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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半世笙箫半世妆(全文完)-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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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日新楚王登基,我会送你入宫。”
  当这句话传入桩素耳中的时候,她的面色终于霍然苍白。她终于抬头直视他的眼,却是不怒,反是唇角抿起了一抹笑:“送我入宫?把我送给沉简吗?盟主大人,你认为我凭什么还需要听你的安排?我和你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
  轻尘此时的神色是冰凉的,抬头看了眼天际,微微笑道:“你难道不是想要去陪着他的吗?”
  桩素一时语滞。没错,现在这个样子的沉简,的确需要她在身边陪伴。可是……她觉得自己不甘心到这个时候还被他这样随意地“支配”。桩素的手渐渐握作了拳,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笑意间也透了几分的凄凉,却是决绝:“轻尘,你放心,我会如你所愿和沉简一同入宫。但是有一句话你必须记住——我同你,再、无、瓜、葛!”
  她并不再看,话落的一瞬只是转身离开。
  桩素感到心死。
  她没有回头,只隐约感到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送着她渐渐远去。
  轻尘的身影在这一瞬显得格外沧桑。他原本挺立的姿势霍然微微一颤,向后退了几步后恍惚间坐桑了石台。上面还落有方才微热的余味。
  “我这是怎么了……”他霍然无力地躺下,十指深深地盖住了自己的眼。指缝间漏入天空的余色,隐约却入不了他的眼。
  或许刚才只是他一时失控,然后轻尘唯一庆幸的只是,最终,他依旧还是理智的。只有楚国皇宫才能保她的安全。
  “既然如此……恨我吧,素素……”轻尘微微一笑,唇角间却是干涩的苦。有时或许笑才是最最无奈的,他感到疲惫。虽然是有意无意的觉察,他却依稀感觉到,桩素对他而言,似乎不再只是“青鸢的女儿”这样简单……
  此时他可以做的,只有——推开她。
  远远的一片孤鸿,鸣叫间,给苍茫的天穹仿佛也披上几分失魂落魄的余味。

  第三十章 悄然天地换(上)

  洛阳城中依旧是一片悄然无声的景象,很多洛阳百姓对当日刑场的惊变也都心有余悸,暗暗里窃窃私语不断,对一叶盟和朝廷如今的局势也揣测纷纷。然而就在表面上风平浪静而实则暗潮汹涌的时候,洛阳东门处突然来了一队官兵,在许久告示栏上挂起了醒目的宣召。
  告示栏很快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留下几个官兵维持秩序,其他的队马就又浩浩荡荡地移回了楚王宫,不少人都闻讯赶来,对着那一纸公告指指点点,各自议论纷纷。
  这是一卷诏告楚国全国的文书,文书的右下角落了鲜红醒目的相印,是由丞相亲自拟定的,并不似作伪。诏书上宣布了几日后即将公开举行的祭天活动,届时楚王亲临,为楚国祈福。这卷公告本是很普通的事,然而有心之人也已经嗅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暗暗的,在百姓中,有两个头戴草笠的男子悄悄将草帽又向下拉了拉,遮过自己的面容,悄无声息地又从围绕着公告栏的人群中退了出去。匆匆地离开洛阳城,并没有叫人留意。
  他们出城的时候,由城外驰入了一辆外观粗陋的马车,车轮滚滚,一路朝着的方向,却是普通。擦身而过,谁也没有留意到谁。只是刚进城的时候车帘微微地摞起,里面的人被门口的那片嘈杂给惊扰了,不由诧异地往外看了看。
  马车渐渐驰去,桩素看到了告示栏处的情形,不由几分惊叹:“沉简,这楚国的百姓原来是这样热诚的啊。”她自然知道这副情景跟前阵子的事情有关,所以语调间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沉简闻言,目光也淡淡往车外一落,“恩”了一声就不再多话。
  桩素将帘子放下,感受着马车的颠簸,轻轻地靠上了车壁。“咕噜噜——咕噜噜——”车轮滚动的声音让氛围显得有些沉闷。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沉简身上,暗暗打量。感觉上,这段时日的调养,让沉简的身子已经渐渐转好了,不再似刚被送来时那样的面色憔悴。此时唯一叫她叹气的只有沉简的双脚,然而他的膝盖骨已被打碎,纵使是她医术滔天,也是回天乏术。
  桩素暗暗琢磨,不知道自己那个不老不正经的师傅上了哪去,以他的医术,或许还有最后一丝的希望。可是塞华佗自从那天离开后就恍若人间蒸发,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桩素正琢磨着,只听到“吁——”地一声。这时她才察觉原来已经到了楚宫门口。
  里面来了几个宫人领路,显然是一早就做好安排的。只是稍稍一停,马车就又直直往楚宫深处行去了。入宫的一瞬,桩素不由回头看去,只看到几个人推着沉重的宫门一点点地将其关上,最后合上时发出了一个沉闷的重音,砸在心里隐约感到不舒服。
  无意中回头时桩素留意到沉简直视着前方显得有些悠长的视线,便随手地替他掖了掖盖在腿上的毯子,见沉简回头来看她,便是冲他微微一笑。桩素感到其实自己不该有多紧张的,因为眼前这个人显然应该比她要紧张上好多。
  楚国的洛阳,很多东西都在暗暗地部署着,悄无声息地进行,权力的铺盖面在无声地转移着。
  到祭天的那日,楚王惦雍已在正德宫内被软禁了一月有余。
  正德宫自从刑场惊变之后,便一直被重重叠叠的守卫给包围着,即使是一只小小飞虫也无法飞入。往来这里的只有每日例行来送饭菜的小太监,将膳食送入后也是立刻慌忙离去,不作过多的停留。这个地方显得格外安静,静地有几分死味。而那一日却在突然落上了一队人马错乱的步声,将正德宫的死寂给生生打破。
  本来呆坐在凳子上的惦雍的神色陡然一清,慌忙向门口看去。这时正好外边一阵嘈杂,大门打开,一时间刺眼的光线叫他几分不适,待看清那人之后他的面上不由一喜:“流丞相?你终于来接我了?怎么样,一叶盟的那帮乌合之众终于束手就擒了?”
