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无情-憔悴东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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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二公子好本事!”
“果然虎父无犬子!”
“这什么碧游宫的小子,我劝你还是自己认输,免得自取其辱!”
然而一些前辈高手,包括岳子青、沈雁石两人都已看出不对。这金衫男子虽然叫声连连,但始终中气十足。他惧惮沈凤举剑法,只以轻功躲闪,耗力颇小。而反观沈凤举,现在虽然好似占了上风,但他耽于练剑,真气不纯,百余招过后,额头已微微见汗,体力消耗显然大得多,如不及早取胜,只怕就要败了。
沈凤举勉强也算身经百战,这道理如何不知?可他越急就越难以取胜。金衫男子看准时机,劈手来夺他的剑,沈凤举向左一让,不料对方另一只手掌又已袭来,沈凤举无奈,只得举掌相迎。“啪”的一声,两只手掌对在了一起。
这就形成了最最危险的拼比内力的局面。如果一方实力稍差,最后的结果只怕是非死即伤。
岳子青一直站在离战圈最近的地方,眼见沈凤举的脸色渐渐变红,就要支持不住,他关心则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跃入场中要将两人分开。
他这方一动,碧游宫的人也就动了。那红衫男子笑道:“想两个打一个吗?这可不是江湖规矩。”一掌阻断了岳子青的去路。
沈雁石早已站到战圈外,眼见凤举的情形越来越不妙,岳子青又分身不暇。情急之下,除下身上外袍,真气贯注,向两人头顶罩了过去。
对峙的两人只听风声急响,都举掌相迎,掌风到处,长衫碎成片片。但这一番干扰也使两人收了掌。
金衫男子瞪眼笑道:“小鬼,有两下子。”
沈凤举哼了一声:“你也不象看起来那样的草包。”
火花在两人眼中一闪,互相看不顺眼的结果是又斗在了一起。
这边沈雁石一出手也无疑是自动加入了战局,那青衫男子早已迎了上来,笑道:“你要打,我奉陪!”
沈雁石一听这声音耳熟得很,对上青衫男子的眼睛,不觉一愣,说道:“是你?”虽然隔着面具,却依然认得出这人就是昨晚的那个邵云扬。
沈凤举刚好就在他身边,闻言也是一愣:“你认得他?”刚刚说了这一句话,金衫男子又已缠斗上来,也无暇听取回答了。
邵云扬解下腰间长剑扔给沈雁石,自己却除下身上披风,笑道:“我用这个斗你!” 披风一抖,向沈雁石头顶罩了下来。
沈雁石侧身躲开,却听对方在自己耳边轻声道:“你没休息好?脸色好差!”
沈雁石心想昨天半夜跟他斗了一场,今早又要早早起来招待四方宾客,休息好了才怪。也轻声回道:“还不是拜阁下所赐。”
两人边说边斗,旁人早已被邵云扬的披风耍花了眼,只道战事激烈,那想得到他们竟述起别情来了。
邵云扬披风一抖,罩住两人,趁机又道:“我可没让你半夜追我。”
沈雁石淡笑道:“我本不想追的,却怕有大老鼠鬼鬼祟祟不干好事,若是又招来一群老鼠捣乱可就不好了。”
邵云扬眉锋一挑:“想不到你挑衅的功夫也不比你弟弟差多少,我还以为你很温和呢。”
沈雁石笑道:“因人而异,对朋友我向来是温和的。”脸色一沉,“对敌人就不会了。”长剑一抖,刺了过去。
邵云扬叫了声好,披风卷住长剑,向上一扬,下来时,剑柄一落入他的手中,而那件披风却盖在了沈雁石的身上。
邵云扬抚剑笑道:“宝贝呀宝贝,到底你还是舍不得我,又回来了。也罢,你去找柄剑咱们再来斗过。”后面这一句话却是冲着沈雁石说的。
沈雁石一怔,忽然明白他此举的用意不过是将披风给自己遮挡身体,只着一件中衣的样子实在不太雅观。心下不由感动,又忍不住奇怪:他为何这样对待自己?
心下不禁犹豫,自己明明不是他的对手,该不该再斗下去?幸好这时沈成风发话了:
“住手!”
七
沈成风一开口,沈家庄这方的三个人就退了回来。碧游宫的人也不再恋战,退回到碧游宫主身后。
沈成风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段飞鹰的身上,缓缓地道:“段宫主,你我之间的恩怨还是由我们自己来解决,你意下如何?”
段飞鹰心中暗暗估量了一下形式:就实力而言,己方的确胜过沈家庄,但这些前来贺寿的宾客之中不乏好手,一旦打起来,他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管,只怕最后讨不了好去。
他选中此时来的目的其实只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扫了沈成风的威风,一雪师门之耻,并不想与中原武林结仇,沈成风的提议到是正中下怀,于是点头道:“也好。”
沈成风又道:“既是二十年前留下的事端,比斗的规矩不妨也依照二十年前。若是阁下赢了,沈某一条性命任凭处置;相反,若是沈某赢了,就请阁下退回天山,还中原武林一个清静,怎样?”
