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发 (第二卷)作者:夏树静子(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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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我偶然听一个人说起你的事,我不太相信。我想她可能在说谎……”冬木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着,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仍是生硬的,当然他也是考虑到怜子的反应。
“三年前,你之所以离开令兄搬出来独居。据说是因为一个很大的原因。”
怜子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把脸转过来。
“你在四国某地秘密生下一个小孩子。但是丹野却把出生才一个星期的婴儿用车子带走,并且不慎使婴儿闷死。——这件事是真的吗?”
“是的……”
怜子面向大海。重重地点点头。
“我想再多问一些,婴儿的死真的是过失吗?”
怜子想了想才说。
“我想是过失吧!”
怜子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那是严重的过失。把一个出生才一个星期的婴儿丢在大太阳下的密闭的车子里。”
冬木试探性地说。
“当时车子停在树荫下。义浩——就是孩子的名字……睡得很熟,家兄打算买包香烟立刻回来,但是因为在店里遇到一位很久不见的亲戚,两人在附近咖啡屋一聊就是两钟头,等到家兄回到车上,才发现孩子脸色发紫……他立刻把孩于送到医院去,已经太迟了。”
怜子强忍着感情说出这些话,但泪水不断地流出来。
“老师说,有一阵子我曾为哥哥是否会故意害死孩子这个念头而感到烦恼,或许他假装忘记,狠心地把孩子死在车子里……我是不顾家兄反对才把孩子生下来的。家兄表面装做算了的样子,但心里却很生气。”
“你不能和孩子的父亲结婚吗?”
“我们曾打算结婚的。当时他仍在研究所念书,本来等研究生一毕业就立刻结婚,但是他意外地获得留美奖学金,必须到美国念一年书。我觉得再等一年也无妨,没想到他却因飞机失事而失踪了。不久之后我才发现已怀了他的孩子。”
“……”
“这件事我只有向哥哥老实说出来,因为双亲均已过世了,我有什么事都和哥哥商量。他知道后叫我把孩子打掉,因为我还年轻,拖着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实在不妥当,再说,人死了也无法复生,他要我替自己打算。但是,当时我觉得如果把孩子生下来,也就等于他的再生,如果把孩子打掉了,我们之间的爱情也就完全消失了……”“……”
“家兄也是为我的将来担心……但是他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无法生育的男人,他对孩子没有什么感情。但我是一个女人,总是希望把孩子生下来。”
怜子说到这里,突然露出很凄凉的笑容。她的双颊上流满了泪水。
“这也是一种本能吧,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爱得深时,任何苦都愿意忍受,所以我愿意把他的孩子生下来。”
“……”
“最后哥哥也不管了。但是,在福冈我无法再待下去,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家兄使将我安排到松山去待产。他一向是个爱面子的人,我也很理解。事故发生之后,由于我怀疑他是否早就有计划害死孩子,便不愿再和他一起住,于是才从家中搬离,自已在外面租房子。刚开始我既不打电话给他,更不想再和他见面,因为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我的义浩。进而想起对他的怀疑……不过,一年、两年过去了。很奇怪的是对他的恨逐渐消失了,我原谅了家兄。并接受了是过失的事实。”
怜子用手指擦去脸上的泪痕。
“你现在确定令兄是过失了?”
“事实上,事故过后没多久,我就认定家兄是出于过失的。”
“——?”
“经过时间的冲淡,很自然地就相信是过失了。再怎样为了我的将来,我想家兄那个人也不可能会把婴儿给害死,而且他对这件事必然也抱着很大的内疚,他的内心也很痛苦。血浓于水,凡事必有真有假,当时不知道,但日久见人心,真得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人心是可以分辨的。”
“晤……”
“所以现在我和家兄之间一点儿也没有隔阂,我也常回家去看他——人就是这样,当他还活着的时候,常会想到他的不是,等到他死了……”怜子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接不下去,她的脸上又布满了新的泪痕。
冬木感觉怜子的这番话是出自于真心,如果没有发生任何事件的话,他会立刻就相信她的话。但是,怜子是聪明人,也或许她已了解冬木心里的想法,故意装出这么悲凄的模样,以掩饰她心里对丹野的愤恨。
望着怜子,冬木实在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刚才好象提起过丹野不能生育的事?”