  流昆却是只笑不答,半晌,才文不对题地道:“皇上,微臣已经向国内告之了今天会有祭天。为了安抚百姓情绪,不知皇上认为……”
  惦雍看到流昆的一瞬早已松懈全无,闻言点头笑道:“流丞相布置的,自然是有丞相的道理。”
  “皇上请。”流昆恭敬地行以臣礼,旁边来了两个士兵,在前方为惦雍带路。惦庸此时心情舒畅,面上皆是笑意,大摇大摆地随着士兵领去,并未见到背后流昆似笑非笑的神色。
  外边的林木间忽然嘈杂,有几只鸟雀霍然飞出。
  祭天仪式落在楚宫南面的祭坛举行,时已临近,远远近近已经围满了楚国的百姓。祭台周围守卫森严,百姓皆被隔在了远处,中央一圈是空旷的广场,正中硕大的石桌上琳琅满目堆满了丰盛奢华的祭品,中央立了一枚粗大弄香,已点上,烟色袅袅地升上空中。
  随着一阵鼓点的落下,惦雍在侍卫的护送下站到了中央的高台上。他的视线落下,所有的百姓都落在眼低,面上不由几分傲慢。
  “皇上,这是微臣拟的诏书,请皇上按此宣读。”流昆站在惦雍右后方,将诏书承上。
  惦雍点头接过,因为原本一直以来都是流昆替他拟的诏书,因此也不多开,悠悠地拉长声音宣读道:“因南面战乱纷纷,祸及苍生,朕特于今日拜天祭祖,以求福泽。几年来久旱不消,祸事连连,今日以祭天为名,特此诏告天下。朕恐上天怨念,因决意传位……三皇子?”读到此时惦雍面色顿时一僵,才反应过来却已晚了。字字落入下边的百姓耳中,一时恍若扬起轩然□,原本下面依旧有人窃窃私语,这时霍然一静,整个祭场中针落有声。
  “皇上,请您继续宣读。”流昆轻轻地在背后说道,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利刃,抵在了惦雍的背上。他们站在高台之上,下面的人隔地远,没有人看见他的动作,只有惦雍感到匕首的冰凉透过背脊隐隐传上。
  “流昆,你莫非准备投敌吗?”惦雍不敢多动,只能沉声呵道,“你别忘了流家代代相传的祖训,你敢背叛我?”
