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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暖生烟_派派小说-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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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你……”一遍遍喃喃自语,齐凤臾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你竟为那人疯了吗?有这些力气。不如多批几道折子!”

元禾九年三月十七,玉家四少挂帅南下,司天台监随行。

那一日睿帝病了,未曾去文宣门送行,哲妃知晓了四少的离期,竟托洛慈送了两条垂杨柳枝给四少。四少握着那抽了芽的柔软枝条,恍惚间似是听得那温婉如水的美人对着她说:“留下来……留下来……”

而龙眠殿内,齐凤臾将自己关在殿内,对着哲妃送来的两条垂杨柳枝,暗叹:留不住……留不住……

第八十二章 暗相商
汾楝三府离邳州算不上近,也算不上远,就是个颇为尴尬的位置,可它却是正好卡在了铎南江下游,楝州恰巧是渡口。同于楼在此困惑了许久,终是在邳州和周边的冧州、邛州动乱之际明了,他不过是睿帝安排的一步棋,等在这不远不近的地方,就是为了在最后关头给景荣侯致命一击。

当朝睿帝在朝中说一不二也不是没有缘故,兵权这块除了楚家、玉家稍微可以说上些话,其他人皆是惟睿帝马首是瞻。不仅如此,近年来楚家的好几处亲兵都被换了头目,汾楝三府便是其中一处。睿帝将这块地方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如此他更猜不透那位身在蟾都的主子究竟是作何打算的了,是要他等得皇命再行出兵,还是要他自行观望适时出手?

邳州此刻已不是一个乱字了得,偏生楼凉月也未向他借兵,这等情状下去,局势不妙啊。正在担心之时,朝中传来消息:玉家四少领兵南下了,第一个要去的地方竟不是泙州,而是楝州!

他接到这消息时不可谓不惊,可静下心来却是真的糊涂了,四少出其不意地破了北辽的阴谋,如今前来邳州在别人眼里是乘胜追击,在他看来却有败兵之险,所谓骄兵必败,这并非半点道理都没有。他能想得到,那睿帝也必然会想到,既然如此又为何还派四少前来?

夜里他回到自家府上,才进了门,管家便凑上前来,“大人,玉家四少来了,在前厅坐着呢。”他随了管家进了前厅,入眼便是一个清瘦的少年闲闲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食指轻叩把手,面容清冷如玉。

同于楼见过四少许多次,琼泰殿上顾盼风流、琼林宴上红衣绝艳、官场逢迎八面玲珑,却未曾料想只是半年未见,这少年已然不似从前那般张扬肆恣,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冷气,漠然孤绝的样子。今日才三月二十一,大军开拔也只不过四日,必不可能这么快就到了,四少出现在此处怕不是纯然的会晤那么简单。

他一进门四少已是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连寒暄之语都没有,开口便是:“玉某今日前来叨扰,想必同大人也知道是所为何事吧?”

作了一揖,同于楼在四少身侧坐下,青黄面色依旧市侩,“怎么会不知道呢?无非是邳州的事情罢了,只四少要我同于楼做什么,不妨直言。”他是个实在又实在的人,这等大事还是早些决断的好,四少早回去一个时辰,那便少了一个时辰的风险。

四少侧首看向同于楼,轻叩在把手上的食指已是止住了,“玉某此次前来为的是借楝州渡一用。”

同于楼笑笑,“四少真是说笑了,楝州渡用得着借吗?配合大军乃是汾楝三府的本分,您身为主帅届时知会一声,同于楼哪敢不从?”

扯了扯嘴角,四少却是没有笑出来,食指又开始扣出声响,一下接着一下,极有规律,却又令同于楼觉不出究竟这人心下想的是什么。那点微微的动静终是止住了,四少抬眸,一双杏眼流光婉转,内里却是无情,“两日后大军扎营楝州城西,届时你领一万人马过来与之会合,次日大军重新开拔,我会留一万精骑兵在渡口,你回城的时候把这一万人马带回去,装作是原先的人,可好?”

同于楼这下懵了,问道:“这是何必?汾楝三府的骑兵虽不比玉家军却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一来一去费那么大工夫做什么?”

四少似是猜到他要这么问,“你带过来的是骑兵,我留给你的自然也该是骑兵,至于究竟是步兵还是水兵抑或是骑兵,那可就要看战到最后最紧缺的是什么兵种了。”说到此处,这人总算是将方才没扯出来的那抹笑挂上了嘴边,似是胜券在握。

皱眉想了想,同于楼也有三五分明白,却摸不准这人究竟作何打算,“照四少所言,同某似乎要做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啊!”顿了顿,他接着道:“可否请四少明示所谋?”

轻笑一声,四少的面色有些浑然不在意,“玉某借楝州渡就是为这一万人马借的。汾楝三府内壮士皆是弄潮儿,大军一走,你赶紧秘密征召擅长游水的男子,一并混在军中,然后于渡口操练水兵。玉某的意思便是:一个月的时间,你得将一万骑兵变成两万水兵。”他抬眼看向同于楼,眸光澄澈清冷,“不知同大人可有难处?”

