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生烟_派派小说-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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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还未真正笑出来,只一分笑意便教人如沐春风,若是笑个彻底,由心而发,全全然十分笑意,那又该是何等样的景致?至此楼凉月竟有些相信朝中传出的流言:这人是个断袖,是睿帝的男宠。可也只是一瞬,他便将这念头打发出了心底:凭这人玉家四少的身份,状元郎的功名,还有那北驱辽人的计谋,何苦要做那令人不齿的事情?
然……这般少年,睿帝会心动也不是没有可能,眉目清朗,才情绝代,灵秀如玉,真真是个妙人。想来想去,楼凉月终是觉出自己的神思飘得太远了,才缓过劲儿来又暗自讥笑了自己一番:你是被邳州兵乱闹得脑袋不清楚了吧,不然怎会冒出如此荒唐的念头?
这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四少,只一瞥便又被那人周身的冷意给逼得重新埋头走路,心道:这人就该笑,何故如此冷傲?可也只是心下念叨罢了,脚下还是加紧了步子,盼望着早些将四少安顿妥当了,也好早些离了这人的周围,免得被此人的寒气所伤。
四少如今身在泙州,睿帝却是照着梁公公的安排去了关蝶宫。睿帝来关蝶宫的时日已是算多了,于后宫,他向来是雨露均分,只子嗣该让谁来生,可就不是看天意了,而哲妃这里却是教他有些为难。
平心而论,睿帝该对哲妃甚是满意。做妃子,这人真真是无一处不妥当,貌美绝伦,温雅聪慧,礼数周全,不骄不躁,连半分贪念都不见得有,时时事事皆是以睿帝为先,由这样的女子诞下皇嗣最好不过。
奈何睿帝心里有了一个人,于是满眼也只看得见这个人,旁人怎样,皆无心去看了。自去年五月大婚至今,面上依旧如往常一般前去各宫就寝,可内里究竟做了什么……就只有各宫伺候的主子知晓了。
这不,关蝶宫内一灯如豆,齐乔二人依旧是老样子:对弈。
齐凤臾手执白子已是悬空半日,哲妃等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道:“陛下,您怎么了?”这一问唤得齐凤臾猛然回神,却只笑笑道:“没什么,只有些乏了。”他知道那人已入了泙州,只不知如今怎样了。
“陛下,四少本是有了吩咐的,教臣妾不要多说,可是臣妾觉得还是教您知道为妙。”她这边提到“四少”二字,齐凤臾霎时清醒了,将那执了一枚白子的右手放下,仔细听了起来。
哲妃的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黯然,却在抬眸时依旧温婉,“四少问臣妾可愿为陛下诞下皇嗣。”
齐凤臾眸色转深,却道:“她还说了什么?”
哲妃道:“他说他想让臣妾为陛下诞下我朝的太子。”这句话说出来,哲妃的心头终是松了些,她不明白: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缘何有这样的胆量,敢口出狂言至此,还是……那人真如旁人所讲,乃是睿帝的男宠,是睿帝心尖尖上的人?
齐凤臾听罢那句话倒是无什反应,只低敛了眼帘,垂首看向那棋盘上错落的白子,道了句:“朕知道了……”此后一夜无话。
第八十四章 思百转
春光正好,三月末四月初,本是人间最好时,就算南边动乱,那也挡不住人间春色。哲妃一袭墨蓝长裙,头插白玉蝴蝶簪站在关蝶宫后院的茉莉树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树翠绿,精巧之下愈见奇特,纵使此刻未至花期,那清新之气依旧是扑面而来,挡也挡不住。好似一位妙人,初看不显风韵,细看却越发的觉出滋味,继而欲罢不能。
哲妃记得从前这院子里中了许多兰花,因了睿帝喜欢茉莉的香气而改种了这稀罕品种倾月繁雪。花中君子,自然气韵高华,满庭芬芳却是淡雅脱俗,如今想来竟不如这一丛丛细小茉莉,光这耀眼的翠绿就将那缤纷花色给盖了过去。想到此处哲妃摇了摇头:椋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百媚千红,反倒是这抹绿在这姹紫嫣红里显得越发的矜贵了。
昨夜睿帝是睡在关蝶宫的,兴致并不好,上了床便没有动作了,睡到深处竟发出一阵叹息,隐隐约约正是“玉寒”二字。她那时却是没有睡的,一句“朕知道了……”盘桓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久久不散。她可以察觉到那人言语里少到几乎没有的凄凉,可……为何?听得她当时所言,作为睿帝他该是怒,而非哀。
陛下不是甚宠皇后吗?梦中所系,绝无虚假,那为何总是在别处流连,难道是因了皇后的身子不好,受不得隆宠?许久以来,众人皆只听得皇后之名,却从未得见皇后其人。按传言中皇后该是端雅高贵、智谋非凡,如此陛下又何必来找自己下棋?与皇后对弈岂不是更妙?她如是想着,越发的困惑起来。
她猛地忆起一人的脸庞:瘦削凌厉,却是蛾眉缱绻,竟有些男生女相。莫非……皇后就是四少,四少就是皇后?她被自己这猜想给惊住了,可又忍不住继续想:碧照馆内日日烧着的是倾月繁雪压成的香饼,四处摆设皆是稀世珍品,不细看却也只道是寻常。睿帝素来勤俭,舍得对一个臣子如是,怕不只是因了那人的才气。还有那日凝脂白玉般的肌肤,白得如此剔透,男子怎么也生不出如此柔滑的皮囊。
越想越觉得四少就是个女子,虽行的是男子事宜,可目光流转、言谈举止间的矜贵却是怎么也掩不住的。如是她竟被自己所猜测的惊得后退了一步:睿帝最忌讳的便是后宫干政,若四少就是皇后,那……
她慌忙转过身去,急急地朝屋内走去。指尖缠绕的帕子已是被揪成了紧绷的模样,这教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夜里睿帝依旧是来的关蝶宫,南边来了消息,那人在泙州城内,第一次交锋依旧是她手下先锋营的彭志打头阵,与邳州战了个平手。那人没去战场,连城楼都没登,想必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如是他那份吊着的心也可稍稍地放下了。
今夜的哲妃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往日这人皆是温婉沉着,今日看来竟有些局促,“晚哲,你今日是怎么了?”
