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记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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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我承认道。
“这实际上毫无意义。大概他是在和我开玩笑。”
“不会的,”我说道,“波洛不是那样的。他只要问了,就会有意义的。”
“哦。老天保佑我能明白这一点。我很高兴你也不明白。我最恨感觉就自己像个大
傻瓜。”
他走开了。我又回到波洛那儿。
“波洛,”我说道,“你为什么要问那个跟踪者的年纪?”
“你不明白?我可怜的黑斯廷斯!”他笑着摇摇头,然后又问我道,“你怎样看我
们这次会面?”
“好像没什么。很难说。如果我们知道得更多——”
“就是知道得不多。你没想到什么吗?我的朋友。”
这时电话铃响了,我拿起了听筒。
是一位女士的声音,干脆利落。
“我是埃奇韦尔男爵的秘书。很遗憾,埃奇韦尔男爵不得不取消明天上午的会面。
有突发事情,他明天要去巴黎。如果波洛先生方便的话,他可以在今天十二点十五分与
波洛先生见一下。”
我问波洛。
“当然可以。我的朋友,我们今天就去。”
我向话筒重复了这话。
“很好,”那人以利索、公事公办的口气说,“今天十二点十五分。”
她挂断了电话。
第四章 会面
我和波洛带着一种愉快、满怀期待的心情来到摄政门埃奇韦尔男爵的府郧。尽管我
不像波洛那样热衷于“心理研究”,埃奇韦尔夫人讲的关于她丈夫的话还是引起了我的
好奇心。我很想看看我自已的判断会是什么样。
埃奇韦尔男爵的府邸很气派,建筑考究,式样漂亮,还有些阴森森的。窗台上没有
任何花盆或其它装饰用的摆设。
门立刻打开了。按照这座房子的外观,出来的该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才对。但
是出来开门的却是一个我曾见过的极英俊的年轻人。个头高高的,皮肤白白的,是雕塑
家们雕塑赫耳墨斯或阿波罗的理想模特。不过尽管他长得英俊,他说话柔柔的,有——
—点女人气,我不喜欢。另外,很奇怪的是,我总觉得他让我想起一个我最近见过的人
——可无论如何我一时还想不起来是谁。
我们说要见埃奇韦尔男爵。
“先生,这边请。”
他领着我们顺着前厅走过去,过了楼梯,来到厅后的一个屋门前。
他打开门,以那种同样柔柔的,我很不信任的音调通报了我们的姓名。
我们被领人的房间像是书房。四周陈列着书籍,室内摆设色调阴沉,但很考究,椅
子样式古板,坐着不是很舒服。
埃奇韦尔男爵起身迎接我们。他个头很高,有五十岁左右,黑发里夹杂着灰发,瘦
瘦的面孔,嘴角带着冷笑。他看起来是个脾气暴躁、很厉害的人。他眼里有一种奇怪的、
诡秘的东西。
他的态度很僵硬、古板。
“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和黑斯廷斯上尉吗?请坐。”
我们坐了下来。房子里面冷飓飓的。一扇窗子漏出一丝光线,阴暗的光线加重了冷
冷的气氛。
埃奇韦尔拿着一封信,我一看就知道是我朋友的笔迹。
“波洛先生,当然,我久仰您的大名。谁不知道您呢。”波洛听了他的恭维,赶紧
起身鞠躬致谢。“但是我不明白您在这件事情中的立场。您说,您要和我见面,是代表
——”他顿了顿,“——代表我的太太?”
最后的几个词,他说得很奇怪——好像很勉强才说出来。
“是这样的。”我的朋友说道。
“就我所知,您是调查犯罪的。是吗,波洛先生?”
“我是调查问题的,埃奇韦尔男爵。当然有犯罪问题,也有别的问题。”
“不错。那么这次是什么问题呢?”
这时,他话语里的讥讽口气已经很明显了。波洛没去理会它。
“我很荣幸地代表埃奇韦尔夫人来您这里”,波洛说道,“您知道埃奇韦尔夫人想
离婚。”
“我当然知道。”埃奇韦尔男爵冷冷地说。
“她建议我和您谈谈。”
“没有什么好谈的。”
“那么,您是不同意了。”
“不同意?当然不是。”
我不知道波洛期待他回答什么,但我肯定他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我很少看到我的朋
友大吃一惊的样子,而这次我看到了。他的表情很滑稽。嘴张得大大的,手仲着,两道
眉毛挑着。他看起来活像连环画上的漫画人物。
“怎么?”他大声说道,“这是什么意思?您是不是同意?”
