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天下-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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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一手搁在床上,脸孔半掩在广袖中,眼睛闭着,似乎正沉沉的睡着。躺在床上的如非不敢轻动,就怕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惊扰了在梦中的她。
他静静的看着她,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只要能这么看着她,什么都无所谓了,眼神流连过她的面庞,移到鬓角间,眼中神采由于她耳上的银亮而闪出熠熠光芒。
这些年来,她似乎从来没有摘下过这副耳钉,他情不自禁下抬手抚上她的面颊,指下的人微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眸。
双眸悄然对上,如是身体一怔,赶忙起身,欲往宫门外走去:“我去传太医过来。”
还没迈开步子,手腕却已经被他擒住。
“如是……”他声音黯哑的可怕。
如是双眉纠结,心中暗痛,他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了。”沉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宽慰。
如是身子顿了顿,叹息转身,坐到床畔旁,望着他。她只是想替他打下江山而已,想他名垂千古而已,可他为何老是不愿成全她?
“哥哥……”所有的疑问不解,最终化为了一声轻喃。
有些话她不说,有些话他亦不说,深深的藏在心底,等到他日揭开的那一刻,谁又会想到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帝辅星变
穿戴上华袍的凤如非坐在落地铜镜前,任由身后的人一双十指穿梭在他的发间。
在他身后的如是,手上拿着一把象牙梳,一缕缕的梳着他亮如缎绸的长发。取过一旁架子上的明黄绸带,将他一头及腰的长发松松扎起。
她双手轻放在他的肩膀上,望着铜镜内他荣贵气华的容姿,这天下本就是他的,唯有他才有资格站在金殿上受万人跪拜,也唯有他才能流传于凤家帝册成就一代伟大帝皇。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铜镜内身后漾着一丝笑意的女子,那么一个明丽娇妍的女子,本就该享受世间最好的东西,却无奈身在如此的家庭中,披挂上阵,斩将夺马,做着这些本不是她该做的事情……他想要阻止,却又阻止不了。
“如是。”他一手握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起身,转过,望着她。
“你仍旧不改心意?”一字一字顿出,知道即便自己强迫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况且自己又怎能真的强迫她。
“是。”如是毫不犹疑的点了点头,她要亲手替他打下江山,否则交给谁她都不会放心,她要看他立于九天俯瞰苍生,而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他放开她的手,走到宫窗旁,推开窗子,殿外清澈的天空万里无云,远处有一字雁队飞过,北雁南归,它们都知道要归家,为何你却偏偏要离开……
经过多日的剑拔弩张,鎏日国的纷乱局势也渐渐缓了下来,结局出乎一些人的意料,却也在一些人的意料之中。
凰王四子凰羽幽正式接掌王位,试图率禁卫谋位的大王子被圈禁了起来。
他手持凰王的血玉佩非常容易的调动了城外的八万丰台大营的军队,其实原本即便不调,他亦有把握掌控京稷,只是有些事情没有那么顺利而已。
谁都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鎏日国的世子妃月国的羞嫣公主会挺身而出说世子早有谋权篡位之心,一封封的信笺都揭示着这位世子与王廷禁军统领确实私下有勾结。
那一刻众人回想起春狩前世子的凡事力承,一手统筹所有布防护卫。无人不怀疑世子确实起了谋逆之心,没有人会去看看这几封信的真伪,也没有人再敢去辨别这封信的真伪,因为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鎏日王宫内,原本世子所住的宫殿被宫卫层层看卫了起来,连带的世子妃所住的昭烟宫也被看管了起来。
刚下了朝的夜引幽一身王袍绶带紫金革履,缓缓走在宫内通往昭烟宫的林荫小道上,一旁的树木葱郁,枝叶婆娑摇摆,他亦知道树上藏有许多大内侍卫监视着这条路上的所有来往之人。
昭烟宫外来往巡视的士兵往往复复,见到夜引幽后皆单膝跪地行礼,轻摆了一下大袖,他推开宫门进入,为了不破坏她原本的生活,他只在殿外布下士兵,这殿内什么都没有变。
内殿里有宫女内侍弹尘打扫、点香拭玉,见到夜引幽后都退立一侧,跪地拜伏,口中敬道:“奴才,拜见王上。”
跪地的众人只见刺金镶银的袍角从眼前飘过,片刻后有声音淡淡的传来:“起来吧。”
待众人站起,他们的王上早已经走出了大殿。
穿过内殿,后面是一方水榭,水榭上垒有一座假山,山上造有一个八角亭。远远看去,便可见庭中有一个轻纱广袖的年轻女子倚坐在朱栏上,眼神似望着远方,任晨风翻飞衣角长发,她静静的像是神魂已经离了体。
夜引幽缓缓登上假山,走入亭内,背对他而坐的女子,依旧无所觉。
“王嫂。”即便世子已经被褫夺爵位,而他仍然尊称她一声王嫂,给了她所有的尊重。
月羞嫣听到身后一声唤,身子不禁一怔,缓缓转过身,迷惘空寂的眼中闪过一丝熠光,使她原本黯然的神色一瞬间耀亮了起来。
