人榻上的陈芳菲忽然冷冷的哼了一声。

    “行了行了,有完没完?可别在这里演苦情戏,我陈芳菲最恨别人在我面前哭哭泣泣。”

    尹浣湮的眼眶本来已经微红,听她这样一说,只好硬生生把眼泪又咽了回去。

    其实才不过三年的时间,阿娘去世,爹爹娶了二妈,二妈生下小弟弟后越发凶悍到了家,说她命里克亲,三下两下就把她打发到了上海,寄人篱下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她没少吃舅妈的白眼,有多少委屈还不是要忍着?

    阿娘去世那年她才十四,除了伤心难过,并不觉得人生就这样完了,可是现在,她却什么都明白了——人情比纸薄,阿娘狠心把她丢在这世上,她就再也不可能回到做尹家小姐的日子了。别说舅舅把她送到在上海小有名气的挟云馆,就是舅舅一早把她卖进下三滥的堂子里,她不也是没话讲吗?

    她牵牵嘴角,竟然笑了……

    “阿舅,别难过,我知道你的难处,弟弟还小,舅妈又有病,你当然不能够带着我一起下南洋,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过个一年半载的,阿舅还会回来接我……”

    明知是谎言,她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最后连自己也几乎相信了。

    陈芳菲吸一口香烟,冷冷的瞧着尹浣湮,定契上说是十七岁,作清倌似乎嫌大了点,但小丫头白白净净的,模样也周正,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谁会来这种地方,虽然说好了五年,可是她那个贪污公款的阿舅当然没胆子踏回上海半步,这个傻丫头,被人卖了还不知道,真是可笑,好在没有哭天抹地,或是吊起一张怨妇脸,到也叫人省心。

    她掐灭了烟头,指着站在门口的老妈子说:“今儿起你就跟着许妈吧,她是这里的老人了,该怎么做她会教你,四爷晚上要来,你们现就下去吧。”

    临末了,她斜一眼李然生地,款款的站起身来,从桌上扯起文契:“李先生是聪明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可别跟我玩拆白党的那一套。”

    李然生擦擦头上的冷汗,诺诺的陪着笑:“怎么会,怎么会啊?谁不知道陈小姐是四爷的干妹妹,跺跺脚,整条街都要抖三抖的。”

    从大厅里出来,他默默看一眼浣湮的背影,就算是做了最后的告别,都说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当初他也曾是满腹抱负的热血青年,自从十年前沾上赌,到现在险些家破人亡,还好,老天送来了浣湮,挟云阁给的价钱也公道,总算补上些亏空,与道上的朋友拉上点关系,弄到三张去南洋的船票,他现在想的是:总算可以离开这里,上海这个鬼地方,他今生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夜色如墨,晚风吹过,窗前的那几竿湘妃竹沙沙作响,尹浣湮静坐在窗前,怕冷似的缩着肩,低着头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脚,脚上的布鞋还缝着白麻,三年的孝期虽然已满,但她哪有钱来买新鞋,这么大的世界,她只想念阿娘,冬天冷夏天热,阿娘在天上过的应该还好吧?

    许妈把一双簇新红鞋摆在床头,八成新的碎花衣裳也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拿起木梳来梳着她的头发……

    “姑娘也是读过书的人吧?别伤心,陈老板嘴上虽然凶,心地却是好的,这里的哪个姑娘最后不是风风光光的嫁了人,谁不知道,全上海就咱们挟云阁把姑娘当人看,多少歌厅里的红牌阿姐都羡慕咱们这儿呢。你既然来了,就安心认命吧,有什么不甘心呢?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这样吗?”

    一阵微风吹过,传来前院热闹的划拳声,许妈念了声佛,喃喃的说:“四爷每每来,都是这阵仗,前厅一定忙不过来,姑娘早些歇了罢,我去前面瞧瞧要不要帮忙。”

    酒席摆在东二楼的醉花厅,吴四水算是洪帮有头有脸的人物,出出入入总带着十几号手下,加上请的来宾,不管是官是商,哪一次来不是闹到天亮才走,可是这一次却不寻常,许妈刚走到东楼下的回廊前,就看到二楼的窗口齐齐的亮起了一排,她拉起台阶上一个等着撤菜的小丫头:“不是摆在醉花厅吗?怎么把排云、剪风也支上了?”