“波洛先生,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惊奇。”
“请听我说,您愿意同尊夫人离婚吗?”
“我当然愿意。她很清楚的。我已经写信给她,告诉她了。”
“您己经写信给她。告诉她了?”
“是的,六个月前。”
“可我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明白。”
埃奇韦尔男爵一言不发。
“我知道您原则上是反对离婚的。”
“我不明白我的原则跟您有什么关系,波洛先生。是的,我没和我的前妻离婚,因
为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样做。现在,我可以坦白地承认,我的第二次婚姻是个失败。我
太太建议离婚的时候,我一口拒绝了。六个月以前,她又写信逼我同意。我想到她可能
要再嫁什么电影演员或那类人吧。那个时候,我的观点也已经变了。我写信到好莱坞给
她,告诉她我同意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又请您来。我猜一定是为了钱吧。”
说最后那句话时。他的嘴角又浮起冷笑。
“太奇怪了,”我的朋友低声说,“真是太奇怪了。这儿有些事情我一点也不明白。”
“至于钱,”埃奇韦尔男爵接着说,“我太太自愿离开我的,如果她想和其他人结
婚,我可以给她自由,但她没有理由从我这得到一分钱。她不能这样做。”
“我要和您商量的不是金钱上的事。”
埃奇韦尔男爵扬起眉毛。
“简肯定是要嫁一个富有的人了。”他低声冷笑地说。
“这儿有些事情我一点也不明白。”波洛又一次说道。他满脸困惑。眉头紧皱地思
索着。“埃奇韦尔夫人说,她请律师与您交涉过。”
“她是请过律师,”埃奇韦尔男爵冷冷地说,“英国律师,美国律师,各种各样的
律师都请过,甚至包括那些草包饭桶。最后。像我说的,她自己亲自写信来了。”
“您过去是不同意的?”
“是这样的。”
“但接到她的信。您就改变了主意。埃奇韦尔男爵,您为什么改变主意呢?”
“不是因为那封信上的什么话。”他机警地说道,“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就是这样。”
“这改变是很突然的。”
埃奇韦尔男爵没说话。
“埃奇韦尔男爵,您是在什么特殊的情况下改变自己的主意的呢?”
“那是我自己的事,波洛先生。这一点,我不能再说什么了。我们不妨这样说吧,
我逐渐发现——请恕我坦率地讲——结束这种关系是有好处的。我的第二次婚姻是个失
败。”
“您太太也这样说。”波洛轻柔地说道。
“是吗?”
他的眼里闪动着奇怪的光,但只是一闪。
他以一种结束式的态度站了起来。道别的时候,态度不怎么僵硬了。
“请原谅我临时改变了这次会面,因为我明天要去巴黎一趟。”
“当然,当然。”
“事实上是为一件艺术品的事。我对小小的艺术品感兴趣。它本身是完美的——可
怕的完美。而我喜欢这种可怕。我总是这样的。我的品性很特殊的。”
他又那样奇怪地笑了。我一直在看旁边书架上的书。里面有卡萨诺瓦的回忆录,沙
德伯爵的一卷书,还有一本是关于中世纪迫害的。
我想起简在谈起她丈夫时直发抖的样子。那不是装的。那是真的。我在想这个人—
—乔治。艾尔弗雷德。圣文森特。马什。埃奇韦尔男爵四世。到底是什么人。
他很和蔼地和我们告别,并按铃叫仆人。我们走出了屋子。那个长得有如希腊神抵
一样的管家正在厅里等着送客。我随手关上书房的门,在关门的一刹那,我回首一望。
这一望,让我差一点惊叫起来。
那副和善的面孔变形了。龇牙咧嘴的,面目狰狞,眼里闪着怒火,带着一种几乎疯
狂的怒意。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的两任太太都离开了他。我惊讶的是这个人钢铁般坚韧的自制
力。这次会面,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那种僵硬的自制力,彬彬有礼又拒人干里之外。
我们刚走到大门的时候,右边的房门开了。一个女子站在房门口。看到我们,往后
退了退。
她身材细高,头发深褐色,面色苍白。她的眼睛盯着我,深幽幽的,一副受惊吓的
样子。然后又像影子一样缩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我们走到街上,波洛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们坐了进去,他让司机开到萨
伏依饭店。
“啊,黑斯廷斯”,他眨着眼睛说,“这次会面出乎我的意料。”
“是的,确实如此。”
我将先前关门时看到的情景讲给他听。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猜他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了。黑斯廷斯,我觉得他一定做过很多坏事,在他的
呆板的表面后面隐藏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残酷本性。”
“难怪他两个太太都离开了他。”
“你说对了。”
“波洛,我们出来的时候,你注意到那个棕色头发、面色苍白的女子吗?”
