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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懿安皇后 作者:微雨细细(晋江2014.02.19完结)-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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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兄也是,国家大事全靠你,要赶快好起来。”
  天启点点头,犹疑道:“你今年,十七了吧?”
  由检道:“是十七。”
  “是,比我小五岁。”天启凝视着他朝气蓬勃的面孔,十七岁,他还不知道,十七岁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黄金的年华啊。
  “该成婚了。”天启轻轻道,“司礼监已到下面选秀女了,到时候让你皇嫂帮你挑一位王妃。”
  他抬头看着张嫣,笑得意味深长,“其他都是次要,他喜欢就成。”
  张嫣笑道:“那行,到时候让皇弟在旁边看着。”
  由检窘迫,得空插嘴道:“一切听皇嫂的。
  张嫣看着他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就不要推辞了。”
  她虽是笑着,话语中却自有一种命令的味道。朱由检把皇嫂独有的气质归结为,不怒自威。他一向敬畏她,便不再吭声。
  张嫣道:“你难得来一次,陪你皇兄说说话。”接着低头柔声对天启说,“我回坤宁宫看看,有一些事务要处理。”
  天启点头,张嫣竖起枕头,让他靠上,这才离开。由检站起,拱手送她。
  日中时,他才从乾清宫出来,迎面碰上皇八妹,约莫她也是来看皇帝的,便道:“走吧,皇兄睡着了。”
  徽媞“哦”一声,上前挎住他胳膊,贼兮兮地说:“五哥,我们去坤宁宫看看吧,听说那些秀女的画像都送上来了。”
  由检愣了一下,直直朝坤宁宫反方向走,“不去。”
  徽媞硬将他扯回来,“我知道你想去,走吧,别装了。”
  由检笑笑,随她去了。
  宫女通报后,两人进去,见张嫣正立在书案后看画像。行礼后,两人也围上去看。张嫣笑道:“怎样,五弟,有没有中意的?”
  由检腼腆一笑:“都好,看得我眼花缭乱。”
  张嫣和徽媞都笑了。
  “那就再看看。”张嫣说完,面向徽媞,“田柳儿的事怎样了?”
  徽媞直起身,正色道:“她已经答应了。”
  张嫣道:“也是个痛快人。你具体说说。”
  徽媞道:“她不答应也没办法,我们已经找到了她的人,通报给客氏,她就是死路一条。张菊英是她姑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所做的一切她都知道。对于客氏牺牲她姑姑保全自己,也不是不痛恨。她手中有张菊英的自白书,交代了一切,上面盖的有司药房张菊英的印。这也是她在客氏那里谋求生存的唯一筹码。”
  张嫣沉吟道:“事不宜迟,要尽快把她召进宫来,在魏忠贤和客氏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给他们致命一击。”
  由检一直听着,此刻插嘴道:“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下午就召她进宫。魏忠贤在宫外过寿,客氏一人在宫内,两相无法照应。”
  张嫣点点头。
  徽媞道:“那我去安排……”
  正说着,宫女来报:“司礼监王体乾公公来了,说是找信王千岁。”
  朱由检与张嫣对视一眼,束手道:“让他进来。”
  王体乾低头匆匆走了进来,手持大红请帖,向三人一一行礼。
  “你找本王何事?”由检抬眼瞥着他。
  王体乾上前回道:“是这样,厂公今日六十大寿,特请信王千岁莅临府上。”说罢,低头弯腰,双手呈上请柬。
  “放肆!”由检变色,拍案而起,“他是什么东西?”
  王体乾迅速缩回请柬,柔声软语道:“信王息怒。”
  由检余怒未消,轻哼一声,拂袖而立。
  王体乾柔和地说:“奴婢觉得,还是去了好。”说罢看了一眼皇后。
  张嫣缓缓道:“皇弟,你先不要生气。魏忠贤有感地位不稳,于是借这次祝寿试探朝廷官员对他的忠心。凡是去的,将来清算他时,一个也跑不掉。因此那些见风使舵背离他的,肯定借机不去。事后,他必然将这些人铲除。他向你发出请帖,就是试探你的信号。如果你违拗了他,他也会像当初对付我一样对付你,到时候再做什么事,就不便了。”
  王体乾连忙附和:“娘娘说的对,就是这个理,信王您就纡尊降贵一次吧。”
  朱由检泄了气,道:“好吧。”
  魏府鸣鞭放炮,遍贴红色,一片喜气洋洋,门前更是车水马龙,堵得水泄不通。由检进去时,人已到得差不多了。他放眼瞧去,内阁几人都在,御史科道官也不少,唯独魏忠贤最信任最得力的干儿子兵部尚书崔呈秀不见踪影。
  他天潢贵胄,立在门口,器宇轩昂的,极其扎眼。百官看见,喧嚷站起,纷纷上前行礼。信王的到来极大地给魏忠贤添了面子,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恭迎王爷大驾!”魏忠贤弯腰打躬,满脸笑容迎上前,“王爷大驾光临,奴婢感到万分的羞愧。”
  由检笑得平易近人,和颜悦色地说:“不用客气,今儿是你的大日子,只管招呼客人。”
  魏忠贤连连点头,乐呵呵笑道:“信王,您请,快请上坐。”
  刚将信王请到正厅上首的高座上,就听高长寿兴奋地叫道:“干爹!干爹!皇上的大礼到了!”
