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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玉暖生烟_派派小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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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过笔来,换了一方玉版纸,落下便是颜卿风范:
风凄凄
看雪卷几番残云
催花蝶落 飘萍戏水
败柳难招红袖

四少依旧笑意盈盈,但也不客气,瘦金体应景而出:
谁对江
叹秋杀满城青碧
无非胭脂 月夜凝泪
闺愁总嫌轻贱

丝露正当凝神欣赏之际,四少闲闲道来几句:“恨教佳人妆,微步移来,只见落花不识翠,应不知:无绿独艳,却也难诱沉鱼。”

回首对上丝露的双眸,灿然一笑:“若是娇花无绿叶相陪,就是再怎样眉眼如画、秀色夺人也不甚出彩,姐姐不妨与暖儿一道,去了那良辰苑,自有一番春锦阁没有的景致。”

霎时丝露倒也愣住了,这小子好生厉害!劝人也劝得如此风雅,刚要开口,便又听得那人说道:“姐姐可曾听闻过汉班婕妤的事情,那也是个如画的美人儿,才气纵横,可终究又如何?”

四少一边说着,手上也没停下,少顷便将一张玉版纸抖了抖,递到丝露跟前,丝露定睛一看,是一首七律诗:
一夜尽失三千爱,
重楼深处月残幽。
绕枝南去双飞燕,
又留落叶醅黄酒。
独立清河观霜露,
每悲长袖辞风流。
忽见镜前鸾独舞,
时至今日何所求?

良久无话,国色厅内寂静如死,丝露神色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阵子以后,四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开口的一问是冷然森然,“姐姐可想好了,若是想好了,咱们就赶紧出了这地方,良辰苑的锦煜姑姑可是等得焦急。”

“你跟铃纷妈妈说了什么?她怎可能答应?”丝露此间已然是动摇了,可她心里最奇怪的无非是铃纷妈妈的态度,说什么条件也不可能教妈妈动心啊,自己一出这春锦阁,那春锦阁在花间的名声可就是扫地了。

四少摇了摇头,意思是:无可奉告。其实,他自己也是不很清楚的,照理来说:就算是有那三个月的保障,铃纷妈妈也不会答应的,毕竟做这行当的,也就是名声二字,你看那丝露轰动一时,于是,春锦阁也就兴旺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四少眼里的思量一闪而过。

问也问不出什么,丝露也是聪明人,知道在这里头自己八成就是弃车,保的是哪个帅还不知道呢!于是也不忸怩,走到窗前,抱起搁着的绿宝琴便出了国色厅的大门。

外头自是有一干众人候着,一齐浩浩荡荡就往良辰苑开去。丝露一走,那春锦阁看热闹的诸位便也都散了去,想必:须臾良辰苑便是人满为患了。

但有一个人例外,此人金冠束发,锦袍加身,待人散的差不多了,就从国色厅的侧屋走了出来,转身就入了厅中,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走向那珠帘纱帐后的书案,指节明显、十指修长的大手拿起案上随意放着的玉版纸,仔细地看起来。

许久以后,那人抬起头,一双漆黑如子夜般的眼睛看向窗外的艳阳天,若有所思。“四少吗?玉寒你果然本事通天。”说着便将那几张纸笺折好,揣入袖中,昂首便离开了这烟花之地。

再说良辰苑此时已是闹翻了天,四少一到门口边猛地扑进锦煜姑姑的怀里,大叫道:“姑姑!十坛美酒!你逃不掉啦!”

另外,一群佳人自楼上列队而下,身姿曼妙,柔若无骨,正是四少调教的那二十位姑娘。

锦煜姑姑将巴在自己身上的玉四少揪下来,无奈道:“我说小暖啊,你这是耍的什么花招?那还没出样的姑娘 ,你怎么就让她们出来见客了?”

四少眉眼弯弯,笑得好不得意,昂首对着锦煜姑姑的耳朵小声道:“姑姑莫要心急,好好看着,仔细看着!”

锦煜细细看去,果然有点意思,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和往常那一队人走起来就是不一样,好看得紧。

“姑姑可曾看出些端倪?”四少贼兮兮地凑过来,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打转,真是灵动非凡。

“是有些个不一样。”锦煜姑姑点点头,“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别把姑姑良辰苑的招牌给砸了!”

“放心,放心!姑姑且放一百二十个心,暖儿我绝不会砸了您的招牌。”说话间,四少身形飞闪,眨眼之间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四少折扇一收,往侧旁一指,那二十位佳人依次落座,或端坐,或斜倚,或侧坐,总之,二十位美人没有一个姿态相同,只静静地坐着,不言不语,一双双含情目笼烟相看,撼人心神。

若是将这二十位一个个拿出来,那倒也不算什么天香国色,可这样一齐站在众人跟前,各有其美,争奇斗艳,真是艳煞人眼。

这便是四少前些日子一个劲儿的教她们步态坐姿的原因了,四少的心里有一句话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他就不信了,二十位佳人齐齐上阵外加一个国色天香的丝露姑娘,这良辰苑还有不红的道理!

