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台尘-双龙词-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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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倔百般受气，只是因为在稚族的领地里，他和母亲却连变身出羽翅的最低等能力也无……
而那个时候，他自然绝不会想到，他的真身，竟然是龙……
孩提时，也曾经梦想过，或许有一天，自己失散的父亲会是一个真正高贵的的天神，威风凛凛的来把母亲和自己接走。
母亲的眼睛，总是习惯看着很远的地方，模糊的，哀愁的，却又及至美丽动人，石倔每次都猜想，那是母亲也在等待，虽然他只是猜测，可是他愿意固执的相信，自己的猜测就是真相。
而他，也总会在那样的时侯静静的守在母亲背后。
母亲太美，这样的美在天界也太罕见。
而他们生活在混乱的下等仙城里，这样的美就会成祸端，可是后来证明石倔的担心是白费，那些人习惯欺负他，却似乎很有些狐疑他母亲这样绝世美人的来历，不敢随便相轻。
这是石倔最初记忆里的童年。
母亲死的那一年，石倔三岁。
那一年，母亲先是失踪了一阵，然后，等快发疯的石倔终于等回母亲的时候，等到的，竟然已经是冰冷的尸体。
同时等来的，还有一个称他自己是石倔父亲的人，也的确是个大人物，实实在在的大人物。
他“失散”的父亲，居然是天界第一显耀的天族，龙族的族主——石夜。
石倔却恨上了那个男人，和所有挚爱母亲的孩子一样，石倔那个时候的愤恨很单纯，只是觉得那个男人来迟了，母亲已死。
握着母亲冰冷的手，石倔第一次流泪，他没流过泪，过去几年，从来没有。
他将母亲最爱的花葬了起来，然后，拒绝跟那个男人走。
他觉得那个男人来迟了。
那个男人对他却更冷淡，只是看着他不停冷笑，是那种，钻透骨髓冰凉的冷淡。
石倔没怕过什么人，可是这个来接他回晶宫的父亲大人，第一次让石倔战栗了一阵。
然后就是在那个时候，石倔第一次看到了石俊。
石俊，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少年，站在人群中，小小的身影着一袭小小白袍迎风而动，他对他笑，很温暖的笑容，却灿亮的比任何星群甚至日耀更出色。
他说，他是他的哥哥。
这个美丽温暖的人无法想象，也决无法再自他身上挪移视线的高贵的少年，就这样伸出手来，轻轻把石倔僵冷的手握紧在他手中，温暖的握紧着搓了搓，而后，微笑。
石倔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笑容，石俊的微笑——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美丽温暖的笑容，太温暖了，以至、甚至，让战栗着的石倔忘了害怕。
他说，“弟弟，跟我走。好么？”
石倔就那样呆了，呆呆的看着石俊，呆呆的，他不能不呆，他是他从不曾见过的美好，那样温暖，那样白云清风一样的干净，还只是个小小的少年，却让石倔觉得，自己心中幻想过一千一万次也想象不出的真正的神的笑容，就应该是这个少年的笑容。
在他发呆的时候，他的手就被石俊牢牢暖暖的牵着，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他甚至可以感受到以往只会和他扭打嘶咬在一起的那些下仙崽子们是如何痴呆的艳羡着，一副恨不能上前把他揉碎嚼烂而好取而代之，却又偏偏不能稍稍移动又或挣扎片刻的直直痴呆的目光。
不知不觉，点了头。
回龙族路上，那个男人偶尔回头看他的目光还是让石倔忍不住要战栗。
可是石俊一路都没有放开他的手。
他始终对他微笑，清风明月霁云清雪，世上所有可以赞美的辞藻也不能形容那个少年笑起来那一瞬的温暖明亮。
他说，“倔，我们回家。”
“我会让你幸福。”
倔强的石倔，只是为了少年的一句话，乖顺的点头，放下满身满心防御却怕会扎痛那个温暖少年的倔强，当回一头绵羊。
回到龙域，石倔成了龙族的二少爷，知道了自己的真身原来是一条龙，并且从此，生活在干净的龙域，生活在由十二座水晶宫构成的圣城里。
他并没有奢求冀望什么幸福，或者冀望过，却还来不及深想，却从未曾预料，真正的噩梦，是从那一天才真正开始。
从来不知道，真正叫人恐惧的残忍，是一种可以让倔强都显得苍白无力的绝望，而面对真正的恶魔，一切挣扎和试图维持尊严的徒劳之举，只将再再显得可笑。
倔强的石倔，在那几年里，才知道自己原先的所谓倔强和勇气如此不堪一击。
