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记 作者:华玫(晋江2014-01-01完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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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猩红的天空惨然一笑,杨欢又笑出了两串眼泪。
君子博学而日三省乎己,则智明而行无过矣。
多好的话啊!
自己怎么早没想起来呢?如果,自己能早点想起这句话,那么,是不是,就不会作出那些不智之举。
此时回想一年多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杨欢觉得自己荒唐得离谱,也错得离谱。
确实,她以前很喜欢表哥,可是,无论再如何喜欢,也不该答应他的请求,也不该照着他的意思,作那些有损阴德之事。
这不是简单的忙,帮成了,她的丈夫,太子殿下就会倒霉,倒大霉。
想起慕容麟,杨欢心,一阵阵揪着疼。
是,最初,她的确不喜欢慕容麟。可是,架不住日久天长,架不住朝夕相处,架不住朝夕相处时,慕容麟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爱。
慢慢地,她喜欢上了慕容麟;慢慢地,喜欢变成了爱。
现在的她,只喜欢慕容麟一个,只爱慕容麟一个。
至于表哥,当初的爱意,已不复存在。不是她见异思迁,而是有了慕容麟作对比,她觉得她的表哥根本不值得,也配不上她的爱。
夜色中,杨欢缓缓闭上眼。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冻出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冷点好。冷点,才能让她的头脑清醒些,而她,已糊涂太久,该清醒了。
殿下,原谅我,原谅我……
杨欢闭着眼,流着泪,一遍遍在心里,乞求着慕容麟的原谅。
不知过了多久,杨欢视线的前方,亮起了几点鹅黄色的光,光的中心,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来人越走越近,杨欢看清了,是慕容麟。慕容麟处理完政务回来了。
东宫很大,光臣僚就有一百多名。每天,慕容麟从朝中退朝回来,就去东宫的齐贤殿,和他们的臣僚们一起处理公务。中午,回来用膳,膳后稍事休息,然后再去齐贤殿,掌灯时分才回来,有时更晚。
望着远远而来的慕容麟,杨欢一下子笑了,笑出了一脸的眼泪。不去管脸上的眼泪,她几步下了殿前的台阶,顶着刺骨的寒风,朝慕空麟奔去。
风里夹着雪,迎面扑来,打在脸上,刀子刮脸般的疼,杨欢不管。此刻,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奔过去,奔进向她疾行而来的男人的怀里去。
在慕容麟张开双臂,将她裹进斗篷的那一刻,杨欢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晴,象一只迷途的羔羊,终于找到了来时的路。
深深地把脸埋进慕容麟的怀里,杨欢收紧双臂,紧紧搂着慕容麟的腰,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隔着重重的衣料,慕容麟的心跳声,一声声,传进杨欢的耳朵里,沉沉的,稳稳的,那么有力。
凝神细听着那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她的眼泪,流得更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回 狰狞
容色平静地下了紫罗覆顶,四角垂苏的朱轮马车,慕容德一言不发地跨过秦王府的门槛。
慕容德是慕容攸的长子,在慕容攸所有的皇子中,除了慕容麟,数他最受慕容攸的青睐。更准确些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慕容攸曾经最喜欢他,甚至一度有意立他为太子,不过,最终还是立了慕容麟,他只得了个秦王的封号。
及至两脚完全迈进府门,结结实实地踩在了秦王府的地面上,慕容德的脸,也在瞬间变了模样。
平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怒气勃发。
浓长的眉毛紧绞着,眉梢高高地挑着,两眼寒光闪闪,棱角分明的双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如果不是头上的远游冠压着,他的头发能一根根地立起来。
见他气色不善,王府里的仆从侍婢们,整齐划一地装起了乌龟,一个个缩首含胸,大气不出,生怕一不留神,惹祸上身。
一路风卷残云地刮回房中,慕容德一撩袍子后襟,一屁股坐在了乌漆小榻上。
榻上,放了张乌木小几,方形的,没花没纹,瞅着挺朴素。
抬起一条胳膊横撂在小几上,慕容德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两只眼睛阴森森,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他的眼中,寒光闪烁。
沉默良久,他猛地一拍小几。
“慕容麟,”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他“啪”的一声,又是一拍,“慕容麟!”