果然,不仅看官呆了,连那抱琴而立的丝露也愣在当场。

见众人都一动不动,四少觉得有些好笑,来到丝露跟前,又是折扇一开,扇起阵阵凉风,“诸位!这位就是春锦阁的丝露姑娘了,四少我别的不会,今日给大伙儿来一场群英会,开开眼界!”说着纵身而上,去了楼上揽着璃纱便飞了下来。

“诸位都知道,丝露姑娘琴艺非凡,璃纱姑娘声比黄莺,现下,咱们就来看一看这双美合璧,是否可天下无敌。”话音刚落,四少的一干好友便是带头起来闹上了。

待众人歇下,丝露已是将琴摆好,坐得很是端庄,璃纱却很是随意,堪堪坐在一旁,与对边的二十美人相映成趣。

恍然间,琴音流泻,如深山幽泉,水声潺潺,不绝于耳,正是嵇康余韵《广陵散》,丝露也不是有意为难璃纱,但此曲一出,教人怎生来和?

众人皆一脸同情地看向璃纱,唯有四少含笑不语,手托琵琶,缓步踏来,璃纱对上他那双灵动非凡的眼睛,微微一笑,依然倾城也。接过紫玉琵琶,璃纱看向丝露,下颚一抬,十指微动,亦是《广陵散》。

一时间,两曲并驾,渐渐合二为一。

此曲本就为琴所谱,丝露弹得再好也不过是意境上佳,然璃纱以琵琶奏来,为此曲平添几分铿锵之意。更何况,琵琶声涩,掷地有声,弹得高妙便可将绿宝琴声盖了过去,可璃纱没有,只浅浅合着,单这一份胸襟,便将丝露比了下去。

这是行家看出来的门道,可留恋烟花之地的客官们不尽然可觉出其中奥妙,只为这两位绝代佳人的声色所迷,已然不知身在何处。

一曲毕,未待众人回过神来,丝露便起身,冲着玉四少行了大礼,幽幽道:“丝露有眼不识泰山,今日见了璃纱姑娘,才知四少并非浪得虚名。”

那是自然,那紫玉琵琶乃是四少之物,凡有见识的都可觉出璃纱的技艺不俗,一代歌姬有这样的本事怎么素来没有听闻?定是四少觉得时候未到,等了许多日子,今日只怕就是为了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四少笑得灿然耀眼,甜甜地说道:“姐姐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暖儿可受不起。”说罢对着众人,宣布道:“今日,丝露姑娘来了良辰苑,咱们空置多年的艳阳居可算是有了主子了。”

语毕,引着璃纱、丝露便上了小阁,那顶楼的一间屋子门口挂着的便是“艳阳居”的牌匾,“今日起,二位姐姐便一道住在此处吧,要好好相处哦!”四少离了众人的眼睛便越发的不正经了,璃纱倒是习惯了,可丝露看着那人一脸乖巧,心下惶然。

锦煜姑姑在楼下忙得不亦乐乎,她家的亲亲小暖啊,果然有些本事,良辰苑瞬间起死回生啊!而那二十位姑娘从此便成了良辰苑“廿美图”,一时间也是名声大噪。

这正是四少出手,马到成功啊!

第十六章 夜无眠
晚间的时候,龙眠殿里又是漆黑一片,齐凤臾素来是不爱点灯的,让他自己说来便是:有些事情那注定是见不得光的,同样,有些人也是见不得光的,譬如,傅阅谨。

“陛下,日间您的所为着实是教属下措手不及啊。”可不是,千金之子混迹于烟花之地,他就算是生了三头六臂也不敢说可保睿帝周全。

齐凤臾倒是浑然不在意,“朕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吗?”要说武功,他比傅阅谨也不遑多让。只是比玉寒的话,他就不知道了。那少女轻功绝佳,至于其他就不太清楚了。

这下傅阅谨沉默了,主子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可啰嗦的?于是将后来良辰苑的事情一并说了,也看不出睿帝所思所想。

偌大的龙眠殿没有半点其他声响,待说道璃纱、丝露二人斗艺,冷不丁睿帝开口了,语间好似有些许犹豫,但终是问了出来:“四少的琵琶弹得如何?”

这下可把傅阅谨问住了,他哪里知道这个,不过听璃纱的功夫,四少应该是差不了的,于是回禀道:“属下听闻,璃纱姑娘的琵琶弹得极妙,可她一手的技艺皆是师承玉四少,料想四少的琵琶应是弹得不错的。”

傅阅谨原想着,这回该没事儿了吧,不料耳边依旧传来睿帝低沉的嗓音:“廿美图风光如何?”又是一个不甚相干的问题。

“二十位美人确是姿色出众,但细细看去,最引人的还是那些佳人的姿态,个个风流无匹,顾盼之间,眉目甚是夺人。”

齐凤臾似乎对廿美图的风光也不是甚感兴趣,只听了一句便没了兴致,“四少一手调教的?”还是凉凉一问,有几分玩味戏谑,却实在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是的,尽是出自四少之手。”语毕,傅阅谨小心看着睿帝的脸色,无奈那漆黑一片,着实是看不真切。

