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恶魔弟弟·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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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一声惊叫。
咦?声音不对,展目细看,来人居然是江德卿。
满头满脑都是雪,张着嘴木呆呆地站着。
我也吃惊不小,平时这院里谁也见不到,谁知偶然来一次人居然就是江德聊。
“那个,对…对…不起,我以为是我弟弟…”
江德卿不说话,见鬼似的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也在哆嗦,好像被雪打傻了。
我又想起他胳膊的事,更加不好意思,急忙跑过去给他拍打身上的雪,头和脸都没放过,被我用力拍打好几下。
说实话,几年的隐居生活不见外人,冷不丁见到一张熟悉面孔,就算是心里再不爽他,也是很高兴的。
江德卿就站在那里被我拍打半天,直到我怀疑他真傻了,毫不客气地用手用力戳他的胸口好几下才清醒过来。
第一个举动便是伸开双臂。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退后好几步。
不是我胆小,实在是这人太胆大包天。
江德卿立刻向前,我立刻后退,退了几步退到台阶前,一屁股坐地雪地上,再想爬起来躲已经来不及,身子一暖,已经被他抱了个满怀。
我毫不客气,一指头点得他动弹不得,然后从他怀里钻出来,怒声道:“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怎么就改不好了?每次非得让人打了骂了才痛快啊?告诉你,若再这样,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再原谅你!”
江德卿恍若未闻,保持着抱我的姿势,眼中流下泪来,说:“小槐,刚才听着像你的声音,还以为是做梦或是听错了,没想到真是你…这几年你跑哪了?我听说你坐了牢,想救你出来时你已经失了踪…我到处找你,找得你好辛苦,没想到在皇宫里遇了你…”
外面气喘吁吁跑来一个太监,说:“我的小候爷啊,您让奴才好找,皇上还等着见您呢,快去见皇上吧,别叫皇帝等急了…”
江德卿说:“你怎么会在宫里?皇上表哥怎么从来也不告诉我你回来了?你在这里多久了?你…”
我伸出一只手,说:“你别问,打死我也不会说的,你快去见皇上吧。”
恰在此时,棣被侍卫揪回来,用力推回院子里,怒声说:“你再跑出去,咱的刀剑可不长眼!”
棣没理会他们的恶言恶语,吃惊地看着江德卿说:“小江,你怎么来了?”
江德卿动不了,只能说:“方棣,你怎么也在这?”
棣狐疑地围着他转了两圈,说:“你这是什么姿势?你是不是又想占我哥便宜,你找死啊你!”说着拳头就砸了上去。
我急忙挡住,“棣你干什么?多大了还动手动脚?他还要见皇上呢,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
江德卿激动地说:“小槐你居然帮我说话——”
我怒,踢了他一脚说:“小槐也是你叫的,以后不准你这样叫我!”
棣又围他转了几圈,突然伸手抱住他激动地说:“哎呀,好几年没见过熟人了,真高兴,今天别走了,陪我们吃饭吧,我们都好几年没见过朋友了!”
跟来的太监着急地说:“小侯爷,万岁爷还等着呢,您可不能再耽搁了…”
让我们想不到的是,遇到江德卿不久,皇上就下旨让我们离开皇宫,放我们回家。但是有一条,不准说出李千山中毒的事。就说我们在牢里关了几天就被放出,和李千山颜箴一起出去玩了几年,后来想家,就回来了。在皇宫里是因为给皇上捎信,被皇上留住几天,问问李千山的情况。
一番话让我们背得滚瓜烂熟,做着梦被人问也能不错字说出来时才放过我们。
离开皇宫的时候是江德卿来接得我们,密不透风的大轿子足够我们三个坐的,脚下居然还能放个炭盆,暖暖和和。
走前向皇上辞行,皇上对着我时脸上似笑非笑,对着棣的时候脸上就和霭许多,嘱咐我们不准离开京城,随时等候传唤。
终于离开皇宫了。一出宫门棣就窜出去跳了半天,又伸胳膊又伸腰,大声呼喝几声。
我躲在轿子里没脸出去,生怕别人知道我是这傻子的哥。
棣的头又伸进来,笑着说:“小江,你的马让我骑一会,你和我哥坐轿子吧。”
还没等我反对,人已翻身上马,窜出去好远。
我拼命向轿壁缩,一脸戒备地看着越凑越近的江德卿,恶狠狠地说:“你离我远点,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我就点得你三天动不了!”
江德卿吃过苦头,不敢再靠近,一脸委屈地说:“小槐你怎么这么防着我?”
我不说话,心想不防你防谁?同时大怒:“不让你叫我小槐,你怎么不听!”
江德卿说:“你比以前好像瘦了,不过脸色白白的倒还好。在外面苦不苦?我表哥他们怎么没回来?你在外面想不想我?”
我一脸的嫌恶——想你?
“喂!你别再靠近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再过来试试,我可是会做毒药的,小心我毒死你!”