“是的,我注意到她了,我的朋友。一位受惊吓、不开心的女子。”
他的声音很低沉。
“你觉得她是淮?”
“很可能是他女儿。他有一个女儿的。”
“她看起来是受惊吓的样子。”我慢慢地说道。“那座房子太死气沉沉”适合年轻
的女孩子住。”
“是的。啊!我们到了,我的朋友。我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埃奇韦尔夫人吧。”
简在饭店里,侍者打过电话后告诉我们上去。一个侍者带我们到了她的房门口。
开门的是一位整洁的中年妇女。她戴着眼镜,灰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卧室传
来了简沙哑的声音。吩咐她:
“是波洛先生吗?埃利斯?请他坐下。我找件衣服披上,立刻就出来。”
简所说的衣服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睡袍,与其说是遮体,倒不如说是展示身体的曲线。
她急急地走进来,说道:“行了?”
波洛站起来,鞠躬吻手致意。
“是的,夫人,正如您说的,行了。”
“怎么?您的意思是——”
“埃奇韦尔男爵完全同意离婚。”
“什么?”
她脸上所表现出的茫然的样子若不是真的,就是她的演技实在太高。
“波洛先生!您办到了!就那样,一做就成。哇!您真是天才。您是怎样做的?”
“夫人,我无功不受禄。您丈夫在六个月以前已给您写信,撤回了他对离婚的反对。”
“您说什么?写信给我?寄到哪了?”
“我想。是当您在好莱坞的时候。”
“我从未收到过。我猜一定是寄丢了。想想。这几个月。我竟然一直为这事发愁,
烦心,几乎要发疯了。”
“埃奇韦尔爵士好像觉得您要和一位演员结婚。”
“自然了。我对他说的。”她一脸稚气地笑着。突然,她换了一副惊慌的面孔,
“波洛先生,您没和他说我与公爵的事吧?”
“没有。绝对没有。您放心。我是很谨慎的。可不能告诉他,是吧?”
“唔。您知道他是一个很怪的人。他若知道我要嫁给墨顿公爵,他会觉得我可以借
此往上爬——很自然的,他就会暗中破坏。而嫁给一个演员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我还
是很奇怪。埃利斯,你觉得奇怪吗?”
我注意到那个女仆一直在房里走来走去,整理挂在椅子背上的各种外衣。我本来以
为她是在听我们讲话。现在看来她反倒像简的心腹。
“是啊,真够奇怪的,我的夫人。自从我们认清他以来,他一定是变化很大啊。”
她满怀怨恨地说。
“是的,一定是。”
“您不是了解他的态度吗?这很令您莫名其妙吗?”波洛问道。
“啊!是啊。但是,不管怎样,我们不用操心这个。只要他已改变主意,为什么改
变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您可能不感兴趣,夫人,可我倒感兴趣。”
简并未理会他。
“主要的是我终于自由了。”
“还没有。夫人。”
她不耐烦地望着他。
“哦,将要自由了。还不是一样的。”
波洛不以为然地看着她。
“公爵在巴黎。”筒说道,“我得马上打电报给他。啊!他妈妈知道了不气疯了才
怪呢。”
波洛站起身。
“我很高兴一切如您意,夫人。”
“再见,波洛先生。非常感谢。”
“我什么也没做。”
“不管怎么说,您给我带来了好消息、,波洛先生。我将永远感激您。真的!”
“就是这样。”我们离开那间套房的时候,波洛对我说,“她脑子里所想的,只有
一件事——就是她自己!她根本不去想想,没有一点好奇心。根本不想那封信她为什么
没收到。你看。黑斯廷斯,在办事这方面,她是精明的,但是,她这个人绝对不聪明。
当然。当然,仁慈的上帝不能把一切都给她。”
“但是对波洛则例外。”我不动声色地说。
“我的朋友,你又开我玩笑了。”他冷静地回答道,“来吧。我们沿着堤岸走走。
我要把脑子里的思绪好好理理。”
我谨慎地保持缄默。等这个料事如神的家伙说话我再开口。
“那封信,”我们在河边散步的时候,他又接起了那个话题。“令我很感兴趣。我
的朋友,对于这个问题,我有四个答案。”
“四个?”
“是的。第一,在邮寄中丢失了。你知道,这是有可能发生的,但不是经常发生的。
如果邮寄地址不对,它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