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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如是天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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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宫外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她走到门旁,推开宫门。屋外烟火流星如雨,她想晚上的宴会大概才刚刚开始吧。
  昭日殿外是座小园,远处林荫小道上种植的是白杨树,在夜风中摇摆婆娑。
  晚风扑面,南方的天气比着北方更显湿暖。她跨出高槛,走到殿外,看着远处绚烂的天空。
  身后突然有轻风掠至,她想也未想便抬手击去,手掌成刃尚未触及来者分毫,手腕却被紧紧攥住。
  “怎么,才成婚不久,就想谋杀亲夫?”他戏谑的声音带着浅浅笑意传来。
  如是望着身后本该早已离开的人,似笑非笑的说道:“干什么偷偷摸摸的,被我打了也是活该。”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暖暖的笑意,对她的话毫不着恼:“你跟我来。”说完不由分说拽着她跃上宫顶。
  从宫檐屋脊上远远看去,空中烟花绚烂缤纷,由于视野开阔,更是纵览了整个王宫的灯繁似锦。
  两人并肩坐在屋脊上,如是曲腿环膝望着远处一颗颗升上天空,乍然展开的烟花出神。一旁的夜引幽看着她红纱薄衣下隐约透出的玉肌秀肤,微微蹙眉问道:“你不冷?”
  如是诧异的回望他一眼,冷?这快近五月的天气怎么会冷,况且即便寒月十二,衣衫单薄如此,她也不会觉得冷的。
  他彷佛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遂侧首,望着远处亦不再言语。
  正在他出神恍惚间,广袖突然被身旁的人扯了扯。他转眸望向他,却见她眼神依旧落在前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摊在他的面前,问道:“你那把笛子在不在身上?”
  她要干吗?夜引幽眉峰一挑望着她,目露微疑。
  见他不答话,如是侧首望向他,瞪了他一眼:“借来我用用。”
  这女人问别人借东西就这个态度的……他暗叹了口气,认命的从胸襟前掏出那把紫玉长笛递给她。
  如是接过那柄长笛,在手中翻卷了一圈,十指归位,将笛子凑到唇边,吹了起来。
  夜引幽听她吹着笛子,侧眸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笑意随着一曲的铺展深入而更显深刻。没想到才慧如她者,一曲笛歌真是吹的如同鬼泣,实在不堪入耳。
  实在是忍不住,他轻笑了出来。
  如是手中动作一下子顿住,双手垂下,看着他满脸笑意难掩:“很难听?”她本就没怎么学过吹笛,能分出五音就不错了。
  夜引幽毫不给她面子的点了点头:“非常难听,实难想象如此魔音竟是出自你手。”接过她手中的长笛,十指按捏,将笛子凑到唇边,款款悠扬的笛声缓缓流出,那调子赫然是刚才她吹的曲子,仅是一遍,他就已经完全记下,再毫无瑕疵的吹奏了出来。
  笛声清越,如流水涓涓而过,彼时又如飞花满天,凤凰相戏,瑟瑟相鸣。闭目聆听时,脑中随着笛声隐约浮现一副画,柳岸花堤旁,男子戎装伫立马前,身畔女子垂目相送,道不尽的是依依惜别情,断不了的是浓浓相思意。
  不知何时笛声已止,而如是犹自出神。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世上笛曲千万,他自认看过无数,却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曲子。
  “君莫思归。”如是眼眸轻抬,望着他缓缓说道。
  “君莫思归……”他口中喃喃咀嚼着这四个字:“有何深解?”
  如是看了他一眼,眼神移转依旧落在远处星月夜空:“若无国,何以有家,劝君勿要时刻惦念着回家,待到烽烟消,家国平,这才是回家的时候。”
  夜引幽手指摩挲着笛身片刻,这才缓缓说问道:“不知何样的人才能写出如此曲谱?”