  魏忠贤如从地面冲上云霄,头脑一阵眩晕,满面红光地搓着手,“皇上也给我送礼啦?”
  “那可不是。”高长寿站在人群中间,高举一副对联,“皇上亲笔御书,给您写了一副对联祝寿。”
  “快打开看看。”在群臣的起哄中,魏忠贤急不可耐地说。
  “哎!”高长寿傻笑道,“干爹,看我的。”
  耍了一套虎虎生风的拳脚,大叫一声:“开。”如瀑布飞流直下一样,哗啦抖开上联,红纸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
  魏忠贤认得,那正是皇帝的字,飞扬利落。
  高长寿从上到下一字一字朗声念:“公公当了公公就不像公公。”
  由检憋不住,努嘴直笑,又生生忍住。
  魏忠贤看看侄子魏良卿,笑得比哭还难看,“什么意思啊?”魏良卿茫然不解。魏忠贤又问高长寿,“长寿,什么意思啊?”
  高长寿笑道:“欲知详情,请看下联嘛。”
  说着,哗啦抖开下联,大笑念道:“忠贤作了大寿就不忠不孝。”
  魏忠贤瞬即变色,像傻了一样,愣愣看着对联。那字他还识得几个,每一个都好像透着浓浓的嘲讽。
  群臣交头接耳,信王手握成拳,堵在嘴上。高长寿甫一念完,就傻住了。
  魏忠贤默默无言,匆匆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王体乾不动声色,看向端坐于上的信王。
  信王束手踱步下来,下巴抬起,神采飞扬地微笑。


☆、雪恨
  睁开眼睛,不知今夕何夕。天启迷蒙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现在是下午,他和五弟说着说着睡着了。
  床前一个人也没有,他掀开被子下床,一时间头晕目眩,扶住了床架。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方又睁开眼,却不想再动,抱臂倚在床架上,看窗外的余晖。
  徽媞进来时,就见他一个人寥落地待着,瘦削的身影透着一股子悲伤。虽然天启读书不多,徽媞却总在他身上看到一种诗人的文秀和忧郁,奇哉怪哉。
  “皇兄。”她纤巧的身影轻盈地踏进暖阁,轻唤。
  “八妹。”天启扭过头来,徽媞心尖一颤,他是那么年轻,却又那么无精打采,哪有半分以前活力四射的影子?她要找李清和好好问问了。
  “你怎么了,看起来很难过。”徽媞轻声道。
  天启低下头,苦恼皱眉:“我嘲讽了忠贤,以为解了气,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徽媞失笑:“干嘛要嘲讽人家?六十大寿一个人一辈子也就那么一次。”
  天启默然。
  “皇兄,”徽媞忽然提声,“纯妃来看你了,就在门外。”
  天启茫然看向她,一时愣住,“纯妃?”
  徽媞故意不作声,看他能不能够想得起来。
  “叫她进来吧。”天启百无聊赖地说。
  徽媞出去,抬头一看,段雪娇木然立在风中,穿着素淡,像一只摇曳的蒲公英。
  “皇兄叫你进去。”
  段雪娇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始踏入殿中。徽媞凝视着她聘婷的背影,耳边听得清脆的女声问道:“我什么时候进去?”
  徽媞扭头看着田柳儿,“快了。”
  柳儿直勾勾地盯着她,“说了这话,我还有命在吗?”
  徽媞笑:“你是无辜的。”
  柳儿轻哼一声,“株连啊。”
  徽媞坦坦然直视着她,“说老实话,皇嫂和我对你很有好感,况且你医术高超,又是个姑娘,以后肯定用得着。换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田柳儿点点头,笑了笑,表示相信她的话。接着抬眼看她,柔声道:“恕我直言,公主,你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想要长寿,要及早保养才是。”
  徽媞失笑:“跟太医院的李清和说得一模一样。”
  “公主,”田柳儿冷不丁问道,“你没来月信吧?”
  徽媞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敢问公主今年寿龄?”
  徽媞想了想道:“差不多十五了吧。”
  “这就有问题了,”柳儿肃然道,“得赶紧治。”
  徽媞浑不在意,听着也就点了点头。
  约莫又聊了一会儿,就听里面内侍喊:“传田柳儿。”
  田柳儿有些不安地看向徽媞,对方微微一笑,柳儿如吃了定心丸,慰藉不少,提裙踏入殿中。
  徽媞心里陡然一轻,抬头遥望远方,耳边好像听见丧钟敲响,这丧钟为谁而鸣?
