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记 作者:华玫(晋江2014-01-01完结)-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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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康正为挨了媳妇打,高一嗓子,低一嗓子地抒发着哀伤,一点防备也没有,猛地被人从后一扑,他那身子登时也扑了出去。
不幸的是,他的前面没有人,几磴之下,是处缓台。
“嗷”地一嗓子,傻王爷慕容康五体投地,一嘴凿上了坚硬的缓台。赵贵嫔在眨眼之间,重重地扑在了他身上,姚葭紧随其后地叠在了赵贵嫔身上。
晋王慕容昭则是以着头下脚上的造型,倒摔在台阶之上。他那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摔的,竟是浅浅地埋进了姚葭的裙摆之中。
幽渺的夜空之上,繁星点点,圆月明亮,人间的这一场鸡飞狗跳,与它们全然无关。它们依然不受丝毫影响地,继续明亮着,闪烁着,冷冰冰地兀自动人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回 小产
赵贵嫔小产了。
直着嗓子叫了一夜,产下两个死胎,龙凤胎。
产后,血崩不止。
最后,又是吴太医出手,连施十二针,总算救下她一条性命。救是救下了,却是连着四天昏迷不醒,面如金纸。
傻王爷慕容康磕掉了俩门牙,成了漏风王爷。
于是,王妃更加看不上他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形像,不大好看,所以,也就不再那么没心没肺的傻乐呵了。脸上,也见了愁容。
不过愁得有限,见了好吃好喝,好玩儿的,很快又会忘乎所以。
结巴王爷慕容昭的脑门儿上,磕出个挺大的青包,差不多覆盖了整个额头。
此包青中泛紫,紫中透亮,老远一瞅,跟寿星佬差不多。
慕容昭一连数日连呕带吐,外带头晕目眩,什么也不能干。吐完了就仰面朝天地,躺在榻上,一丝两气地哼哼。
哼着哼着,离了歪斜地爬起来再吐,不出几日,那一身好膘,全吐没了。
四人之中,顶数姚葭最幸运——身下垫着两个人,身后虽说是个大胖子,不过大胖子并没压在她身上。所以,除了当时受了些惊吓,身上却是一点伤也没有。
除了这四人外,其余人等均平安无事。
朱雀台塌了,全塌了。
当然,是在所有人都安全撤离,又烧了两个时辰后,才塌的。
这场风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它大,塌了一座台,伤了三名“贵人”,“死”了两名皇嗣,不算小。
说它小,跟兄弟阋墙,禁宫喋血相比,又实在算不得什么。况那皇嗣,还是尚未出生的皇嗣。
谁也说不准这火是怎么着的,是人为纵火,还是老鼠作怪?
按说,人上一次朱雀台都够累的,别说老鼠了。再说朱雀台有人定期打扫,从不见老鼠踪迹。
若是人为纵火,又是何人所为?
当晚,朱雀台上,除了各宫嫔妃、帝室宗亲,再加上宫人内侍,以及各宗亲所带奴婢,差不多能有两百多人,实在不好查。
不查,心里总像压了块大石头;查,又无从查起——台塌了,什么蛛丝马踪都没了,怎么查?
宫人内侍、各府的奴婢好审,但各宫嫔妃、各位宗亲呢?
也能像审下人似地审他们吗?审不出来,也像处置崇训宫宫人内侍一样,直接处死?
最后,此事不了了之。
听说赵贵嫔小产,各人反应不一——
陆太妃痛心疾首,亲去华光宫探看抚慰。
慕容麟情绪稳定,不见异常。他不是不喜欢孩子,只不过,除了姚葭外,其他女人所生的孩子,无论男女,在他眼里都一样,不会特别地惊喜,也不会特别地喜欢。
生下来就生下来,生不下来就生不下来,随便。
麻木。
他对姚葭以外的女人,连同她们的孩子,只是麻木。
再说,萧贵嫔已经给他生了一个皇子,健康又聪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顺利地长大成人,承继大统,够了。倘若此子不幸夭殇,也不要紧,还有五弟,齐王慕容超,他也可以承继皇位。
所以,赵贵嫔的小产,并未对他造成任何打击。除了得知赵贵嫔小产的刹那,微微皱了下眉头外,再无其它表示。相反,得知赵贵嫔小产,他的心里,竟隐隐生出了如释重负之感。
陈贵嫔这几天象吃了喜鹊蛋,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地笑。
躺着也笑,坐着也笑,吃饭也笑,甚至连作梦都笑。有时是嗤嗤闷笑,有时是哼然冷笑,有时是哈哈大笑。
太好了!她太高兴了!赵贱人小产了!真解气!还龙凤胎?这下子连个蛋也生不出来吧?该!