  如是转眸朝他嫣然一笑:“这是我写的。”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采,只是掩在夜色中,她看不到。
  君莫思归……他将长笛凑到唇边又吹了起来,她的意思自己又怎会不知道,待到烽烟消,便是她回家的时候吗。
  他不间隙的吹着,一曲复一曲,笛声悠悠,让人听着有股萧瑟悲凉的意味。
  忽然肩膀一沉,他手一顿,曲声嘎然而止。侧眸,发现她靠在自己肩上已经睡去,晚风吹拂过她的脸庞,将她的青丝长发飘然吹起,彷佛在空中旋转舞蹈。
  他一手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轻跃下宫顶,走入内殿,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那一刻,他眷恋她的暖玉温香,眷恋她在自己怀中的温度,只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拉过一旁的锦被,帮她盖好,掖好被角。望着她安然宁静的睡颜,他情不自禁抬手抚上她的面颊,拂开她额前的流海,眼中刻着浓浓的情意,这种眼神只有在她看不见的情况下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静静的看了她片刻后,他起身悄然退出。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后,她睁开眼睛,双眸盯着床顶花帐上的花龙戏凤,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比起各宫灯繁似锦,昭烟宫内则显得清寡寥落了许多。
  月羞嫣一身素纱轻袍站在高山凉亭内,倚着红柱绘梁,眼神淡淡的落在远处,不施胭脂略显苍白的双唇紧紧的抿着,远处的夜空时而被烟花点燃,时而转入暗夜浓稠,黑与亮的光影不时在她脸上交错而过。
  身上蓦的一暖,侧首看去原来是珞儿替她披上了裘袍。
  “夜深露重,公主,您还是回内殿休息吧。”珞儿担心的望着她无色的容颜,自从嫁来鎏日后,往昔开朗活泼的公主悄然不见,眼前形销骨瘦,不说话时几乎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的女子,让她不禁难过心痛。
  “珞儿,去替我取壶酒来。”她的声音轻渺飘忽,合着风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公主,您可从来不喝酒的。”
  她浅浅一笑“今日是大好的日子呢,去吧,我要以酒恭祝他们琴瑟合鸣。”
  珞儿顿了顿,最终还是离去取酒。
  何必多情,何必痴情,人若多情,只余憔悴。酒入金樽,何妨沉醉,醉眼看别人成双成对,也胜过无人处暗弹相思泪……
  今生既已无缘,来世只盼与你早些相遇。
  与此同时,帝都仪华宫内,一室的酒香浓郁。
  如非此时正斜倚在一张锦榻上,浅饮着玉酒琼酿,眼神淡淡的扫过面前正在犹豫落子的甯浣,她举止端淑,德容大体。相貌清秀,不魅不妖,这样的中上之姿既迷惑不了帝君亦延祸不了朝廷。
  她年纪虽小却仍旧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根本无须他担心分毫,她无愧名门大家的女子,甚至就连下个棋都要考虑不能赢他,亦不能让子让的太明显。
  如非淡扫过她的面容,眼神依旧落在棋盘上,他都饮了三杯酒了,她还没有考虑好该下哪里。
  如非半撑起身体,一手越过棋盘,取过她盒子里的黑子,“啪”的一声下在东南一角,那一子下去,困龙之局便初见端倪。
  甯浣局促不安的悄悄抬首瞥了他一眼,那么多些日子来,这是他第一次到她宫里来,她知道之前他未在任何宫里留宿过,每日基本都在崇政殿批折子批到半夜这才回宫歇息,自公主出嫁后,他更是没日没夜的呆在崇政殿里。今日却不知怎地专门找她下棋来了。 论棋力,她自是不差,可是面对眼前的男子,她完全没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只需他淡淡一个眼神,她便心跳加速,脑中一片恍惚,什么都想不起来。
  “贵妃神思不属。”如非饮下杯中的酒,一手撑着锦榻,斜睨了他一眼,眼神由于酒精的刺激而有丝迷乱,让他原本温暖祥和的面容增添了一丝邪魅。
  甯浣双颊飞红,赶忙从锦凳上站起来,裣衽行礼惶惶道:“请皇上恕罪。”
  如非卧回锦榻,单手覆面,遮住双眼,口中喃喃的说道:“何罪之有……你何罪之有……”
  甯浣拾裙起身,慢慢走到锦榻旁,低声轻唤道:“皇上……”
  如非慢慢的放下手,望向面前的女子……巧笑嫣然,狂然无忌、自信张扬,彷佛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及不上她的一笑。
  甯浣望着他俊美无双的脸庞,那醉眼迷蒙是何等的蛊惑人心,她望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破腔而出。
  正当她被他双眼所迷惑的时候,榻上的人出其不意的一手伸过,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拉近到他的身前。
  猝不及防间,狂烈的一吻已经落下,彷佛暴风骤雨一般,她心中所有的建设防备都被这一吻给摧毁掉,只为他深深沉沦,藕臂伸展,她轻轻环住他的脖颈。她从未有像此刻一般欣喜若狂。

  仰慕

  她睡内殿,他宿外殿,新婚几日,他们相敬如宾。
  清晨,用过早膳,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如是乘无人发现之际,飞身跃上昭日殿门前的一棵白杨树上,倚着树干,神思飘到北方前线,这些日子不知道战况如何了。月修容是不是又有新的动作……只可惜她现在呆在鎏日,想走一时半会也找不着理由走。
  她坐在树上,望着下面偶尔进殿打扫的宫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特意嘱咐过,这昭日殿内侍人不多,但若是想找个人使唤的话也不用怕叫不到人,简言之就是你不想看到他们,他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若是想找他们了,便会立马出现。
  她在树上一呆就是半个时辰,天色明亮,万里无云,又是一个好天气,这南方比起北方可是风和日丽了许多。
  她蜷着膝盖坐在树上,直到他穿着王服出现在宫门口,她的眼神这才一亮。轻轻的转过身,她找到一根枯枝小心翼翼的折下,脸上闪过狡黠一笑,再转身,门口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怎么走那么快?她探身向下望去,这时才猛然发现身后传来暖暖的呼吸吹到了她的脖子上,转不过身偷袭他,她的腰身被他一扯,脚下一滑,她跌出了树干。
  “吓……”她低声惊呼,几乎是以倒栽葱的姿势掉下去,正待她蓄势借力翻身而下的时候,突然腰身一紧,她已经被人紧紧拥住。
  他横抱着她从树上跃下,脸上的笑意深浓更胜朝日。
  “想要偷袭我,你功夫还差点。”清朗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话语中是掩不住的戏谑。
  如是抬眸看向他,烈日在他背后闪耀的光芒迷花了她的眼,她亦看不见他眼中闪过的温柔如水。
  她翻掌一推他,身形一旋,翩然落地,丢开手上的枯枝,整了整衣冠,依旧优雅自若。
  她东张西望就是不看他,不知道为什么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一刻她就是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很古怪。
  了然于她的尴尬,他走到她面前,浅笑道:“我带你去城外的丰台大营。”
  “厄?”如是诧异的抬首望向他,她知道王都外有八万兵卒的丰台大营是驻守京稷的重兵,戒备森严,可不是谁都可以去的。“你不是在开我玩笑吧?”他为何要带她去驻军重地?
