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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部分

不负如来不负卿-蓝莲花(出书版) 作者:小春-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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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声音仿若珠落玉盘,铿锵有力。见众人皆在沉思,他朗声道:“蒙古人先前并不信奉佛法,他们自有传承多年的教派,称为萨满教。从我伯父开始,我们竭力让蒙古人皈依佛法,停止对藏地的征战。即便种族不同,言语不通,可佛法面前众生平等。衣袍服饰不是问题的症结,让藏地不要再四分五裂下去才是如今的情势!”众人如醍醐灌顶,皆是大梦方醒的模样,连觉丹热智也惭愧地低下了头。堆让对那几位不知该怎么办的仆从丢了个眼色,仆从们急忙退出。堆让上前打圆场,对八思巴恭敬地躬身行礼:“国师,先前是我等眼界太浅,没有看湥问啤H缃裉阋环鹧裕θ恍盐颉N仪衷敢庾翊尤确ㄖ迹秩Щ椎隆!
  八思巴脸上终于露出许久不见的笑容。遮蔽着大殿窗口的乌云被风吹散,阳光如金鳞般洒入,照在站在大殿正中的八思巴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背光。他在这层金色光芒中,神情消朗,翩然出尘。大殿内所有看到这奇景之人,皆匍匐叩首,顶礼膜拜。
  顺利完成任务的八思巴坐上马车,在堆让和大群噶当派僧人的欢送声中离开了曲弥。他打算再往南走,去后蔵最南边的乃东拜见绛桌万户侯。我暗自叹气,本以为可以回萨迦见恰那了,没想到八思巴要一鼓作气将除了夏鲁万户侯外其余几位万户侯皆拜访一遍,将他们拉拢到自己这边。这么一圈走下来,怕是要入冬了才能回萨迦。我想念恰那想得慌,只得打起小算盘。待八思巴到达乃东,没啥大事的话,索性我便回萨迦几日。
  万万没想到,还未走到乃东,我们便被一小支萨迦的车马队追赶上,领队的是八思巴在靑海称多收的弟子——胆巴。
  “发生什么亊了?”八思巴扶着气喘吁吁的胆巴,表情严肃,低沉着声音问。
  胆巴一边喘气一边费力地说:“师尊,不必再一户户去劝说了,请您赶紧回萨迦吧。白兰王,白兰王他——”
  我“呀”的一声惊叫出来,又急忙闭嘴。幸好狐狸的叫声很小,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恰那怎么了?”八思巴虽竭力保持镇定,声音里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颤音。
  胆巴看到八思巴误解,急忙摆手,验上摆出喜悦的笑容:“师尊别担心,是桩大好的喜事。白兰王要娶亲了,是夏鲁万户侯之女。”他顿一下,喘息一口气再说出最关键的内容,“夏鲁万户侯答应领其余四家万户侯—起归顺萨迦。”
  我的心没来由地突然刺痛,脑子一片空白。八思巴身体微颤,用力抓着胆巴的胳膊,脸色发白:“这是从何而来的亲事?吉彩趁着我不在时来萨迦了吗?”
  见到八思巴如此强烈的反应,胆巴脸上的喜色转为诧异:“不是的,师尊,是白兰王自己去夏鲁庄园求亲的。”
  “他去了夏鲁庄园?他不是还病着吗?”八思巴冷凝着脸,厉声大喝,“块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丨”
  胆巴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回禀道:“师尊刚离开萨迦,白兰王也即刻离开了。他只带了贴身侍从贡嘎桑布,说是去本波日山北坡地的温泉治病,谁都没怀疑什么。可白兰王一去五六日没回,本钦急了,派人去温泉处寻找,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八思巴脸色更难看了,语气里含着隐隐怒意:“他偷偷去了夏鲁庄园?”
  胆巴低下头继续禀报:“本钦知道您此刻在曲弥身负重任,不敢派人告诉您,只得天天像没头苍绳一般到处寻找,把萨迦周围百多里地都踏遍了,五天后,白兰王的贴身侍从贡嘎桑布突然回到萨迦,带来了这个喜讯。夏鲁万户侯已经挑了上上大吉之日,正是本月二十八日。能与夏鲁联姻,萨迦上上下下都高兴坏了。本钦叫人着力布置,为二十八曰迎娶白兰王妃热热闹闹办一场婚礼。又命我即刻起程,来通知您赶回萨迦。”
  八思巴身子晃了一晃:“恰那现在人在哪里?”
  “白兰王正从夏鲁庄园迎新娘回萨迦,应该能在二十五曰左右抵达萨迦。”
  “二十八日?只有八天了。”八思巴脸色阴沉,扭头间车夫,“我们即刻起程回萨迦,需要几日能到?”
  车夫回禀:“普通脚程的话,大抵需要半个月时间。”
  八思巴看了看自己随行的大批人马,一迭声地吩咐:“分成两批。沉重不易携带的东西归置在几辆马车上,与其他随行之人慢慢走即可。我这辆马车重量减到最小,只需胆巴跟着。即刻出发,务必要在八日内赶到萨迦!”
