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天下-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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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复了起来。
“吱嘎”一声宫门被人轻轻推开。
他头也不抬,仍旧批复着奏折,只是原本服侍在一侧的内侍突然也没了声音,而如非却恍然不觉。直到感觉身旁站了一个人的时候,这才顿住手中的笔,向身旁看去。
“如是?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如非错愕的望着面前一脸贼笑的妹妹,看到她脸上不知哪里沾到的一点白屑,他抬手用指腹擦掉那一点污迹。
此时他才发现侍侯左右的内侍都退了出去。
如非身体一侧,一手搁在桌案上支着脑袋,一边望着她浅笑道:“让我猜猜看。”
如是耸了耸肩从背后拎上一个红木食盒,放在他的书案上,打开了盖子,顿时鲜香四溢。如是捧出食盒中的一碗面条放到他面前,将银筷子递给他,笑意盈盈:“等你猜出来,这都成冷面了,快趁热吃吧,看看我手艺是不是退步了。”
如非接过银筷眼中闪过惊喜,脸上的笑容益发深刻了起来,面前放着的不过一碗普通的四喜素锦面,只是在他眼中却胜过世上任何珍馐美味,原来她并未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如非笃了笃筷子,拾面大口吃了起来,面条劲头十足,汤口浓醇,浇头鲜香爽嫩,跟以前一样她烧的面条还是那么好吃。
吃的太急,他被一口面条呛住;如是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手轻拍着他的后背,笑道:“慢点吃,别噎着了。”
一海碗面条被他片刻干掉,连一点汤汁都没有留下,仿佛他没有吃过晚饭一样,如是抽出袖间的丝绢替他擦拭掉嘴角的汤渍。随后将空碗放入食盒内。
“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呢。”如非身体仰靠入大椅中,满足的舒了一口气。
如是转身,坐到他身旁,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大腿笑道:“都说过每年这个日子给你下面条吃的,我怎么会忘记。”
如非揉了揉被她拍的生疼的大腿,毫不生气的笑道:“我一年只能吃你一次亲手作得面条,当然怕你忘记了。”
如是不解的斜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喃喃道:“你要是喜欢吃,我天天下给你吃,吃到你腻烦为止。”她唯一烧的能上台面的就是这个面条了,也是当年跟着师父学得,偶然作给他吃后,想不到他居然吃上了瘾。
“不,一年一次够了。”如非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修长,指骨近乎完美,皮肤也是细白剔透少见的晶莹如玉,只是手掌间不若一般的女子那般细腻而是有着一层细茧,他知道那是她练功磨出来的,他又怎么忍心她再下厨洗手作羹汤呢,一年里只要能吃到一次她作得面条,就够了。
如是无奈的轻摇螓首,望着他一桌子的奏折,担忧的说道:“这么多,岂不是又要看一晚了,那般朝臣真有那么多话说吗?”她心疼他的不眠不休。
如非单手抚上她的面颊掠过她身后的长发,浅淡一笑,无所谓的说道:“都是些废话,一张纸里重要的话最多不过一句,我也是挑紧要的看,还真不细细看呢。”
如是这才宽慰的点了点头,起身,提起食盒说道:“弄好就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就回营,哥哥就不必送我了。”如是裣衽行礼,欲离去。
“如是……”如非忽然出口唤住她。
刚步下玉阶的如是止步回首望向他。
“其实……”如非几次话到嘴边都生生的咽了下去,最终嘴唇翕合了几次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凡事小心,一定要记得,伤你身亦是伤我身。”最终只有咛咛叮嘱这么一句话。
如是了然一笑,亦不知道那一笑足可倾国:“我知道,我一定会保重的,即使我痛,我也不能让哥哥痛的。”转身离去,跨出宫殿。
如非垂首望着桌案上放着的红木匣子,方才他还犹豫不决,此时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取出盒子下方押着的一封信笺,走到一盏宫灯前,拿起罩在外面的细纱宫盏,将那封信笺点在火焰上,直到火光苒苒而烧,望着那团火,他这才舒了口气……
如是回到凝桦宫,梳洗一番后却是一点睡意也无,只能披着一件睡袍站在宫窗旁斜倚着窗棂望着月夜深浓,想着边境战事。
神思间忽然见窗外不远处闪过一道人影,行动快疾如风。如是眼神一凛,刚想抬手翻出宫窗,却见那个人影直直朝她这方蹿来,须臾间已经快到了她面前,如是身形一闪,掠到一旁。只见一个纤小的身影飞身入内,脚落地却是轻无声。
原来来者是个年轻的女子,一身墨绿深色的劲装。如是眉峰一敛,静静的看着她,右手隐在广袖中暗捏出一个起势。
“绿浮见过皇公主殿下。”面前的女子单膝跪拜道。
如是一怔,难道是专门来找她的?她心神一收,淡淡的问道:“何事?”