“啊?没怎么啊,臣妾很好。”回神的哲妃赶紧给齐凤臾将茶沏好。
拉住要抽身而去的哲妃,齐凤臾一双黑眸看向她,英挺的剑眉有些聚拢的趋势,“不要让朕问第二遍。”
哲妃低垂了臻首,良久才抬起头,一双妙目脉脉含情,与平日的沉静无波截然不同,粼粼眼波,如星辰漫洒,璀璨非常,扑通一声哲妃跪下了,“陛下,臣妾错了,臣妾对您动了心……”一行清泪滴落,佳人神色哀,满目皆遗恨。
动了心,便有所求,求而不可得,便易生怨恨。从前没人做对照,便可得过且过,如今知道睿帝心系之人乃是朝堂上的那位四少,她的心却是再也静不了了……
松了手,齐凤臾怔忡,须臾便指了指身旁的位子,“先坐下吧。”待哲妃坐定,他问道:“你……都知道了?”
哲妃怎么也没有想到睿帝如此直截了当,只愣愣地点了点头,见她如是,齐凤臾的唇角竟勾出一个浅笑来,有些嘲弄,有些讥讽,可偏生明媚非常。睿帝冷酷强硬,虽然在她跟前勉强算得平易近人,却是从来不笑的,如今这一笑,原本深刻的五官愈加的生动,仿佛玉雕的人像终是染上了生气。
“知道了也好……”齐凤臾手执茶盏,浅嘬了一口,继而道:“母后也是知道的,你许是不能想象,朕将这事儿告诉母后之时有多忐忑,可说罢却觉得轻松了许多,好似一个秘密终是有了另一人同你分担一般。”他徐徐说着,神色果然是有些轻快。
“朕守着这事太久了,一年时日竟如一世那么长,如今你知道了也好,与母后说不得的事情,对你倒是可以说的。”他看向哲妃,眉眼之间更见风流,“你是朕的妃子,入了宫往好了说得宠、晋升、风光一世,往惨了说埋没、凋零、老死宫中,得帝王情爱这种事乃是天方夜谭,道理你该比朕清楚。”
他顿了顿,又道:“如今朕掉在那天方夜谭里,你莫要跟朕一块儿掉进去,虽说有个人做伴儿许是没那么孤单。可……其中滋味……朕尝过……太不好受……你还是趁早收了心去,免得落到与朕一般田地……”
他越说越说凄凉,到最后那漆黑的眼眸中似是闪出了几点泪光,哲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他的,忍不住问道:“皇后她……心里没有您吗?”
听得这句,齐凤臾抬眼看向哲妃,道:“朕不知道,从前是有的,如今……朕……不知道……”那言语里可见痴意,听得哲妃心下一震,众人皆道睿帝铁血无情,却不想:情都给了那一人。
齐凤臾还在说着:“朕亲手送她去迟延山时就怕她一个闪失回不来了,如此她去邳州时,朕连看都不敢看,若是她此际战死沙场,朕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您可以让旁人去啊。”哲妃此刻觉得自己那份情较之睿帝的轻贱了不知多少倍,看着那俊美无俦的男子黯然神伤,她那颗礼佛修炼的沉静之心彻底的碎了。何为感同身受?一样的求而不可得,奈何自己还能与之相见,而他与那人却总是咫尺天涯。
“她要去啊,朕不想让她不高兴,她那般惊世之才,不去建功立业岂不可惜?”齐凤臾的唇角又现那抹浅笑,似无奈,似嘲讽,似讥诮,又似空濛,“朕竟舍不得那人受半点委屈,可细细想来,也只有朕……让她受了委屈……”
“她从前不想来宫里的,是朕逼着她来的,这一逼竟险些要了她的命!朕不敢想,若是她死了,朕该当如何。朕当时就下了狠心:这要这人醒过来,朕再也不逼她。果然,她醒了,却再也不是原来的玉寒了。她说回来的时候想看到朕的太子,你说朕该不该顺了她的意呢?朕想要皇后生的太子,可她从来都不在合鸾殿里待着……”他就这么絮絮叨叨地,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睿帝素来寡言,开口便是金科玉律,如今日这般情状怕是绝无仅有,哲妃握着他的手,静静地听着,这才惊觉:他不过是个男人,与旁人一样的血肉之身,有情有欲,并非无所不能,亦并非无情无爱。
忽然,齐凤臾转过头来,一双黑眸盯住哲妃,问道:“你见过那人笑吗?”
