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江湖 作者:呼夏(jj2012.11.29完结,江湖恩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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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这屋子要留给谁住,但是我偏偏就要住下!”阿萨大声地说完,满院鸦雀无声。青木在云楼身后,使劲对着阿萨使眼色,阿萨只当做没看见。
她原是要嫁人的,嫁给人当小妾,但是她遇见了云楼。那般的英俊年少,又至高无上,世间女子谁不为他动心?阿萨跟着他走了,因为他说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但是他错了,有一样东西,他这一辈子都给不了。不要说爱,他甚至连碰都不曾碰过自己!
“噢?”云楼习惯性地挑了挑眉毛,一把将阿萨揽入自己怀里,紧紧箍住,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这屋子要留给谁?”
阿萨惨绝地一笑,她伸出手指点点云楼的心脏,一字一顿道:“沐、官、儿。”
这三个字犹如重锤,锤在云楼的心尖上,一下比一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云楼伸手,想要狠狠一掌结束眼前这个女人的性命。但是看见阿萨面容的那一刻,他终究是下不了手。就是因为这张脸,跟她有七分相似的脸,自己才一直宠着阿萨,任她胡作非为他都愿意。即使是现在,他仍然不能对着这张面孔狠下杀手。
阿萨闭着眼睛,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反正不过是贱命一条,早丢晚丢没什么区别。等了许久,却不见云楼又任何动作。她缓缓睁开眼睛,对视上云楼挣扎的眼神,爱恨交织,更有着说不清楚的伤痛。
云楼推开阿萨,冷冷地看着她,话却是在对旁人说:“从今以后,别让我再看见这个女人!”
“是!”青木应声答道。
“我一个人去后边静一静,谁都不要跟来。”云楼说罢想着屋后走去。
天色还早,却不明亮。乌云厚厚地积在头顶,隐隐有风雨欲来的架势。近日晒得太厉害了,总逃不脱会有一场雨。
大风呼呼地吹着,刮着云楼的浅灰色外襟,他任由大风吹乱自己的长发,渐渐清理自己的思绪。
那日赤土风尘仆仆自东而回,说一个月前有一伙强盗闯入枢密使府上,之后府上的小姐便失踪了,大家都说是被强盗掳走了,此后便下落不明。
两年了,云楼派出各方势力,从未间断过对沐官儿的下落进行打探。他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更不可能相信沐官儿已经不再人世。不论她在哪里,他都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竹林随风摇动,沙沙作响。乌云越压越低,光线愈发晦暗起来,大滴的雨珠落下,拍打在树叶上,噼里啪啦像是一阵紧密的鼓点。
远在千里之外的汴京,此刻也是乌云密布的天气。街上正挤满了人,大家都在欢庆这一场大雨。苦于久旱,百姓们见到下雨,那一种兴奋自然是难以言喻的。
萧晴在人群之中穿梭来去,捏着鼻子只想早点走出人围。身边的男男女女,原本就满身汗气,此刻沾了湿,热气冲天,这一股子味道刺鼻难闻。
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偏生逢着雨太大,她又没带伞,萧晴简直是寸步难行。她像没头苍蝇似的蒙头乱撞,却突然觉得雨停了。抬头一看,一柄潇湘竹的油纸伞正稳稳举在自己头顶。萧晴回过头去,便迎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顿时觉得心如小鹿乱撞。这个人很特别,一双眼睛像两片斜飞起来的柳叶条,唇红齿白的,是个俊秀的书生模样。
“姑娘不介意的话,随在下去前方避雨可好?”唇红齿白的书生轻启红唇,露出一口白牙。
萧晴想着此刻自己的模样一定十分狼狈,垂了眼睑点点头。一路上她都不敢再抬头看一眼身侧的男子,只盯着湿漉漉的地面。她把目光渐渐移向男子的方向,青布缎面的靴子,细细看时,鞋面居然用同色丝线绣了两只鹰。水色云锦衣襟下摆,一溜儿黛色滚边,针脚细密如织。
这唇红齿白的男子,是一个贵公子。
“啊呀——”萧晴没留神,踩着脚下的青石板路便滑了一跤,这一摔却摔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雨天路滑,姑娘当心。”温柔的声音在萧晴的耳畔响起,她羞赧地道了谢。“前方有一小店,我们去那儿坐坐,这雨确实有点大了。”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像是暖暖的春风。
店里稀稀落落坐着几个吃酒的客人,他们一走进去,店小二便殷勤接待。萧晴还没开口,那男子便让小二去准备店里最精致的糕点。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萧晴嗫嚅着,觉得有点尴尬。
“姑娘哪里的话,出门在外,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萧晴抬起脸来,面上依稀挂着几点雨珠。对方递过来一方手绢,她接过来低头拭着。
“敝姓梅,名子尧。”简简单单几个字,从他空中说出来却又百千种风情,缠绕舌尖。
萧晴羞涩地回了一笑,说到:“我叫萧晴。萧瑟的萧,晴朗的晴。”
“这名字倒是很有意思,寒暑相交了。”梅子尧点点头,“姑娘是汴京人?”