“我家公子特命属下将这封信笺亲手交与公主殿下。”绿浮从胸口衣襟内掏出一份信笺双手递上。
如是接过信笺,挑开封口,展开素色的信纸,一行行苍劲的字体跃入眼中。
看着那封信,心中狂澜骤起,片刻后拈着信纸的手垂下:“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女子颔首,起身,身形顿闪跃出宫窗,片刻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宫外梆子刚敲过三响,如非在最后一封折子上批上注释,合上奏折,他情不自禁的趴在了书案上,将脸孔埋在黄袍内,他累的都不想动了。
“皇上……皇上……回宫歇息吧。”一旁的内侍小心翼翼的上前低声说道,这殿广偏寒,皇上若在这里睡着可免不了又要染了风寒了。
如非趴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跨下了朱栏玉阶,还没走上几步,崇政殿的大门被人霍然打开,一股冷风直灌而入,吹得点在四周的明灯华烛摇曳隐摆不定。
“如是?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如非诧异的看着她只穿了件单衣睡袍,长发就这么披着,由于晚风的吹拂而略显凌乱。从凝桦宫到崇政殿那么远的路她就这么走来的?!想着心中不觉顿生怒气。
“我有事跟皇上说,你们先下去。”如是对着一旁侍候着的内侍吩咐道。
众侍从诺诺退出,直到宫门再次被合上。
如是缓缓走到他身前,抬首迎上他的双眸,淡淡的说道:“皇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告诉我了?”
如非怔然于她眼中的一片清明,侧眸,有丝慌乱的避开,不假思索的回道:“哪有什么事。”
原来他早就知道的……他眼中的掩饰毫无遗漏的落入她的眼中,一切再清楚不过了。
如是垂首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哥哥,你从来都不会骗我的。”
如非侧过眼眸,神色狼狈的落在宫殿一禺,他从来不会骗她,可是有些事情他宁愿骗她,虽然知道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也不可能瞒得了她多久,只是……
如是跨步侧身走过他身旁,等如非回过神来想要阻止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她打开桌案上放着的那个红木匣子。
匣子上篆画着的是上古神兽白泽,这是凰家的家族徽徵,她方才居然都没有发现,她看着匣子内的一方血玉王玺和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怔然无语,直到手中的盒盖子被如非一把夺过,她依旧出神未觉。
“如是……”如非扶住她的肩膀轻声唤她,担忧她脸上凝重的神色,她又在想什么了……
如是身体一震,神思回转,望向面前一脸忧色的男子,喃喃说道:“他……说什么了?”
如非唇角紧紧抿着,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如是眼神落到那个木匣子上,心想这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他是不是要娶我?”
话落时,双肩已经被人紧紧抓住,她望向面前一脸怒容的如非,依旧面色淡然,为什么要生气呢,这可是她亲手求来的姻缘呢……
“我不会让你嫁去鎏日的,绝对不会!”如非一字一字迸出,双眸中是浅燃着的怒火翻腾。
如是浑然不觉被他抓的生疼的双肩,侧眸依旧看着那个红木匣子,缓缓的说道:“起初我便和他定下了承诺,他不出兵皇域,而我则会嫁给他。”不过没想到那么快他就登上了王位,这个男人的手段让她不寒而栗……只是他为何……她不明白他此时所为。
“是他威胁你的?”如非冷然的声调中,含着一丝彻骨的杀意。
如是依旧望着那个匣子,摇了摇头:“不……其实是我……”
话还没说完,抓在她双肩的手猛然一松,而她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
“如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么做有问过我的意思吗?”如非惊怒不定的望着他,眼眸深处痛楚难掩,她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感觉……
“哥哥。”如是想去拉他,却被他一把挥开。
“砰”的一声闷响,如非一拳狠狠的砸在书案桌面上,指节处传来噬心的痛楚,他徒然无觉。
他生气了……如是无奈的苦涩一笑,也难怪。自己作出那么大的决定事先也没告诉过他一声,人家就这么突然上门提亲了,他当然会生气。可若不是如此,她又怎能拖住鎏日。
“我不会让你嫁到鎏日的!”如非一字一字顿到,俊美的侧脸在烛光下晕漾出冷然的寒意。
“太迟了……”如是喃喃的说道,抬手打开那个红木匣子,手指抚摸上那块血玉王玺,这就是她宁愿拼尽天下都要为他夺来的东西:“若我下嫁于他,他则献上整个鎏日,不然……”如是手指缓缓移过那块王玺,握上那把匕首,话中已经有了冷意:“他会攻我皇域,他……是言出必行的人……”
如非身子一震,捶在桌上的手缓缓展开,转身望向她,却正好对上她的眼眸。
两人默默相对无言,心中却是各有想法。
许久后,凤如非依旧不改初衷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嫁去鎏日。”若是他想打就打吧,他奉陪到底。
如是默然的将盒盖放下,突然朝后腿了两步,提裙跪了下来,仰视着他,说道:“皇兄,您就允准,让我嫁去鎏日吧。”
如非怔然于她出其不意的举动,一下子单膝跪下,扶住她急急的说道:“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如是依旧跪地不起,定定的望着他,重复着方才的话:“皇上,请您允准,让我嫁去鎏日。”
如非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握起,指节处隐隐作痛,望着她坚定无畏的面容,他狠狠的说道:“我若不准,你又当如何?”