  疾驰的马车颠簸跳顿,顶得胃极难受,我趴在羊毛铺就的位子上,萎靡不振。
  “蓝迦,怎么了?是马车太颠簸了吗?”他将我举起,抱在胸前,关切地上下打量。
  我晕晕乎乎,微弱地吐气:“我头晕想吐,心里堵得难受。”
  他吃了一惊,急忙怜惜地搂住我:“那我一直抱着你,这样你便不会颠得难受了。”
  我闭眼任他抱着,一边听着他的细语安慰。这样强忍了一个多时辰,我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说道:“不行,我还是很难过。心里好像插进了一根木桩子,马车颠一下,木桩子就绞一下我的心。一下一下,心都好像绞烂了。”泪水终于积蓄不住滚落,滴在他的褐红僧袍上,我用爪子挠自己心脏的位置,颤抖着声音,“我想找到那根木桩子拔出来,可我找不到,我找不到!”
  八思巴手足无措地为我抹去泪水,焦急地问:“蓝迦,吿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这么难受过。”我下定决心,睁着泪眼抬头仰望他,“我要先走一步,我要去找恰那!”
  他抱着我的手突然紧了—紧,垂下眼帘半晌不语。许久后睁开疲倦的眼,对着我重重点了点头。
  ………………………………………………………………说起觉丹热智对八思巴的诋毁发难,虽然被八思巴以急智化解危机,但我也不免叹了口气:“八思巴虽对统一西藏有着巨大贡献,伹他受到严守戒律的僧人非议,也是在所难免。八思巴跟着蒙古人太久,行事做派甚至吃穿住行上都有着浓厚的蒙古味。在—些保守的藏人看来,他简直就是穿着藏袍的蒙古人。”
  年轻人感慨:“萨迦崛起,倚靠的就是蒙古,所以萨迦政权后来会随着元朝灭亡而衰弱至亡。真是成也蒙古,败也蒙古啊。”
  我苦笑一下:“八思巴出行,的确不像僧人作为。他带着的随行官员就是他仿照蒙古宗王掌管宿卫的侍从机构为自己设立的拉章组织。有十三名掌管他各种贴身事务的侍从官,既有僧人也有俗人。桑哥就曾是十三侍从官之十。这些人在八思巴声势最煊赫之时,走到哪里都无人敢得罪。”
  年轻人笑道:“所以,说他是个披着僧袍的政治家,一点都不为过。”
  “但八思巴设立的拉章制度也对后世产生了影响。后来,许多宗教首领纷纷效仿,拉章成为藏族地区掌管一方政教权力的宗教领袖必须有的侍从组织。这个组织形式不仅沿袭到元朝灭亡,而且在后世明湥逼谖鞑氐恼ㄗ橹问嚼铮伎梢钥吹饺日ǖ挠白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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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政治联姻
  贤者有点过失也会改正,小人罪孽再大也不在乎;奶酪沾点灰尘也要去掉,酿酒还要特意放进曲粉。
  ——《萨迦格言》
  下布曲江蜿蜒穿行,弯弯曲曲如蛇形的道路上,瘙大的送亲队伍缓缓行进。十多辆马车拉着大大小小层层叠叠的箱子,是女方出手阔绰的嫁妆,令道旁看热闹的百姓眼红不已。恰那骑着一匹身披红绸的白马,被众人拥簇着走在最漂亮的花车前。已是11月,藏地的冬季已经到来。恰那裹着镶貂皮的大氅,华丽的装束将恰那高瘦文雅的身形衬托得恰到好处。佩以珊瑚和琥珀珠串编成的长发辫侧摆在胸前,藏地难寻的俊俏容颜再次成为路旁围观女子惊叫的对象。
  可骑在马上的恰那面色却是异常苍白,脸颊比我一个月前在萨迦最后一次见到时还要凹陷几分。湥Э〉牧辰舯磷牛窖畚奚瘢袂榈弧K辈皇逼费谧炜人砸徽螅看慰韧旰罅成咸砑阜植唤】档孽⒑欤黄嗬鞯睦浞缫患ぃ煸瓮嗜サ牧成指园准阜郑皇庇门磷幽ㄈザ钔非叱龅奈⑽⑾负埂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瞬间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在一起。只一个月没见,他为何憔悴得这么厉害?这么长时间了,他的病为何还没有好?
  贡嘎桑布打马上前禀报:“少爷,今日天色已晚,前方有个小村子叫色堆,我们就在那里歇息一晚,明日就可以到达萨迦了。”
  恰那面带倦容地点了点头。
  贡嘎桑布察言观色,体贴地说:“少爷,骑马太累,不如您进车里休息一下吧。”
  恰那挥了挥手:“不打紧,我不累。”
  贡嘎桑布还想再劝两句,坎卓本从那辆精美华贵的花车中探出俏丽的脸,咯咯笑着叫恰那:“阿哥,你来陪我嘛。”
  恰那客气地回答:“小姐,我们还没有正式成亲,单独与你待在马车里不太合适。”
  坎卓本的脸色说变就变,笑脸立刻转成哭脸,两手拍打着窗框,脚跺得马车都颤抖起来:“不嘛不嘛,阿爸说你是我丈夫,就要听我的!”