段飞鹰淡笑道:“还算公平。不过,沈庄主的命我是不敢要的,只希望到时沈庄主能在家师坟前磕上几个头,承认自己输了,也算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
沈成风成名三十余年,在江湖上地位的数一数二,极受景仰,让他去墓前叩拜并且自行认输,这样的侮辱比杀了他还难过。况且段飞鹰语气笃定,好象沈成风一定会输一样。沈凤举第一个就忍耐不住,骂道:“我爹爹才不会输给你们这些邪魔外道!”
段飞鹰也不生气,含笑望了他一眼,心里倒是有些后悔答应的太快——这小子很对自己的胃口,放掉了有些可惜。
沈成风转头看向众人,朗声道:“刀剑无眼,生死难料,诸位都是个见证。事端起于沈某,自然也止于沈某。无论我和段宫主之战孰生孰死,都按武林规矩办事,谁也不许报仇。”
目光扫向沈凤举,喝道:“凤举,你听见了没有?”三个晚辈之中,凤举脾气最烈,所以他别人不问,只问凤举。
沈凤举心想父亲怎会败落,于是点点头:“知道了。”
沈雁石却觉得父亲这话似乎象在交待后事,忍不住看了一眼岳子青,见他面露忧色,显然也有不祥的预感。
段飞鹰听沈成风这么说,也转向身后属下,道:“你们也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
他笑吟吟地说,碧游宫诸人也笑嘻嘻地答,殊无半点严肃之意,似乎认定了己方一定能胜。
听的一干中原武林人士都暗暗恚怒:这姓段的也太过狂傲,他年纪轻轻,武功能高到哪里去?
等两人一交上手,就没人这么想了。
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时间去想。
刚才沈凤举等几人相斗,还有人在大声呐喊助威;此刻,除了风声、衣袂声、打斗声与剑气破空之声外,竟没有半点声音。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两人打得不够精彩。相反,太精彩了,他们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身法,只觉倏忽而来,倏忽而去,耳边听得对掌之声、剑锋相击之声不绝,显然是已过了无数招。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双眼,嘴巴也由于吃惊长得大大的,就连喘息都几乎忘了,怎么还有时间喝彩?
功力尚浅的,看着看着,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扑通”、“扑通”倒下好几个!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相搏!
蓦的,对阵两人齐声喝斥,“啪”的一声响,人影乍合即分;观战的高手都知道这是决胜的一招。
但是这一招实在是太快。他们心里刚想:这是决胜……,“一招”两字还没在心里闪过,这一招却已经结束了。
“你输了。”
沈成风威风凛凛地站在场中,虎目直逼段飞鹰。在气势上就已经胜了。
段飞鹰脸色铁青,一挥手,示意部下撤退。他不敢说话,只怕一开口,强忍住的一口血就会喷出来。
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碧游宫一干人威风八面地来,又威风扫地地去了。
“想胜我爹爹,再过二十年你也不成 鄙蚍锞傧蜃偶溉讼У姆较虼蠛埃醯靡豢诙衿渤鼍×耍那橐幌伦哟蠛茫ξ睦∩虺煞绲囊滦洌骸拔揖椭赖煜挛薜小!?
沈成风的目光仍然直视前方,竟似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爹?”沈凤举微觉奇怪,轻轻晃动他的身体,道:“他们已经走了。”
他不晃还好,一晃之下,沈成风的身体忽然向后倒去,“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爹!”
“姨丈!”
“沈庄主!”
惊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众人不约而同涌向沈成风身边,挤挤攘攘,场面混乱之极。
一个声音叫道:“让开,让开!我来看看他。”却是号称“回春手”的名医谢去病。
谢去病探了探沈成风的鼻息,又伸手去把他脉门,脸上神色脸变了几变。沈凤举双手扣住他肩膀,性急地问道:“我爹爹他怎样?”
谢去病摇头叹息:“沈老爷子年事已高,适才一番恶斗,真气耗尽,已然仙去了。”
“什么?”
众人都是一声惊呼,沈凤举握住谢去病的双肩:“你说什么?我爹爹怎么会死?”他惊怒之余,手上便不知控制力道,谢去病被抓得肩头生痛,冷汗直冒,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放开谢大夫。”
声音很温和,却带着说不出威严,沈凤举每回做错事都会听到这人这样对自己说话,然后乖乖的听着。此刻心头虽然一片茫然,听到这个声音,仍然不自觉放开了手。
发话的是沈夫人岳明仙。
沈夫人依然是那样的端庄雍容,神情也依然平静,丈夫的死似乎并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影响。她缓缓走到沈成风的尸身前,轻叹道:“成风,你终是先我一步去了。”俯下身,接着,身体慢慢软倒在丈夫身上。
“娘!”