是啊,她又能怎么样呢,如是脸上漾出一丝苦笑:“皇上若不允准,如是宁愿长跪不起。”在她心中,她嫁给谁并不重要,只是他的江山她不允许任何人来动摇。
“你威胁我!”如非狠狠的攫住她的双肩,眼神狂乱,为什么!他已经是皇帝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护住她?为什么!
如是紧紧抿着双唇,不言语。
“很好!”如非终是松开了她,站起身,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如是想去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如是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他摇晃的身影没入宫外的夜色中,心中涌起一丝难过。这是他第一次就这么丢下了她……
出嫁
那一夜,如是独跪崇政殿内。
那一夜,如非站在晨寰宫外吹了一夜的冷风,多少次他想冲到崇政殿,告诉她,他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是希望……可是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
第二日早朝,他神思恍惚,什么都听不进,早早便退了朝。没有乘坐华辇,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崇政殿外。
崇政殿的宫门虚掩着,阳光从缝隙间照入,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影。
他一手扶上门框却突然不敢推开。
他静立殿外,她长跪殿内。
最终,他还是推开了宫门,走了进去。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她垂首跪着,似乎一夜都没有移动过身子。
他一步步走向她,每跨出一步心就沉沦一分。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到来,如是抬起头,清如流水的双眸看向他,开口喃喃唤道:“哥哥……”
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煎熬折磨,他一步跨上玉阶,跪在地上将她拥入怀中,口中絮絮说道:“如是,我不要江山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
“哥哥!”如是猛然从他怀中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是他的天下,他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下面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心中悲凉的想到,有了天下又怎么样,做了皇帝又怎么样,他总归是要失去她的。
“我先送你回宫休息。”他想扶她起来,朝服广袖却被她一把紧紧攥住。
“皇兄是答应我了?”如是依旧跪地不起,只希望得到他的允诺。
如非闭着双眼,只觉此时心中溢满苦涩,心上彷佛被她狠狠的撕裂了一个口子,睁开双眼,原本清如星辰的眸子似罩上烟雾朦胧,黯然了许多。
“我答应你。”虽只是四个字却像是一把海盐毫不犹豫的撒在了他的伤口上,灼痛噬骨,他知道,他将会永远失去她,虽然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但他……依旧很痛。
如是心中一宽,这下好了,鎏日算真正归入凤朝疆域了,如此星月又有何惧。她搀着他的手臂想要站起来,但是一夜的长跪,腿早就失去了知觉,还没有站起来,脚便一软又向着大理石地面摔去。
如非一手从她背后环过,一把打横抱起了她,走出崇政殿,往后宫而去。
一路的宫人内侍诧异的看着皇上就这么抱着公主,几乎都傻了眼。
如非无觉周围惊诧的目光,就这么紧紧的抱着她往凝桦宫而去,周围何种景色都不能入他眼,包括站在花园内一株牡丹后的甯浣,他的眼中、心中只留得下怀中一人,他只希望凝桦宫永远也走不到。
“这……娘娘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是皇上吗?”甯浣的贴身丫鬟讶异的合不拢嘴。
她也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可那个俊挺修长的身影,那身明黄熠亮的黄袍又怎么可能认错呢,只是他怀中的女子似乎是……
抱着她走回凝桦宫,他将她轻轻放到床上。
“咝……”她轻嘤了一声,腿伸直后从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
“傻瓜,你怎么就真的跪了一个晚上。让我看看到底伤到哪里了。”如非不由分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