面对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喜怒无常的男人，他是如此害怕和恐惧。
而在那一次次几乎令他绝望的折磨和恐惧中，只有，那个少年俊逸温和的眉目和他一次次毫不吝啬的向自己展露的温暖柔和的笑颜，是石倔唯一可以仰赖的救赎。
噩梦里，奢侈的美梦。
而美梦，总是醒的比噩梦早。
就是那一夜，十年前的一夜，一切天翻地覆。
天真的，信赖着亲情的石倔，被狠狠地撕裂在那个夜晚。而那颗曾经努力乐观跳动的心，也被血淋淋的摔残，撕碎，尔后伴随鲜血巨痛，一点点被吞没殆尽在那个疯狂的夜晚……
那个，他被他背叛的夜晚。
当最初还残存希望的挣扎和不放弃，最终，换来死亡，和……更深的绝望……那个温柔微笑的美丽少年，背叛了自己。
石倔，从那一刻，已经万劫不复。
从此，他是恶鬼，是野兽，都不必在乎。
回忆往事暂时结束的分割线…
两道纷飞的身影不断在天空中翻涌交缠，四周如裂云风暴，狂涌混乱的气流使人窒息。
红色的巨龙昂头吐出一道火焰，白色的长龙却瞬间在周身散发出柔光，轻轻化成湿润的雾气，直扑过明火，扑向红龙通红的双眼和森然的门面。
从那双温润乌黑的眼中，石倔隐隐看见那人十年如一日云淡风清的温柔和暖煦动人的微笑。
第一次变身，是他教的。
第一次腾云，是他教的。
第一次驾驭龙火，是他教的。
第一次在体内引导真气，第一次用自己的龙珠积蓄法力，第一次使用还那么稚嫩不健全的力量防守攻击……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温柔如水的人当年亲自教他的。
那时候，他是他唯一的光，是他唯一的信仰。
只是曾经的信仰，如今，都死去了。
利刃如刀。
“石俊，你赢不了我。”石倔的眼神冰冷锋利的更甚天刀，笑容渐渐带了一些残酷。“我不再是当年的石倔，这一点，你最好记住。”
白龙的眼神仍然温和镇定，喘息却开始不由自主地凌乱。
石倔眼中隐隐出现了青色的笑意，光华灿亮，伴随着一声闷吟，光华璀璨的青色火珠腾雾而出。一瞬，青色的烈焰已然森森燃烧起来，白色的巨龙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被卷进青色森腾的漩流。
火焰，在白龙身周张狂的焚烧，甚至可以听到撕裂肉体般毕卜的声响。
石倔收回龙珠，冷冷观望。
白龙在火焰中挣扎，他的眼神终于不再是一贯的从容幽静，那挣扎之间，身体的盘旋和扭曲都在显示着他所承受的痛苦。
哥哥，驭水的神兽被火焰包围着的感觉，很奇妙吧！
“我说过的，你阻止不了我，”石倔就这样冷冷得看着石俊一寸寸的承受折磨，幽冷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远调。
不能心软，比之当年自己在崖顶所承受的绝望，这实在是太轻太浅的折磨。
谁也不能，阻止他。
骤然，一直挣扎在青色火焰中的白龙忽然一声长吟，身体似猛然失力般一个踉跄就往下直直跌落下去。
云雾瞬间消失，白色的声影从半空中直直坠落，宛如流星。
石倔吃了一惊，本能的就要俯身下冲，却只仅仅一瞬，立刻勉强拉回自己的神志，停留在原地不动。
“苦肉计么？”
石倔咬牙，浑身血脉紧绷，却是硬持着没有在动一动身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青焰火虽然能困住石俊，但决不会至于让他受伤到承受不住甚至跌下云头。
所以，是诡计，那一定又是……
石倔狠狠地咬紧了牙根，几乎咬出鲜血。
会的，只要在一秒，他就立刻会发现，那是石俊的诡计，他惯用的苦肉计。
然而那如流星坠落的身体却一直失速的往下坠落，带着青色的周身烈焰，触目惊心却带着绝美的姿态飞速往下坠落。
“俊少爷……”他隐隐听到犴禤一声惨呼，但是随后而来的却是寂静，犴禤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而白龙坠落的速度仍然不曾稍缓……
石倔整个身体都不再是舒卷的，反而紧绷的像一张勃发的弓，心底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可能的，石俊绝不可能这么弱，他的能力自己明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可是……
那身体，坠落的速度实在太快，如果，他是真的失去了意识，如果，他真的就这样坠落星河，然后……死去？！
倔……
跟我走……
倔
我会给你幸福……
……
“阿”天空中，白色的巨龙仍然失速坠落，金红色的巨龙却发出了一声雷霆般的怒喝，不顾一切的狂吼出声，“我不会上你当，石俊，我说过，你阻止不了我，你也在骗不了我，我再不是当年的石倔。”