沈凤举只觉得母亲的举动透着说不出的奇怪,见她倒下,连忙上前扶起,只见一柄匕首已没入小腹,不由得呆了。这种情形,任谁都知道已经回天法术了。
沈夫人气息未断,张大已经涣散的瞳孔,在周围人中找到沈雁石和岳子情,颤声道:“凤举就……就交给你们两人了。”
她挣扎着,握住沈雁石的手:“雁石,好好照顾凤举,答应……答应……”
变故发生的太快,沈雁石心下一阵茫然,回过神时,手都被她握得疼了。对上她期待的目光,沈雁石点头:“凤举是我弟弟,你放心。”
终于得到了保证,沈夫人放松了手,轻轻抚着沈凤举的头,目光之中流露出无限爱怜,轻声道:“凤举,娘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听话,乖乖的,听话……”声音渐微,手慢慢的垂了下来。
“娘!”
沈凤举怎么也不能相信,短短的时间之中,一直陪伴自己,呵护自己的双亲竟然先后离去,先是呆呆的,随即放声大哭。
沈雁石默默的蹲下身,心里也想哭,却不知该怎么哭出来。轻抚着弟弟的背:“凤举……”想劝,又不知该怎么劝。
忽然,沈凤举的身子抽搐了几下,似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向旁倒了下去。
“凤举!”沈雁石大吃一惊,抢上去想将他扶起,眼前黑影一晃,岳子青早已抢先一步将沈凤举抱在怀中。沈雁石伸出去的手刚好触在他抱着沈凤举的手上, 心中微一忡怔,随即焦急地看向凤举。
谢去病上前诊断:“沈二公子是悲伤过度,气血攻心,调养几天就好,不妨事的。”比较有事的是自己那可怜的肩膀,不知骨头碎了没有。
沈雁石看着父亲和沈夫人的尸体,又回头看看昏迷不醒的凤举,忽然之间,觉得肩头的担子好重好重。
八
大红的灯笼被取下来了,不久前还是喜气洋洋的寿堂转眼之间变成了灵堂,整个沈家庄都沉浸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之中。
老爷夫人去世,二公子悲伤过度二昏迷,一切治丧的事由便落在了沈雁石的身上。
入夜时分,沈雁石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自前庭回来。后院的海棠花开的正艳,沈雁石辛酸地想起昨天下人们还在说这花开得好,是为庄主报喜来了。
如今花还在开,人却已不在了。
海棠花圃的那一边,是沈凤举的卧房,依稀亮着灯。不知凤举怎样了,沈雁石想着,顺着灯光走了过去。
房门没有锁,他推开门,就传来一声问:
“谁?”
岳子青坐在桌边,双手支在桌上,有些睡眼惺忪,脸上的神情却是警觉的。沈凤举昏倒后他就一直守在他身边,看样子是累了,就在桌边小憩,听到推门声才惊醒。
“凤举怎么样?”沈雁石轻问。
“不久前醒过一回,醒来就大哭大闹,我怕他哭伤了身,没办法只好点了他的睡穴。”话中含着无限溺宠。
大哭大闹?沈雁石望向床上昏睡着的弟弟,后者睡容平静,呼吸安详。沈雁石在心头暗暗苦笑,自己又何尝不想大哭一番,大闹一场,把心里的痛都发泄出来?可是他不能,凤举已经倒下了,兄弟俩人之中总要有一个清醒来支撑着沈家呀。
“太晚了,你也回房去歇着吧。”
岳子青摇头:“我不累,凤举万一醒来没人在身边,我怕会出什么事。”
除了沈雁石进来那一刻,岳子青的视线始终没离开过沈凤举,沈雁石心头一阵苦涩:他的眼中永远都不会有自己的影子!
“那……我走了。”
悄声走到房门前,小心的推开门——
“雁石。”
手顿住。“什么?”
“以后的日子只怕要辛苦你了。”
身子一震:“这是我分内的事。”
快步走出去,关上门的同时身子也靠在了门上,不停地重复着深呼吸的动作——怕不这样眼泪就会流下。
一个人不管你有多大的名望,也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势,死了,也就代表你要渐渐的被人们遗忘了。
沈成风夫妇的尸体下葬后,前来吊唁的人们也都陆续地告了辞,最后一个走的是沈成风生前的好兄弟赵冲。他已在这里耽搁得太久,而沈成风的丧事他也确实出了不少力,沈家庄上下都很感激他的,如今要走,也不好挽留。岳子青一直将他送了出去。
沈雁石留在庄中主持家事。突逢巨变的沈家庄明显的人心涣散,有些事情他不得不亲自督导。他正在指挥处理一些丧后事宜,却被沈安火燎眉毛地叫走了。
沈安只说了一句:“大少爷不好了,二少爷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