“是的……他结婚两年一直未能生出一男半女,夫妻都到医院检查过,结果是家兄有问题——但是,我直觉地认为,家兄一直对家庭或子女都不怎么感兴趣。起初他就不怎么想结婚,嫂子过世后他也从来没打算再婚……”“不过他对你的婚姻倒是蛮重视的吧。”
怜自不以为然地猛摇着头。
“你和仓桥订婚,令兄一定很高兴吧。”
怜子凝视着冬木的双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涩,她猛然把头转过去,看着大海。
海风不断地吹动她的头发。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家兄要我多加考虑。自从那次飞机失事后,我觉得自己好软弱,时常想找个依靠。我渴望着被保护,那时我又与家兄不和睦,觉得自己过去太依赖他了……正好仓桥闯进我的生活,他对我很亲切,使我觉得很有安全感。家兄得知我们的事情后曾经一再地劝我,但我无法接受,不加考虑就和仓桥订婚了——自己的婚事必须由自己来决定。这是我最近的想法。”
说到过里,怜子的语调逐渐冷静下来,令人感觉到她的心底有着强烈的决心,可能也暗示着她要和仓桥解除婚约。冬木对怜子不动声色地提出他的疑问。
“你想,仓桥是否和令兄被害的事件有关系呢?”
怜子眯起眼睛,用力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她的反应冬木无法了解。
“大概没什么关系吧,因为他有不在现场证明。”
“警察也认为是这样的吗?”
“是的。仓桥曾于16日早上10点左右打电话到家兄的房间,当时电话占线。可能家兄的房间内有人在,或许是家兄,也或许是别人。——如果是家兄,仓桥的不在现场证明使没有问题,如果是别人,那个人就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不论如何。有了通电话的证据,尽管情况不对劲儿。警方也不能断定仓桥是凶手。”
如果仓桥不是凶手。美那子也就与丹野的被杀无关了吗?
这个理论并末使冬木稍微安心。在“世界”俱乐部,丹野——美那子——仓桥曾有过接触,然而在“丘之上旅馆”,仓桥身边的女人却又不是美那子。
好不容易已经找到美那子的影子了,她却又显得遥不可及。美那子,你究竟在哪里呢?
“你,真的不知道美那子——朝冈美那子这个女人吗?”
冬木迫切地注视着怜子。怜子不知为什么觉得很悲哀。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摇头。
5
到了傍晚仍然找不到高见百合枝。上午11点,她离开福冈市井尿的铁工所之后就没有消息了。她不但没回公司也没打电话。警方与她寄住的亲戚家、朋友家和与公司有关的地方都联系过了,也没有任何消息。
搜查总部认为高见百合枝逃走的可能性较大。
据总部之推测,7月16日早上走出15号房间的女人如果是高见百合枝,那么她应该也看到了10号房间的房客。这之前10号房间的小泉悠子只看过百合枝的照片,没看过本人,无法做肯定的证言。但是,虽然如此,只要抓到百合枝,也许会招出仓桥是同犯,仓桥也不得不俯首认罪。
百合枝究竟是自己逃走的呢,还是受到仓桥的指示?
下午6点,搜查总部发出通缉百合枝的指令,但未指派专人搜捕,因为她不是主犯,只把照片分配给几个主要的警察署,并指示各派出所注意类似这样的女人。因为还只是嫌疑,警方也不能随便抓人。
晚上11点,中川和香月刑警一起离开藤崎仓桥满男的公寓。中川少年时代曾在这一带待过。当时此处还末被开发,仍是偏僻的地方。在国道前端有一片广阔的沙滩,到了夏天,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涨潮。近年来,国道202号线两侧陆续盖了许多住宅区,海似乎离得比较远了。虽然变化不像东京那么快速,但福冈也逐沥失去往昔的容貌,变成一个人口过密的都市。
中川一边感慨着,一边穿过密密麻麻的建筑物。
向国道走去。刚才花了一个钟头的时间询问仓桥,结果是一无所获,这会儿心里不禁涌起一股疲劳感。
仓桥仍旧顽强地否认与高见百合枝有暖味的关系,他说根据公司里的传闻,百合枝应该是丹野的女人才对,他只把百合枝当做同事,至于百合枝对自己表现出亲热的态度,那是她的性格所致,他也常为因此引起许多误解而感到烦恼。
至于百合枝的失踪,他完全不知道理由,并且一再反复地说,百合枝带走一些公司的问件,使公司增加一些麻烦。
对于丹野的事件,仓桥自始至终总是说着同样的话。15日晚上丹野打电话给他,先说失踪的理由再告诉他电话号码,20日被通知发现丹野的尸体才知道有“望乡庄”这个地方。
不论从动机或事情本身来看,仓桥都值得怀疑,但是总没法子给他定罪,案情老是在原地踏步,即使像中川这样有耐心的人,也难免恨得牙根疼。
不过,把目标集中在仓桥一人身上对于办案来说是很冒险的。中川一直告诉自己必须自制。百合枝在上午11点离开井尿的铁工所以后,仓桥的行踪已被盯住,他几乎未出公司一步,与百合枝应该没有机会接触,所以从仓桥这边也不可能推测百合枝会发生什么事。再者,搜查方向把注意力集中在仓桥一人身上,如果有了空隙,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总之,暂时要盯牢仓桥的行踪。”
中川向香月叮嘱。
“是。”
香月立即答道。
“随后我会派人支援你。”
“是。”
“我把事情通知总部。”
在前面不远处有公用电话,中川快步往电话走去,香月也紧紧跟在后面。
“我也打个电话回家。”
香月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
中川姑在这里,视线可以到达仓桥的公寓入口。
他拨着西署搜查科的电话,香月也拿起另一个电话开始拨号。
“奇怪,现在家里怎么占线呢?”