“不,我就一个人瞎转悠。”
梅子尧闻言笑了起来:“江湖险恶,你一个姑娘家四处走动,就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萧晴弯起月牙似的眼睛笑眯眯地说:“不怕,我会武功的。”
小二端上几碟小点心,又退了下去。
“姑娘请用。”梅子尧把碟子向萧晴的方向挪了挪,耽搁了半日,萧晴也觉得有些饿了,也无需推迟,随手拾起一块梅花糕放进嘴里。
“梅公子呢?是本地人?”
“我做买卖的,到汴京来看点货。”
“噢——”
“雨差不多停了,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梅子尧站起身来,向着萧晴说道,“这顿我请,晴姑娘无需多礼。”
萧晴摸了摸垂在胸前的长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梅公子,你的雨伞!”梅子尧走到门口的时候被萧晴叫住,他笑笑:“本就是留给姑娘的,瞧这天,说不定还会下雨。”水色身影晃了出去,消融在空濛的雨水气息之中。
萧晴见他走出门去,便自顾自计划起来以后的行程。
她偷偷从山上跑下来,身上带的盘缠倒是足够,但到哪里去找大师兄呢,总不能跟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吧……正愁苦着,却听见了邻桌两人的交谈声。
“听说君子客行近日又要去扬州。”
“君子客行?你说的是君子客行容华?”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担得起这个名字。”
萧晴听见他们说大师兄,心下大喜,更是凝神细听。
“我听说呀,江南三友要在扬州办一个什么武林书会,大概跟这个有关吧,他们一向相交不浅。”
“这倒是,江南三友办的话,他一定会去捧场的!”
萧晴已经打定了主意,明日就往扬州城去。刚刚听他们说什么君子客行,大师兄在这一带一定很有名气了!萧晴心中有说不完的自豪,只等着见到大师兄那一刻。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萧晴打算在汴京好好转转,反正还早,不愁找不到住的地方。
汴河穿过汴京城,街道跟住宅都沿河而建,它是整个汴京的生命线。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便是响晴的天。烈日顶头晒着,萧晴将雨伞撑起做遮阳伞,倒也是惬意。她想寻块清凉的地方,便低头从正街转进一个小巷子歇息。
巷里阳光射不进来,连外边的喧嚣也一并隔离开来。萧晴刚收了伞,正用衣角揩着额角的汗珠,却发现深巷里有几个人影。
萧晴仔细看了看,那几人都背对着自己,正团团围住了一个男子。她想也不想便冲了上去,就着手上一柄雨伞,刷刷几下将中间几人拍开,然后伞尖指左打右,点了两侧几人穴道。萧晴这一突袭,把众人弄得都有些怔,所以很容易就得手了。
中间被雨伞拍开的几人很快反应了过来,一人身手矫健地夺下她手中的雨伞,另外两人灵敏地挟住她的双臂。
“住手!”原本被围住的男子此时出声,那几人闻言松手,都静静立在一旁,萧晴觉察出情况似乎有些异样。
“晴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这声音似曾相识,萧晴认出来人,不由大吃一惊:“梅公子?原来、原来你不是被人围困呀!”
梅子尧知她误解,解释道:“他们都是我的人,不过借着这里清静又凉快,就地说点事情罢了。”
“原是我弄错了,真是……对不住!”萧晴闻言,大为尴尬。梅子尧挥挥手,那几人便一众退出了巷子。
“晴姑娘是打算去哪儿?”
