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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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的手指轻轻摩挲那里。她永远感觉不到我的存在,我心里绝望地想。
…鹊桥仙
回复'6':突然,茵埋在枕头里的脸一动,猛地翻身坐了起来,直勾勾地朝我望来。虽然知道她
看不见,我也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不动。“云峰,你在那里么?”她低低地呐喊,眼中有
泪流下,“我知道你就在那里,我能感觉到你的气味。”她的语调渐渐哽咽,“在这里两
年了,云峰,就是等你……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什么都知道,云峰……你藏在一个陌生
的身体里来这里看我,可你舍不得抛掉你的眼神。我认得出来……你酒后的呼吸还是那样
放肆,云峰……”她的声音低低的有种极度神秘和诡异的力量,在寂静的黑夜里让我毛骨
悚然。“我知道你想要我的血,我给你,云峰……只要你能活过来……我要你活过来……
”那些类似暗夜里咒语的字句渐渐变成了泣不成声的音调,让我眼前一片漆黑。在哭泣的
喃喃自语中,我慢慢地走近,无限爱怜地看着她。终于,我把冰凉的牙齿贴到了她颈后苍
白肌肤上。她感受到这阴阳之间唯一的接触,身体微微一跳,突然仰着脸儿很安详地微笑
了,并且伸出手试图拥抱透明漂浮的我。
天已大亮。在TEXAS明媚的阳光下,茵呆呆地坐在地板上,目光散乱。她再也回忆不起
我的存在,甚至耳后残留的那两个微小的黑色的齿痕也提醒不了她,它们幽黑深邃不反射
一丝光线。我则在荒漠上随风飘荡,在枯黄的灌木丛和灼热的空气中漂浮,胸口疼痛如裂
。看来传说是真的了,我很满意地告诉自己。茵,你错了。鬼喝了人的血,就吸走了那人
关于他的任何记忆。而且,他会消散,没有归宿地永远消失。鲜血流过的部分,从咽喉到
胸口,灼痛越来越厉害,让我的视线模糊。再也走不动了,我喘息着对自己说,就到这儿
罢。然后我就感觉自己猛地爆裂开来,变成了一缕一缕的烟雾,细细而缓慢地旋转着变淡
消失。
我又一次谋杀了自己。
…鹊桥仙
回复'7':这一篇完了;还有三篇。接着来。
…鹊桥仙
回复'8':这是下一篇
一)引子
我站在祭台之上,仰头看顶上浓密翻滚的乌云。它们绵延数千里,没有尽头。
悄悄摸了摸藏于腰间的玉箫,上面粉红色的丝绦依然鲜艳如新。我微微笑了笑,朝天
举起手中白布包裹的桃木剑:“风来!”
我的声音凄厉破空而去。
狂风顿起,吹动宽大的白衣,猎猎作响,散乱的长发在风中疾疾游走,遮挡住我的眼
睛。我一动不动地站于祭台,视线从发丝间透射出来,等待与你明亮的目光相接。尖叫的
风声中,我面色惨淡,披发跣足,白衣如雪。
没人注意我脸上诡异的微笑。
时辰到了,我对自己说,猛地咬下舌尖,用尽气力喷出这口血。一道妖艳耀眼的红色
冲天而去。
我仰天大笑。
从云端俯视下来,这个作法的妖道全身雪白,连面色都是,只有一张大笑的嘴中浸满
鲜血,极度醒目的艳红。
满城的百姓在祭台下面跪拜,屏神静气,不敢抬头望一眼。上天!他们都是驯良而畏
惧的子民。
可我不是。我总是违抗你的旨意,挑战你的权力。上天,还我的芸来!我在心底呐喊
。
一道眩目的闪电劈下,我被打得粉碎。
倾盆大雨中,一块破碎的白布悠悠飘下,上面的血迹浓艳美丽。
(二)黄泉
我坐在路中央。
这里的天空没有太阳,也没有黑暗,一切都在一种昏昏惨白的光芒之中。没人知道光
线从哪里来。漫天有黄沙飞舞,它们穿透我的衣袖我的身体,但是却玷污不了我的长衫,
它雪白得一尘不染。
也许我只是懒得排队罢了。他们,那些和我一样透明的鬼魂都在路边排队等待着喝那
老太婆清香沁脾的茶。据说,只有喝了她的茶,才能走过前面没有桥板的奈何桥,才能转
世安心做人,不透明的人。
你走过来,很惊奇的样子:“你不想做人么?做人多好,别人看不透你的心思。”
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躯,我叹了口气:“想,当然想。谁愿意做个一眼就被看透
的鬼魂?”
