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正午 by:暗夜行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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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话也懒得跟他说,径直朝前走。他的脚步声又传了过来。我一回头,大叫一声
“孙子你丫烦不烦!”
对面行人被我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再一看,卫同早转弯儿了。
我立刻瘪了茄子。回了家。
还没上楼梯到家门口,就有种不详的预感。我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在那儿说话
“他肯定一会儿就回来。”
“这么肯定?”
“这小子也没什么别的地儿可去。堵家门口就是正途!”
我一探头,卫同就指着我笑着说:“你看怎么着,能出圈么他?”我无奈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卫同和叶禾,慢慢走上去开了门。
进了门,卫同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大呼小喝地说
“贺正午,你老爷子一走,这儿就是咱仨的乐园了。瞅瞅,我都买什么了,你不是爱吃豆腐丝儿么,这有,还有,猪头肉,肉皮冻…。。别站着呀,哥俩儿喝起来啊。”说罢,‘啪’的一声,他拉了一个易拉罐。我才发现,丫居然弄了一箱啤酒上来。
我也不客气了,上去就开了酒喝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轻飘飘了。
叶禾看着卫同乐得很好看,我瞅着叶禾说
“叶禾,后面没人跟踪你吧?不会有追星族守在楼下吧?我这房门可禁不住挤,要真有个几百人进来,我这屋子算是废了。”
叶禾摆手说:“小午,你又损我你。”
我喝了口酒说:“卫同,该你出声了!我刚损他了我!”
卫同冲过来把我摁在床上,脚踩着我的屁股舌头大着说
“再,再,损人,不,不利己,抽,抽你小丫的。”
我流马尿了,喝酒多了,就是管不住自个儿。
4
我实在是很讨厌我这种怪疟的性格。我喜欢那种温和的,或者说温柔的性格。就好像叶禾一样。他不需要发火,就谁也不忍心跟他发火了。像我这样的,刀子似地看谁不顺眼就损谁,当时一时痛快,过后,还是堵在那儿,上不上下不下的。跟谁都不痛快,自个儿也不痛快,这是图什么?
就好像,和我爹吵了一架,愤然去外地念书。比老头儿气性还大,暑假寒假都不回来,春节一个人在宿舍里。难受吗?要不难受我是你孙子。可是,就蹩着劲儿。老头儿不愧是我爹,小四年也没理我。最后,我不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和我爹有什么仇?要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从小一点点堆积起来,积土成山,积水成河。以至于,想解除恩怨都无从下手。
说了归其,还是我自己这脾气闹的。我就是一填堵的东西。
算了,也活了20多年了,什么根儿也种下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以后,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的时候,多把一道关,问问自己是不是非得这么说,这么做吧。
于是,在我自我分析,将自己全盘否定破罐破摔以后,我开始有了片刻的伪坦然。我和卫同叶禾走在一起,也喜笑颜开,也插科打诨,也貌似善良,也软语温香,也看上去像个心胸开阔的人。
卫同和叶禾适应得很好,好像我的变化是严丝合缝的。实际上,那有那么大一深沟,你们就看不见?还是,根本我是什么样你们都无所谓?
这样的转变,倒换来和卫同交心的机会,卫同开始跟我谈人生了,他说:“你说人这辈子图什么?图钱?图利?还是图感情?”
我说“图个乐吧。”
“图什么乐?”他正色说,他正色的机会还是不多的“你说,我们公司的那些人,费劲心思地向上爬,明枪暗箭地互射,有劲没劲?你爬上去了,把人家踩在脚下,或提出门槛,能有多高兴?半夜能乐醒?”
“碍你事儿么?”
“什么?”
“碍着你了么?”我问“你是踩人的那个,还是被踩的?还压根是个看热闹的?人家怎么着那是人家的本事?有踩的,就有甘愿被踩的,不甘愿的,也会踩上别人。你要不愿意被踩来踩去,就躲远一点。”
“***说躲就躲?我们都是池鱼,能不被秧及吗?”
“池鱼就自得其乐呗?不喜欢了,走人就是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说得轻巧!那是饭碗!”
“所以你这辈子就是图个饭碗呗。”我轻描淡写地说。“你要图这个,就只能当池鱼了。”
“那你图什么?”