可为什么，满心满眼都是他纯白的影子，纯白的微笑。
那白色，正在失速陨落，触目惊心的陨落。
倔……
微笑的眉眼，温柔如风……
倔……
倔……
“俊！”
白色坠落的身影像光，金红色的身影却闪耀的比电光更迅即。逆风引起的真正的烈焰在石倔身体四周狂热的呼啸燃烧，他却全然不觉的痛处，没有一点犹豫。
眼睛里，只有那道不断坠落的身影。
俊……
不要死……不要……
尽情放任自己的身体飞速坠落，石倔比电光更迅即，终于，将身影停在白色陨落地流星之前——
堪堪，一秒。
时间，凝固住的一秒。
浅色的龙爪，犹如刀一样刺进了石倔肩头。
石俊不知何时停止了坠落，看着被自己刺中的石倔，干净的眸子里仍然是平淡的温和，眼神深邃闪亮，那黑色，温润的像天界最幽深凛冽的玉泉。
番外*童（孩提时代的。。
假山石后，他安静的看着那个随身女官在他躲开后，只试着叫了几声就跺一跺脚恨恨的走开了，他不知不觉浅浅的笑了一下，如果让别人看到他这个笑容，一定又会惊恐万状的争先抢后要说他的坏话，说他笑得像个小恶魔，说他身上根本没有半点仙人高贵的影子，也完全不像是血统纯洁优秀的高贵天龙。
谁稀罕？
他就是野小子，他就是个性阴沉倔强，稀罕什么？
这些人，就算来讨好他他还不想要！
风，好冷。
可怜那些小花无端端被那个奇丑无比的女人蹂躏，母亲是最爱这些东西的，如果她看到，怕不又要伤心了。
轻轻习惯的伸手才想去扶那些被踩得东倒西歪的小花，冷不防，空气里忽然远远传来微微焦虑的呼唤，让他的心下意识一颤。
“倔……”
想也没有想，他纵身躲进荆棘密布的花丛，将自己瘦小的身子完完全全的埋了起来。
他，又来找他了。
可是，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谁也，不想见！
荆棘刺在身上扎人的痛，可是他躲得大气也不透一口。
“倔……”
温柔的白衣，那个，干净美丽的真正比神还要光华璀璨的少年。
他不想见。
“倔……倔……”
微微从埋首的双臂里抬起一点头，从密密的草缝里看过去，那个人脸上没有了一贯的笑容，满是真真切切的忧虑焦躁。
他只看了一眼，又闷闷得把头低下去。
可是低下去不久，却又忍不住抬起来。
草丛背后的人，不停的在各个岩洞前穿来穿去的唤他，脸色渐渐变得透明似的苍白。
他捏了捏拳头，把自己的身子又缩小了一点。
不见，就是不见。
“倔……倔……咳咳……倔……”
怎么回事？他在咳嗽？！想起来了，好像前两天听到那个丑女人说过，说他和天宫的什么皇子一起去紫骊山栖霞宫的时候遇到了一匹疯马，浑身上下都长着溃烂和肮脏的疖子，据说那是一匹野天马，没有任何的载册也没有神能驾驭，占了流刑（天界的传染病，汗）也没有神愿意帮它净化，本来关着也就是关着，不知怎么又逃出来，冲撞惊吓了栖霞宫云真娘娘的小公主——就是那个皇子的妹妹，结果只好被处极刑了。
但他居然不自量力的冲上去把射向天马的箭都挡了下来，不顾一切地，用还没有完全掌握的术法为那匹天马施念了净化流刑的符咒，虽然为此回宫就大病了一场，却已经在天界被传为美谈。
那个人，果然是天生就高贵又洁净的。
和他多么不同。
“倔……咳咳……倔……倔……”
他一惊，再抬眼看，忽然发现他整个人仿佛极痛苦一般的佝偻了起来，却仍是不肯放弃，然而许是病的神志迷乱，他居然在往断崖那边的方向一步步昏沉沉的走……
断崖之下是无底深渊。
他一惊，什么也来不及想就骇然得跳了出去。
勘勘在那人脚下一滑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了他。
好险！好险！如果再晚一步，他就会掉下去了！
“倔……”那个人看到他，居然温温和和地笑了起来，他忍不住憋了一肚子火，“病了的人瞎跑什么……”
一句话没有吼完，他就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好温暖，好像微风的味道，柔柔和和平平静静的包围着他。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喉口似乎有一瞬窒息。
“担心么？”那人轻轻柔柔的抱着他，整个人温暖的仿佛一片流云，“你知道担心是什么感觉么？知道别人那样担心的时候有多难受么？”
他不语，事实上是不能言语，那人的怀抱让他觉得头晕目眩，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更何况嘴。
惨了，这是不是就是可以相互传染的流刑？！
“倔……”
顺着那个人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