放火的是她奶娘。
奶娘疼她,爱她,当初,陪她一起嫁进宫来。
这世上只有奶娘是真心真意对她好,连她自己的亲娘都不如奶娘对她好。因为生她时难产,差点死了。所以,娘不喜欢她,娘喜欢二妹。
火是她让奶娘放的,奶娘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至于绊慕容昭,则是奶娘自己的创造性发挥。
本来,她和奶娘的原计划是——在大家逃命时,奶娘找机会凑到赵贱人身边,或推或绊,无论如何要让她狠跌一跤,能小产最好,不小产也要让她疼一疼。
没想到奶娘不但让赵贱人跌了跤,流了产,还顺带着让姚贱人也来了个狗啃屎。
太了不起了。
至于慕容康和慕容昭,只能说他俩命不好,赶上了。
姚葭这几天一直在生病,哪儿都挺正常,就是心悸。
连悸带疼。
作噩梦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梦里总是有血,有哭声、惨叫声,总是有一些十分可怕的画面——很多人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
心悸,一半是因为噩梦的关系,一半是因为赵贵嫔。
姚葭觉得自己很对不住赵贵嫔。
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压在了赵贵嫔身上,也许,赵贵嫔就不会小产,也不会血崩。
所以,她内疚,很内疚。
卫淑仪来看她,她把心事说给卫淑仪听。
卫淑仪柔声地开导她,“姐姐,你别这么想,这跟你没关系,就算你没压着贵嫔娘娘,她那么重的身子,摔得又狠,孩子也一样是保不住。不怪你,真的不怪你。那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心口传来一阵绞痛,姚葭难受地紧喘了口气。手按着胸口,她摇了下头,“我总觉着,要是我不压她身上,要是我能扶住旁边的扶栏,她兴许,不致于小产。”
目光迷离地望着前方,她小声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想去看看她,又怕她见了我动气。”
卫淑仪握着姚葭的手,感到对方的手又湿又凉,“我前日倒是去了趟华光宫。”
“她怎么样?”姚葭急忙问道。
卫淑仪摇了摇头,“没见着。贵嫔娘娘传下话来,除了两位太妃和陛下,谁也不见。”
姚葭垂下眼帘,又叹了口气,换作是她,大抵也会如此吧。
两个眼瞅着下生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能不心疼?能不难过?伤心和难过还来不及呢,哪还有心情应付那些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甚或是恶意的探看。
“我听她宫里的宫女说,她现在一整天一整天地不说话,不睁眼,也不怎么吃饭,就只是躺着,人都瘦脱相了。”卫淑仪又道。
听了卫淑仪的话,姚葭更是自责。
心悸,心痛,也愈发厉害。
又过了几天,慕容麟来了。
既没问她作梦之事,也没再强迫她吃“忘尘”。
姚葭想,按说慕容麟早该知道了——芸香应该早把自己又作噩梦的事,告诉他了。
按照以往的情形,一旦发现她噩梦复发,没有任何商量,马上给她吃“忘尘”。
这次很奇怪,慕容麟既没乌云罩面,也没再逼她吃“忘尘”,就只是淡淡地对她说了句——
“明日,朕带你去个地方。”
去个地方?
慕容麟走后,姚葭半躺半靠在榻上,透过半支的纱窗,出神地望着窗外的翠竹,一动不动。
去哪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回 旧梦
卧龙谷。
慕容麟带姚葭去了卧龙谷。
卧龙谷,距燕都乾安城,能有百余里地,山清水秀,林木葱郁,是处风光秀美之地,也是燕室龙脉所在。
因为是皇家禁地,若无燕王许可,纵宗室懿亲,亦不得擅入,敢违禁令者,斩。
是以,这一方青山绿水,除了历代燕王的偶尔驾幸,在大部分时间里,都美丽并寂寞着。
此次出行,除了姚葭,陈弘,还有一百五十名精挑细选出来的御林军,慕容麟谁也没带。
天色将明未明时,燕宫北门制胜门悄然开启,一队人马,保护着一辆外观普通的单驾厢车,鱼贯而出。
御街之上,行人稀少,大多数人还在睡梦之中,只有少数几个早起的,看见了这一行人。不过,却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一扫之后,就各忙各的去了。谁也没把这队不起眼的人马,和燕国最高主宰联系在一起。
一个时辰后,天光大亮,慕容麟一行,来到了卧龙谷。
青罗为覆的马车,停在谷中一块草地上。
随侍车后的陈弘利落地跳下马来,抢步上前,在车厢外恭敬站好。
很快,车门被从里推开,紧接着,一只修长的大手伸了出来,陈弘连忙扶住了那只手。
慕容麟搭着陈弘的手,探身下了车,站稳后,一转身,他对着敞开的车厢,张开双臂,以着近乎拥抱的姿势,把姚葭扶抱下来。
姚葭在微凉的晨风中,落了地。
出宫前,她问慕容麟,要带她去哪儿?慕容麟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地告诉她,“到了,就知道了。”
此处便是慕容麟要带她来的地方?