    小丫头冲上面撇撇嘴:“这次的客可不简单,似乎是讲和酒呢。”

    吴四水在上海也是踩一脚震三震的人物,能让他主动摆下讲和酒的人还真想不出有几个,许妈不禁对楼上的客人充满了好奇,借着端酒水的机会混上楼去看个明白。

    醉花厅里,推杯换盏,应该正是兴头上,许妈端着酒壶悄悄掀开门帘,才一进门,就看到一桌子的人,除了吴四水和卓东青是熟来熟往惯了的,还有警察局的李厅长和花旗洋行的师经理是见过的,其他人都是生人,不过,以她在挟云阁做了多年的经验,到是在进门的第一眼就瞧出来这出戏的主角是谁……

    那个年青男子就坐在迎门的位置上,穿一身淡青中式长衫,眉目沉静,唇角带笑,只是抬起头淡淡扫了她一眼就令她悚然心惊,这满屋子的人,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光彩却都被他一个人压了下去,心中推想此人眼前虽然年青,但以后的江湖,必定会是他的天下。
第五章 无那尘缘容。。
    第五章无那尘缘容……

    “误会,误会,杨兄弟,叶大哥的事就包在我身上,明天,我保证把一个完完好好的人还给你!”

    李厅长端着酒杯,打着哈哈,这边卓东青也陪着起身,吴四水拍拍陈芳菲的肩:“阿菲啊,明天叶项兄弟出来,直接接到你这里,你挑个模样出众的清倌,给他去去邪。”

    杨逸四平八稳的坐在太师椅上,只是淡淡的举举酒杯:“李厅长太客气了,要不是我家四弟这个月十八做生日,我也不急着请大哥出来,正好让他在里面躲躲清闲,哪想到这点小事还劳动到杜公,连代四爷也不得清静,还真是让小弟过意不去。”

    吴四水身形微胖,面色焦黑,家里本来是在道升巷卖水果的,十几岁就开始混帮派,因为心狠又狡猾,不过十多年就从一个小阿三混到洪帮老大的位置,近几年又很得日本人的器重,论起影响力来直逼老一代的青帮撑门人杜成海,此时,他正笑眯眯的接过陈芳菲递上来的雪茄,和和气气的看着杨逸。

    杨逸划着一只火柴,低下眼帘替他点燃了香烟,唇角虽是淡淡的笑意,但仍旧不亢不卑的说:“我和大哥年青不懂事,以前也没少让四爷费心,难得四爷好肚量,不与我们计较,这都是我们的福气。现下四爷为我们想的这样周全,别人知道了,还道是我们做小辈不懂规矩。”

    吴四水吸一口雪茄,呵呵笑着,眼神却渐渐凛冽。陈芳菲在一旁看的明白,这个年青人表面上恭恭敬敬,暗地里却把众人给的台阶全都原样不动的推了回来,再这样下去,吴四水的脸上可就要挂不住了,赶忙出声打个圆场。

    “嗨,这不都是江湖儿女吗,哪有不起争端的?我还没听说四爷真跟小辈们计较过什么呢。这件事就这样定了,闸北路那边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咱怎么也得给李厅长留点面子对不对?明儿你们谁都别去,就在这里等着,我派车子跑一趟,把阿项接来好好的冲冲晦气。”

    陈芳菲虽然出身烟花之地,但谁都知道她现在在吴四水面前最得宠,一桌子的人纷纷点头称是,吴四水的脸上也总算有了点暖意。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挟云馆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晚上的洗尘宴,许妈帮浣湮打扮好,就把她领到陈芳菲的屋里来。

    陈芳菲住在后院最东面的小跨院里,全套的进口欧式家俱,奶白色的家俱镶着华丽的金边,四角上雕满了白色小天使,奢华而雅致。落地梳妆镜前,陈芳菲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看到浣湮进来,并不作声,自顾自的在指甲上涂着鲜红蔻丹……

    浣湮揪着衣角,惶惶然的看着她,心想——一个女人怎么可以美成那个样子,就是简简单单的举手投足都仿佛合着韵律,让人总也看不够……

    涂完了指甲,陈芳菲缓缓把举起,迎着窗口照进的阳光,左右仔细的瞧着。

    “照理,你刚来,是不该让你去应付这个大场面,可是,今天的客人忒特殊,东青又知道有你这个人现成的放在这里,我瞧出来你是个懂事的丫头,今儿晚上可别让咱们挟云阁砸了牌子,你明白吧?”