“小槐为什么这么烦我?我也没怎么着你…”
马蹄声由远而近,棣一头扎进来,说:“不行,让我哥和你这头狼在一起,我不放心!”
第七十七章
和以前相比,简直是天翻地覆。
首先是人少了。
管家一家子陪着爹爹去了南方。李叔张伯两家六口人陪着娘住在这,两个丫环两个侍候娘和新来的蓝洁。
以前家里二十多个男女仆人,现在只剩八个。
然后是房子少了。
后院租了出去,这几年娘就靠着这租金生活。
娘和蓝洁还有两个丫环住在东院,我和棣住在西院。李叔张伯他们住在前院,每天晚上轮着班过来陪我们。
娘脸上的笑容几乎没有了。除了见到我和棣突然一起回家时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很快又变得愁云惨淡,再看我们时的神情让我看不明白,不知为什么,让我心里有点发虚。
如果说娘脸上还能再有点笑容,那就是面对蓝洁的时候。
想想长大后重新见到那个在我脑中小小的,张牙舞爪,伸胳膊蹬脚,扯着嗓子哭叫的小丫头时的样子,一个漂亮得跟画一样的小姑娘躲在娘身后露出半张脸,大眼睛骨碌碌地在我和棣身上转来转去,迟疑地叫着:“母亲,怎么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哥哥?”
我这才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就是蓝伯伯的女儿。
棣也愣着神,睁大眼睛瞧着小姑娘,愣了半天,突然扯着我到了一边小声说:“我的天,这是那个丑八怪吗?我…我一想起她尿我一头就想揍她,可是这个样子,我咋揍得下去啊?你说如果我说出她小时候的事,她会不会羞死?”
我正想笑,那个小姑娘已经跑到我们面前,抬着粉红粉白的脸叫我们:“槐哥哥,棣哥哥。”
眼睛还在我们脸上打转,显然分不清我们谁是谁。我还没什么动作,棣已经先动了手,一把捏住那吹弹可破的小脸,笑着说:“蓝家小妹子,我是你棣哥哥。”
小姑娘露出大大的笑脸,说:“方家小哥哥,我是蓝洁。”
想想我和棣以前一块佩饰能花一百两银子的奢侈生活,再看看娘现在的生活,觉得真是对不起爹娘。
怎么挣点钱让娘和蓝洁过得好一点呢?要不我开个医馆?
还没等我想好,江德卿先送来一百两银子。
我气得变了脸,想给他扔出去,他忙着拦住我,急急地说:“小槐,别以为我这是可怜你来接济你的,不是的。这是我娘让我求你给她做点香粉,现在是冬天,她的脸有点干,还有点痒。还有几位姨娘、姐姐、嫂子们,她们也想求你的胭脂香粉,只是不好前来。”
我瞪他,说:“谁让你告诉她们我回来了?!”
江德卿说:“我…我忍不住,你回来了,我真的好高兴…就告诉了爹爹…”
棣倒无所谓,掂起一块银子说:“一百两银子啊,可以买好多东西呢。我想吃王记的茶香瓜子,还想吃后街的牛肉,娘昨天还说过年时给小蓝妹子做新衣服呢,可惜没多余的钱。这下可好了。”
江德卿有点呆,说:“小蓝妹子?谁呀?”
棣冷冷地说:“我未来的嫂子呗。”
我低了头,不敢看棣。
以前说过只要我一回家就对娘说退婚的事,可是真的到了家,看到娘清减的面孔,额头眼角隐隐露出的细纹,身上半旧的衣裳,还有长大后初次见面的蓝洁清脆地叫了声“槐哥哥棣哥哥”,然后围着我们转来转去,看着她活泼可爱的样子,拒婚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几年给爹娘惹的麻烦太多了,而且蓝洁父母双亡,我怎么也没有脸说出这些话。
背地里棣和我治过好几次气,好几次发脾气说我说话不算数,我若不说他自己去说,可是一直也没开了口。
那脸一直也没好看过。
江德卿傻了,看着我说:“你要成亲了?”
棣冷冷地说:“可不。”
江德卿惨白了脸,手一松,银子掉到地上,失魂落魄地说:“你要成亲了,你要成亲了…”
失魂落魄地转身走了。
我急忙追出去拉着他说:“喂,小江,你不会再干傻事吧?告诉你,你要是再犯傻伤害自己,我就…我就…”
江德卿转过头木头似的看着我,喃喃说:“没想到你…你要成亲了,你要成亲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棣也瞧得不对,过来抓他双肩用力摇了几摇,说:“喂,你可别在我家犯病啊,我哥成亲关你什么事啊?”
江德卿眼睛红红地看着我,说:“你真狠心…”
我心里直犯堵:明明比我们还大着两岁呢,已经行过冠礼了,怎么还这样?
其实我知道他喜欢我,喜欢得连我一句狠话也吃不住会死心眼地自杀。
如果我再刺激他,会不会又想不开?