“我就图个乐。高兴就待,不高兴就走。”
“怎么这么不上进呢贺正午?!”
“我就图一不上进。”
“二皮脸了吧?”
“我就图一二皮脸。”
“你看你看,那倒霉孩子劲儿又来了。”卫同无奈地说。
“你图感情吗?”我突然问他。
“图!”他想也没想就说“这世界上要是没感情,就真没劲了。人和人就啥也没了。”
我看着他,心想,他和叶禾的感情,深到什么程度了?
“你呢贺正午,图感情吗?”
“还没看见感情呢,看见了,再说。”
“你妈的,你白眼儿狼啊,你爹你妈不算感情,咱哥们儿不算感情?”
我笑了一下,没说话。
自此,卫同动不动就说我冷血,说我没心没肺。爱谁谁!
王浩果然到处给我下绊,每每对我的工作成果不满意。大黄是我们组里一大哥,是个热心人,逮着机会就教育我
“你说你小贺,谁惹不好你惹他,王浩这厮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你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当自己是黄继光呢?你也不探探形势,这王浩一门心思冲着城市经理去的,这润妮一来,多给他填堵啊……”
“慢着黄哥,润妮是谁啊?”
“就是梁思雨啊。”
润妮。噢,原来是rainy。服了我。
“哦。”我点头做谦虚状。
“不过丫也没辙,谁叫润妮是杨彼得的人呢是不是。”
“对对。”
“我就说,这女的吧,容易成事,稍微有些姿色的更容易成事儿了,有天然资源啊。”
“哈……是。”
“你就自己小心着点,别出错,尽量少出错,出错也别让他逮着。他已经捅过你一次了,说什么整顿组员什么的,捅到杨彼得那儿去了都,所以你呀,自求多福吧你。”
“谢谢你黄哥,你说的是。”
那天,风和日丽,我又多福了一天。王浩又当着好几个人面数落我一番,说什么我的管区店面布置差,一个大型超市进不了店什么的。我就听着,不搭理他。
大黄冲我投来担忧的目光,我冲他眨了一下眼睛。谁知一抬头撞在另一双眼睛上,那人正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我本来想看别处,见他没有移开眼光的意思,只好冲他叫了一声:“Peter。”
一众人惊惶失措。
我坦然看热闹。
王浩的嘴咧开得非常适度,谦恭的表情做得非常真挚,我觉得这是个识时务的典型啊。我瞅着他想乐,发现那对在我脸上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我看过去,再次对上了杨彼得的目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我想,我收拾铺盖走人的时候不远了。
当晚,杨彼得居然要请大家吃饭,本来我不想去,后来一是被大黄拉着,二是我实在是呆不了几天,能吃一天是一天了,就去了。
我去了就后悔。这***哪是饭局啊,简直就是一众人捧臭脚的轮番表演。即使大黄这样口口声声看透世事的人,也免不了恭维的话满嘴跑。
我只好尿盾了。受不了实在。也吃不下饭,在那儿干吗呀。
回家路上经过一个小吃店,进去点了一碗牛肉面。呼噜呼噜正吃着,就听见有人趿拉着鞋过来了。我不看也知道是谁。
卫同坐我对面说:“吃饭呐?”
废话。懒得搭理他。
“陪哥哥说说话?”
我喝了口汤抬头问:“怎么了?”
他立刻来劲了,叫了两瓶啤酒。他说:“我喜欢上一人儿。”
忽然觉得有点饱了,我喝口酒,抬眼问他:“有障碍?”
“有。”
“不应该啊。从小一块长大的。”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就不知道?群众的眼睛多雪亮啊。”
“这么明显?我可是一直都搁心里的。”
我耻笑他“您还有心呐?”
“怎么着?!”
“有什么障碍呀,一切不都好好的吗?你情我愿不是。”
“什么呀。唉!”
“叹什么气啊?怕他飞黄腾达了,不理你?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他对你也是有感情的,虽然进什么娱乐圈有很多诱惑,起码他还是个纯净的人。而且从小一块长大的,有感情基础。”
“呦喝。叶禾跟你说的?”他凑上来问。
“还用他说。我还不了解吗。”
“贺正午,真看不出啊。”
“都让你看出来,我怎么混啊。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该上就上吧。我觉得他心里也知道。”
“真滴?”