“一个月,一万骑兵变作两万水兵?”同于楼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层,他粗略算了一算,这时候、人数通通都是卡得死死的,拼尽全力勉强可以做到,正在犹豫,又听得四少之语:“这行兵作战难免是要赌一把的,更何况,玉某也没提什么荒唐的说法,同大人只需尽力必可达成。”

同于楼刚想辩驳,却被四少止住了,“不瞒同大人,玉某早已将楝州渡设为最后一关,您这两万水兵到时候可是绝杀棋,能不能胜过乱军,端看的也就是这一处了。”说罢,四少看向同于楼,神色笃定,沉静如水。

心下思绪千回百转,却终是敌不过四少的一双冷冽杏眼,“既然如此,同某也只好尽力而为了。”他素来是不做无把握之事,从他对官盐令的看法便可知这人是个保守派,可不知为何,四少就是有那种教他信服的本事。

得了同于楼的允诺,四少点了点头,道:“夜深了,玉某打扰了,这就告辞。”做了一揖,飞身上檐转眼就不见了踪迹。他是极放心同于楼此人的,这人看似市侩,实则就是个迂人,不允也就罢了,既允了那必然是拼死也要完成的,故而他将这最后一步棋押在他身上万分保险,也算不上拿军机重事做赌注。

玉寒回到靛军中已是次日黄昏,洛慈是一直候在她营帐里的,见了她的留书早已惊得三魂失了六魄。卫布耶自是不消说,面上虽未露半点焦急,内里也是担心得不得了。这二人此刻见她安然无恙地回来,心口的那块石头也终是落了下去。

营帐中,卫布耶正数落着玉寒,“你说说你这是做的什么事情!一军主帅,擅自离营,我这是让洛慈扮成你的模样坐在马背上充数了,要是洛慈不在呢?要是你还跟前两年一样死不长个儿呢?陛下要是派的人不是我,而是旁人呢?”

他问了许多话,可那人就是坐在军阵图前头一声不吭,直到最后一句才抬了头,对上他的眼睛凉凉道:“不是陛下派你来的,是我要陛下让你来的。”只一句话便教卫布耶愣在当场,而那人浑然不觉此话有何不妥,依旧是凉凉道:“卫公子如今胆子越发的大了,明知我是一军主帅还敢这样大呼小叫,我倒是不知我错在何处。我若不先行一步,怎么与同于楼说道谋算?”

她问出此话之时终是见到了卫布耶满脸的错愕,也知道此话又多么伤人,却未曾缓一缓神色,只转过身去背对卫布耶,道:“我要是算不到你让洛慈假扮我,我又怎会径直离开?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做什么司天台监!”

说罢,她便坐到了主帅的位子上,低垂着头看两地战报,再也不去理会卫布耶与洛慈。卫布耶看着坐上那一袭夜行衣的玉寒,久久不能言语,终是转过身出了主帐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一人独处,卫布耶呆坐着,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玉寒所说的字字句句,他确是忘了:那人早已不是从前撒泼嬉笑的可人玉暖,也早已不是坊间闻名的风流四少。她此刻是女扮男装的怀化将军,是宁死不入合鸾殿的齐家皇后!

“我是真真忘了应如何对待主帅了,真真是该死,哈哈……”卫公子只手遮脸,笑得浑身颤抖,“不就是玉暖死了吗?你也要跟着去死吗?抑或是代那人活着,这般冷冰冰的,旁人看着不痛快,你便痛快了?”

而主帐里头洛慈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一直以为眼前这人只是待睿帝和宫人凉薄,却不知这人待众人皆是如此,如此的冷,如此的傲,甚至……刻薄。她已记不清这人最后一次笑得灿若春花是在什么时候,只记得那白玉般的脸孔越来越刻薄,挂着鄙夷冷酷的颜色,恨不能天下人都不记得曾经的四少。

她哪里知道,四少求的……不过是众人的一个……不记得……

第八十三章 泙州会
又是行军一日,大军终是赶到楝州,照着原先商量好的,神不知鬼不觉,靛军暗中训练的最精锐的一万水兵被偷换成了骑兵。次日,四少率那一万骑兵先行赶到泙州与楼凉月会合,大军后续约摸要再过上一日才可到达。

楼凉月从未见过四少,可那人出现在城门口的一瞬,他便知道:一袭红色战袍的消瘦少年就是四少。大开城门,那人进得城来,二话没说径直上了哨岗,二人并肩而立,四少身形笔挺,孤绝冷傲之气顿显。

“泙州守得可辛苦?”那人头也不回,直直地望向东南方,这一句怕不是为体恤下情而问。楼凉月指着邳州的方向道:“两城相隔不远,交战皆在城郊,各有胜负,算不上守得辛苦。只冧州、邛州没保住,一是当时被杀得措手不及,还没缓过劲儿来就被拿下了;二来楼某思量着与其在已失之城上白费兵力,不如好好守住泙州这道关卡。”