想了想,绝情的话就变成:“你别这样,咱们可以当朋友啊,我把你当朋友,真的当朋友,只要你别动手动脚。”
棣咬了下唇,用力呼出一口气,说:“你真狠心…”
我心里更犯堵了:怎么全成我的错了?
晚上棣气呼呼地抱了被褥放到外间躺椅上,我知道他生气,又不敢说。
李叔检查完门户回来看到我们的情景,笑呵呵地说:“棣少爷,又和槐少爷闹气了?”
棣生气地说:“谁敢和他闹气。”
我在里面不做声。
李叔笑着劝他:“这么大的人了,来年就成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进屋睡吧,外面凉。快过年了,小心别冻着了,到时候又让夫人和你哥担心。再说,你不进去睡,我睡哪啊?总不能让老李这把老骨头睡外面吧?”
我赶紧出来,抱了棣的被子说:“还是回来睡吧。”
棣抿着嘴看着我,眼中又怨又恼,压住被子不让我动。
李叔还在说:“小哥俩动不动就弄别扭,越大越闹得凶,还不如小时候亲热。那时候啊,小哥俩天天吃一处睡一处,上午打了架下午就和好,再大的气也没隔过一晚上。我记得你们六岁吧,棣少爷逮了蛤蟆扔槐少爷脖子里,吓得槐少爷一头撞倒了知府大人的夫人,又把茶撞翻了,洒了好几位官太太的裙子,气得大哭一场。老爷一生气揍了棣少年一顿,这边还没打完呢,那里槐少爷已经抱着棣少爷哭了,老爷也打不下去了。还有就是七岁那年,棣少爷骗了槐少爷下水,差点没淹死。老爷气得下了重手,说有人劝就打得更重,夫人只敢哭,不敢劝,槐少爷从床上爬下来就给老爷磕头,磕得头上血花直流,老爷到底还是不打了…”
李叔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我们已经忘记地陈年旧事,我和棣情不自禁拉了手目光交缠。
李叔又说:“是啊,就是这样,这样多好,哥俩相亲相爱,有句话叫什么兄弟什么心,同心吧,可以切断金子…”
我微笑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李叔笑着说:“老李老了,也不识字,说不出这文绉绉地词。眼下咱们家里境遇不好,老爷又走了,你们兄弟俩更应该这个什么同心,好好地把难处给撑过去。我就不信,咱家还能一直这样。今天我看江小侯爷来了送了一百两银子,你看人家外人还帮你们呢,你们两个哪能连个外人也不如。穷家小户里兄弟还相亲呢。对了槐少爷,江小侯爷是不是让你给他家做那些抹脸的喷香的脂啊粉的?要我说呢,做就做,凭自己手艺挣钱养活一家老小,没什么丢脸的。你不知道,自打咱家出了事,那些官差老爷们把咱家的东西搜得一干二净,你做的那些香粉胭脂全被他们抢走了,拿出去卖,比你收得银子要多一倍。你们走了好久还有人偷偷来问呢,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家里还有没有剩保余的脂粉…”
我看着棣,说:“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继续做那些东西?我觉得男人做那些东西,给人感觉怪怪地。”
棣想了想,说:“有什么怪,再说,娘也应该过点好日子了。还有…还有你那个未婚妻,你不想让她穿得漂漂亮亮,带出去让别人看了喜欢?”
我偷偷捏他一把,小声说:“你打的什么主意?”
棣趴在耳边小声说:“她被别人喜欢了,娶走了,我才高兴,我可不想多个嫂子,我只想多个妹夫。”
经过李叔一说,第二天我们重新开始做香粉,没几天,门口又开始排队捧银子。
娘叫我们不要太招摇,以免再出事。
我苦笑,现在颜箴李千山下落不明,太师宰相他们相继灭门,谁还有闲心从我们身上找事由起事端?我只要老老实实坐在家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找上头吧?
现在上门的也只有江德卿一人。这人是牛皮糖,只要我一想翻脸,他立刻一脸委屈地望着我,好像我欺负他一样。明明已经二十多了,为什么还不娶妻,娶了妻子就会不用一从部衙里下了班就往我家跑吧?都不知道他姓方还是姓江了。
娘见他可比见我和棣亲多了,还有蓝洁小丫头,远远地见了他也会高高兴兴地喊:“小江哥哥。”
蓝洁若不是顶着我未婚妻的名号,还是很可爱的。夏天才满十二岁的她还是个孩子,天天围着我和棣转,给我们打下手,时不时还偷偷抹那些还脂粉,抹得粉嘟嘟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笑得我们做不下去,追着捉她用汗巾子擦脸,闹到娘忍受不了出来训我们几句,叫我们别欺负她。
有时候懒得做那些东西,就带了她一起出门到市上逛。一般这时候我都怕棣生气,走在后面。棣却大大咧咧拉了她的手,遇到什么好玩的就看,然后就跟人讨价还价,有一次一直还到小商贩黑了脸死活不卖了。
蓝洁笑得声音跟玉玲似的,回过头叫我:“槐哥哥,你怎么不过来牵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