“那你为什么不去喝我奶奶的茶呀?喝了你就可以做不透明的人了,有无穷的城府和
心机。”你的语音清脆伶俐,象珍珠散落在玉盘里。
“队伍太长了,”我笑笑,“再说,我只喝酒,不喝茶。”
慢慢抬起头,就可以看见你:白衣,黑发,眸子漆黑清澈,让周围的惨淡的光芒显得
浑浊不堪。
你一直在注意着我,早就料到了。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有这么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眼睛。
微笑着看你的眼睛,让我安心,不用转世也让我安心。
然后就看见了你腰间的玉箫。垂着粉红色丝绦的玉箫。
“给我倒杯酒,我就吹箫给你听。”我懒懒地说。
你的眼睛里目光闪动迟疑,然后你就把玉箫交到我的手里,我发现你的手指修长,指
甲粉红,而我的手苍白如纸。你缓缓地往回走,一言不发,一边偶尔回头看我。我轻轻摩
挲光滑冰凉的玉箫,摩挲上面那个很雅致的小篆字体:“芸”。
等那杯酒放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便微笑着一饮而尽,然后把玉箫拿起。很香冽的酒,
清凉甘美,让我遗忘一切的忧愁。
黄沙突然震动,瞬间全部消散,充斥于天际的是一片雍容堂皇的霞光,明黄刺眼。接
着,氤氲的香气粘稠似的飘来,天花乱坠,钟乐齐鸣。隐约的霞光中似乎有队伍在走向这
里。
你似乎有点惊慌,紧紧地拽住我白色的衣衫。而我恍若不觉,把冰凉的玉箫放在唇边
,轻轻吹出第一个音符。锋利的箫音,轻易冲破那些道貌岸然的钟鼓韶乐,在天际清逸地
自由飞翔。
鼓乐骤歇。高大华丽的御辇在我们面前停下,须仰视才能看到。威猛的执金吾厉声喝
问:
“什么人竟敢拦阻天帝去路?!而且公然吹奏如此狂放悖逆之音,简直死有余辜!”
我把最后一个音符吹完,没有说话,坐在黄泉路上微笑着仰视。
我看见了天帝高贵冷漠的容颜,从高高在上的御辇中伸出来。他和我一样没有血色,
只不过我的脸色苍白,他的则是发青。
他没有看我,而是注视着我身边的你,眼神亲切而充满欲望。我知道他是为你而来。
转过脸,他傲慢地俯身看我:
“你吹得很不错么,这曲子叫什么?”
“一意孤行。”
我淡淡地说,坐在檀香袅袅的黄泉路中央,白衣胜雪。我知道天帝的眼神立刻尖锐如
锋刃,仿佛要将我万箭穿心可我依然直视着他,很安心地微笑。身边,你悄悄握住了我的
手。他不再说话,甚至把尊贵的天颜隐藏进了香雾缭绕的珠帘后面。
威严雄伟的仪仗慢慢走过,然后就听见天官洪亮的声音。芸,说的是什么现在我记不
清了,好象是征召你去天宫。恭喜你了。我淡淡地说,声音遥不可及。
你死死攥着我的手,不肯放下,睁着眼睛使劲盯着我。
…鹊桥仙
回复'9':然后,我就看见泪水从你的眼中流下。芸,从来没见过如此透明和寒冷的泪水。
你最后的一句话是:
“喝了那杯酒,就不怕那些茶了。在人世间记着我,等着我。”
你瞬间不见,只在掌中留下了这只玉箫。
半晌,我走向孟婆的茶摊,大口大口拼命喝起来,泪水悄悄落入茶水中很快就消散不
见。孟婆一碗接一碗地给我倒,面上神色不改,只是那些刀刻的皱纹更加深了。
我转身向奈何桥走去,纵声大笑。隐约听见后面孟婆轻轻一声叹息。
(三)红尘
我生下来就英明神武。
宫门前的大鼎,全国只有我才能举得起;上千卷的竹简,我耳熟能详。父王说我能担
巨轮。希望他不是打算让我替他修车子,好在他临死的时候终于解释清楚了是打算把国家
交给了我。
是的,我就是商纣。
活在宽大阴森的宫殿里,每个暗夜都会突然惊醒,满屋子的黑暗,满身的冷汗。轻轻
抚摩着枕边这件用玉打制的怪异的乐器,我总有没来由的恐慌和失落。告诉我,上天,你
把它在降生的时候就赐予了我,你把这个国家都交给了我。奉天承运,既然朕是天定的主
宰,那么就有权力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可是,上天保持一贯的沉默,无论我杀了多少巫祝,那黑亮的乩盘和神秘的龟壳却什
么都不肯告诉我。
直到我去参谒了女娲娘娘的庙。
是的,那就是你。如此清澈如泉的眼睛过了多少千年我都决计不会认错的。无论你的
凤冠霞帔多么富贵华丽,你面前的香烛如何氤氲缭绕,我瞬间都能想起白衣黑发,眸子纯
净的你。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不禁恍然大悟地微笑:好一个天帝,居然把你塑成女娲娘
娘,想让我望而却步,感受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痛楚?还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冒天下之大
不韪?