“羞嫣见过王上。”月羞嫣屈膝盈腰缓缓拜下。
“王嫂不必行此大礼。”夜引幽手虚扶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叹惋,这样的女子不该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
“不知王上来见羞嫣,是否已经作了惩处的决定。”月羞嫣淡淡的说道,眉眼唇角处是掩不住的情意难诉,秋悲愁。或许自己会被以共谋同处、或许会被赐死,但那又何妨,既然今生已然无望,自己拼着一死若能助他一臂之力,她亦心满意足了,死,对她来说已经不再可怕。
夜引幽看出了她眼中慷然赴死的决心,也看出了她眼中的一片情深,那样的毫不掩饰他又岂会不知,只可惜他一生只会动心一次,而一生唯一的一次早已失去。
“我派人送你会月国。”他唯一能给她的就是一个重新活过的机会,月国有她的嫡亲兄长,她还会有更好的日子。
月羞嫣没想到他会如此说道,黯然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却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回去了,在哪里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至今为止,她依旧不原谅月修容,不是他的准允,她不会嫁到鎏日,她会平淡的过完一生,怀念着梦中的那个人一生。她也感谢月修容,若不是他把她嫁到鎏日,她一生可能都见不到梦中的那个人,虽然再见时,她已经为人妻,已经是他的长嫂,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但她不在乎,只要能日日见到他,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王嫂有何打算?”夜引幽心中长叹一声,淡淡问道
“打算?”月羞嫣侧身望向远处宫殿绣阁,碧青蓝天,喃喃的说道:“就让我住在昭烟宫吧,日日祈福诵经,日子很快就能过去的。”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就会是我的天堂,我会天天向佛祖祈祷,祝你早日达到心中的目的,我等着看你俯瞰九州,傲世天下。削薄苍白的双唇渐渐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晨绯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淡淡的金色像是要晕染了她整个人似的。
“这既然是王嫂的意思,那么便就如此吧。”夜引幽轻轻颔首,转身欲走。
“你可还记得月国王都内,曾救过一个女子?”身后清亮的女声忽然响起,带着一丝期待,一丝希冀。
夜引幽则是头也没回,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没有。”随即便走下了石山,从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她,那又如何呢?有些不该再提起的事情,还是早些忘掉的好。本就没有希望的事情,他不会给别人哪怕一丝丝的希冀。
是夜,当夜引幽批复好一天的奏折时,天空已经沉暮。那一夜天色非常的好,满空的繁星,熠亮闪烁。
他推开宫门,深吸一口沁凉的空气,身心顿觉舒畅无比,果然作一国之王太麻烦了,那些朝臣的奏折都是罗里八唆的格式文,简简单单几句话可以表达的意思,非要弄成十几二十张不可,看得他也头大,经过这些日子的操劳,他开始同情起帝都的皇帝了,日复一日,年年往复,这哪是人过的日子。
守在宫外的侍卫向他行礼后各自继续巡逻。而他倚坐在殿外的朱漆栏杆上,极目远眺着这浩瀚星空,心中却想到那个清丽妙曼的身影,华袍逶迤,浅笑婀娜。时而又变成银甲着身,光芒四射,那含着无比自信的笑容深深攫获他的心神,不知她现在可好,听说被皇帝召回了宫,看来不放心她的可不止他一人呵。这到也好,战场上瞬息万变,本就不是她该去的地方。夜引幽胸中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清亮的双眸望着北方的天空,亦是帝都的方向。
片刻后,却见他忽然神色一变,淡然浅含笑意的双眸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只见北方朝着帝都方向有一颗主星与一颗辅星分外熠亮,仿佛滴水钻石,那光茫将旁边一干星辰都比了下去,是以他一眼便看到了。
“帝辅星异变,凤家皇族有突变……”夜引幽口中喃喃说道,脸上慌忙的神情一闪而逝,难道是……恍然失神只有片刻,须臾间他便作了个决定。
半个时辰后,朝中新贵,统帅十五万骑兵的归邪将军便被王上一道旨意从梦中拉起,急急的赶到了宫内。
华殿内,夜引幽神色肃穆坐在殿上,归邪一脸疑惑站在殿下。
“我说的,可都记清楚了。”夜引幽不放心的再问了一遍。
“末将记清楚了,这封国书还有这个木匣子是交给帝都皇上的。”归邪回复道,不明白,四国早已不向皇域上表国书了,不知道他们王上怎么来了这个兴致。
“东西重要,路上一定要小心。”虽然相信归邪的能力,但是还是不得不提醒他,那里面可是他唯一的筹码了。
“是,物在人在,物亡人亡。”归邪单膝点地,铿然回道。
“恩,去吧。”夜引幽挥了挥大袖,归邪领命离去。
半刻过去后,一抹墨绿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如鬼魅一般隐入宫殿之内。
“属下,见过公子。”绿衣女子单膝跪地拜谒道。
“起来。”夜引幽也不多言,取下放在案头早已写好的书信,走下高阶,来到绿衣女子面前,将封了口的书信递给她,吩咐道:“你现在赶去帝都,务必将这封信交给皇公主。”
“是。”绿衣女子双手接过信笺,妥贴的放入胸口衣襟内:“不知是否要让公主留什么回复?”