  “流家的祖训只是说了效忠皇室。”流昆的声色有些沙哑,却是清透,他的唇角无奈地一扬,道,“既然惦楚皇子依旧在世,他也本是皇家之后,我效忠的是哪个皇帝,都是一样的。皇上,如今是大势所趋,你就——认了吧。”
  惦雍的神色霍然一暗,然而下面的视线皆落在他的身上,背后又抵着匕首,他只能僵硬地站在众人的仰望之中。
  “怎么了,父皇,有哪里不舒服吗?”沉简清清冷冷的话语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祭台上。因为腿脚不便,他坐着轮椅,桩素推着他到了两人身边,沉简抬头看了眼流昆,再望下惦雍的时候,唇角几分讥诮:“父皇,如今大家都看着您呢,这是什么神色?你应该笑。要笑才是……”
  惦雍闻言下意识地往台下看去,是一片炽热注视着的视线,每个人都仿佛很留心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惦雍困难地扯了扯嘴角,才扬起了一抹似乎是“笑”的表情,太过僵持,因此很是诡异,然而远处的人并看不清。他胸口闷着一股压抑的气,如果不是不想叫人看了笑话,或许已经颓然跌坐在地上了。
  “父皇,继续读吧。”沉简的话显得很冰凉。
  惦雍全身一顿,又颤悠悠地举起了手上的诏书。
  “三皇子惦楚自小在汉为质,早年有幸逃离汉国未死,然为楚国帝业故意将‘已死’的消息传达天下,自己隐姓埋名冒死混迹汉国。惦楚以‘飞骑’为名,为国忍辱负重,如今羽翼已丰,而朕自感年纪老迈……无心……为政,特在今日……诏告天下,由三皇子接任帝位……实乃——天命所归……”
  亢长的诏书宣读完毕,会场的沉寂依旧。不知谁忽然呐喊了一声,才叫所有人都霍然回神,全场顿时沸腾了起来。
  汉国的飞骑将军竟然是三皇子惦楚,如今楚国的皇位竟然在这样毫无预示的情况下江山易主。虽然很多人依旧摸不清头绪,但是下意识已开始欢呼雀跃。惦雍本就不得民心,百姓们只知飞骑将军是个格外厉害的角色,虽然遥遥看去只看到祭台上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模糊的轮廓,但却感觉他比一旁立着的惦雍不知高大多少。
  “父皇。谢了。”沉简瞥了眼台下的情形,唇角才微微一抿,只是这笑也并不含多少的感激。
  仪式匆匆碌碌地举行过后,流昆命了人将惦雍“护送回宫”。沉简伸手支了支额,似乎有些疲惫道:“素素,我们回去吧。”
  “恩。”桩素温顺地应了声,轻轻地一用力,推动了沉简的轮椅。转身的一瞬间她遥遥地望了一眼,下面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遥遥地看不清谁是谁,只是如一的粗陋衣衫,都是楚国的百姓。
  这些就是沉简日后的臣民吗……桩素一时有些微微出神,感到胸口似乎压上了一块什么。她知道自己不喜欢权利的感觉,但是此时的她却已经“遵从”了轻尘的安排,随着沉简进入了楚国的皇宫。
  桩素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莫名其妙地落入的这个境地……
  她轻轻地一声叹息,便也再不多看,再不多想。既来之则安之,她一直都是随遇则安的。

  第三十章 悄然天地换(下)

  楚国江山换位,次日,沉简便在朝廷上做了极大的改革。早朝上,当诏书宣读出来的时候,很多官员顿时面色稍霁。总体而言,沉简并没有对以前的老臣子们做多少的变动,最后众人的视线只能有些怜悯地落在了流昆的身上。
  “流丞相,你可有意见?”沉简的声音浮在空旷的殿堂之上,显得有些沉闷。
  流昆立在一边,袖笼低垂,叫人不辨神色。几分沉默,他回答的声音间竟也是平淡的态度:“微臣领旨,谢皇上许臣告老还乡。”他并没有看自己身边的那个男子,这个本是一直在自己掌控之下的人。
  流苏一身墨黛色长衣,衬地他的肌肤越发的白皙剔透。沉简一纸文书下来,便是撤了流昆的职而命流苏取代了他的位置。对于楚国的官僚而言,以流苏这样的年纪就位居相位的,可谓是第一遭。
  表面上来看,流家依旧备受重用,然而有心之人也知道,流家内部也并非这样单纯。很多人暗中窥探的时候,流苏的眼睫轻轻地一垂,却也只是跟着流昆淡淡地道了句“谢主隆恩”。不卑不亢的态度之间,反倒叫人多了几分议论的成分。沉简不会因他的淡漠而恼怒,反倒只是径自散了朝。
  几个朝官陆陆续续地退去,只留下一座空空落落的宫殿,来叫人慢慢适应这场变故。
  流昆随着人流往外走去时,周围已再无以往跟他谄媚的人,显得格外宁静。然而此时他听到有人喊了一句“爹”,闻言转过头去。
  流苏的神色间依旧温温的,但此时手上拖着一顶官帽,隐约间也有几分气质。流昆奈着神色看了他一会,见流苏自己并不先开口,于是他便接道:“怎么了,苏儿。你如今已是位居百官之首,还有什么问题么?”
  流苏闻言眼眸间有什么略略一沉,应道:“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向父亲大人请教。”
  “是吗?”流昆一哂,道,“我觉得你已经比我做得好很多了。以前一直以为你是真的愚钝,对很多东西一窍不通。不想只是在故作样子而已。现在看起来,你比那个被远远发配到边疆的大哥要厉害得多了。”
  流苏被封为丞相,而流夜则被派遣驻扎边关抵御汉国。其实流夜的坐镇随着“飞骑将军”真实身份的揭露已是不必要的事,因此“发配”这个词用得也并非没有道理。流苏对他话语间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只是浅浅一笑:“父亲,关于娘亲的灵位置放入灵堂的事,我已经有所布置了。”
  “你安排就是。”流昆看了他许久,才道。他深深地看了眼流苏,转身便走。他的言语间并没有太多的敬意,流苏目送着他离开,神色间渐渐透出几分疏远。
  “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正面看我……”流苏的轻地如雾,落在流昆的背影上,并没有落入他的耳中。这时看去,流苏感到这个人的背影似乎有些佝偻,这样短短的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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