哲妃不知他所指何意,一时间也没有言语,可那人却似乎是压根儿没想要她回答,径直说道:“她如今是很少笑了,就算是笑也多半是冷笑。朕记得第一次见她时是在御锦园里头,她隔着牡丹花海冲朕笑,暗煞满园春光,第二次是下朝去龙眠殿的路上,她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也甩不掉,后来每次见她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好看极了。”
说着他又转过头去,似是沉入了自己所言的情境,“朕以为那人是最会笑的,明明长得极一般,往好处说也就是清秀可人,可笑起来偏生是颠倒众生,也不知是为什么?莫不是真如了古人所言:情人眼里出西施?呵呵……”
哲妃看着眼前轻笑出声的睿帝,忆起碧照馆内那人的一笑:浅勾的唇角边携着一丝淡淡的傲气,蛾眉尾端系了一份缥缈的狷狂,而那依旧上挑的眼角依旧是冷冷的,却莫名地生出万种风情来,让人觉得原先那寒气刺骨的眼波猝然就变成了四月平湖,真真叫波光潋滟、流光溢彩。如是终是明了……既然无果,何必强求……
那一夜,睿帝断断续续说了一整晚,哲妃仔仔细细听了一整晚,一人道明了心思,一人看破了红尘……
第八十五章 序幕开
彭志已然快被四少逼得疯了,每日申时出战,戌时一到鸣金收兵,分得出胜负也就罢了,这边正战到酣时,那边金锣响彻耳鼓,不退也不行,匆匆忙忙回来,四少便是招待诸将好吃好喝一顿,也不见有别的吩咐。
泙州太守楼凉月也是快要疯了,四少嫌营地与太守府离得远,老是来来去去甚不方便,二话没说便将他从太守府拎了出来,到了营地没什么好地方安排,就随便把他往彭志帐里一扔。原先彭志不痛快了也只能憋着,此刻有了楼凉月相伴,那好了!话痨子不埋怨到子时决不罢休。
这一日趁着彭志去城外作战,楼凉月拖着困倦到不行的身子赶去了四少处,撩开帘子就见那红衣少年背对着帐门,正负手看军阵图。似是听得有人进来,四少转过身便瞧见了疲累的楼凉月,招了招手,“楼大人来了啊,玉某正有事要去找你。”
他那一脸正色,楼凉月吐口水的心情立马是没了,赶紧打起精神走上前去,道:“玉将军有何吩咐?”
“楼大人今日辛苦了,玉某听底下人说彭志日日烦得你无法安眠,玉某在这儿想给您赔个不是。”四少如是开口,楼凉月立刻惊着了:彭志那可是先锋营营长,他那帐子外头都有人盯着,那岂不是整个大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四少眼皮子底下?忙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彭将军才是真的辛苦,楼某手无缚鸡之力,能将这对耳朵给使上也不算百无一用。”
说罢,他看了看四少脸色,未见变动,只得干笑了两声,又忆起四少说有事情要找他,便问道:“不知玉将军要找楼某事所为何事?”
四少这才抬了抬眼帘,正了正声色,转过身去指着军阵图上的邳州,道:“八成楼大人也是十分好奇于每日定时出击,定时收兵吧?”
楼凉月点了点头,承认道:“的确,初始这兴许能教叛军摸不着头脑,可一来二去,也就摸清了我军的路数,估摸着也不太会用心作战,双方也就是打个照面,拖到时候就各自回营了,不知四少打得是什么主意?”
四少摸了摸鼻梁,转头时右耳红光流转,“楼大人不觉得这实地交战比在军营里操练要有用得多么?”
这下楼凉月懵了,四少踱着步子坐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待楼凉月坐下便道:“实不相瞒,玉某近日还是有些打算的,日日如是有三个用处。”
他伸出一指,道:“一:练兵,让这群在北边作战习惯了的士卒慢慢儿地适应南边的水土,这也就是玉某让每个营轮流着出去的缘故。大军初来就径直开战,虽可速战速决,却太过急功近利,非明智之举。”
顿了顿,四少伸出两指,又道:“二:糊弄叛军,照楼大人的说法,每天这么打下去,两军皆不会太用心作战,双方也就是打个照面,拖到时候就各自回营了,这正是玉某所要的,首先我军死伤定然日渐减少,其次叛军松懈,届时举兵奇袭,定可一击必中!”
他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