“现在城里逛逛,明儿打算去扬州。”
“扬州?”梅子尧扬了扬声音,“我也是打算明天去扬州的,如果姑娘愿意,可与在下同行。”
“真的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啦!”萧晴本就是爱热闹的性子,此刻远在他乡,能找个伴,她当然很乐意。
梅子尧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这不知道是该说这姑娘单纯呢还是傻呢……
作者有话要说:阿萨这个名字是随口起的
好像西域姑娘的名字有木有=。=
☆、第二十六章 舟上绯衣
作者有话要说:追啊追啊~~尼玛写到这里我突然发现是不是男二的出场率太高了点啊
。。。。。。。。。。
亲们给点气氛啊 【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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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三友林道书、路棋和薛秦,各自门派不同,却是志同道合的挚友。三人初次会面,便相谈甚欢,互认知己,直叹相见恨晚。此后便以江南三友自居,一起游走江湖,赏遍大江南北,领略四时风光。跟容华,便是在潭州游山的时候认识的。
夏季是赏荷的最佳季节,江南三友便想借着荷花的映衬,办一个武林书会。凡是武林中对舞文弄墨之事有爱好的同道,都欢迎其加入,更极力邀请了许多有名气的文人骚客。
容华踏入一扇大敞开的朱漆大宅门,施施然走了进去。门两侧的童子是江南三友常带在身边的,自然认得容华,也不加阻拦。
由宅门进去,白粉影壁便挡住了视线。影壁上的火凰涅槃图,色彩鲜艳,想是刚画好不久。容华穿过垂花门,走进一个大院落,四四方方的天空就在头顶,湛蓝无比。
“好宽敞的房子,你们几个到哪儿找的这样的好屋子?”容华人院中,就已经朗声笑开了。
左侧屋子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有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迅捷走了出来。
“容华小兄弟,来得可真早!”薛秦最早走出来,修长的身形一点儿也没有显出老态。他伸手拍拍容华的肩,十指纤长好看。
“是啊,这要后天才开始办会呢。”林道书有一把山羊胡子,此刻他站在薛秦身边,正摸着胡须眯缝着眼睛笑。
“久了不见,想你们得紧,如今到了扬州,我还等什么呢?”说罢三人相视大笑,容华与江南三友为忘年之交,倒也不拘小礼。“咦?路棋不在吗?”
“在呢在呢!我当然在!”屋中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却不见人。
“哼!他就迷在那盘棋上头了,让他钻死在里面吧!”薛秦对着院中的两人说。
“我们不妨进去说话吧,外面日头太大了,有些晒人。”林道书提建议的时候依旧笑眯眯地摸着山羊胡子。
“怕什么晒?你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薛秦擅操琴,然而脾气却暴躁无比。
三人一边闲扯一边往屋内走去。
屋内的小茶桌上,一个精瘦的老人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眼面前的期盼,他的眼睛精锐有神,完全不似同年龄般浑浊发黄。此刻屋里来了人,他依然没有抬起头,只在口中说道:“容华小兄弟,恕我不能及时相迎了。”
容华知道三位老人各有各痴迷的爱好,也毫不在意这些细节上的虚礼。
圆桌上正平铺着一幅横轴,装裱精致。容华走过去,见“武林书会”四个字苍劲有力,气势勃发,一笔一划之间似乎有说不出的魅力,吸人眼球。左下方的落款印鉴,写着“道书仙人”四个小字。
道书仙人是武林人士给林道书封的号,林道书也大方收下,以后题字,更是以此落款。
“容华不懂书法,但是仍能感觉到这四个字包含力度,有如苍松峻山,必为书法之精品。”容华点点头,“道书兄的字,愈发的神乎其神了,可想而知,你的画也定然更上一层楼了!”
林道书笑眯眯地点点头:“还多亏这么多年游遍了名山大川,不然也领悟不到其中的奥义所在。”
两人正在谈话间,却听身后传来了一连串的琴声。
林道书笑笑,对着容华道:“瞧瞧,这人就是急性子,一把年纪了都还这么猴儿急。”
薛秦闭目陶醉在自己的琴声之中,手下的古筝陪伴他多年,常年抚摸使得琴身早已光滑可鉴,唯有镶嵌其上的翡翠如旧。琴弦铮铮,乐声在薛秦的一双大手的拂动之下变幻无穷,忽而有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磅礴气势,忽而是万马齐奔的壮观之景,转瞬如飞瀑一泻千里,继而有林风肃肃大风卷地之感,最后竟如涓涓小溪流淌在山涧之中,轻快优雅而又明亮鲜活。
“好!”容华率先鼓掌,对音乐他谈不上多么精通,但也不是一窍不通。因为芷兰酷爱古琴,两人交谈,有时芷兰也会给他讲一些琴理,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点。素日里只觉得芷兰的琴声动人,然而较之薛秦,闺房之音终比不上枭雄之姿。
薛秦得了赞赏,自然很是高兴,三人撇开仍然钻在棋盘中的路棋,向更里间叙旧去了。
容华对这屋子还是很好奇,便又问了一次:“你们上哪儿找到这么宽敞的屋子的?”
“也不全是找的。在有办书会这个想法之初,我们与人说了,有人听说我们想办会,便说自己可以提供很好的场所。”薛秦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话。
“什么人这么大方?”容华微微有些讶异。
“静轩古器你知道吗?”林道书开口道,“静轩古器汇集天下异宝,其主人还垄断了汴河上的运输业,在江湖上是黑白两道通吃,凭那样的家产,提供这屋子,自然不在话下。”
容华当然知道静轩古器的主人是谁。他微微苦笑了一下,难怪忘不掉她,哪里都有她的影子,怎么能忘掉呢?何况就算身边的人都不认识她,自己脑中也始终有她的影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