那人点了点头,似是认同了他所讲,然,面色上又看不出半分赞赏之意,约摸就是表个态,意思是:我听着呢,总之就是那般不咸不淡的模样。绕着城楼走了一会儿,四少终是开了口,道:“楼大人方才所想也算得上明智之举了,毕竟有舍有得,取其主干,去其枝叶,这样的买卖还是很划算的,可照着这种架势,两军对阵,比谁耗得过谁似乎不太妥当。”

楼凉月这下奇了,若要打持久战,景荣侯那边是必输无疑,凭元禾年间国库的实力,打个十年八年也不用担心粮饷的问题。景荣侯那处却是不行的,他未必有那等财力,就算是有,叛军久战无果,士气必然低靡,届时不战而胜也是有可能的,如今四少却说比谁耗得过谁不太妥当,这又作何解?

正思量着其中曲折,便听得那人重又沉声开口:“行军作战贵乎速战速决,不然也不会有天降神兵这等的说法。久战不下虽能以双方兵力不相伯仲为由,却是为将者策略失误所致,若真是考虑周全,出兵迅猛,必不会有僵持之局出现。”

说到此处四少止住了步子,转身按原路返回,边走边说道:“虽说陛下舍得粮饷,但为臣子者却断然不可因主上的慷慨就忘了自己的本分,该省的地方还是要帮陛下省着,不然天下百姓上缴的那点赋税全用在军政上怕不太合适。”语罢,四少转过头来,看向楼凉月的眼眸,问道:“楼大人以为如何?”

楼凉月素来以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这是理所当然,对睿帝忠心那也是分内之事,可这么为主上考虑……他自问从来都未曾想过,面对四少那双澄澈杏眼,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是楼某疏忽了。”他说完这句时,四少已是转过头去,面色冷淡,可他偏生隐约觉得那人转过去的一瞬间,眼中的闪过一丝嘲讽与不屑。

“此次陛下派玉某前来平乱,玉某也是有些个想法的,在玉某打定主意以前,玉某想要听听楼大人对两方局势的想法,也好免于疏漏。”此刻二人已是走下了城楼,正沿着街道朝太守府去。

楼凉月一听此言当下明了这是四少在考他,可照着他的意思便是好好守着这泙州城,教邳州兵马越不过两广的地界,其他的他倒是真真没有想过,只得如实道:“不瞒玉将军,楼某还真是没有什么见地。单从两方人马来看,邳州究竟有多少兵力暂时还不很清楚,表面上是我军更胜一筹,事实怎样……这就难说了。再看地势,泙州的位子算不上利于作战,可毕竟是朝南的门户,怎么样都比邳州要重要上几分,照楼某原先的想法:守着泙州城便败不了。”

四少听到此处,忽然停下了步子,道:“玉某若是令你弃泙州城于不顾,你允还是不允?”楼凉月万万没有料到这人会说出如此惊世骇俗之语来,立时愣住了,回神的一瞬便赶忙道:“玉将军这是在说笑吧?泙州是中原南面的门户,若是弃泙州城于不顾,那就是要让邳州乱军长驱直入,这可不是说笑的啊!”

沉声笑了笑,四少迈步朝前,“呵呵……楼大人恐怕是太过较真了,玉某问得是若是如此该当如何,你如今这般着急做什么?”楼凉月刚喘了一口气,四少又道:“其实玉某倒是与楼大人所想相反,何为置之死地而后生?景荣侯在北辽献了一计,名为:诱敌深入,玉某当时用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今再用一次又有何妨?”

“诱敌深入?”楼凉月暗暗思忖着四字,忽然联想到四少来泙州之前在楝州驻扎了一晚,继而汾楝三府三足鼎立之势现于脑中,金光一闪,不禁惊呼出口:“玉将军莫不是要请君入瓮,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呵呵……这般手到擒来有何不可?楼大人也不算迂嘛!”四少轻笑出声,极快地看了楼凉月一眼,而楼凉月就这样呆住了,只知道浑浑噩噩领着这人去太守府,却不知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四少的那一笑一直在他脑海里晃动,若隐若现的,影影绰绰,却是妙不可言。少年瘦削道凌厉的脸庞白得剔透,本是冷冷的凉薄至极,如一尊上好的羊脂玉雕成的人偶,没有半点人气。而一笑之下,全然不一样了,那般淡淡的笑意为那白玉般的脸孔添上了几许得意,仿若春风一般抚过人面,浅勾的唇角携着半分戏谑,一晃而过。

这人还未真正笑出来,只一分笑意便教人如沐春风,若是笑个彻底,由心而发,全全然十分笑意,那又该是何等样的景致?至此楼凉月竟有些相信朝中传出的流言:这人是个断袖,是睿帝的男宠。可也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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