转头四顾,但见芳草萋迷,青山含翠,远处,似乎还有水声。
短暂的茫然后,姚葭迷惑地望向慕容麟。
慕容麟看了她一眼,也不解释,只是回身一招手,很快,有人牵过一匹溜光水滑的大黑马。
大黑马长得很漂亮,腿长,臀圆,篷松的马尾几乎拖了地,全身上下,一根杂毛也没有。两只眼睛,象刚洗过的大黑葡萄,湿漉漉,水灵灵的,含着点情意。
慕容麟从来人手中接过缰绳,爱怜地拍了拍大黑马,攀鞍纫镫上了马,他在马上微探着身子,向姚葭伸出了手。
姚葭明白,慕容麟是想让自己和他共乘一骑,片刻的迟疑后,她伸出一条手臂,递向了慕容麟。
慕容麟一把握住她的手,单臂一用力,轻轻巧巧地把她提到自己身前,横着坐下。
一抖丝缰,漂亮的大黑马,在下一刻,踩着不紧不慢的小碎步,踏着没蹄的芳草,星星点点的野花,一步一叩首地,向卧龙谷深处走去。
二人身后,御林军的指挥官一挥手,霎那间,一百多名御林军连同陈弘,四下分散进草丛、林间隐蔽起来,远远地跟在二人身后,作隐蔽式保护。
马上,慕容麟低下头,低声对姚葭道,“等会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越往谷中走,景色越美,芳草如茵,山花鲜妍,层林叠翠,绿水迎眸。
在一座小小的草庐前,慕容麟带住了缰绳。
姚葭坐在马上,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她觉着自己是在作梦,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梦中,有个竹篱围成的小院子,院子里有座小小的草庐。
房顶是暗黄的苇子顶,苇子铺得又厚又长,垂下檐来。外墙是刷了白垩的细泥墙,白得晃眼。窗子,是方方正正的木格窗,每扇窗上糊着浅绿色的细麻纸。
草庐的前方,左边是个葡萄架。巴掌大的绿叶,挨挨挤挤,营造出一方阴凉的小天地。架上硕果累累,左一串,右一串的葡萄,沉甸甸挂满了架。
右边是棵不高不矮的李子树,树上结满了紫红色的大李子。
由于果实太多,树枝都被压弯了。树下还落了不少熟透的李子,有些直接掉在了地上,有些则是落在了摆在树下的一张石桌上。
石桌不大,圆形的,两个对摆着,供人休息的小石墩也是圆形的。
金风细细,李子的香气随着缕缕清风扑面而来。
呼吸之间,那甜美的香气便顺着鼻孔,钻进了身体,沁入了心里,凉丝丝,甜蜜蜜。
慕容麟向右微斜了身子,觑着姚葭的脸,观察着她的反应。过了会儿,他觉着观察得差不多了。
“喜欢吗?”他不动声色地问。
其实,看姚葭的表情,不用问,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姚葭扭脸看了慕容麟一眼,正撞上他定定的目光。脸一热,她立刻把脸转回来,低声道,“喜欢。”
慕容麟盯着姚葭微微泛红的脸,眼中光华一现。甩镫离鞍下了马,他再次张开了双臂,把姚葭从马上抱了下来。
“走,进去好好看看。”不由分说牵起姚葭的手,慕容麟领着姚葭,步入果香袭人的小院。
小小的草庐共有四个房间,一间堂屋,一间卧室,一间厨室和一间放置杂物的杂物室。四个房间全都不大,不过却小得可爱,起码姚葭觉得它们很可爱。
堂屋里,有几、有案、有小榻,有蒲团、还有一架纺车和一张织机,以及一只摆了几团生丝的大篾盘。
卧室里,是一张睡榻。榻上,挂着画了各色蝴蝶的青绫帐子。榻边,摆了个竹制的小摇篮,摇篮里是个豆绿色的小枕头,和一床粉地白花的小被子。
支起的轩窗外,是一大片桃林。
到了暮春三月,桃花开放的季节,这里一定美得像仙境,姚葭想。
对了,院外的竹篱旁,还有一畦小菜地,里面种了能有十多棵大白菜,每棵都是水灵灵,胖鼓鼓,不用吃,瞅着就那么招人稀罕。
慕容麟领着姚葭房前屋后,屋里屋外地转了个遍。
一边转,一边给她讲解。他告诉姚葭,出门向右转,走上不多会儿,有个小潭。
姚葭茫茫然地听着,不时摸摸这儿,看看那儿,脸上是个梦游的模样。
直到慕容麟收了声,深深地望着她,她才如梦方醒,使劲眨了两下眼睛,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地方?”虽然慕容麟说了很多,她还是没明白。
“卧龙谷。”
“臣妾知道是卧龙谷,臣妾是问,这里,这草庐,这草庐是……?”
慕容麟眸光微闪,“我们的家。”
姚葭迷涂了,“我们的家