香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听简搁上。中川的电话已经打通了,宗像科长很快过来接电话。中川把询问仓桥的结果告知对方,并希望派人来支援,自已这就要回署里去了。
搁上听筒,中川看到香月一脸的苦笑。
“怎么回事?瞧我这个人。”
“怎么了?”
“刚才我想打电话回家的,却下意识地拨了搜查科的号码,可能是习惯性的动作吧。
我说这么晚了。我家里不应该有人在打电话才对嘛!“
“那么你又打回家了吗?”
“是啊,好在我立刻发现了,又打了电话回去,免得母亲担心。”
“这……”
才离开电话亭,中川却突然停下来。
“你刚才说打到搜查科去了,是在占线吧!”
“是埃”
“你的确是打的搜查科的号码吗?”
“是呀,833……”
香月念出号码,正是与中川刚才拨的号码相同。
香月在拨这个号码时,中川快了一步已响起来了,所以香月打进去才会是占线。
“你再试一次吧!”
“咦?”
香月觉得很奇怪。
“这一次打到我家试试看。”
中川无暇说明,以行动来实验比较快。中川的妻子已经上床了,不会这么快就来接电话。中川有3个小孩,最小的尚在上幼儿园,需要妈妈哄,而中川的妻子患低血压病,每晚l1点以后必须休息。
香月这时才明白过来。他照着中川所说的号码拨下去。
“电话铃响了吗?”
“是的。”
香月拿着听筒猛点头。这一边中川也急忙拨自己家里的号码。果然从话筒中听到占线的“嘟嘟”声。
“好,挂断吧。”
香月立刻挂断电话。中川这边仍然在占线,他也挂掉电话。
“电话的计谋总算被拆穿了。”
中川抑制着自己兴奋的声音说。
“这话怎么说?”
“7月l6日上午10点,仓桥从别府旅馆打电话至望乡庄15号房间,当时是在占线中,10点半再打却没人接,以后也一直是没人接的状态。如此说来,10点时15号房间内有人在,并且电话是在使用中,l0点半以后就没有人了一没有活人。但是。事实上,10点时也没有任何人在。”
“其实是很简单的事。同样的电话号码,有一个人先拨,等铃响之后,另一人用另一个电话再拨,后者就变成占线了。”
“啊!”
道理和刚才的实验完全一样,香月也明白了。
“仓桥到了别府,通知服务台10点整帮他拨电话到15号房间,而他另外叫一个人在l0点前1分钟先打到15号房间,电话铃先响起,而服务台人员打过去时自然就是占线中的状态,以让人误以为当时室内还有人在。”
“那么他的同犯是谁呢?”
“16日早上9点50分从l5号房间里走出来的女人,十之八九是高见百合技,百合枝离开望乡庄之后在10点之前打电话到l5号房间,就是伪装10点时丹野仍然活着,这也就是说做案时间可能是l5日晚上,却故意布置成16号上午。另一点。事后要是百合枝被怀疑时,也可确保她不在现场的证明。从现场状况分析,凶手多半也是力气足以和丹野匹敌的男性。但是,警方怀疑的对象是否不排除女性,这一点他们也没有自信。”
“为了达到自己不在场的目的,百合枝在10点前l分钟打电话到l5号房间,当时如有人也在打电请,便可以替她做不在现场证明。”
“摁,的确是好主意。”
中川高兴地拍了拍香月的肩膀。
“从望乡庄步行l0分钟左右距离是否有公用电话。这点须查清楚。你就把仓桥给盯牢了吧。”
两人显得比刚才有精神了。快步走向国道。香月找了一个可以看到仓桥的公寓的黑暗角落。有意把此处做盯梢地点。
“丹野于7月9日住进望乡庄之前,在l5号房间出入的女人可能不是高见百合枝,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