    浣湮今天换上了件新衣裳,蓝色小碎花的高领长褂,白色盘扣一路密密的扣下来,直到侧腰,露出下面的白色香云纱长裤,更现出窈窕的身材。

    她似乎已经明白了,眼睛里半是哀求半是绝望,像是濒死的小兽,孤零零的站在门边,就那样默不作声的看着人……

    陈芳菲有点不忍心,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旁,轻轻叹一口气,把一支小小的木钗放到她的手里:“今儿起,咱们就是姐妹了,听姐姐一句,女人早晚有这样一天,过了今晚,姐姐好好疼你。”

    她举起手来虚虚的搂一搂浣湮,然后,一转身,走出了房间,只留下浣湮一个人怔怔的站在那里。

    这一夜极漫长,子夜时分,窗外突然下起了雨,暗绯色的窗棂,隔出灰褐色的竹影,伴着哗哗的风声,摇曳到令人担心会突然折断掉。

    她没有开灯,怕冷似的缩成一团,仔细听着房外的动静……

    夜色染着梦魇一般的黑,雨渐渐停了,四下里寂静一片,倦意一阵阵袭来,她迷迷糊糊的,蜷起身子,忍不住有一下没一下的打起了盹。

    忘记了有多久,仿佛只是一刹那,忽然有人从身后拦腰抱起她的腰,她还来不及惊叫,只觉得天旋地转,浓重的酒气袭来,她几乎窒息,眼泪无声的流了满脸……

    四下里弥漫起陌生男子混合着酒精和淡淡的香皂的气息,在她十七年有限的认知里,从不曾接触过,因而紧张到了极点。

    他的脸庞极近,浓眉皱成一团,好奇的看着她,身形高大,脸上有青青的胡茬,眼神却像是一个孩子。

    “别哭,别哭,你若不哭,我马上就走……”

    他把她放在桌子上,腾出手来小心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慌慌张张的像个莽撞小子。

    她半信半疑的抬起脸来,小心的看着那人——陌生男子皮肤黝黑,只有一对眼睛灼灼发着光,猝不及防的,他咧嘴笑起来,露出白牙森森……

    “憨女,你和我家五妹一样好骗。我几天没睡好觉了,当然要在这里好好睡一觉。”

    他扬扬眉,脸上几分捉狭的笑意,代着半点匪气半点孩子气,明明是个蛮人,笑起来却可以这样的无邪,不知为什么,竟让浣湮暗暗松了一口气。

    雨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停了,浣湮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年轻的男子坐在桌边的太师椅上,蜷成一团,很大声的打着呼噜……

    那幅模样,真像极了老家养的那只大花猫,浣湮忘记了嘴边好像还挂着眼泪,忍不住静静的微笑起来。

    八月底,天气越发热了起来,自从上次亲眼看到离奇命案,尤其是第二天翻遍报纸也没找到那宗命案的消息,嘉宝更加觉得蹊跷,再不闹着要出门去,只是每天守在家里,偶尔,陪着云娘姨去看一场电影,多半时间,都躲在书房里,一闷就闷了半个多月,到真是让大家跌破了眼镜。

    厨房里煮了酸梅汤,用冰块镇着备用,但早早就被茜雪偷取了来给嘉宝解谗,这不,当客厅里电话响起的时候,嘉宝刚刚才喝完一碗,正央着茜雪再取一碗呢。

    茜雪接了电话,眉头一蹙,微笑着递给嘉宝:“是陆少爷,他说他知道你在家。”

    嘉宝皱皱眉,第一个念头就是让茜雪挂上电话,但不知为什么,眼光扫过方厅里的大花瓶,还是气短的接过电话。

    “阿宝妹妹在家闷了这么多天,烦了吧?今儿禧哥哥有空,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个大少爷,每天不是吃就是玩,真是无聊!

    嘉宝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陆承禧那边就好像猜出了她的心思一样:“小姐啊,这一次可不是去玩的,保管你喜欢。况且,上次叶项的事,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对不对?”

    三言两语间,嘉宝到真是动了心,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不出十分钟,陆承禧的车就到了门口,因为苏州那边的纱厂正在闹罢工,周旆带着周嘉年回苏州已经三天了,家里只有云姨娘在,云姨娘也知道周旆极欣赏陆承禧,似乎有意攀这门亲,所以,并不阻拦,交代了两句,就放两人出了门。

    今天嘉宝穿了件短旗袍,素色暗花格子,镶着同色的花边,袖口收在臂头,衬出姣好的身材越发窈窕。

    陆承禧也不由眼前一亮,在心底暗暗叫一声好。

    他今天穿着戎装,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眉目间隐约透出凛冽的气势,到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可说,好在陆承禧扭开了广播,所以并不觉得尴尬,直到出了城,嘉宝才觉得不对劲,不知不觉间竟到了梅山的地界。

    梅山是上海警备军的驻地,平民老百姓是没有机会来这里的,陆承禧却如入无人之地,一路开下来,却并不见那些岗哨阻拦,嘉宝她不禁愕然,实在是没法把疑问咽回肚子里去。

    “喂,你到底是干什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