今天,他的脸丢大发了。
事情是这样的,近几年,燕国西边的边境颇不太平,邻国赵国不断生事,滋扰边境。上个月,赵兵公然越界,侵入燕境,烧杀奸掠。
当地百姓叫苦不迭,当地刺史连忙上表,请求朝廷派兵,保境安民。
慕容攸将表文出示群臣,让大家说说如何是好?若是一般小国,他不会犹豫不决,早就下令发兵,但问题是,赵国不是一般的小国。
与燕国接壤的几个国家里,顶数赵国实力最强,兵强马壮,君臣上下个个如狼似虎,很是不好惹。
朝臣中,有主战的,有主和的。主战主和的各占了一半,双方势均力敌,争执不下。
因此,散朝以后,慕容攸把几个心腹重臣,还有最受自己器重的两个儿子,大儿子慕容德和三儿子慕容麟,留了下来,再小范围商议商议。
慕容德率先发言,他主和。
理由是,前几年,燕国大部分地区都遭了灾,有的地方是旱灾,有的地方是水灾,而且不论水灾还是旱灾,一灾就是好几年,致使燕国国力骤降。
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现如今,好容易才恢复到和以前差不多的水平,此时和赵国开战,弄不好,几年休养生息的成果,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他认为,当务之急不是攘外,而是安内。好好地休养生息,全力发展农桑恢复国力,才是第一要务。
至于赵国,等国力完全恢复了再说不迟。在这之前,和为贵。
赵国不是入境劫掠吗?好说,不用他来抢,燕国可以每年主动送他点东西,绢帛金银也好,珠玉玩好也罢。总之,先把它稳住了,等到国力完全恢复了,再和它一决高下不迟。
慕容德的提议,得到了司空和御史大夫的赞同。司徒、太尉和大司马没吱声。慕容攸也没表态,沉吟片刻后,他让慕容麟谈谈自己的看法。
慕容麟表达了与慕容德截然相反的看法。
他的观点是,休息生息固然重要,但守土更为重要。以着赵国君臣的秉性来看,就算他们收了燕国的财物,也未会与燕国修好。
对于外寇,若只是一味地畏缩退让,无异于姑息养奸,只会让对方觉得燕国无人,软弱可欺,而愈加骄横。其它国家见了,也难免有样学样,到时,燕国又当如何自处?
依他所见,以财帛换安定,非但换不来真正的安定,反而极有可能造成百姓困穷,府库殚竭,不啻饮鸩止渴。
当下,燕国国力虽不及全盛时期,然而还是有能力对抗赵国的。他愿意亲率士卒前往燕赵边境,荡平寇患,为国分忧。
在慕容麟发表上述言论时,慕容攸不住点头。司徒、太尉、大司马的表情,跟慕容攸差不多。
等慕容麟说完了,慕容攸又让几个心腹重臣也发表下看法。
几个臣子侃侃而谈,慕容德不动声色地听着。
末了,他听明白了。司空和御史大夫是自己这边的,司徒、太尉、大司马,这三个老东西跟慕容麟是一伙的。
虽然,三个老东西没直接不赞同他的观点,但话里话外就是那么个意思。他又不傻,这点意思还听不出来,可真是白活了。
慕容德很不舒服,然而只是在心里默默地不舒服,脸上一点没带出来,依旧是个风雨不兴的淡定模样。
有怨有恨,有不满,回到府里关上门,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当着父亲的面,他须得稳住了,不能失了仪止。
连他在内,父亲一共有八个儿子。
二弟慕容泰,三岁时得肠绞杀疼死了;四弟慕容康,六岁时高热不退,烧成了傻子;六弟慕容华,十岁时骑马,从马上掉下来,跌死了;七弟慕容勇,也是幼时生病,夭亡了;八弟慕容昭,生下来就是个瘸子,外加严重结巴。
一圈数下来,活到现在,还全须全羽,心智正常,外观正常的,也就是他,慕容麟和五弟慕容超三人而已。
虽说,五弟也是个人才,不次他和慕容麟。可惜出身微贱,根本无法与他和慕容麟相提并论。再说,从小父亲就不喜欢他。
目光阴森地直视着前方,慕容德把牙咬了又咬——他曾经是慕容攸最为喜爱的皇子。
他的母亲裴贵嫔,曾是父亲最为宠爱的妃子。爱乌及乌,连带着,他也成了父亲最心爱的儿子。那时,父亲还没立储君,他和慕容麟都是储君的大热人选。当然,慕容麟的胜算更大些,因为他是嫡出,他的母亲是中宫皇后。
这也是慕容德最不服气的地方。
如果不是母家比不上慕容麟,如果不是母亲死得不是时候,兴许,当太子的人就不是慕容麟,而是他。
母亲很是不会死,早不死,晚不死,偏赶在父亲摇摆不定的时候死。她一死,父亲登时就不摇摆了,很快就把慕容麟立为储君。
由着慕容麟,慕容德想到了杨欢。
本来,他想借着杨欢,来一场和ping演变,让父亲意识到,选择慕容麟当储君,是多么大的错误,慕容麟是多么的不配东宫之主的位置。
可是……他一眯眼,据他安插在东宫的眼线汇报,最近东宫的情形不大对劲。
难道……他一皱眉。
夜j□j临,慕容德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认真细致地吃了顿丰盛可口的晚饭。
吃过晚饭,他带着两名侍女上了睡榻。
慕容德的寝室,和秦王府中的其它地方一样,非常简朴。房中,除了一把挂在榻边的宝剑,再无任何装饰。