  送亲的索朗杰急忙上前好言好语劝解坎卓本,坎卓本就是不依,越哭越大声。眼见得旁边的百姓指指戳戳掩嘴偷笑,索朗杰无奈,只得来央求恰那:“我妹妹就是这样的性子,想要什么就非要得到,不然就没玩没了地哭闹。我和父亲平日也只能依着她。”
  恰那咳嗽几声,不易察觉地微微蹙眉,下马走向坎卓本的车:“大舅不必烦恼,我依着她就是了。”
  恰那掀开车帘坐进马车里,坎卓本立刻拉住他一只手臂,整个人贴在他身畔,满脸灿烂的笑容。偷偷跟着车队的我,看到这般情形,心莫名又紧了紧。
  那一天里,我根本找不到机会与恰那单独见面。坎卓本一直缠着他,恰那稍微离开她的视线她便要哭闹,连睡觉时也要恰那守在她旁边。索朗杰被坎卓本闹得烦死,恰那却不顾自己还病着,跟她好声好气耐心说话。吉彩在一旁看得老泪纵横,极口称赞恰那,不住对一起来送亲的亲朋说佛祖为自己送来了万里挑一的好女婿。
  恰那已是疲惫不堪,却仍按着坎卓本的要求坐在她床前,像哄孩子一般哄她睡觉。他任由坎卓本握着他一只手,轻轻唱起当年我唱给他听的摇篮曲:摇呀摇,摇呀摇,宝宝怀中睡。
  摇你长大,有了希望,宝宝快长大呀,宝宝快长大。
  恰那略微低沉的嗓音中带一抹沙哑,如泣如诉的声音婉转缠绕。他迷离的眼盯着虚空,一遍遍反复吟唱,嘴角噙着淡到极点的笑意。坎卓本满意地翻个身,沉沉睡去。睡着的坎卓本其实很美,脸上有着未被世事侵扰的稚气与纯真,身形在被单下隆出诱人的曲线。我紧紧盯着那美丽的身躯,嘴里泛出一股从未品尝过的苦涩滋味。
  恰那并没有急着挣开她紧紧握住的手,反而长时间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第三位妻子。第一次婚礼,他惶恐无助,第二次是心有不甘。可第三次,他却是一脸淡然与无谓。摇曳的烛光下,恰那眼里甚至有一丝怜惜,为她轻轻理顺鬓边碎发。
  躲在角落的我,看到恰那对坎卓本的温柔举动,心口似被重锤击过,整个身子被击成零星碎片。他对前两位妻子从未有过这般亲密举动。我天真地以为,天底下只有我见过他的温柔,只有我能这样握住他的手,只有我可以让他笑。却原来,是我太想当然了。我跌跌撞撞从角落里走出,想走到他面前告诉他,恰那,不要对别的女子笑,我会痛,很痛。
  脑袋突然砰的一声撞上壁橱板壁,眼冒金星时意识到了眼前的现实。伸手看,不,不是手,只是毛茸茸的爪子。泪水毫无征兆地盈满眼眶。我不过是一只小狐狸,是他们兄弟俩的宠物,我有什么资格不许他对着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温柔?我有什么理由要他只能对着一只狐狸笑?
  恰那听到了那一声响动,放开坎卓本的手,走到壁橱处查看。我急忙隐身,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我不要让他看见我的狼狈,不要让他知道我居然也会嫉妒得发狂。他查看一番没有发现什么,走到窗前抬头凝视悬于树梢间一轮明亮的满月。我看着那孤高寂寞的身影,不禁痴了。
  涂满红、白、蓝三色的萨迦寺到处扎着五彩经幡,萨迦僧人忙碌地打扫擦洗,各个殿堂披挂着红绸。初冬的萧瑟与凋零被绚丽多姿的色彩掩盖,处处明亮耀目,任谁都会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这些天来萨迦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各处寺院的高僧,多地的官员,还有一众万户侯纷纷来贺,忙坏了萨迦本钦释迦桑布。
  恰那以病体未愈需要静养为由,对这些应酬一概不理。他吩咐廊如书楼只有八思巴和贡嘎桑布能进,书楼的围墙外一丈之地不得有喧哗。所以,外界的纷扰无法传入静谧的廊如书楼,那是他为自己营造的与世隔绝的天地。唯有在这里,他才能彻底放开纷扰的烦心事。一杯茶,一本书,平和安详地静静翻看着,日子便能悄无声息地从他指缝中流逝。
  他与坎卓本的新房在很远的另一端,一处高达庄严的三层高楼,镀金的屋顶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老远就能看到。可他自从回到萨迦,极少走出廊如书楼,连岳丈和大舅子也很少见。只有坎卓本闹着要见他,他才会走出廊如书楼,去陪一陪坎卓本。
  婚礼的前一晚,已是夜半时分,清冷的月光将萨迦铺上一层冰凉的惨白色。廊如书楼的宁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正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八思巴。
  “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我以为你赶不及参加我的婚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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