过了好一阵子,“谁让你放丝露去的?”齐凤臾终于问到正经事上来,春锦阁这根长线他留着可不是收钱的。

傅阅谨擅作主张,暗中许了铃纷,故而妈妈才敢将蟾都第一才女放出春锦阁,听得睿帝问起此事,傅阅谨虽有理,心下也不免惶惶然,“这个……属下觉得一个洛慈怕是盯不住四少的,况且,谁人不知楚良乃是丝露的入幕之宾?四少此举怕是没那么简单。”

“哼!”齐凤臾冷哼一声,遂道:“你倒是看得通透,就不怕打草惊蛇!四少若是如你想得这般蠢笨,朕还与他斗个什么劲儿!要你暗卫长去日夜看着一个蠢货,你当朕的江山太平得过分了吗?”

被睿帝一骂,傅阅谨自是惭愧,暗自抹了把汗,道:“陛下教训的是,那如今……又该当如何啊?”在主子面前千万别太聪明,该笨的时候还是要笨的。

正当傅阅谨如此思忖之际,齐凤臾又是一番冷言冷语:“装什么!该怎么做,还要朕教?”顿时,傅阅谨背上汗毛一竖,但又听得睿帝说道:“还不退下!宝辞宫今日你可曾去了?盯不好下场怎样,你该不是忘了吧?”

一听“下场”二字,傅阅谨头皮发麻,赶紧退下,直奔宝辞宫。

一片夜色里,齐凤臾神色不明,亲自起身点了宫灯,从袖中取出那几张精致的玉版纸,就着那飘摇的烛火,又仔细看了起来。

那人的字倒是不若人一般,刚直遒劲,侧撇如刀,长捺若削,不管是魏碑还是瘦金,写来皆是凌厉非常,满纸的飞扬跋扈,往深处看便觉其中气象万千,大有笔落乾坤之意,有这等笔迹的人想必那变化多端的面皮下,一颗心定是硬的厉害。

忽又想起那日那人送来的倾月繁雪,宫里不曾见过的小花,沾着点水汽,倒真是惹人怜爱得紧,还有那幽幽的香气,若是龙眠殿的窗户开着,暖风吹进来,便随着飘进人的鼻子里,由不得你愿意还是拒绝,皆是进了你的心里。

眼神飘到那曾插过宝珠茉莉的瓶子,如今里面是空空如也,如那人,许久不见。再低头,入眼的还是那人的字迹,可字字写来却是满纸的才情,真是不可小觑啊,如此人物,整个靛朝怕也不多,只可惜了那一副女儿身。

又想起那人在春锦阁的所为,更是教他吃惊不已,这就是坊间声名赫赫的玉四少啊,这等的风采,这等的心思,若是真的将她迎进中宫,又该是何等样的精彩?齐凤臾半点也没有察觉到,他那一惯仇视玉家的想法已经慢慢淡了,而那份定要谢妙言为后的主意也已经开始动摇。

可念及玉寒装得那般病若西子的模样,又心下惑然:如此擅长红妆,缘何每次入宫皆是那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偏要着那墨紫色的锦衣,老气横秋直逼乡村老妇,没有半分少女应有的丽色?

但转眼也就释然:演戏、端架子、摆样子,那人可是个中高手,一番老气横秋自是为了掩人耳目,“玉寒啊玉寒,可惜了你这通身的才情,若硬是要与朕为敌,那就怪不得朕心狠了。”

说着,手中的纸笺被揉成一团,皱缩着,看不到其上字迹,更惶若写就的满纸诗情?

龙眠殿内人不眠,宝辞宫里也是夜未央。

谢妙言也已经知道了,哲婕妤那边已是传来了消息:睿帝今日出了宫,晚上又没去其他宫妃那边,再说他出宫去的竟是春锦阁!难道后宫三千佳丽不若那花街柳巷的娼妓?据说玉家四少今日在春锦阁出尽风头,又或者睿帝此番动作为的是玉家?

猜了许久,反正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把心思转到哲婕妤身上。邬梁州太守的女儿,母亲是靛朝首富的千金,家底甚是殷实,三年前入的宫,平日里也不见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可说起宫外的消息却灵通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这一次,不知何故,竟说是听了瑾妃的教导,主动请缨,为她提供了一条堪称庞大的人脉。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那人似乎没有什么可求的,难道只是忌惮瑾妃?

这就不提起哲婕妤本人了,其实她生的是极美的,或许比谢妙言还要好看上几分,但素来她总把自己往丑了装扮,故而在旁人眼里也没什么出色的地方。可最出色的莫过于此了吧,想不美也不难,但又要不丑,那就难了,这其中的分寸一个不小心可就把握错了。而这哲婕妤偏生显拙但又不留痕迹,要是四少在此恐怕要叹几声:“高妙!”了吧。

睿帝虽是独宠柔贵妃,但也不见得无视一干妃子,有几个常去的,除了瑾妃,便是哲婕妤了。听嚼舌根的婢女们说,睿帝是极不喜欢这位婕妤,只说不出为什么还常去。

如此有心思的人儿投奔到谢妙言麾下,再怎样急于求成,谢妙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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