榻是普通的漆榻,既没描金,也没嵌钿。榻上的幔帐,他的被褥,用的也是最普通的青布。
不是他天性俭朴,只因为父亲喜欢。只要是父亲喜欢的,他就投其所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秦王府至今没有一个姬妾的原因。原来,他有个王妃,几年前,难产死了。自此以后,为了给父亲留下一个不近女色的好印象,他没有再娶。
反正府里有得是侍女,反正侍女和王妃的用法一样,先凑和着用吧。
月光透过淡黄色的窗纸,渗进慕容德的寝室,洒在哪里,都是一片朦胧的凄凉。
月光凄凉,慕容德的睡榻上,可是热火朝天,春光无限。
许久之后。
慕容德沉重地一翻身,翻成了个仰面朝天的姿势。呼呼的喘息间,两名侍女小虫子似的,一前一后,四脚着地的蠕动到榻尾,静悄悄地并排跪好。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响起了一声类似叹息的长长呼气声,紧接着响起的,是慕容德微哑的声音,“滚出去。”
两名小侍女蚊子哼似地齐应一声,撩开帐帘,一前一后地下了榻,悄无声息地滚了。
窗外,风呜呜地刮得凄厉,大概明天,或者待会儿,又会下雪了吧。
意识越来越混沌。
阿璧,你最好别作让表哥失望的事,不然——
完全睡去前,慕容德淡漠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回 敲打
慕容攸生在暮春时节,此时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时令,草长莺飞,杂花生树,哪儿哪儿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慕容攸虽然崇尚俭朴,然而,生日还是要过的。加之又是一国之主,再如何节俭,生辰庆典也不好太过寒酸。
是以,万寿节这天,燕宫中虽没金饰银妆,不过,看上去也是漂亮亮,喜气洋洋,简约之中,不失贵气。
老天很赏脸。这一天,碧空如洗,和风习习。习习的和风中,春花款摆,翠柳轻拂,柳浪间,玄鸟急掠,黄莺娇啼。
探身从车上下来,慕容德放出目光,作了个远眺的姿势。
遥远的天边,另一个自己,头戴通天冠,正微笑着俯瞰着地面上的自己。
于是,他对着天空中的另一个自己,回以一笑。浅浅的笑容里,是遮掩不住的踌躇满志。
收回目光,作了个深呼吸,他正了正纱冠,掸了掸衣袖,又清了清喉咙,随后,昂首挺胸,迈进了燕宫的东门太康门。
所有中外宾客,无论身份高低,一律须在太康门外下车,下马,然后,再换乘燕宫为宾客们准备的便辇,前往此次万寿节庆典的举办地,显庆宫。
便辇不大,仅能容下一人乘坐。每乘便辇由四名健硕的内侍抬着,前面两名,后面两名。
慕容德稳稳当当地往便辇里一坐,便辇转眼腾了空。温暖的阳光透过辇上的碧纱窗,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照亮他唇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他有些迫不急待了。
迫不急待地想要把他的宝贝亮一亮,让那些个俗物开开眼,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好玩意儿。想到这儿,他斜出目光,看向便辇的右窗。
右窗外,跟着一名秦王府的小内侍。小内侍也就能有十四五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皮肤白净,眉目清秀。
慕容德斜睨着小内侍,嘴角向上一牵——玩腻了小侍女,偶尔他也换换口味,玩上个把的小内侍,比如眼前这个。脑中,很快浮出小内侍不着寸缕的模样,他的嘴角又是一牵。
目光下移,由小内侍的脸,滑到了小内侍的手上。小内侍的手里,捧着个锃光瓦亮的方形漆盒,盒盖上,用朱漆绘着二龙捧日的图案。
盒子里就要进呈的宝贝了,慕容德定定地盯着盒子。为这礼物,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慕容德对自己的眼光素来很有信心,他觉着盒子里的礼物,必定能获得父皇的惊喜与夸奖。
万寿节,与其说是慕容攸的生辰庆典,莫如说是一场一年一度的竞技比赛,看谁的演技最好,谁最能讨得慕容攸的欢心。
慕容德憋着一股子劲,势要在即将拉开帷幕的竞技比赛上,拨得头筹。
等着瞧吧,他踌躇满志地收回目光。他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对自己的礼物也很有信心。
不一会儿,便辇停在了兴庆宫的宫门外。
慕容德弯腰从辇上下来,分立在兴庆宫门口的两名内侍,登时扯着尖利的公鸭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