  “我在殿外等你,去换身衣服吧。”他朝她笑了笑,往外走去。
  如是嘿嘿一笑,丰台大营……真是再好不过了。
  换了一身简衣披了一件翠羽短马甲,她兴致盎然的走出了昭日殿。殿外他依旧王袍泽亮,金冠闪耀,一身的华仪非凡。
  “你……就这样去?”如是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需要穿那么隆重出门吗?
  “你到是管的挺宽的,连我穿什么都要管。”夜引幽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转眸的瞬间,眼角滑过温和的笑意。
  如是撇了撇嘴,她才没空管他呢,起步跟在了他的后面。
  丰台大营建在王都城郊,有校场、比武场、阅兵场,宿营地,可以说占地非常广阔。
  他似乎是突然起意带她来到丰台大营,之前没有任何准备通告,所以当王车缓缓驾进丰台大营的时候,惊吓到的何止一票人。
  统帅丰台大营的将领舒明听到兵卒的传报后,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王上怎么就那么突然的来了,只是当他看到夜引幽身旁站着的女子时候,脑子更是一下子转不过弯了,如此明丽的脸庞,即便不是穿的那么华贵,即便站在光耀四射的王的身旁,她自身迸发而外的雍容华贵的气质亦是让人无法忽略,这面容似曾相似啊。
  “舒明将军。”夜引幽适时提醒这位望着如是看的走神的将军。
  舒明心下一怔,赶忙回神,单膝跪拜而下,口中敬道:“末将参见王上。”
  “这位是……”夜引幽指了指身旁的如是,话语突然一顿,继而说道:“这位是帝都的宁江护国公主。”
  听到这个称谓,舒明忘记了该有的礼节,猛然抬头望向她,是了,就是她,亲率四方骑收复鼎城,定策歼灭夏泽五万骑兵,更是率轻骑直入星国腹部重镇,直至被阻挠在巩谷之外,如此的女子,让为将者的他也不禁汗颜。
  “舒明将军,本宫如雷贯耳。”如是浅然一笑。
  舒明被她的笑容一震,慌忙低头:“末将失礼,未及认出王后娘娘玉容,还望王后娘娘恕罪。”
  “舒明将军勿需多礼。”如是依旧淡淡的回道。
  夜引幽走上前将他扶起:“正好有事要与将军细谈,我们进帐去说。”然后转身望向身后的如是:“你在里面随便逛逛吧,事了了,我就来找你。”
  “恩。”如是点了点头,眼中期待的神色一晃而过。
  前方的校场人声鼎沸,呼喝声一阵高过一阵,似乎有人正在那里比试武艺,如是无视周围巡逻士兵诧异的目光,朝着人声高处走出。
  一方宽大的校场平地上,正有两人比试着剑法。周围不时传出叫好声。只见其中一人剑走刚猛气势凌厉,每一剑都不花哨,但是每一剑都是实打实的力蕴千钧。而另一人则是完全不同的轻快灵活,那每一个动作每挑出的一剑都像是在画着一朵剑花。
  “这女子的剑法到是挺花哨的。”如是看着那穿着军甲的女子,自言自语说道。
  一旁正看的起劲的士兵乍然听到一个女声,吓了一跳,等看到一旁正看的津津有味的如是的时候更是惊的回不过神来,如此玉般剔透美丽的女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是谁?”那士兵真就问了出来。
  “舒明将军的朋友。”如是眼神依旧盯在校场中央,随意的回道。
  “哦。”那士兵点了点头,也继续观战了。
  “这小姑娘是谁?”如是突然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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