夜引幽沉吟了一下,说道:“不必,你将信亲自送到她手中,便可离去,切记亲自送到她手中。”夜引幽郑重吩咐道。
“属下遵命。”女子抱拳回揖,转身,离去,来去如影不留踪迹。
夜引幽双目闭起,一手抚住面颊,口中喃喃轻语:“如是……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点妃
虽然皇兄已经允许她再回战场,但她却没有马上离开,因为这几日便是她皇兄遴选贵妃的大日子。
那些名门贵族的女子是先皇还在世的时候便已经定下的,只等时间一到,便可钦点入宫参加秀选了。
听说这次从皇域各地入选而来的秀女共有三百八十二人,如是一想到空寂了许久的后宫能够再度繁盛起来,想到那蛊咒已除,皇兄将来一定子孙昌隆,儿女绕膝的情景,她的脸上便是止不住的笑容。
“公主,您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呢。”蔹儿一边帮如是绾着发髻,一边开心的说道,没有比看到公主展颜能更让她们这些侍婢更开心的了,她们都喜欢看到公主光耀四射的样子。
“今日便是皇兄遴选贵妃与四妃的大日子呢,我当然开心了。”如是从首饰匣内取出一支珍珠发簪,递给身后的蔹儿:“别盛装过了头,抢了主角们的风头。”
身后的蔹儿嘻嘻一笑道:“公主即便什么都不戴,那风华的仪容可就比过那些秀女们了呢。”
“你到是嘴巴抹蜜了?”如是笑了笑不以为意,起身整了整华袍,转身走出宫外:“知道你也想看,跟我一起去偷偷瞄两眼吧。
蔹儿高兴的跟了上去。
两人躲在储秀宫内的重重珠帘后,望着殿下垂首伫立着的四十八个待选的秀女,都是着一色一样的粉色丝袍纱衣,一样的发髻式样,只是戴着的珠簪步摇各有不同而已,有的清雅、有的华贵、有的简单、有的复杂。如是眼神落在最前面的一个女子身上,她居然发髻上一支珠花簪子都没有戴,虽朴素无华,却甚得如是的眼缘,甯家女子果然不同反响。
众人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却还未见到皇上的影子,殿下的众女子到是都不急不躁,仪容大方的站在殿下,动作都没什么大变,皆是垂手恭立。
如是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以为这是皇兄另类的遴选方法。
可是又过了半个时辰皇上仍旧未来,主持遴选的内侍主管忍不住了,他知道皇公主躲在珠帘后看着,便小心翼翼的挪了进去。
“公主,您看这……”他的意思是想公主前去看看皇上到底在干嘛,听说下了朝后,皇上就呆在晨寰宫没有出来过,他这厢是急都急死了。
如是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安抚道:“本宫这就去看看。”
那总管听后大喜,心中舒坦了一口气。
如是刚走两步,脚下一滞,转身对蔹儿说道:“你先回凝桦宫,不用随我来了。”
蔹儿裣衽应诺,随即如是疾步出宫。
晨寰宫内,所有的内侍宫女皆被皇上呵退在了宫外,等如是过去的时候,便看到原本应该在内宫侍奉的宫人都站在了外殿。
“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如是走入大殿不解的问道。
众人见公主驾到,赶忙拜服礼道:“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起来吧。”如是广袖一挥,问道:“皇上怎么了?”
众人诺诺皆不敢答,谁有胆子敢说皇上怎么了。如是见问他们也问不出个甲乙丙丁来,身形一转已经穿过了外殿。
穿过连接外殿与内殿的花廊,她直入皇上内寝宫殿,这世上大概只有她一人能做到如此毫不避忌。
当如是看到面前的情景时,差点禁不住仰天长叹:“皇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这里看书。”
早已褪下皇袍朝服的凤如非,只穿着一件单衣,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