你错了,天帝。
我选择成为一个残暴昏庸的君王。
那些你赐给我的智慧力量英明神武,现在的财富权柄以及未来的流芳千古统统还给你
,我只想要回我的芸。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孔,我洋洋得意地微笑:
怎么,天帝,你意外了?你忘记我身体里流淌的是蓝色的血液了——那种骄傲让我可
以在你无比荣光的恩宠下仍然毫不犹豫地背叛你——我永不臣服。
我相信诺言。
妲己在我怀里风情万种地娇媚着。她有和你惊人相似的面容,甚至更加美艳。但是我
知道那不过是我耗尽天下,千夫所指之后得到的一个赝品。她没有你那样的眼睛,我一眼
就看出来了。所以每次和她做爱的时候我都闭上眼睛,轻轻抚摸她的面容,绝似你的面容
。
那些大汗淋漓的欢愉总是让我更加悲伤。
你在哪里呢,芸。
于是吹起这只垂着粉红色丝绦的玉箫。我在见到你的一刹那就回忆起那支曲子了。在
深夜寂寥的宫殿里,我的箫音迷幻飘灵,妲己每次都惊恐地望着我。她说那时候我的眼神
诡异狰狞。
经过无数个寒冷的不眠之夜。终于,绝望叩响了宫门。我知道自己要堕落了,芸。
第二天,我吩咐费仲建造酒池肉林。
此后我一直在等待。牧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大大地松了口气,然后坐在为你建造
的高台之上,点起了一把火。
烈焰中我白衣如雪,紧紧地握着玉箫,低声喃诵。
据说,后世为我焚毁的价值连城的宝物痛心不已。
…鹊桥仙
回复'10':(四)遗忘
我又坐在黄泉路的中央。
这里的天空还是和上次一样没有太阳没有黑暗。很多鬼魂还在排队。他们的目光热切
激动——能做个不被看破的人多好。
你走过来,很惊奇的样子:“你不想做人么?做人多好,别人看不透你的心思。”
千年以后,我再一次抬起头看你,芸。死死地盯着你清澈闪亮的眼眸,脸上的微笑慢
慢逝去。
“想,当然想。谁愿意做个一眼就被看透的鬼魂?”
芸,你听不出我的声音悲伤而绝望。
“那你为什么不去喝我奶奶的茶呀?喝了你就可以做不透明的人了,有无穷的城府和
心机。”你的语音清脆伶俐,象珍珠散落在玉盘里。
我看着你的笑容,心急速朝深渊坠落。你已经忘记了所有的前世和来生,芸。
“队伍太长了,”我木然地笑笑,“再说,我只喝酒,不喝茶。”
“给我倒杯酒,我就吹箫给你听。”说着,我扬扬手中的玉箫。
你的目光闪烁而迟疑。然后,你缓缓地往回走,一边偶尔回头看我。我拼命摩挲光滑
冰凉的玉箫,摩挲上面那个很雅致的小篆字体:“芸”,拼命忍着一言不发,手指因为用
力而苍白。
等那杯酒放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便微笑着一饮而尽,然后把玉箫拿起。很香冽的酒,
清凉甘美,让我忘记一切的忧愁。
在吹出第一个音符之前,我轻轻问了句:“这酒真好,有名字吗?”
“有,叫遗忘。”
我怔了怔,然后吹出了第一个箫音。
黄沙突然震动,瞬间全部消散,充斥于天际的是一片雍容堂皇的霞光,明黄刺眼。接
着,氤氲的香气粘稠似的飘来,天花乱坠,钟乐齐鸣。隐约的霞光中似乎有队伍在走向这
里。在我的箫音渐渐消散之后,我又看见了你高贵冷漠的面容,天帝。
你先亲切而充满欲望地注视她,然后傲慢地俯身看我,我发觉出你眼睛里了然如胜利
者般的神情,我想,我是明白了。
“你吹得很不错么,这曲子叫什么?”
“一息尚存。”
我淡淡地说,坐在檀香袅袅的黄泉路中央,白衣胜雪。我凝视天帝的眼神尖锐如锋刃
,依然安心地微笑。身边,芸悄悄握住了我的手。天帝不再说话,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甚至把尊贵的天颜隐藏进了香舞缭绕的珠帘后面。
威严雄伟的仪仗慢慢走过,然后就听见天官洪亮的声音。弹指之间,我又是孤身一人
,坐在黄泉路的中央,手中粉红色的丝绦鲜艳如新。
“在人世间记着我,等着我。”你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地回响。
许久,我站起身来,走向茶摊。孟婆还是一碗接一碗地给我倒。然后我沉默走向奈何
桥,万念俱灰。
(五)安心
据说,我出生的时候,满室是粉红色的异光,这是我名字“神光”的由来。而且,手
里死死地握着一根价值连城的玉箫。
所以我特别聪明。
现在,我在漫天大雪中,站在少室山这座孤独的小屋前,轻轻抚摩怀中的玉箫。它在
我胸口温暖安详。然后我又恭恭敬敬垂手站立。
三天三夜后,达摩终于打开了门,我浑身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