“假不了。”
“成!”他意气风发地站起来,冲着门外就走去。
“回来!”我叫他。
“啊?”他转头回来问“还有什么跟我说的?”他可从来没在我面前作出过如此不耻下问的表情。
“结。帐!”
“噢。”
5
卫同这个行动迟缓的大乌龟,都***这么久了,刚想起跟人家表白啊?别看他表面神神道道的,其实也是一个畏首畏脚的主儿。这两天也见不着人影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听说叶禾已经开始拍电视剧了,你丫卫同再不快点,等他成了腕儿,你就哪凉快哪歇着去吧。
一反思,我自己倒觉着不对,这***俩男的在一块儿,又不是什么正常的事儿,我不仅没有戴着有色眼镜,居然还帮他操起心来了。怪不怪啊。
也许因为叶禾像个姑娘?
也许大家在一起这么久了再近一步也没有啥?
也许两人有夫妻相?
也许我比较大度和开化?
……
管他的,爱谁和谁在一块儿,关我鸟事。
果然,是不该操别人的闲心的。我自己还顾不过来呢。早晨还没有遛出去,就在走廊里碰到了杨彼得。刚听老黄说杨彼得的时候,我差点乐喷了。原来有个演员,叫什么彼得来着,肥头大耳儿的,一提这名儿我就往他那儿想。人家杨彼得经理虽然不能说是风流倜傥,起码也一人模狗样吧。这起名字还真是一个学问。
不得已跟杨彼得打了一个招呼。杨彼得却没有闪身就走的意思。挡住我说
“今天我想去你管辖的范围看一看,你带我过去。”
“哦。”我没想到大老板要亲自驾临“那我叫王浩去。”
“不用叫他。”他扶了我的肩膀一下,实际上是催我走。
我就带着他走,进了电梯,我按了1,他说按B2,我开车。我就按了B2。
他开了一辆凌志。我坐在副驾上,他转头说
“系安全带。”
“不用不用。这边不罚。”我说。
“系上!”他突然很严厉地说。
系就系!急赤白脸的干吗,显你们香蕉有素质吗?哎,怎么老插不进去啊。一双手伸过来,把安全带帮我扣上,他的头在我胸前,弄得我很别扭。喷多少香水啊他。
我正襟危坐,旁边坐着老板,还是不舒服。
一般人该没话找话了吧?我偏不!
他看了我一眼,按了一下CD的开关,一首歌传了出来
‘there are times when you make me laugh
there are moments when you drive me mad
there are seconds when i see the light
though many times you made me cry
there’s something you don’t understand
i want to be your man……’
旋律不错,我听得入了神儿,开着的车窗吹进了阵阵清风,真舒服。如果一天都可以这样听着歌,吹着风,该有多爽。
“喜欢这首歌么?”杨彼得问。
“啊。不错。挺好听的。”
“我以前在学校唱的,学校的歌唱节。”
“噢。”我应了一声。“唱歌挺好的,抒发心情。”
“你也唱歌?”
“唱。”我笑“厕所歌星我是。”
他笑。然后他的脸慢慢严肃了。过一会儿他说“以后坐车一定要系安全带。”
又来了。就这么喜欢抓人小辫子?
我没说话。他歪头看我一眼,说:“你家里是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而且父母很溺爱你?”
“不是。”
“我看一定是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什么时候被溺爱了?溺爱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的脾气,处事,什么也不在乎的感觉,就像个被溺爱的孩子。”
哦,那倒奇怪了,我趾高气昂地说:“实话告诉你,我从小就没妈,被我爹从小打到大,他老人家现在还不爱搭理我呢!”
他吓了一跳,“这样啊?”
“这样。”我顺着他的话说。
他看我一眼,正视前方,又看我一眼。摇了摇头。我才不在乎你否定我什么呢,我又把头转向窗外。他倒跟着歌儿唱了起来
‘there’s something you don’t understand
i want to be your man
nothing to lose
your love to win
hoping so bad that you’ll let me in
i’m at your feet
waiting for you
i’ve got time and nothing to lose’
歌喉不错,杨彼得。
我带着他去了几个比较典型的商超,最后一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