  皇帝旨令传到咸福宫的时候,客氏并不惊慌。此前她的人已来报,皇帝见了一个神秘人,名唤田柳儿。她便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被人盯上了。
  她灰心丧气,魏忠贤大寿上被戏弄的事,她已知晓。这就是他们俩当年的疼爱换来的结果。
  暖阁里没有他人,天启沉默地坐在床上,手中提着一张纸。客氏进来,他连头都不抬。
  客氏走到他身旁,垂目看了看那张纸,接着抬头,注视着他冷漠的侧脸,“皇上。”
  “你自己看!”天启把纸拍到床上,起身走开。
  “皇上。”客氏悲从中来,禁不住泣下,对那纸看也不看,追在他身后,“皇上,是我错了……”
  天启猛然回头,震惊地看着她,红红的眼睛泛起水雾,咬着牙一字一字说:“你承认了!?”
  “皇上……”客氏哽咽着,想拉他的衣袖。
  天启一把甩开她,怒极反笑,眼中却滴下泪来,“你竟承认了?”他悲凉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直到刚才,他还宁愿相信不是真的,没想到现实是如此丑陋。
  他笑得不可抑制,像疯了一样。客氏吓得不敢吭声,担忧地看着他。
  肺里一阵痒,天启没命地咳嗽起来,声音震天动地的,像是要把肝肺都咳出来。直不起腰,只好扶住门框。
  客氏想要扶他,胳膊刚伸出去,就被他恨恨地推开。她踉跄一步才站稳。
  “你害了朕的儿子,还撒了谎。”天启低低说完,扭头冲她怒吼,“你良心何在?为何竟如此狠毒?”
  客氏做不得声,垂头低泣。
  天启被抽干了力气,以极其虚弱的声音说:“客奶奶,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枉我在皇后面前替你说了那么多好话。你还有何话要说?”
  客氏跪下泣道:“奴婢无话可说,皇上要杀就杀吧。”
  天启怒气上涌,声竭力嘶道:“你为何要针对皇后?啊?你明知道我喜欢她,你还想尽办法把她撵走,可知你日后也没少为难她。我竟一点不知,还当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会真心怜惜她,我真……”
  他泪湿眼眶,说不下去。
  “皇上!”客氏抬头看着他,目光慈爱又有一丝恨,“您喜欢皇后,可皇后不喜欢我和忠贤啊。她一进宫就有王安和昭妃在后面撑腰,一进宫就想着日后要整治我俩。皇后是个坦白的人,您要不相信,可以去问问她是不是。没了皇上的庇护,我和忠贤算个什么?皇上立她为后,日日宠爱,有哪一天没听她在耳边说我俩的坏话?在那时候,我们又何曾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纯妃,良妃,容妃,哪个不好?哪个不能为皇上生儿育女?为何要挑她呢?她没有一日不想致我和忠贤于死地啊。”
  “可她没害过你,你却害了她。她都是明着来,你却在背后耍阴招。客奶奶,你到皇后面前请罪吧,她会给你一个了断。”
  天启失魂落魄地说完,一眼不看她,踉踉跄跄向床上走去,突感胸口憋闷,喉头猩甜,他忍不住捂嘴咳嗽。
  “皇上!”客氏连忙爬起来,她看得真切,那咳出来的全是血。
  天启眼前天旋地转,身形摇晃,下一刻就栽倒在地上。
  黄昏时分,天边通红。暖阁里静无人声。张嫣站在床边,垂头默默看着天启。徽媞两眼红红,扶住门框立在帘子口,不敢进去。
  诊脉良久,李清和放下皇帝手腕,愁眉不展。
  “怎样?”张嫣平复心情,轻声问。
  李清和摇摇头:“多则半年,少则三月。”
  徽媞冲进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下来,失声低喊:“这不可能!不可能!我哥哥才多大啊?他不过生了一场小病,怎么要死了……”
  她捂脸痛哭起来。
  李清和不敢去看张嫣,低低道:“臣上次就说过,让他受惊劳神的事不能再有下次。这次陛下伤心过度,郁结心中,脾胃受损,元气一失再失,才酿至此无可挽回的地步。”
  “你不是神医吗?”徽媞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满怀希望地问。
  李清和叹一声气,悲哀地说:“公主,我并非无所不能。”
  徽媞怔了一会儿,迷乱地摇头,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肯定有法子的。”她转眼去看天启,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灰白,没有一丝生气,好像大限将至。
  徽媞心如绞痛,挥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扑过去趴在床头,泣不成声:“皇兄,我对不起你。快醒来吧,哥哥,快醒来吧……”
  匆匆赶来的由检也呆住了,王体乾跟在他身后,面色悲戚,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的光。
  “半年。”张嫣转过身看着虚空,眼中渐渐泛起水雾,“这将是我们最难熬的日子,魏忠贤势必千方百计巩固权势,对任何人也将更加猜忌,我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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